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处赶到乡试地点时,日头已经过午。考场就设在小较场,数百名书生济济一堂,正在不知所措互相探询,显得整个考场秩序有些混乱。书生们不知道为何会有考试延迟这种事,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如此严肃郑重的国家科举,竟然可以只为了等一个人而一再推迟。书生们等的不耐烦,喳喳一吵闹,把刚走进来的弄的高处反而没了睡意。监考官见终于等来了正主,来不及庆幸,赶忙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宣布乡试开始。高处被安排到了特意准备好的卧榻。猛的一瞧倒给吓了一跳,吃的喝的玩的果真是一应具全,这副预备别说考试了,野游都嫌过了。坐下之后,考卷依次发了下来,高处打眼一瞧,心下都是无奈:这般低能的考卷,真不知道怎么能为国家提携人才。选举子啊还是挑白痴呢不过既然来了,索性不闲着,胡写一番,逗逗那老爷子也好。试卷平铺开,第一道题目:孔子何人恩,简单,提笔规规矩矩地答:男人。第二到题目:秦始皇何人唉,越发弱智了,提笔做答:男人中的男人。第三道题目:“高处不胜寒”何解恩,这个题目讨人喜欢,答曰:我叫高处,生性怕冷,是谓高处不胜寒也。看看后面还有题目若干,高处不耐烦的大笔一扔,招手唤那知府。邓知府以为他有特殊要求,赶忙凑到近前,神秘兮兮地说:“卑职这里有答案一份,虽然明知小王爷派不上用场,不过略做参考总是好的。”高处把正确答案随手一团,然后把自己胡乱涂写的试卷递给邓知府,吩咐道:“把这份考卷拿去给我爹看,其它的不必多问。”说完从卧榻上爬起来,一晃三摇地向大门外走。其余考生眼睁睁看他离开,一个个有些发傻,心说这谁啊,真是文曲星降世,这么快就做完了答卷。再看自己,才写到一小半,暗暗悔恨爹娘不生气生了个肉体凡胎。高处路过一浓眉大眼的书生时把写有正确答案的纸团往他桌上随意一丢,然后暧i的冲他一笑,出了考场。那书生战战兢兢地打开纸团,和试卷一相对照,发现全是正确答案,不由狂呼一声,两眼发直,口吐白沫,竟然喜欢的晕了过去,当真是无福之人。邓知府犹疑地打开考卷高处的试卷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望着高处的背影,眼睛都直了:“好个小王爷,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正文 第二章 负气离家离了考场,高处心下烦闷,在外面游荡了一会,觉得无聊,只好回家。却又不敢去见他爹爹,于是直奔王府侧厅去见他生母高夫人。高夫人正在摆弄着一盆奇异花卉,面上平静如水。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那宝贝儿子正一脸尴尬地傻立着。高夫人见他神情已经猜到了几分。慈爱的看他一眼,轻声问:“又惹祸了”高处不置可否,站着也不答话。仿佛心事重重。“科场考试如何可有什么为难这种小事你原不必放在心上。”高夫人温言安慰。“跟科考无关。”“哦,那又为何”高夫人见他为难的神色,心下不忍。高处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给母亲斟了一碗热茶,竟一反往日的嬉皮笑脸,颇为正经地说:“孩儿自小顽劣,这些年难为母亲了。”高夫人听地一楞:“傻孩子,跟娘说这些干吗说实话,若不是平添你这个活宝贝,这王府的日子真的半点趣味也没呢。”说到这,横了高处一眼:“你那爹爹虽有诸多不是,心是总是疼你,你不可太怪他了。”“孩儿不敢。天大的漏子都让爹爹抗了下来,孩儿心里省得。只是这些年的日子太嫌沉闷了,孩儿想出去走走。就是舍不得娘。”高夫人垂下头,眼神里闪过忧戚之色:“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府里的束缚让你厌倦了”“有点吧,随便我怎么努力,都惹不出大的乱子来,真让人丧气,孩儿的锐气都折了。”高处故意又嬉皮笑脸的说。“那你出去,又是想做什么呢”“不知道呵,孩儿也没有什么本事,只好一如既往的危害人间吧。”“你做什么娘都不拦着你,造福社稷也好,危难人间也好,都无所谓。只是娘真有些舍不得。”高夫人心疼的望着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可不行,娘你即使心疼孩儿也一定要假装舍得,否则孩儿就不忍心走了。”高处说的煞有其事。母子两个正说着,门口走进一紫衣侍女来:“禀告夫人,王爷着小王爷去见他。王爷面色不善,好象生了很大的气,夫人最好还是陪同一起吧,这样小王爷被责骂时,也好有个照应。”高处嘻嘻一笑:“还是紫儿妹妹疼我。”那唤做紫儿的丫鬟抿嘴一笑:“你就得意吧,一会见了老爷的样子,怕你哭都不能尽兴了。”西花厅内,太平王高远坐在太师椅上,一个头涨得有三个那么大。他看完邓知府呈递上来的儿子的考卷,一口气差点没闷过去,心里那个无奈啊。这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真难为那逆子怎么想出来的。高处从门口走进来,脸上竟淡然自若,仿佛没有事情发生过。他一如平常的请安问候,然后气定神闲地瞅着他爹看,似似乎还带了几分得意。太平王高远强忍着怒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温和:“处儿,这就是你答的考卷”“是啊,爹,有什么问题吗”“好,好,好啊,儿子,真是难为你了。居然能把秦始皇说成男人中的男人,厉害,果然厉害啊。我看你才是男人中的男人”“谢谢爹夸奖,孩儿会继续努力的。”高处满不在乎地说。“你,”高远的脸都有些白了:“你这个小畜生,当真要气死你爹才开心吗”高处心里忍住笑意,思索了一下,煞有其事地问道:“爹,这小畜生是谁的儿子”“你,真是气死我了逆子,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滚”高远再好的耐性,此时终于崩溃了。高处一耸肩:“爹,你叫我滚,我可真滚了。你保重,莫要总念着我。”说完高处深情地又看了他娘一眼,一个闪身便不见了。高远未料到他说走就走,见此情形,反而一下子冷静下来了。高夫人目光投向门外,略带凄哀的说:“老爷说的对,他果真耐不住要走了。天生就是个不能管的人,真是愁死人了。”艳容怔怔地流下泪来,有些无措的目光飘忽不定。“夫人莫要伤心,这逆子走了也好,省的天天气我。”高远嘴硬地说了一句,终究按捺不下焦急,长叹一口气。“王爷,卑职派人把小王爷找回来。”邓知府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巴巴地说。“不必了。”高远目光飘向门外,“笼子里困的住的,不是我高家的男儿。让出去闯闯也好。”想了一想又哼了一声:“这混帐,离家出走不知道先裹些银两,他的小聪明跟我当年比真是差的太远了。”“卑职派人沿途给小王爷打点一二,王爷不必扰心。”邓知府连忙再次献上忠心。“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吗沿途打点,太一厢情愿了吧。再说,凭他天下无双的逃跑工夫,你哪追得上他。他若真的要躲起来,一百个你也没有办法。”高远不合时宜的为自己儿子稍微得意了一番,忽然醒过神来,扭头冲黑暗中呼喝一声:“生死双剑”“属下在”两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不知从何处倏然飞身而入,扑身跪倒在地上,“王爷有何吩咐”只见他们二人俱都五十多岁,白细面膛,气度沉稳,每一寸肌肤都像蓄满了力量,一看就知道是内家高手。“小王爷离家出走了。凭他的风iu性子,十有八九是去了秦淮寻欢作乐。你们两个跟着他,暗中保护。别让别人欺负了他。但凡有事能依着他就依着他吧,劝他不要跑的太野,时不时偷偷回来看看他娘也好。我会假装不知道的。”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嗯,偶而,他若是欺负不了别人,帮他一下也好。”他严肃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和蔼的神色。“如果他有了什么不测,你们就不必回来了,直接投海去吧。”“定不辱命”两道青光一闪而没。邓知府在一边张大了嘴喃喃道:“两位公公退隐了二十年,原来在王爷府里效命。这下好了,有他兄弟二人,天底下还有小王爷欺负不了的人吗”“邓知府”高远斜着眼睛道。“王爷有何吩咐”邓知府赶忙闭嘴。高远眉头微微地跳动着“我现在很生气,不找人骂一顿看来不能消。你有个儿子是吧,嗯,叫过来,让本王出出气吧。”“啊”郢历,靖玉十一年,三月。小王爷高处离家出走。天气异常闷热,蒸腾粘稠的湿气笼罩着整个皇城,空气里能挤出水来。二三月的天气,正应春雨婆娑时节。也许是过于厚重,皇宫里只有一派压抑之感。靖玉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觉得身子横竖不自在。心里突而微微悸动,仿佛有一种只可意会不过言传的微妙变化。一个小公公卑躬屈膝凑上来:“皇上,太平王府的消息。小王爷高处乡试捣乱,被王爷斥责,小王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哦这般有趣。”那皇帝略作思索,冷哼一声:“那小处儿脸皮厚的赛过朕,怎么会受不了责备之言出走,分明是借坡下驴,找机会出去玩。”“皇上圣明。”靖玉帝思索了片刻说:“这下有趣了,他一跑出王府天下岂不是要被搅个天翻地覆了。一定非常热闹。我身为皇兄,怎么也要冒险出宫,去照顾这个弟弟才是。你说对不对啊,小橙子”那唤做小橙子的小太监慌忙跪倒在地:“皇上不可啊,您万乘之尊,怎能随意出宫啊。且不说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单说那帮老家伙耳目众多,一旦事发了,定要到太后身边狠狠奏你一本。皇上你可吃罪不起啊。”皇上身上一激灵:“是啊,怎么办呢小橙子,你快替朕想个万全法子,朕这趟出游势在必行。如果想不出办法来,朕罚你去洗马桶。”小橙子瞪大眼珠筹划了一番说:“办法倒也有,怕皇上不肯委屈。”“你尽管说,只要能出去逍遥一番,朕受点委屈算的了什么。”小橙子看看左右无人,凑到靖玉帝耳边如此这般一阵絮语,把个靖玉帝说了个面红过耳。正文 第三章 古尸起意清冷的大道上幽暗不清,行人寥寥。高处紧了紧身上的有些脏兮兮的衣袍,无力感遍袭全身。离秦淮还有多久呢。总不能就这样折回吧,那不是会被人笑死。离家出走才两天,高处心里就很有些悔了。平时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惯了,这样孤独落魄的流浪一时间真让人适应不了。衣服要自己穿了,饭菜要自己想办法了,路要用脚来走了,这些都不是最为难的。最为难的是,他这样聪明无双的人,出门居然忘记了带钱。临出门的时候真的是太嫌仓促了些,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平日视金钱如粪土,事到临头才晓得在一定时候粪土是多么招人喜爱。高处颇有些沮丧,几日的奔波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心想若这样英年早折了,真是天大的寒碜。正愁苦中,忽然得得得一阵驴蹄从大道上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破锣般嘶哑的歌声:“天上乌鸦一般黑,地上蝼蚁凑成堆;无情未必真英雄,我是坏人我怕谁。”歌声虽然难听,却莫名的透出几分雄浑洒脱之意。高处举目望去,只见一精神矍铄的小老头骑着一头乌黑发亮的小毛驴迎面而来。那老头瘦小枯干,面黄无须,两只三角眼滴溜溜乱转,透着几分诡谲的气息。高处见那赖驴奔跑时扬起灰尘,只好避在路旁。谁知那老头儿经过他身边时却停下了,悲天悯人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凑上来用一只脏脏的手摸他的脸。高处一个不小心被他摸了一把,顿时羞愤欲绝。堂堂太平王府小王爷,居然被一个糟老头给调戏了,传出去怎么见人。正欲发作,那老头先说话了:“小子,看你根骨分叉,脉络紊乱,面色灰败,身虚体弱,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蠢材啊。不过遇见了我倒是你的福气。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小老儿可以救你于水火,将你从蠢材的深渊中挽救出来,把你打造成一个不世奇才。怎样,心动了吧,快来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