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去看望过百里风羽,并非光明正大地。他那时已寻到了这人的关押之地,有些话想单独与他说。牢房里泛着腐臭,昏黑一片。倒在茅草上的人身上满是伤痕,看样子受刑不轻,世子也沉不住气了楚暮便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里却并非轻蔑。百里风羽一声,艰难地撑起自己。“是你在帮世子”一品阁在几月之前便接连着被人收购,他与世子的表面合作不过是在调查此事。而之后自己手下的人也惨遭毒手,他便开始怀疑起裕亲王来。“本王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而已”“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叫我来救你” 楚暮看着他道,“这本不是我该管之事。”百里风羽大致猜出了他是受何人所托,一思及此,心中便更加悲痛起来。面前这人却往地上扔下一个白玉瓶,只道:“若是你保证不向阿镜提及她的身世,我便救你出去。”百里风羽不禁抬头看他,楚暮这般言语似乎是已经知晓了阿镜便是落雁。这么说,他恢复记忆了百里风羽却轻笑出声,尽是嘲讽,“你以为能瞒得了落雁一辈子吗”“不可能”他眼神凌厉着摇头,“从你那儿受到的伤害,你便以为她的骨子里没有印象吗落雁只是不想记起总有一日,她会想起你所有的残忍。她绝不会原谅你”楚暮的眼里窜出一丝苍凉,但很快便又消失。“这药只是致哑,不会伤及性命。我只要你的一个担保而已,保证不会向她说及往事。”百里风羽紧紧地看着他,又望了望地上的白玉瓶,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去、大婚怀着紧张与期待,这一天终于迎来。也不知子修是如何处理的,总之之后便无人再议论我这个“劫亲贼”的事了。百姓对裕亲王结亲赞叹声一片,人人都在传,说这将是最为盛大的一场婚礼。“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裕亲王已经入宫了”我向身旁的丫头细声问道。“回王妃,王爷早些时候便走了。”这样的称呼我还不大习惯,可也觉得很是欢喜。是了,子修正在忙着册封大典吧。郑国空缺已久的太子之位如今总算有着落了。不禁感叹皇上的良苦用心,这个位置怕是早便为他留着了。等到哪日,子修便会龙袍加身,而我也会伴在身旁换好嫁衣,我在镜前张开手臂打量自己。这一身太过繁琐,金丝绣成的图案数不胜数,裙摆拖曳在地,红得异常鲜艳。接下来便是上妆了,新娘样的打扮。珍惜之人都不在身旁,难免觉得遗憾。若是师傅、琼华和二哥他们都来就好了。这样不才是受到祝福的婚礼么这种时刻,身后却有人推门而入。我慢慢回过身去,来人竟是琼华。我显出惊喜来,以为她是来参加婚宴的。待她走近,我才觉察出异样来,因着她的表情不大像是祝福来了。琼华板着脸将我上下打量,浅褐色的眸子闪动着光,像是受到了惊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将屋里的一众丫头全叫了出去,以为她有话与我说。“琼华”我不解地望着她。她慢慢将唇轻启,“阿镜,你可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穿嫁衣”这样一问,我却更加糊涂了。可心里的震撼却是更多。难道我以前也穿过嫁衣么何时我怎么没了印象。琼华凝着我的眼竟蓄起了泪水,我却仍是木愣。“阿镜,你就是落雁,姜国的公主。”琼华说出惊人的话来,弄得我措手不及,“你不叫云玖镜,你的名字是姜落雁。”我委实不能接受这样的无稽之谈,摇着头,嘴里一个劲地说“我不相信”。这也太可笑了,自己怎么会是姜国人呢还是姜国公主在琼华靠上来的那一瞬,我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紧攥着大红衣裳,脑子里乱成一团。“落雁,不要再骗你自己了。就算你认不出我,也该记得清羽呀,那个疼你宠你的二哥哥。”清羽是说二哥吗依她所言,二哥是姜国太子的话,那我确实应该是姜国公主了。连忙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这时,我也激动得红了眼眶,委屈又不可置信。“若是你不相信,跟我去一个地方,那时你会想起一切。”琼华看着我坚定道。她拉着我从一个小门出了去,马车驶得极快,像是在风中狂奔。望着城门上的几个大字,我这才想到了反抗。可琼华却像是使尽了全力一般,紧拉着我的手腕不放。这里是姜国皇宫,也不知我为何知道。南门的侍卫见到来人,断然将我们拦下。“来者何人没有裕亲王的吩咐,谁也不得进入。”琼华却显得十分强硬,拉着我道:“你们难道不识得这位是谁吗竟敢阻拦裕亲王妃”那几人互相望了几眼,又打量起我来。正色道:“裕亲王妃此刻应在大泱才对”可我这身嫁衣或许过于明显,他们也有些动摇了。“若是耽误了我们,裕亲王怪罪起来,可没你们好果子吃”这样一威胁,他们终于还是顺从着放了我们进去。整饬的宫墙逶迤盘旋,宫殿盖琉璃瓦,前后左右有无数的朱门和回廊,台阶皆用汉白玉石砌筑。华丽中又不乏温馨。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尽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随着琼华走了许久,才到了后面的宫殿。这里竟没有荒芜,花草树木反倒萋萋正好。走至廊间,琼华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就到这里吧我在这里等你,剩下的你自己去看吧”沿着走廊,我几乎走走停停。手一路摸着墙边,那种触觉总觉得有些奇妙。我看着自己的手与墙壁触碰,一阵失神。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木,竟像是认识我一般。眼前的宫殿名叫“玉清宫”,我走到门处犹豫着推了开来。咯吱声并不好听,却像是划破了时空的回响。便是在踏入的瞬间,我的泪流了下来朦胧着眼,我也将殿中景象一一阅遍。这里的每个地方似乎都有两个人的身影在。他们,在朝着我笑。我生硬地挤出笑容来,样子十分难看。默默地走到床边,我颤抖着手抚摸着床面,铺着的绸缎竟是一尘未染,细腻光滑。木然地躺下,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雁儿,雁儿她在这样叫我,这确实是我的名。“阿娘”我躺倒在床上,喑哑着喊了一句。蜷缩着自己,我开始大哭起来,不管不顾地。哭得声嘶力竭,再也使不出力气,最后像个木偶一样,呆滞地抽抽搭搭。我是被琼华搀扶着出去的,一副可怜样。她见我这般,也红了眼眶。“尹姐姐”琼华似乎对我这样的称呼一愣,低下头应了一声。我原本便是这样叫她。“我住的地方怎么不见了是他烧了吗”我呆滞着问,这里的“他”再明显不过了。琼华心疼地看了看我,又朝那个方向望去,“皇宫被攻陷的那天,这里便被大火烧了。我们都以为,你在这火中丧生了。我本来一直不敢相信,可那具尸体却”我讥讽地笑了,“原来是流影苦心孤诣地救了我”那日的事我全已想起,自己本想去找父皇母后的,却被人打中后脑勺。之后见到的便是流影了。“我们走吧”换好衣物后,我便跟着琼华一同离开了这里。彼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还会回到这空阙里来。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会陆续出现回忆篇了,期待哦、恨我跟着琼华一起回到了他们如今的住处,再见二哥时,只觉得沧海桑田。望着他的背影,泪水仍是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眼前的这人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似乎是觉察到了身后的我,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二哥哥”我跑上前去扑在他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涌。而轮椅上那人听到这声“二哥哥”时便已不再镇定只有落雁会这样叫他。姜清羽抱住眼前这人,望着琼华的时候,见她埋下了头。不知该惊喜还是担忧,他的落雁,终于回来了此刻正在自己的怀里哭泣,不同于以前的撒娇。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心痛,自己的心里也被紧揪着。这样缓了好一阵,我才放开了他。此刻才注意到他竟是坐在轮椅上的。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问:“这是怎么弄的世子干的”他只看着我笑,琼华却在一旁解释。“大夫说休息一阵便会好的,你不用太过担心。”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我俯身凑近二哥哥。越瞧越觉得不对劲,我有些害怕地拉住他的手臂,试探道:“二哥哥,你跟我说说话”他的眼底果然显出一丝惊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却又不发一声,缓缓闭上。“落雁”琼华在一旁担忧地叫道。我抿紧嘴唇,垂下了头,低声啜泣起来。我的二哥哥曾是姜国最英俊的男子,爱慕他的人都该排到宫外去了。尹姐姐为他画的画像传遍了整个姜国,女子没有一个不为他的风度所动容。我的二哥哥不该变成这副模样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听到他叫我的名。他再也不能温柔地唤我“雁儿”了。颓倒在地,我失神地看着地上。“对不起,”我小声啜泣,心疼极了,“是我错了,是我让你变成了这样”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是那时我不被那人所蛊惑,听从你们的劝告。父皇母后不会死,姜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所有的一切全是由我而起。我不该喜欢上他,不该被那人迷了心窍。可笑如今却又一次鬼迷心窍地想嫁给他现在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一门心思往火里扑,错也是愈加离谱了。看着地上的那人,琼华却有些后悔起来。这样做是正确的吗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落雁嫁给那人。这对谁来说都是煎熬,她不知道他们在这漫长的岁月该如何度过,又会如何反复心疼。他们没有将清羽致哑的原因告诉落雁,即便她知道了又怎样,不过是在原来的疤痕上增添伤痛罢了。宫里已然乱成一锅粥,即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竟在大婚之日消失了。刚刚才被册封的太子得知消息,抛下宫中之事便立马回了府里。宫中盛宴只得一场空了楚暮却没了别的心思,焦急地寻她。火急火燎地回到府中,上来便问侍候阿镜的丫鬟。“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奴婢们怯生生地答着:“有一位小姐来过,好像是尹姑娘”楚暮眸中的肃杀之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出门前往琼华住处,却又遇上前来禀报之人。“参见裕亲王属下乃看守姜国皇宫的侍卫。早前有一个自称是裕亲王妃的人进了宫中。属下特意来报”楚暮严肃着脸,心中更加担忧起来,加紧步伐跃上了马。赶到此处时,却已不见阿镜的踪影。“落雁已经回府了”见他来了,琼华不慌不忙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楚暮哪有心思再去理会他们,转身便走了。只是那声落雁还是让他在意楚暮回到府中只听下人说阿镜在书房。那时,他便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正在两人之间崩塌阿镜真的在那儿坐着,面前摆着珍爱的琴,由于光线,看不大清表情。楚暮缓缓走了上去,离她愈来愈近。“子修,”听见她的声音,自己却不敢再动,怔怔地立在原地,僵直着身躯。阿镜抬眼看他,含着泪对着眼前的人笑。“能再为我弹一曲平沙落雁吗我已经不能再弹了,一碰到琴,心就会很疼。你,该是不会的吧”楚暮彻底愣住,唯有心尖在颤动。面前这人分明离得那么近,却再也无法走到她身边。她的落雁,想起了一切。现在的自己只是她的仇人了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连死的时候也没有她在身旁。他会静静地死去,抱憾终身。想到这里,他便止不住地的心疼“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你自己”楚暮转身望向已经走至门处的那人,眼睛也已猩红,“是要我死吗”“不,”落雁仍背对着他,泪水漫延,“我要你活着,每日每夜受尽煎熬。只要一想起我,就会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在某个深夜,挣扎着醒来。”一字一句却像是对自己的诅咒一般。事实证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都很好地印证了这句话。作者有话要说:虐得自己不要不要的。呜呜gtt、命煞那时,我还未及笄,只知道整日顽皮,却也被周围的人视如珍宝。我从小便听人说自己的命里有凶煞,父皇让人给我占卜,三次得出了同样的结果。故而我稍长大些,面上就已戴纱,只在亲人面前取过。占卜的大师说过,在我及笄之前不能让外人见了我的容貌,不然会招致凶恶。大概越是觉得荒唐,便越有着规律与命数。便是在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