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周孟泽继续出差,我打电话过去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电话那头的他温柔依旧:“要是太累了就让乔乐先把工作暂停,身体最重要。”我满口答应,心想这个寒假也就剩个直播了。直播过后就过新年,我又没有一般人走亲访友的烦恼,接下来休息的日子多着呢工作的时候,一个人就像行走在街道上的滚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连轴转,但是滚轴没有尽头,路总有到头的时候。一年的最后几天,今年的工作总归是到头了。直播的时间定在上午的十一点半,地点定在了我家客厅。小姑娘说这个时间点除了老妈以外基本上都在干坐着等吃饭,正是收视的高峰。我觉得小姑娘说的话挺虚的,直播那东西也是讲的收视率吗难道是电视台的但是鉴于我自己本身也并没有什么更良好的意见,于是我从善如流地准时在十一点半打开了小姑娘帮我用手机下载好的直播平台。不得不说小姑娘说话虚,办事还是挺牢靠的,我这头刚刚才上线,手机视频的下方就开始不间断地刷新起新来到观看的观众名字来,看起来宣传做得不错。考虑到我自己并没有什么直播的经验,雁子拿手机拍我的时候,小姑娘就跟在旁边提示我说什么话更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屏幕上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没有对话内容,只有依靠直播之前列好的自说自话提纲随意编排一些。好在我智商不太够口才还不错,直播的感觉渐入佳境了。屏幕上倏地飞来一架大飞机,雁子拿着手机兴奋地叫起来:“文姐,有人给你送飞机诶”我有点儿蒙圈,回道:“送我飞”小姑娘眯着眼睛凑上前看,精细道:“周孟泽”周孟泽要送我飞我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小姑娘站在我跟前正要解释,房门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敲门的动静挺大的,小姑娘狐疑地望我一眼,不做动作。我寻思着外面可能是物业或是快递,刚才我们仨注意力太集中没听见人敲门,现在火大了才这么大力气。于是接过了雁子手上的手机,示意雁子去开门。我拿着手机将镜头跟上雁子的后背:“刚才我们三个玩直播玩得太开心了,外面有人敲门都没听见,现在雁子帮人家去开门了,待会儿等人家进门可要好好道”话还没说完,屏幕上随着房门打开后冲进来的一男一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冲来,我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盯着屏幕上出现的两张脸孔,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流一瞬间集聚到心脏,转瞬又“轰”的一声骤然散开,急急冲向四肢百骸。弹指间,我的下意识在我的脑海里嘶吼“快点跑”,但是我的四肢却如同被注入铅块一般,动弹不得。眨眼之间,冲进来的女人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抱着我的脑袋往地上撞。头顶猛烈的撞击让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但是好笑的是,我的耳朵竟然还能听见:我能听见我的头撞击地板发出的巨响,我能听见雁子在一旁想要救我却无法过来的嘶吼,我能听见小姑娘被吓到一边失声痛哭的害怕,更能听见抓着我的头发撞墙的女人的叫骂:“你不是能吗做了个明星什么的鬼东西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什么东西啊你就敢给我偷溜你看我不打死你个臭女表子”臭女表子臭女表子空白的大脑瞬间被满满的回忆塞满,我挣扎着想要护住自己的头,可是抓着我的手力气怎么会那么大,我怎么使劲儿也甩拖不开,就像一只钢铁铸成的手,扎住了,就连着了肉,怎么挣也挣不开。就好像很久很久的那些年,不管我怎么跑,怎样逃,都永远逃不开那个永远都属于我的,噩梦。、丑闻满天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当今的大网络环境下,普通人在网络上上传一则闹剧尚且能够博得众人瞩目,更何况是向来爱惜自己羽毛的公众人物在拉动人气的直播上被人殴打。加上时值新年前夕,娱记和明星们都忙着赶回去过年,网络新闻里面大多是些明星不咸不淡的“恭贺新春”,娱乐圈正是无聊的时候,这样一个轩然大波下来,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躲也躲不开。不过短短的一天,铺天盖地的“潜规则女性直播被打,打人者疑似该明星亲人”的新闻一下子甚嚣尘上。乔乐的微博下被人挤爆,大多数是同情我被打得着这么惨的,并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其中夹杂了一些所谓的爆料人的爆料,说打人的一男一女分别都是某女星的母亲和弟弟,某女星攀上高枝之后,十年来弃自己的母亲和兄弟不顾,近段时间,母亲生了重病都漠然视之,现在老人的病好了,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到了某女星现在的住址,这才有了直播当中的那一场闹剧。爆料人还说某女星成名之后就没有给家人任何的联系方式,家里想要去找她却连个电话号码都拿不到,害得老人家老年凄凉,在当地很多人都知道,不信可以去问问。他说得有理有据的,加上一些与孝道有关的煽动性言论,一时间又有一部分网友纷纷倒戈,开始质疑起我为什么不针对此次恶性事件发出声明,是不是真的心中有愧。事情还没有落幕,第三天,网络上又出现一个以“文今瑶母亲”为id的微博发出声明,声泪俱下地控诉我这十年来不赡养母亲、不照顾兄弟的恶状;同时又指文今瑶早年还没有出名之前四处勾搭有钱男人,曾经被好几个富商包养的不堪过往;最后行文中还控诉,因为我不忿母亲和弟弟上门理论,当天就拨打110让警察将其二人带走,让他们在这么冷的天在警察局呆坐了一整晚,真是狼心狗肺,养条狗都比我有良心。这篇声明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前还因为直播当中恶劣的打人事件而对我稍有同情的围观群众纷纷反水,网络上又开始开扒起我以往的那些黑历史来。乔乐立刻立刻针对控诉发出声明一一驳斥对方的污蔑,但是杯水车薪。在他们的控诉里面,作为女儿的我对母亲良心狗肺,作为演员的我风骚,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有关于我的都是龌龊不堪。乔乐的微博下面纷纷都是唾骂的群众,连带着华颐的官方微博下面都是一片绿色,笑话华颐高层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破鞋。乔乐作出声明之后在微博上就不再回复好事的网友。于是就有人打起了电话,打来电话的人太多,有想要趁此机会采访的,有关心来问候的,也有落井下石来辱骂的。乔乐不堪其扰,直接把我和她的手机都关了机,另外将岳棋的电话号码暂时更换,落个清净。以往碰到这种新闻,乔乐总是最繁忙的时候,她要到处去联系人帮我尽量把事件摆平。但是这次事件,在求助了周孟泽都无甚作用的时候,乔乐索性把挑子一撩,无奈道只有等过年让事情热度稍减才好再想其他的办法。周孟泽本来就忙,因为这次我的使华颐领导人形象受损,连带股票动荡起伏。华颐董事会问责,周孟泽更是连家都没法回,只能宿在公司。至于等等,我害怕有人会上门闹事,连夜让雁子带着等等去了隔壁市乔乐父母的家。家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乔乐看我可怜,过来陪我一起睡。可是乔乐始终是乔乐,就算是我遇上了这样的泼天烂事,她那张嘴也依旧不改损人的本色:“你说你是个什么香饽饽啊怎么扫把星就这么喜欢你死缠着你不放呢”我躺在被子里不说话,房间的热气开得足,加湿器坏了没来得及买,整个房间都是干燥的,嘴唇都开始起皮了。乔乐又说:“你说是不是你把你的霉运传给我了啊不然你说,怎么我签了你以后就一直这么倒霉啊你看,刚签你的时候吧,还好。但是没过多久就跟了许家安要退出,我还得死气白咧地跪着求你可怜我别走。然后带了你这么多年,女一号女二号也演了不少啊,就是不见红。现在好不容易有起色了吧,又闹出这么一幺蛾子诶,文今瑶,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转世才这么倒霉啊你这人真的有毒,我一碰你就中毒了。”我忍不住回嘴:“你才有毒,你才扫把星转世。这些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这么听话的艺人都不红,只能说明是经纪人的工作做得差,凭什么要把原因都归到我倒霉上啊你刚认识我啊”不张嘴还不知道,一整天没有说话的我,张了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欧美电影里的那些老巫婆。说了之后觉得嗓子痒,起来喝水。乔乐赶紧帮我把水端过来,坐在床上笑道:“也是,刚认识你的时候就你挺倒霉的”我看着乔乐没有任何阴霾的笑脸,回忆一下子回到了十三年前,那时候乔乐还在做助理,我跟着妈妈的朋友一个做副导演的叔叔四处跑剧组,那天我演的围观群众是最晚的一批,等我们演完去抢盒饭的时候,盒饭只剩下一盒了,乔乐也才刚刚下工,我们俩抢盒饭抢得不可开交,最后盒饭吧唧一下倒在地上,谁也吃不了。我们互相怒视而去,没想到下午又给碰上了。我下了戏在剧组边上溜达,碰上乔乐用图钉把一张通告钉在柱子上。那根柱子挺结实的,乔乐按不下去,我上前幸灾乐祸地嘲笑她:“费那么大劲儿,用胶布粘一下不就好了。”她瞪了我一眼,鄙视道:“有胶布我还在这儿用钉子,我和你一样傻啊”我看她左钉右钉地钉不上去,索性撸袖子上前去帮她。谁料想我按图钉的时候没拿直,手指用力一按下去,手指打滑,图钉掉了个头,尖锐的一头直插进我的大拇指,我“嗷”的一声跳起来,乔乐赶紧帮我拔图钉。十指连心。我给疼得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她一边拔一边鄙视我:“钉个图钉都这能弄成这样,世界上有比你更傻帽的人么”傻帽又怎么样,朋友一做就做了十三年,好事坏事都经历了,和许家安十二年都分开了,愣是没把我们两个给拆散了。喝完了水,喉咙舒服了许多。我笑起来:“女人的友谊可比爱情这东西多了”乔乐拍了拍旁边的枕头,道:“不早了,睡吧。”那一夜,我睡着得很快,就是睡梦中不太踏实。模模糊糊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像是一个女孩儿。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她的后面,随她走过重重叠瘴,来到了一个小山村的村口。我努力地张望,奈何眼前一片灰暗,我再怎么努力,也始终看不清这座小山村到底是什么样子。突然,旁边似乎有水流过,我低下头,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蹲在我的脚旁边洗衣服。我蹲下身去想和她说话,拍拍她的肩,她抬起头来,我这才看清楚她不,是我的脸。我的记忆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小山村,根本就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些小镇河边的一个码头。梦里的我那时才十来岁吧,洗好了衣服提着塑料桶往家里走。那时候天才蒙蒙亮,我回到家的时候男人和女人正带着他们的儿子吃饭。那时候我还在叫他们爸爸妈妈,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我叫他弟弟。弟弟的脾气不好,吃饭的时候妈妈要喂他,他不肯吃,小手一拍,妈妈手中的碗失去重心打翻在了地上。我赶紧拿扫把和簸箕去清扫。妈妈留了一碗粥给我,我喝完了粥收拾书包去上学。妈妈是小镇上唯一一所小学的老师,骑着自行车载着弟弟去学校。也不是没抱怨过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只带弟弟,妈妈的声音很温柔,说我年纪大了,懂事,而弟弟年纪小,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我一直跟在我的后头走,明明是去学校的路,周围的房屋建筑又一下子变成雾散了开来。我定睛一看,转眼又变成了四层的高楼。眼前的我已经初中了。那一年爸爸在外面打工不小心出车祸意外身亡,拿了巨额抚恤金的妈妈在牌桌上面开始一掷千金,没过两年,家里竟然开始入不敷出。妈妈去学校向其他的老师借钱去赌,越赌越输,终于再也还不清欠款来。学校的老师集体告状告到教育局,教育局下发处罚,将妈妈半年未发的工资直接发放给了其他债主,然而杯水车薪,没有拿到欠款的同事们再度上告,学校也没了办法,做出了将妈妈开除的决定。从光荣的人民教师一下子沦落到无业游民,妈妈有些接受不了,不肯去做那些在她看来低三下四的普通工作。没过多久,妈妈把房子卖了,我们租了新的房子搬了家,在租的房子里一住住了三年,一直到我高考结束。我们的隔壁是一家普通工人。他们有个弱智儿子,年纪大了想要娶媳妇儿传宗接代。那时候妈妈已经向他们家借了许多的钱,他们过来讨要,妈妈还不上钱了,那家人就说:“不如把今瑶给我们家做媳妇儿,一家人,这么点钱就不要了。”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唾骂他们简直就是人贩子我躲到妈妈的身后,用仇视的眼光恶狠狠地瞪她们。他们无视我的目光,眼睛只看着我的妈妈:“不是说她本来就是捡的孩子嘛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我们家愿意要已经不错了,还能抵你欠的债,这么好的事情往哪儿找去”我一下子发了懵,难以相信地把目光转向妈妈。妈妈也正好低下了头,声音不复年幼时的温柔,有些尖锐地问道:“今瑶,你不是很喜欢和他们家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