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护工已经到了，50多岁，头发花白，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干净整洁，廖瑾瑜很满意。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后，又走到病床前，用手探下玖儿的额头，确认没再烧起来，才和郑鹏程一起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望一眼病床上的女孩。一旁的郑鹏程看着廖先生的行为简直是大跌眼镜，廖先生原来也会体贴、温柔何玖珊被身上的一下下的刺痛弄醒，睁开眼睛，是一片素白，窗子裹着厚重的窗帘，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瞬间袭来，昏暗中，视线并不清晰，但她还是看见那个穿着褐色上衣，头发花白的老阿姨，心中的痛代替了身体的痛，某些想要掩埋的记忆卷出重来，混淆了时光，她以为自已又回到了那个让她莫名其妙的如囚鸟般活着的地方。藏在被子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身体微微的颤抖。敲门声传来，老阿姨应声打开，几个穿白袍的医生进来，要给她检查身体。何玖珊抖的更加厉害，牙齿咬着下唇，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周围的人。“小姐，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老阿姨很和蔼，可越是这样，何玖珊越是害怕。“不要，我，我身体很好”颤抖的声音透着无助的惊恐。身体紧绷着，一动不动。输液器甚至开始回血。几个医生对视一下，相互耳语几句，没有再继续就一起出去了。何玖珊的眼泪瞬间而下，她不知道接下来的等着她的是什么。看看手上的输液器，不做任何犹豫的拔了出来，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跑到窗前，大力的扯开窗帘，光线一下子射了进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蜷缩着身体，眼泪肆虐而下。护工阿姨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她窝在墙角，急忙走过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别坐在地上，会着凉的，我先扶您回床上躺下吧。”“老阿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你帮帮我，帮我离开这里，好不好”“小姐啊，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是您发了一夜的高烧，早上才退了，廖先生走时一再嘱咐不能让您着凉的，你快起来，不然廖先生会责怪我的。”一句廖先生把何玖珊的思绪拉回现实，“廖先生，他在哪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廖先生早上有事，说了很快就回来，我们先回床上去，等他好不好”护工阿姨很耐心的哄劝。“老阿妈，你给廖先生打电话好不好，让他回来”“好，好你先起来，地板上凉”护工阿姨伸手想要扶她起来“不要过来”她声嘶力竭的大叫。第十章 下雪了何玖珊抗拒着，戒备的身体缩成团紧贴在墙角，满眼恐惧的死死盯着房门。护工阿姨不敢有下一步动作，束手无策的看着她。廖瑾瑜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何玖珊跟前，俯下身抱起她，“怎么这么不乖”被他圈在怀里的何玖珊没来由的安全感倍增，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不要不管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让那些人给我检查身体，求你，我知道你能制止他们”“好，我不走，我陪着你玖儿，不怕我在，没有人再会伤害你。”他的话似一剂极好的镇静剂，何玖珊的呼吸渐渐平稳，情绪也安静了许多，只是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下。廖瑾瑜抚着她如墨般的长发，一下一下，“饿不饿”何玖珊偎在他怀中，轻轻的摇摇头，身上的疼痛感明显起来，眉头拧了拧，轻轻的喊了声，“疼”“刚刚医生说，你不肯配合治疗，这样不乖是不是”何玖珊依旧摇着头，眼泪不停的流。“我想回家”“你身上的伤口那么多，不治疗会感染的，你好好配合，我答应你用不了几天就带你回家，听话“可是我没有家”“有我在，会给你一个家，乖”“真的”她转动湿漉漉的眸，似信非信，睫毛上还挂着几点晶莹。“我的话，你也不信吗”“信，我信你”“那我叫医生过来先把伤口处理了，好吗”何玖珊轻轻咬着唇不出声，两只水汪汪的黑眸盯着廖瑾瑜。廖瑾瑜温和的笑笑，拇指附上她拧在一起的眉心，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抚平，“还没回答我呢”终于，何玖珊点点头，廖瑾瑜才抬手按了床头上的呼叫铃。很快医生过来，检查了她手臂上和额头上的伤，指挥身后的护士换了药，又让她侧身，把衣服撩起来，准备检查后背，何玖珊这才松开廖瑾瑜的手，推了推他。“害羞了”廖瑾瑜嘴角微微扬起。“我先出去，就在门外，别怕”何玖珊绯红着小脸，点点头。接下来的几天，廖瑾瑜都没有再离开医院，何玖珊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能很好配合医生和护士，虽然依然会紧张，但是她努力克服着。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偶尔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时，依然会慌张，双手会紧紧的抓着床单，直到他从洗手间走出或是门外进来，她才会渐渐放松。而每当这个时候，廖瑾瑜都会敏感的捕捉到她的表情，他会走过来坐在她身旁，手抚着她黑墨般的长发，轻柔温热的手掌，让何玖珊瞬间拥有了安全感，眼睛里失魂落魄，恐慌紧张渐渐隐去。护工阿姨和廖瑾瑜都发现，只要病房里的窗帘不拉上，无论是夜里还是白天，何玖珊醒来时也不会太过惊慌。于是，这个病房的窗帘再也没起到它应有的作用。第四天的时候，郑鹏程告诉廖瑾瑜，徐秘书已经开始询问他的去处了。廖瑾瑜问，“你怎么说”“我告诉她，您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想被打扰，休息呢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嗯，做的好”“不过，先生您还是谨慎些的好徐秘书可是个人精”“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郑鹏程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再见就离开了。廖瑾瑜抓了抓头发，把脸埋在臂弯里，想想这个徐莲他真是头疼，金牌秘书，能力没话说，可就是不知姑姑给她下来什么蛊，她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为姑姑效命。监视他，甚至想控制他的一言一行。原先，他一直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他却不想让她知道玖儿的存在，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第五天的清晨，何玖珊从睡梦中醒来，房间光线很好，显得格外的清亮。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护工阿姨。恐惧又一次偷偷袭来，习惯性的她抓紧身下的床单，眼睛紧紧的盯着卫生间的门，她希望这个时间他只是在洗漱，很快就能出来。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卫生间的灯是暗着的，耳朵里没有流水声。她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身上没有那么疼了。脑子里也能正常思考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依赖他，虽然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但毕竟萍水相逢，他不可能一直这样守护着自己。她必须坚强起来面对以后的日子。凭着极强的意志力，她渐渐的松开自己的手，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手心传来微微的刺痛，那是刚刚攥着床单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指甲陷入了掌心，却无法让不安的心跳降低频率。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腿有些无力感，她强迫自己走到窗前，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下雪了”她低声自语。鹅毛般的雪片在空中飞舞着，徐徐飘落。推开一扇窗，风吹进来，她的三千青丝随风舞动，手伸出在窗外，一朵、两朵，雪花落在手心，很美，但最终化成水滴，淌下去，碾落成尘。廖瑾瑜提着早餐推开病房门，看到那簇纤细甚至是消瘦的背影，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无法掩去她与生俱来的那种纯净柔美。只是一瞬间思绪的游移，他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到她身前，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肩上，随手关上了窗。“这么淘气，很冷，会感冒的知不知道”她侧身，抬眸，睫毛如蝴蝶羽翼般的闪动，两汪深潭，晶亮似雪。还有些苍白的唇向上弯了弯，“我喜欢下雪”这是自从相识以来，廖瑾瑜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虽然很浅很淡，却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礼貌式伪装。他的心也随之一动，同样回以发自内心的浅笑。“喜欢，一会儿带你出去看”“真的”声音中有一抹兴奋，两汪深泉更加晶亮了些。“嗯，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先把早饭吃了”低头不经意间看到她踩在地板上赤着的双脚，眉头皱起，伸手横抱起她，“又不乖，知不知道光脚容易着凉的。”何玖珊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想起，以前，妈妈也总是这样说自己，只是现在除了语言的责怪，还拥有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禁贪恋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第十一章 你还有我廖瑾瑜把她放到床上，让她上半身靠着床头，拉上被子盖在腿上。将白色衬衫的袖口解开，一边向上挽起，一边走向卫生间洗了手，才回到的沙发前，将茶几上的餐盒打开，把里面的粥分一些到小碗里。何玖珊傻呆呆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那露着半截蜜色的小臂，骨骼清晰，血管凸起有致，显得非常有力量，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直到一勺粥已经放到唇边，她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想什么了，这么出神试试热不热”这几天一直在输液，吃饭的时候大多都是廖瑾瑜喂她，偶尔的一两次是护工阿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何玖珊居然一下子红了脸。“那个，廖先生，我自己来吧，今天手上没插着针。”廖瑾瑜迟疑了一下，把碗放在小桌上，“好”手里的勺却没递给她，一脸的笑意，何玖珊莫名其妙的转转眼珠，看看那只不锈钢的小勺，又看看廖瑾瑜。“是不是还没洗漱呢”“啊忘了”何玖珊一溜烟的下床跑向洗漱间，“嘭”的一声关上门，还能听见廖瑾瑜在外面夹杂着爽朗笑声的话，“又不穿鞋子”她并不理睬他，慌乱的洗脸刷牙，拿起梳子梳理长发时，忽然想起，昨晚她说，头皮痒，额头上有伤口又不能洗，难受死了，于是他就让她把头发垂在床下，帮她小心翼翼的洗干净，又用吹分机吹干。尤其是手指肚轻轻按压头皮时，心里流过一股股暖流。放下梳子，走出卫生间，门口处摆着毛绒绒的拖鞋，两只脚踏进去接触到那软糯糯的鞋底，才察觉到原来自己的脚心那么冰冷。廖瑾瑜端着报纸坐在沙发里，眼睛看着新闻，嘴里却不闲着的开始催促她快些吃饭，粥都凉了。何玖珊坐到另一个沙发里，端起粥，吃了一口，虽然没什么滋味，却感觉味道很好，很甜。“廖先生”她叫“嗯”他答，眼睛并没有离开报纸。“我一会真的能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吗”“什么时候骗过你，刚刚回来时问过医生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听到出院，她并不开心，心中反而怅然若失。随着身体和情绪的恢复，她不是没想过离结束这样温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她却不舍，况且出院了她去哪呢手里的钢勺一下下搅动着粥，但是没有再往唇里放一口。见她不语，廖瑾瑜抬头，放下报纸，“再搅，粥都烂掉了”他说着，夺过她手里的勺，盛了一勺放在她嘴边，“张嘴”她依言而行，隐忍着眼里的泪水。“出院了也不会让你再回那房子，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一会儿办完出院手续送你过去，你想想那边有没有重要的东西，我差人给你拿来。”他轻描淡写的说，又把一勺粥放到她唇边，她听话的张口，泪控制不住的滚了出来。“别哭”他不是很光滑的指腹拭过她的泪痕。“廖先生”“别说谢谢，这两个中文字是最虚伪最没价值的。”“可是”“没有什么可是的，别想太多，好好的把身体养好。还有，那个人已经送到警局了，但是我不会让你去配合录什么口供的，放心”“廖先生，你不让我说，我还是要说谢谢你，因为除了这两个字我一无所有”廖瑾瑜抬手揉揉她的头，“你还有我”何玖珊咬着唇，你还有我，简单明了却是令人安心又动容。郑鹏程办好了出院手续走进病房，把一个大大的手提袋，交个何玖珊。“何小姐，这是先生让给您准备的衣服”“去换好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廖瑾瑜拍拍她的肩头，像哄个小孩子一样。“郑助理，医药费多少钱”这几天，郑鹏程常来常往的，何玖珊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郑鹏程没敢言语，两眼望向一旁的他老大。廖瑾瑜扯开嘴角笑，“怎么，又要一人一半吗”听他提及初遇时的事情，何玖珊尴尬的抖抖手，“我现在没钱”“那让郑助理先记好账，等你有钱时再还他好了”何玖珊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她想自己现在什么也别说了，因为说了也是废话。她不傻，当然知道病房，光房间费一项就价值不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廖瑾瑜给何玖珊安排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