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家被杀的那一年。一群山贼模样的人,杀了自己的父母,之后官府端了山寨,犯人全部处死。都说报仇并不会让人释然,可是得知官府为自己报了仇,凝若却没有丝毫的欣慰,不能手刃仇人,一直是自己的遗憾。今日,又在这里看到这个刺青。几年前的恐惧,愤恨一下子袭来,但眼前的场景还容不得她静心思量。萧何见她表情凝重,想是被吓着了,将她护在身后,继续杀敌。也怪今日赶人太直接,习惯忽视她的头脑,不想今日她反倒机灵了,这群人隐在客栈一整日,等着晚上伏击,虽算不得什么高手,但无一不在凝若之上,自己出了客栈,坏了他们的计划,却还是跟了上来,恭亲王真的准备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哪里是他的势力范围便一目了然,在朝堂上落了下风,只能靠江湖势力出头,这份资质,也亏生在皇家才保得住那份荣华。凝若屏住呼吸,仰天大笑,这下好了,这么多年寻仇无门,今日终于来了机会,苏家十三条人命,定要你们一分不差的还回来。墨云剑一挥,凝若凭着自己尚浅的修为,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黑衣人眼见不敌,竟也不跑,之间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烽火炮,他奶奶的,这是还有援兵的节奏啊。自当先砍了他,凝若一个翻身越过两人的夹攻,墨云剑一扔,直直那人的胸膛。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就瞧着烽火炮上舔着的火苗,竟然已经点着了未细思量,快步一扑,拿起火炮就泥里,左手护住眼睛,只听砰啪一声,凝若身边亮起了五彩的光。整个过程来的太快,凝若竟也不觉得疼,只是睁开眼时,右手心得样子着实不太好看,焦红焦红的,查看自己也无其他外伤,这笔买卖还算值当。凝若觉得此举尚算英勇,自己却被一把托起,这力道有些吓人。萧何攥住凝若的胳膊,死死盯着她炸伤的右手。表情凝重,脸色铁青。看惯了他的云淡风轻,发现假笑脸突然有了其他表情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这伤口虽然难看,但毕竟未伤筋骨,萧何这般看着,略显尴尬。凝若缩了缩手,又被萧何拽回。萧何只是死死看着,似乎正在确认伤势,凝若觉得这似乎略显矫情,左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又被萧何攥住了。这姿势,未免羞射了些。“你无需在意,我刚刚已经看过了,只是些皮外伤,养几日便好了。”“你和我说这叫皮外伤”萧何目光转向凝若的眼睛,“你何时可以学会分轻重陈愈,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话未说完,却发现陈老太医并未在此。“殿下,陈太医在刚才刺客埋伏时,被困于虎谭湾处,一时恐怕赶不到。”言清如是说道。凝若见萧何不再瞪着她反而去瞪着言清,觉得莫名其妙。她此举虽然有一些些鲁莽,但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何必语气如此凶狠。两只手都被他束着,一直烂手尤为显眼,再回想刚刚见到的刺青,仇家终于有了线索,脑子一团乱麻,渐渐萌生起了怒意,不管不顾的准备挣扎开。萧何见她开始不安分,又怕触到她的伤口,一时有些慌神,“别闹”这两个字说得又重又不耐烦,着实激怒了凝若。“民女虽常年处于深山,未见人世。但也自幼习武,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今日右手被炸,样子虽难看了些,但好歹没有伤到筋骨,也没多疼。这类小伤原本每隔几日也便会有一次,萧公子着实不必惊动他人。”要说这些话里没有赌气的成分,凝若自己也不相信,平日里偶尔也会受些皮外伤,但大多是刀伤剑伤,但要说被炸伤,也是头一次遇到。往日受伤,师兄是一边嘲笑自己学艺不精,一边替自己采药。秦妈是小声责备,也不忘细细替自己敷药,师父则是放了自己一日病假,由着自己赖床。受了伤还被吼,这是第一次。凝若憋着一肚子委屈。“若是不疼,为何又哭起来了。”萧何语气淡淡却藏着些心疼,终于松了凝若的左手,转而磨砂过眼角。此时此刻,不识时务的苏姑娘却打开他的手,高声应道,“排毒养颜”当晚,凝若瞧着被扎成锤子的右手,鄙夷着陈老的医术,恰时萧何推门而入,纤长手指扶着一只墨绿色的茶碗,碗中泛着苦味。凝若也不娇气,捏着鼻子就灌了进去。此时凝若还未消气,但凡是自有先后。“今夜,那群人是谁”“当朝恭亲王的死士,也是你的仇人。”凝若一怔,睁大着眼瞧着萧何,这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吗萧何察觉出凝若眼神异样,“与你认识之后,我便细查了当年苏家卷宗。”萧何接过凝若手中的空瓷碗,“你父亲忠烈,收集了恭亲王的罪证,才惨招灭门,我怕你沉不住气,才没告诉你。”的确,若是凝若知道了,必然会不顾一切杀到恭亲王府,哪怕是死在他们手上,也无所畏惧。萧何此次出宫,所走之处,全然沿着边界,今晚又遭恭亲王暗杀,无疑,这个王爷想要篡位,还想靠着外来势力篡位。自古揭竿而起的义士不少,无一不是在之下的反抗,可此人却在大渝国力恢复,国策初见效时叛乱,可谓孤注一掷,此为无谋。自己兵力薄弱,竟想借由外敌,不惜做个傀儡皇帝,此乃无能无德。先帝在世时,过分器重这个弟弟,太子被废,当初他一手推举萧何登位,本想挟天子,控天下,结果却被反将一军,失了大权。苏家栽在此人手里,实为不耻。国仇家恨不可混淆,如今哪怕心里再恨也要忍一时之气。凝若越想脑袋越沉,渐渐变晕睡了过去。虽是睡了,这人也不安分,一个翻身就差点把那锤子手压在身下,萧何见着,皱了皱眉,又小心地把她翻了过来。、她不能和你走天刚刚亮,车外的麻雀就叫的好不心烦。凝若半睁着眼,扫视一圈,凝若瞪大了眼,车内场面略显惊悚,明显察觉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受伤的手横在一人身上,更无耻的是,自己的鼻尖正贴着那人的鼻子,上唇明显感知那温热的气息。凝若顿时两颊一热,接着身上也开始发热,这是走火入魔的节奏啊。为今之计,万万不可惊动到他,待自己翻过身去,继续假寐。稍稍施力,不想,自己的腰已被那人扣住,动弹不得,良久那人悠悠开了口,“醒了”这话一出,鼻子跟着震了震,酥麻的很,眨着眼睛看了眼,那人还未睁眼。“醒了。”既然大家都醒了,也不必装模做样,凝若刚想起身,发现那腰上的力道还在。趁着自己还未走火入魔之前,凝若强硬地将那人推开,带着那上火的脸,尽量保持克制,微笑问道,“萧公子为何会在这里”萧何打了个哈欠,“昨日你睡着,我担心你碰着手伤,想着找什么把你扣住。”“然后呢”“然后没找着。”萧何一脸无辜。凝若羞红了脸,“我睡觉向来浅,你扣住我,我肯定是知道的,不可能睡到天亮。”“忘了告诉你,昨晚那药,有助眠的功效。”萧何一脸清白。“就算你是关心我,也不用凑得那么近吧。”凝若再次申辩“阿凝,是你自己凑过来的。”萧何一脸无可奈何。凝若心一横,怒吼道,“那你不懂挪远点”“我又不傻。”萧何一脸豆腐不吃白不吃,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凝若扶额哀叹,冷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等她回过神,萧何已经出了马车。撩开车窗,见还未有人醒,还好还好,没人看见。只要自己和萧何不说,这等害臊之事也就无人知晓。凝若回忆一番,萧何似乎也无嚼别人舌根先例,想必他也是个守口如瓶之人,自然不会把昨晚共处一室之事到处宣传,想到这里凝若便心安起来。此时,守口如瓶的萧公子对着太医言到:“昨晚,我和阿凝在马车中休息时,发现她的左手绷带松了些,你今日给她换药,记得绑的贴合些。但切记不可弄疼她。”陈老太医讶然张口,猛地点了三点头。过了一会,守口如瓶的萧公子对着李随从说到:“昨晚我和阿凝在马车中休息时,发现马车左窗的把手似乎有些松动,今天加固些。”李随从讶然张口,猛点了三下头。再过来一会,守口如瓶的萧公子对着张厨子,“昨晚我和阿凝在马车中休息时,突然想吃水晶莲蓉酥,今日做些。”又过了一会守口如瓶的萧公子。。。。。。凝若觉得可能是今天天气很好的缘故,所有人都对她格外客气。唯有言清的笑意尤为独特,透露着一股升官发财的气息。受着伤,凝若回韶云山的计划也跟着耽搁了,只随着萧何到瑶山下的小镇,骊安。恭亲王的死士已然暴露,途中增派了藏在暗处的高手,萧何也不想着放走凝若,本着关爱伤残人士的原则,萧何这一路也没有调戏逗弄凝若,旅途还算和谐,当然如果媒公言清可以安分点的话,就更好了。言清一路没少跟凝若聒噪,目的无疑是撮合,作为第一个知道凝若心属萧何之人,他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丝毫没有想过是为了能够靠着大姨子平步青云。言清聒噪是一事,平日二人都骑着马,他虽也聒噪,但说话只有二人听到,如今凝若受着伤,只得呆在马车里,言清动辄低头与之攀谈,定是要提高嗓门的,定然会被他人听了去。“大姐,大姐,我听说昨日殿下在你马车里睡了一夜。”言清嬉皮笑脸道。言清此话一出,刚还离他五尺远的里李随从近了十寸。凝若一慌,“你如何知道的我特意察看过,压根没人看见。”“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大姐你和殿下再亲昵,也要注意影响啊。”言清叮嘱道。至今未娶的陈太医在一旁认同的点了点头,顺道将耳朵凑近了些。凝若呸了言清一声,“我和他是清白的”“谁信呐”跟在后面的张厨子操着利落的东北口音突然咆哮道。凝若一愣神,压低声音对言清道,“我们两个昨夜什么也没发生,你爱信不信”说完猛地关了窗。众人见凝若怒了,也不好再凑这个热闹,脸上藏不住失落。这时,走在前面的萧何回头对着一行人悠悠道,“昨晚阿凝累坏了,你们不要打搅她。”众人一副顿悟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继续赶路。在骊安呆了几日,本该是段清闲的时光,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第一个不速之客是对萧何而言,虽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此都留有恶劣的印象,更让人不甘的是,近日与自己打得火热的女子,见了他竟会高兴而又心安地喊出一声,“师兄”凝若出宫后一直与成勋靠着飞鸽联系,昨日刚把受伤的消息告诉了他,才一日他竟赶来了。遇到季成勋凝若自然高兴,连日来的波折终于缓了一口气。不过,古人有句话说得实在,有娘家人在,客栈都会弥漫起一股硝烟的味道。季成勋瞟了眼萧何,“在韶云山中时,山中豺狼猛虎不在少数,小若都不曾被伤到,如今才离家半年,就被炸成这样,也不知是遇上了哪家的灾星。”季成勋这话说的不厚道,凝若在韶云山经常受伤,多半是拜这个师兄所赐,练了新招就找自己试试,左臂胳膊上的疤痕至今未褪,而今他竟有脸说出这种话,江湖混久了,就成老油子了。萧何依旧下着棋,并未抬眼,但语气却着实不客气,“萧某见季少侠的长相像极了朝廷钦犯,不知作了哪些奸犯了哪些科。”凝若打了个冷颤,回忆起一段往事。季成勋的确有一段时间上了皇榜,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皇榜之上更是赫然标注着“采花贼”,而且赏银只有区区五十文,要知道旁边那几张皇榜可各个都是身价一百多两黄金。论容貌,论气质,论武功,自己是哪点比不上他们,身价竟然差得那么大。这种恶劣的行径更是让他在一段时间里抬不起头,别人见了他也不愿意为了五十文招惹采花贼,但是却纷纷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他也是个有点名气的侠士,这样的消息传到了大侠圈里让他颜面无存。萧何往季成勋伤口上撒了把盐,凝若有些愧疚。随即安慰道,“师兄不必太过介怀,师妹知道师兄不是这种人。”师兄的心可一直在师父身上,千莺阁里拂衣姑娘那销魂的泪目犹在眼前啊。季成勋很是感动,果真还是自家的师妹好,“小若啊,师兄没有白疼你啊。”萧何沉着脸抬起头,皮笑肉不笑,“自然自然,采花贼对外貌还是有些要求的。”凝若很同情师兄,萧何明显准备和他扛上,怪就怪自己当初说谁不好,偏偏拿师兄做靶子。嘴皮子功夫定比不过萧何,想要动武,旁边一个言清就够棘手,更何况萧何此人也不像省油的灯,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小若,你离家也有段时间了,再不回去,师父都要出山了,现在你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要不我们明日就回韶云山”凝若正有这个念头。一是仇家已经明了,虽现在还不是报仇的好时机,但先回韶云山和师父商量,总是没错;二是嘴上不愿承认,但对萧何的心思一日强过一日,早日回山,也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