她能在嫁后伪装二十多年的贤妻良母,那出嫁前的良善公主形象又有什么难的。只不过是她的妹妹不善伪装,被叶夫人利用,来衬托自己的高洁罢了。陆昭锦没再多想,下了马车回陆家与众人团聚。方家姐妹也都在内堂等她,所以陆昭锦没能跟师兄师弟多说,而是先进门向两位姑娘道谢,“昨天夜里的事,劳二位相助了。”“陆姐姐说的哪里话。”方七方九相视,俱没有多说。因为那晚宫门刚开不便乔装混入,叶幼清只好找她们帮着自己入宫,但事后特意嘱咐,不要将此事告诉陆昭锦。这陆叶两家的事对错纠缠,她们姐妹倒也不好多嘴,索性闭口不言。“这宫里的事虽说告一段落,可底子还是乱的,劳你们替我掌眼了。”三个女孩子客套一番,陆昭锦提道。“陈贵妃如今虽不算是一撸到底,却也没什么两样。”方七摇着扇子道:“听皇祖母的意思,当年陈氏也是有旁的心思,所以陛下因那胭脂血起了疑心,她这个跟头折得狠,想爬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何况唯有姐姐能治好八皇子,我们料想着今天的事就算姐姐蒙冤,陛下恐怕也是两难。”方九软声软语,却分析的最为透彻。这也真是陆昭锦拿定皇帝的一点。所以她一直认为就算这次被叶夫人占了上风,也只是场牢狱之祸,而非血光之灾。“等卫贵妃娘娘身体好些,再看看事情能否有转机吧。”陆昭锦道。转机方家姐妹挑眉,这件事陆昭锦可谓是大获全胜,还要什么转机,而且要同卫贵妃娘娘扯上关系“你们忘了,五殿下和陈相爷,可都是好好的。”死灰复燃的事,五皇子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她一定要看得死死的。而且过不了几日,那个马帮“邓纬”就要被押解进京了。如果能趁着卫贵妃得宠的东风,将这个邓纬事件戳穿,就能彻底扳倒五皇子。到时候陈家独木难支,想帮五皇子东山再起也难了。“有道理。”方七颔首,深觉陆昭锦思虑透彻,非同寻常。“幸好姐姐是我们自己人。”方九笑道,陆昭锦推搡一下,“就你嘴刁,都要成太子妃的小妹了,就来欺负我”“陆姐姐”方七娇嗔,“怎么又扯到我这儿了。”可看着陆昭锦干净清雅的容色,一双杏目炯炯有神,她勾起的樱唇又收敛几分。她和叶幼涟一样,一直爱慕着儒雅的太子,她也一直认为,能够成为太子妃,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幸运。可是今天看着陆昭锦,她突然觉得,到手的幸福有些不真实。听说太子在乾祥宫跪求陛下,为了陆昭锦。听说那京兆尹大堂上为陆氏仗义执言的林大人,也是太子举荐去的。而且大堂庭审时,太子甚至堂而皇之地派了近身的胡护卫,特意颁下手书谕旨,只为保她,给她撑腰。方七心里很不是滋味。起初知道殿下没有选侧妃侍妾,她还在窃喜,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妃,只怕要做得有名无实了。“七小姐”陆昭锦看向她,“有什么心事吗”“哦,没有没有,”方七回神:“我只是在想,”女孩子笑容甜美,“姐姐怎么能这样厉害。”陆昭锦皱了皱眉,她认识得方七率性真挚,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恶心的假笑了。“姐姐,”方九因为脸上的疤,对人的真心最是敏感,不安地叫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方七也感受到自己方才异样,心中鄙夷,急着想离开这里。出去透口气,或许就好了。“我送你们。”陆昭锦也跟着站了起来,突然想到,“对了,那药能给我瞧瞧吗”方七急于出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药”陆昭锦做了个八皇子的口型,方九率先明白,小声提醒道:“姐姐,是那颗丹药。”“哦,在这里。”方七从袖中取出一方叠好的锦帕,递了过去。陆昭锦展开锦帕,一颗红艳艳的丹药躺在上面。“有劳七小姐了。”“应该的,姐姐于我和曦儿,都有大恩。”方七神色十分郑重,而后带着妹妹离开。绿绮代表陆昭锦送到大门外回来,眉头就没展开过,“小姐,今天这方七小姐怎么突然间就怪怪的了”“我也不知道。”陆昭锦无暇分心,捏着掌心的药丸细致分析。方才方九说的是丹药,并不是药的名字。说明她们也不清楚这颗药的来历,但她们却敢喂给八皇子吃,想必来头不小。陆昭锦将丹药收入空间,再次分辨药草成分。想治疗八皇子的病,首先要解了这颗让八皇子陷入晕厥的丹药成分,她才好看诊。“朱丹藤。”陆昭锦喃喃,杏目突睁,已经知道了丹药来历。“没想到,方家小姐竟然还和那老滑头有联系。”第三十八章 :猛药“他可真是有本事,京中权贵上至皇亲贵胄,下达黎民百姓,都有他的踪影。”陆昭锦感觉有些透不过气。至清此人就像一团和和气气的云雾,让人摸不清道不明,却始终缠在她周围。那双手看得见看不见地,总在操纵着她身边的人或事。让陆昭锦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个越收越紧的套子里,渐渐有些开始透不过气。现在想来,当初她给至清朱丹藤的事,简直是在玩火。如今被至清缠上,只怕难以脱身,更别提借到八玄宝鼎炼丹,为幼澈和疯乞丐彻底解除烈焰蛊了。陆昭锦摸着掌心那颗朱砂红点,若有所思,她怎能甘心任人操控。既然如此,那不如,下一剂猛药,“绿绮,去请三师兄和平叔到大堂相见。”叶府,深深的门庭下挂着两盏白灯笼,威武的牌匾上扎好了白麻。府邸的大门虽然敞开着,却没人敢登门。事关长公主与叶侯府,哪边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所以京中众人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装聋作哑。何况叶老夫人是凶丧,叶幼清自然不会大肆操办,停灵的大堂里只有他和幼澈两位孝子。卫夫人听到消息时就急昏过去,醒来后赶回叶家与叶幼清一同操办出殡之事,此刻呆呆跪在棺前。她还如坠梦中,不敢面对现实。怎么会,她的母亲怎么会一夜之间,突然就没了,还是,中毒惨死“蒋氏呢”卫夫人看向四周,不见蒋氏的身影,“我要问她,我要问问她”“她是母亲指给三哥的,她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啊我要问问她,怎么伺候的,怎么伺候的”丧母之痛让卫夫人有些癫狂,丫鬟们赶忙扶助她劝慰。“姑姑,稍安勿躁。”叶幼清跪在灵前,头也没回。卫夫人用力推开拉着她的丫鬟,指着他的脊:“你,你你混账”她满腔怨气无处放,扑过来就捶打叶幼清。她口中没能骂出什么,一直哭着撕扯任她捶打的叶幼清。“母亲,母亲您这是干什么”卫云澄进门拉开了卫夫人,“母亲,幼清已经不能再做得更好了。”叶轸当年虽然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却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她也知道,这大堂之中,没人会比叶幼清更痛苦。“哥,哥哥。”日头偏垂,叶幼澈逐渐清醒,目露迷茫。“他”卫夫人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她回来时间不长,这是头一次见到恢复神智的叶幼澈。叶幼澈如一张白纸,在蒋氏每日的教导下,已经能初步交流。“幼澈,”叶幼清亲自扶他起来,交给卫夫人,“姑姑,幼澈虽然已经成年却筋骨奇佳,我打算”“二爷,姨娘请您过去。”蒋姨娘身边的红玉打断了叶幼清的下文,奇怪的是,叶幼清竟然二话没说,撩袍就冲了过去。卫云澄扶着母亲,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她治好了幼澈”卫夫人听见蒋婆教后,他叫了声姑姑,瞬间热泪盈眶,“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蒋婆道:“正是陆先生。”“陆先生。”卫夫人阖眸,没有说话。大堂上的种种她都听人说过,陆昭锦聪明绝顶化险为夷。她甚至觉得,陆昭锦是,早有准备。可是她却从没提醒过自己,提醒过母亲,提防叶夫人会心存歹毒。卫夫人怔怔地坐在檀木靠背椅上,陷入沉思。叶幼清跨入蒋氏所在堂屋,蒋氏就坐在侧手边,而红玉自觉留在门口守着。“二爷。”蒋氏本分地行了个礼。“姨娘。”叶幼清应声,却是看向屋内四周。一声轻咳,从内堂传来。叶幼清立刻大步跨了进去,素袍一撩,咚地一声拜倒在地:“父亲。”他抬头,眼前的男人穿着没有纹饰的灰袍,面上带着连日赶路的倦色,刀削斧凿似得刻着沧桑。“孩儿不孝。”叶幼清声音苦涩,也只能说出这一句。叶候注视着儿子,喟然一叹。“起来吧。”叶候声音沉重,“这段时间京里发生的事,我都打听过了,你,做的不错。”“父亲”叶幼清一时失神,这是,夸奖吗“起来。”叶候低喝一声,单手虚扶,叶幼清随之而起。叶候摇了摇头,似是轻叹:“这些年你的心思,为父都知道,难为你了。”叶幼清微微攥紧拳头,他一直以为自己成功瞒骗住了所有人,到今天才发现,他依然是活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那父亲您”叶幼清欲言又止。叶候突然秘密回京,让他心里疑窦丛生,“您是因为祖母的事”“幼清,你这些年,活得憋屈吗”叶候不答反问,叶幼清脸色一僵,“孩儿不敢。”叶候点了点头,“看来,为你求娶陆家女是正确的,至少如今的你,已经可以真正的独当一面了。”如果不是陆昭锦动手让叶幼清看清楚母亲妹妹的真面目,叶候如今也不会跟他面对面谈。“您的意思是”“当年先帝疑心你祖父,你祖母不得已为我求娶了山阳长公主,如今陛下疑心我,所以你娶了陆氏。”“父亲,我不是”叶候立起手掌,“为父知道,所以,你就任由陆氏休夫自归”叶幼清苦笑,“陆氏,陆昭锦她并不想嫁给我,从头至尾。”叶候盯着他,突然冷哼一声,“我叶斩的儿子,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你既然爱重她,就不该放手。”“陈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叶候的手搭上儿子的肩,拍了拍,“你既然都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不放心大胆地做”叶幼清眼底点亮一簇火焰,他从未想过,父亲会是这样的态度。“幼清,我叶家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你即便是掀翻了天,爹都能替你兜住了,何况如今你祖母险些蒙难。”“父亲”叶幼清眼底的希望无限扩大,看向一侧点了点头的蒋氏,突然后退半步依旧不敢置信。“去吧,幼清。”叶候神态傲然,“被人算计至今,也该是我叶家,下重拳猛药的时候了。”男人一阵风似得踹开堂门,冲了出去。未完待续。第三十九章 :速战“幼清”卫夫人长喝一声,“你不许去”叶幼清风似得冲到大门口,被卫夫人突如其来的厉喝惊住了脚步,“姑姑”“你是不是要去陆家”卫夫人一身素袍,但气势不减,她走过来抓住叶幼清的手腕,神色郑重:“不许去”叶幼清是什么样的人精,已经明白卫夫人被陷在哪里了,他掰开卫夫人的手,“姑姑,你不是最喜欢她的吗”“我是,我是喜欢她,但是你不能再去找她了。一命还一命,知年的债,我下了地下再还,可你们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卫夫人语重心长,眉间藏着几分痛苦:“叶陆两家,的确不该联姻。”知年叶幼清眉头一挑,迅速听出了问题,而他那位正护着母亲的表弟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姑姑,那不是她的错。”叶幼清退一步躲开卫夫人抓来的手,“就是她事先警告过,我们有谁会相信她”他面露苦涩,几乎能猜到自己如果听到她的警告会说什么,心思歹毒,就是卫夫人也会认为她是危言耸听。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糊涂害了祖母。“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没有早做决断。”叶幼清忏悔,“姑姑要怪,就怪我吧。”“你这孩子,”卫夫人指着他,唉了一声,垂下了手,“怪你做什么,你也是被山她连累的,难为你了。”“那姑姑,我要去找她了。”叶幼清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陆昭锦。”卫夫人还是面露难色,“幼清,我看昭锦那孩子并不愿意,你,还是不要为难她,姑姑欠她的,欠她的。”叶幼清将异色藏下,嗯了一声,跑出门去。卫夫人像脱力似得,栽倒进儿子怀中,卫云澄默默扶着她走回房,母子二人俱没有说话。“娘,办完外祖母丧事,您回家吧。”良久,卫云澄开口。“云澄,娘”卫夫人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差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她这一生愧对太多人,还也还不清。“娘”卫云澄挑高了声:“我知道您当年和大医陆有情,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