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柳枝打鬼”的典故,急问木瑄,“你有没有事”“没事。我是蛰居在你的眼睛里,不是附身在你身体里,这些伤不了我。”若是简单的附身就能让尤若重见光明,他又何苦奔波几千年才找到蛰居到尤若眼睛里的方法。“那就好。柳枝打鬼是真的吗”尤若也只是听说,不知真假,所以只能询问肯定知道真相的木瑄这个真鬼。“自然是真的,观音那个瓶子里插的不就是柳枝嘛。柳枝代表生机,而鬼是死气。”“那这都没叶子了。”尤若捏了捏光秃秃的柳枝,这还能代表生机吗“那它也是柳枝。”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好吧。”尤若抬手把缠住自己头发的柳枝从根部折断。尤雅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尤若的头发防止被尤若不小心牵扯到,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折它做什么”尤若神叨叨地来了一句,“它和我有缘,所以我准备把它带回去。”“哪里来的有缘,等下解开头发就扔掉。”“姐,我想拿着。”看着尤若难得示弱,尤雅无奈地同意了,拿着就拿着吧,估计明天就得自己扔了。木瑄自然是知道尤若的意思,但是有他在,真的需要柳枝这种东西吗他一千多年的道行,目前都没遇到几个和他相仿的。可以说,凭他的能力,在鬼魂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强者,有几个愿意招惹他。不过,尤若的性子那么拧,说了估计她也不会听,就让她拿着玩玩吧。回到房间,尤若就把柳枝放在床头柜上,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木瑄看她这么郑重,有些失笑,“真的能用到它吗”“阿瑄,你不能随意、大规模地使用魂力,不是嘛”尤若的目光如炬,语气是十足的肯定。尤若的一句话让木瑄如坠冰河,木瑄声音干哑,有些难以启齿,“你怎么会知道”“墓场那次,你说过,你怕引起动荡。”“你一直这么聪明。”我宁愿你笨一点,慧极伤身。然而,有时候运气这种事很难说清楚,比如很快就派上用场的柳枝。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恭喜我又看到网审喽、第十章夜深人静,房间里的窗帘无风自起。阖眼而睡的木瑄突然睁开眼,拂袖在尤若身上设下一个小小的屏障。起身一手背于腰后,一手置于腹前站在房间正中,静静地等着不请自来、深夜造访的“客人”。窗帘停下,房间里出现一个红衣如血,肌色如雪的妙龄女鬼。一袭半敛的墨色长发垂至脚踝,眉眼如精心雕琢的玉画,樱唇如朱红蔻丹,纤纤细步,绝妙无双,好一个倾城女鬼。此时,她正蹙着蛾眉,似哀似怨,“瑄郎,你竟又找到了那个女人的这一世”“红箬,慎言。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木瑄冷冷清清地瞥了红箬一眼,目光里有一丝隐忍的杀机,丝毫没把红箬的容貌看在眼里。红箬勾了勾嘴角,笑得几分魅惑,抬步想要靠近床边,已经被木瑄直接拦在前面。看着木瑄的举动,红箬嘴角的笑意淬了几分恶狠,“瑄郎,你还是这么维护她。”“不要叫我瑄郎。”木瑄语气强硬几分。红箬捂着嘴娇笑,“瑄郎,你”“他说不要叫他瑄郎,你没听见吗就算听不懂鬼话,应该能听懂人话吧,我说,不要叫他瑄郎。”尤若静静地半坐在那里,这边的两鬼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尤若脸上没有一丝睡意,端庄高雅的笑容配着她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睛,在朦胧的月光里,有些诡谲阴森。“呵。”红箬嗤笑一声,捂着嘴轻笑,垂下的眼睛里,阴翳密布,她刚刚竟然被吓到了呢真是好笑,她闯荡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瞎子吓到,果然是逸了吗“若若,你怎么醒了”刚刚他特意给尤若设了屏障,怕吵醒她,更怕红箬出手伤到她。木瑄坐到尤若旁边,明明触碰不到,他还是喜欢理她近一些。“你一离开,我就醒了。”对着虚无碰不到的木瑄,尤若的感官尤其敏锐,只要身边的阴凉一消失,她就立刻知道木瑄离她远了。“若若。”木瑄隔空虚抚了抚尤若的头发。“敢问姑娘,深夜造访,到底有何贵干总不是只来看看我吧”尤若转身坐在床边,赤裸的双脚垂在床边,像是一个孩子。眼睛转向她感觉到的地方,无名指微弯,勾起散在眼前的发丝别在耳后,一举一动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人一样。“我就是来看看瑄郎世世寻找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让他找”红箬的眼睛如淬了毒一样狠毒,不甘、嫉妒侵蚀着她的理智。“红箬”看到红箬的眼神,木瑄警觉怒起,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相反,尤若虽然看不到红箬的眼神,但她话语中的攻击还是能听出来。尤若依旧笑得端庄,只是坐在那里,却仍像俯视众生的高贵女王,不急不缓慢慢地说,“那你也看到了,就请离开吧。还有,听懂人话,不要再叫他瑄郎。”“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和瑄郎可是”红箬突然语噎,定定地看着尤若不说话。“可是什么无非是你对阿瑄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死缠烂打,然而阿瑄却只心系于我而已。”尤若端着端庄的样子,说的话却直白大胆,让人听了不禁脸红,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和自信。“你”红箬气得脸色发红,“我们相识几千年,岂是你能懂的”“那又如何几千年都没发生什么,难道现在就能发生了”尤若嘴角挑起的微笑,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在讽刺,其实,以尤若那种无视人的能力,她才没有那好心情闲着去讽刺人。“你就那么自信我们没有发生什么”红箬仰着下巴,笑得讽刺。尤若捏了捏睡衣袖口,显然对于红箬的挑衅有些不耐烦,说话开始攻击意味十足,“要是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明白你站在这里是干什么了。”“我和瑄郎”“啪”一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直接打断红箬的话。尤若一柳条抽过去后,伸手抚了抚枝条,依然笑得得体,“要是发生了什么,你以为你还会因为叫了瑄郎,就被打吗”“你,要做什么”红箬忌惮地盯着尤若手中的柳枝,刚刚她差点就被抽到,她没想到一个瞎子竟然有那么敏锐的直觉。空气被抽裂的声音,足够证明她刚刚下了狠心。“做什么”尤若微微侧着头,装着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突然笑得像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当然是柳条抽鬼,难道你不知道”“瑄郎”红箬转头看向一直静坐在尤若旁边的木瑄。“啪”尤若手腕一甩,一鞭子又抽了过去,晃了晃悬空的双脚,感谢她多少年画水墨画的功劳,手腕力量足够。尤若笑得纯真可爱,“嗯,好像抽到了什么”她的表情和她说的话,就像是会微笑的恶魔,逼得人发疯。红箬身上的红纱衣半个裙摆被抽到,瞬间灰飞烟灭,还有小腿上一条尺长的黑色烙伤痕迹,直接让红箬的怒气爆发,红箬一双妩媚的眼睛变得通红,怒瞪着尤若,眼神是浓浓的杀意,“木瑄,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你口中善良高傲的女人”“自然。”木瑄一直静静看着尤若,她一直这么高傲,这么自信,这么善良。她的高傲自信是针对其他人,唯有她的善良,只对他。木瑄看着尤若的眼神温暖含情,转向红箬的时候,顿时变得阴寒森冷,说话也不再客气,“红箬,你最好收起你那眼神,否则我”木瑄捏了捏手指上的魂力,平静地像是说家常话一般,“不介意再毁你一次”“你”红箬震惊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她怎么会忘记,第一次见到木瑄整日跟在那个瞎眼女人后面的时候,她冲动地直接附身在那个女人身上,让那个女人自杀在木瑄面前。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她还是被木瑄打散了魂魄,三魂六魄到现在还没养回来。那种灵魂被生生打散的疼痛,她到现在都忘记不了。而刚刚,她只是露出一个眼神,就被木瑄再一次威胁,要再毁她一次,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资格红箬的眼睛刚转向尤若,下一刻双眼一痛,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木瑄捏了捏手指,吻了吻尤若的眼睑,说的话字字见血,“你该庆幸,你刚刚的眼神有所收敛,不然,就不止这双眼了。”红箬的一张红唇被咬得都是伤口,就那样单手捂着眼静静地站着,仿佛真是被吓到一样。静着静着,红箬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得凄惨,笑得无望,泪水划过她妩媚的脸落下,直接消散在空气中。红箬的话字字带血,像是用鲜血凝结的诅咒,“你们忠不得善终哈哈哈永世不得善终”话落,身影已经直接消散在空气里。不得善终吗木瑄笑得讽刺,他们何时善终过感觉到另外一股气息消失后,尤若侧着头看向木瑄的方向,眉头有一点点褶子,语气有些重,“你刚刚”“怎么了”木瑄以为尤若是要责怪他太狠心,不免担心,他要怎么解释“不该动手的。”尤若抚着自己的眉头,“应该我动手的。”尤若的话锋转得太快,木瑄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你使用能力,是不是容易引起修行者的注意”猜测了很多,这是尤若反复推敲出来最合理的一个解释。“我控制了力量,就算被发现,也不能轻易找到我。”这算是变相地承了,他以前不敢随意出手其实并不是怕那些鬼魂,只是担心力量泄露太多会引起修行者的注意。那群吃饱了没事做的修行者最喜欢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来捕捉他们这些道行颇深的鬼魂做奴隶,任其驱使。尤若静默,结合以前的事情,才真正对木瑄的处境了解清楚。所以她更不能让木瑄冒险,努力展开笑脸道,“嗯,阿瑄,下次多给我一点信任好吗如果我解决不了,你再出手。”我真的不敢不认真对待每一个可能会失去你的事情。半响,木瑄才应了一声。尤若知道,他是男人,他该顶天立地,他有最不可轻视的尊严。可是,这些比起他的安危来说,尤若更希望他能一直平安无恙。若是,木瑄真的接受不了站在她背后,那就一块吧,大不了赔上贱命一条,还能和木瑄做伴。“阿瑄,回来。”木瑄对她毫无理智的包容让尤若心头发热,摸不到看不到木瑄,又让尤若心里很烦躁,这种想一直把他抓在手里锁在眼里的冲动,让尤若不停地捏着自己的袖口,她不能这样做,木瑄有他自己的独立思想,不是自己的附庸。这股冲动来得突然,尤若心中微叹,果然是被红箬刺激到了,纵使刚刚她一直装得很自信,但只有一世记忆的她,总会觉得对木瑄缺失了什么。一见尤若的动作,木瑄就知道她开始不安了,她其实并没有她所表现的那般自信。木瑄回到尤若的眼睛里,尤若轻柔地抚着自己的眼睛,温柔缠绵,像是真能透过眼睛触碰到木瑄一样。、第十一章很久,木瑄才听到尤若的一声叹息,她说,“阿瑄,我错过了你一千三百多年啊。”木瑄心里一阵烦闷,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尤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尤若说的话这么无奈,第一次见到尤若这么颓然。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高高在上自信满满的大家闺秀,这些悲情消极,自怨自艾的情绪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像是困在笼子里的幼兽,木瑄想要嘶吼想要呐喊,可是他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没有错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他在凡世中不消不散一千多年,唯一做的事就是寻找然后陪伴,反反复复,他也只能做这件事。“你不懂。”尤若抚摸着自己的眼睛,眷恋缠绵,“对于只有这一世记忆的我来说,我错了你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里,我对你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安。”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既然有木瑄这种,尤若这种特殊的存在,必定会有其他特殊的存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一切存在都有它的必然,命运的安排谁能知道。尤若只怕,面对未知的未来,她一无所知,只能全部依赖木瑄,她怕的不是依赖,而是一切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可能,包括死亡和消失。“若若,我和红箬没有一点关系,和任何其他人鬼也没有一点关系。”木瑄认真诚恳地解释,他记忆里做人的习惯让他以为尤若担心的是这些。“阿瑄”尤若轻笑一声,有些无奈,“我没有担心这些,我一直信任你,即使现在你不爱我。”自戳伤疤这种事,依然让尤若笑得端庄。“若若”木瑄的声音如同惊雷,他从没想过内心担心的事情会被一语道破。尤若说得那么自然那么平静,只让他以为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以为尤若摸不到看不见他,只能凭借着声音了解他,他以为他对尤若足够的好,足够的关心,这些都能瞒过尤若。可是他错了,他忘记了尤若无论何时都是才情惊艳的女人,她的感觉何其敏锐。尤若食指卷了卷鬓角的长发,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的、不是故意呈现出来的平静,“一千三百多年,真得太长了,它磨掉了你会爱人的那颗心。我在庆幸,它没有磨掉你的习惯,让你一直守在我身边。阿瑄,我会慢慢教你,重新爱上我,就像我爱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