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到门口,心里有股酸溜溜的不舍,邹亦鸣突然回身将她抱进怀中,冰凉的眼镜贴在简馨额角,让她一个激灵。他说:“生日快乐,馨馨。”简馨愣住了,他这人,从不把肉麻做给别人看,只有某些特别时刻,他才会这样喊她。简馨总觉得他喊她小名的时候,像是在说爱她。从简馨家出来后,邹亦鸣还得去修车厂,简馨在凌晨一点时发微信问他:到了没那时他还蹲在修车厂里头,可却告诉她:到了。车修好了,他去外头买了包烟给人家点上,修车师傅咬着烟对邹亦鸣说:“你这车,被人动过,得罪什么人了”邹亦鸣想了想,说:“可能是对方找错人了。”、你是我的保温杯就在简馨生日的第二天,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可打电话的人她很熟悉,问:“小馨,你怎么搬家了我去哪找你”她想去接,可那人让她在家里等着。很快就有人敲门,简馨猛地将门拉开,看见外头站着许久未见的李莹。简馨不知怎么办才好,拉她进来看了又看,李莹什么都没带就跑回来了,站在她跟前像个正宗的小村妞,简馨一阵晕眩,心想千万别是她猜的那样。可这事果然就是如此,李莹说:“小馨,我是偷跑回来的,我爸妈现在估计正赶回来抓我呢你能借我身衣服么我想打扮漂亮一点去见林浩。”她说话时一点都不害怕,带着小小的雀跃和期待。简馨很心疼,摸到她冰冷的双手,忙将人推进浴室,自己去给她拿换洗衣服,本想给李莹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可终究还是没有,她不想再看李莹疯了似的哭泣。浴室里白蒙蒙的,李莹在仔细洗自己的头发,她扬声说:“不管有多远,我都要回来。”简馨抱着浴巾突然开始掉眼泪,怕李莹听见,只好咬着唇。李莹说:“我妈太防着我了,每个月工资老板都是直接给我妈的,我一直到前天才存够回来的车票钱,小馨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会爬墙了半夜我趁他们睡了爬墙出来的嘿嘿,我妈还是棋差一招她如果夜里也把我锁起来我不就跑不回来了么”简馨问:“你摔倒了没”李莹说;“没有,倒是惊着了隔壁家的大狼狗,那狗好凶,扑过来要咬我,不过还好,它被拴住了。”简馨不知道她吃了这么多苦,究竟是怎样的爱能支撑她走完这段路李莹从门口摊手:“小馨,毛巾。”简馨把浴巾递过去,不一会儿后李莹穿着她的睡衣出来。她说困了,睡前,她拉着简馨的手说:“小馨,你别告诉我爸妈,给我一点时间,求你了。”简馨不知道等待李莹的会是什么,在这段大家都不看好的感情里,她的坚持究竟有无意义第二天一早,李莹穿了简馨的一条羊绒裙,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完全看不出前一天从山里逃回来的小妞模样,她由简馨陪同,出现在林浩家门口。她问:“会不会太早了”简馨说:“那就等等吧。”李莹想了想:“还是别等了,林浩肯定很想我。”简馨不知该说什么,看她抬手敲了敲门。是林浩妈妈来开门的,一看外头站着的人就惊了,话都不会说。李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甜甜喊人:“妈,我回来了。”林浩妈妈顿时红了眼,小声道:“你还回来干什么”李莹说:“林浩在哪,我就在哪。”简馨以为林妈妈会说恶毒的话,会赶李莹走,不会让他们见面,可事实上,林妈妈打开了门,说:“他在房间里,你进去吧。”简馨见到李莹回头朝她笑了一下,然后阔步去了林浩房间。简馨叫了声阿姨,林妈妈带着哭腔问她:“小莹怎么回来的”简馨把事情说了一下,林妈妈坐着抹眼泪,林爸爸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事,我不管了。”简馨没弄懂,也没听见房间里有声响,抬脚往那里去,林浩的房门没关,简馨站在外头,看见李莹抱着他小声说着什么,他一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后来李莹说:“你快点抱抱我,不然我真生气了。”只见林浩真的伸手将她圈入怀中,一颗颗眼泪砸下来,变成低低的哭泣。李莹说:“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林浩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这时,李莹的爸妈也赶到,敲开了林家的门,简馨下意识地做出选择,她牢牢把着卧室的入口,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里面拥抱在一起、陪她一起成长、在爱的路上比她坚强勇敢的,她的好友。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为他们争取更多一点的时间。但李莹却走了出来,跪在父母面前磕了两个头,说:“女儿不孝,求爸妈成全。”这一切在简馨眼里真实得不可思议,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李莹妈妈差点晕过去,李莹依旧笑着,说:“我们会很好的,你们放心吧。”说这话时,林浩也跪在了地上。四个大人顿时乱了,想把他拉起来,林浩紧紧握住了李莹的手,李莹一直笑着的脸这时才敢露出些许难过,眼泪含在眼眶里,不错眼地看着林浩。林浩妈妈和李莹妈妈抱头痛哭,李莹带着哭腔撒娇:“我就知道,你们是合伙骗我的。”后来简馨独自回家,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很多,深夜李莹打电话来,说:“小馨,谢谢你。”简馨说:“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为你做。”李莹说:“你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在我们心里,你却做了很多。”简馨唤她一声:“对不起,小莹,那时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我们真是太讨厌了”许久后李莹说:“我从来都没动摇过,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他会不爱我,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不在意。你知道我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有多绝望我简直想死了算了,可我渐渐想明白,我得回来,不论花多少时间,我都得回来。不回来见他,我才会死。”简馨愈加感到抱歉,将她送去外地时她也在场,如果能多信任林浩一点,李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第二天,她拎了水果去看林浩,林妈妈也在家,手里织一件粉红的小毛衣,一看就是给李莹的。李莹笑着给她搬凳子,低头挑着水果问林浩:“你想吃苹果还是梨”林浩带着口罩,说话声有些弱:“苹果吧。”李莹嘟囔:“你以前不是爱吃梨吗”简馨听见他说:“现在不爱了。”李莹又笑着去洗苹果,简馨问他:“感觉怎么样”林浩看了看厨房的李莹,对简馨无声地摇摇头。简馨一时鼻酸,不知该说什么。林浩倒是慢慢谈起来:“小莹被送走那天你和老邹来看我,你那时一定对我很失望,一个字都没对我说就走了。”简馨点点头。“后来老邹和我坐了很久,你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简馨愣了愣,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李莹把苹果去了皮切成片放在林浩手边,林浩摘下口罩,他瘦得脸颊凹陷,可李莹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爱慕和甜蜜,在她眼里他依旧是最好的模样。“说了什么”简馨问。林浩说:“他也是来骂我的,说连兄弟都不想跟我做。我只好告诉他一切都是骗小莹的。那天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是值得的,即使她恨我,我也心甘情愿,可当她逃回来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我终于不能再骗我自己,我比谁都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我比她需要我更需要她,我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外头林妈妈在喊:“小莹啊,你出来试试衣服,看看会不会太小。”李莹红着眼出去了,房间里只剩简馨和林浩。林浩说:“简馨,知道我最羡慕你们什么东西吗是时间,你们的时间比我多了很多,别浪费在不值得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的是什么是奶奶,是邹亦鸣,是原来快乐的日子。奶奶走了,她就只剩下邹亦鸣。简馨抓了包站起来,说:“林浩,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林浩笑着摆摆手:“下次跟老邹一起来吧,你们俩这样分开来看我,我也嫌累。”“好。”简馨承诺。林浩和李莹将她送到门口,大风吹起李莹的头发,林浩轻轻地捋了捋,李莹垫脚隔着口罩亲了他一下。简馨远远看着,李莹和林浩的事对她来说,是一堂震撼教育。她一直忍着,直到在公车上找到位置坐下,有了个能容身的小角落,才敢哭,她怕人看见,就低着头,无奈有个小豆丁蹲在她脚边,将她的哭相看得一清二楚,还扬起可爱的脸问:“阿姨,你也要去打针吗”小豆丁的妈妈赶紧把他抱到后面,简馨隐隐还能听见童言童语:“阿姨不打针为什么要哭”说不清为什么哭,她翻出电话给邹亦鸣打过去,邹亦鸣看着来电显示有些不确定,接起来问:“简馨怎么了”简馨听见他的声音后哭得很大声,根本顾不得去管自己是不是在公车上,她说;“邹亦鸣,你能不能过来我想见你,现在”、你的我的保温杯邹亦鸣一边听电话一边往车站跑,上次确实是有人动他的刹车,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他把车送去车场彻底整修,谁知道小姑娘这时候召唤,还哭得那么伤心,他只能坐动车回贸城。这时有别的电话进来,邹亦鸣低头一看,是约好了来送货的人,可他不能挂简馨的电话,更没工夫倒回去点货,甩手丢开这些杂事,低声劝道:“简馨,别哭了,待会儿眼睛又要肿。”简馨乖乖应了声,可还是能听见她抽抽搭搭的,邹亦鸣莞尔:“好吧,你哭吧。”简馨吸了吸鼻子,小小声地催他:“你快点。”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越快越好。邹亦鸣嘴角弯起来,好脾气地应着,还问:“我坐最近一班动车过去,你来接我吗”简馨这才觉得不妥,忙在下一站下车,她站在寒风凛冽的车站里对他说:“你别过来了,我过去找你。”邹亦鸣低低唤她:“简馨,我不累,等我。”简馨鼻音很浓地应了声,顿时又想哭,她说:“我去动车站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好。”邹亦鸣边说边走,车站就在眼前,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人不知避让,邹亦鸣往右偏了偏,谁知这人突然也往右扑过来,一拳打在他小腹上,邹亦鸣没有防备,顿时痛得直不起身。时间是正午,路上行人很少,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个同伙,邹亦鸣心知不好,怕简馨担心,挂断了电话。而另一边,领头那人指了指旁边小巷,说:“咱们里面谈谈”他们人多,慢慢将邹亦鸣围起来,他只能跟着进了那个被封死的小巷子。说是谈谈,其实根本没这个过程,直接就上拳头,邹亦鸣知道自己得脱层皮,心里在想待会儿怎么跟简馨解释。有什么东西划过粗糙的地面,邹亦鸣还没看清,就见一道黑影闪过,随后手臂剧痛,能清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喊痛,死死咬牙忍着,领头那人倒是欣赏,说了句:“挺有骨气,今天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以后还这么不上道,就把你剩下的一只手和两条腿都打断。”邹亦鸣这时已经知道自己惹的是谁了,江洲原本做这生意的就一家,他和大福的出现打破了一家独大的局面,而且他们家四六分别人家五五分,很多户主都愿意来找邹亦鸣。他挡了别人的财路,别人断他一只胳膊给点警告。大福那臭小子倒是好运气,躲过了这一劫。邹亦鸣痛得差点没晕过去,那些人走后给简馨打过去,简馨立刻就接了,问:“刚刚怎么断线了”邹亦鸣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好像总有些事会横在他们中间,他无奈地说:“简馨,今天我可能去不了了。”简馨等不来去动车站的公车,心急得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她拉门的手一顿,没有出声。邹亦鸣靠着废旧的砖墙喘了口气,剧痛如刀一下下戳着他的脑子,他却从未有这般清醒过,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不会说。他无声笑了笑,多是在嘲从前的那个自己。他说:“我刚才被人堵了,四个人打我一个,我受了点伤,得先去医院。”简馨的手无意识地抬了抬,司机大声喊了句:“你到底上不上车”简馨被他吼得找到了主心骨,说:“我现在过去找你。”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听见邹亦鸣唤她:“简馨,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先告诉你,不会再瞒着你了。”简馨重重地嗯了声,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仿佛是下了一场大雨,太阳出来后全部被蒸发消失,她的心,又重新变得亮堂堂的。之后邹亦鸣打了第二个电话:“我给你定位,你来接我,现在,马上。”小老板正在给闺女喂饭,实在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等找到巷子里一看,破口大骂。邹亦鸣虚弱地睁开眼:“先别骂,把我弄医院去,晚了我怕我这胳膊就废了。”到了医院后又是一阵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