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黎并未拒绝萧睿的讨好,也不回应。于是,这段奇特的三角恋便维持至今。漠黎到了骊安,萧睿也不会太远,今日萧何出去半日,是为何事,凝若猜出了大概,如今这种斗而不破的局面,不知会维持多久。也许是中午没吵够的缘故,凝若刚进河堤凉亭,漠黎紧接跟了进来。凉亭位于瑶池中央,只有一条长廊可以通往,如今这长廊也被漠黎手下拦住,这架势要不是有李随从跟着,凝若便怂了。漠黎没了中午嚣张的气焰,架子依旧不小,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四个侍女,凉亭一下子就挤满了,只见漠黎从袖中取出一个雕着锦雀红鹂的檀木盒子,才一打开,一束白亮柔光就散了出来,好一颗巨大无比,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凝若的心跟着颤了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夜明珠是从西域寺院的穹顶上取来的,为了把它带到中原就费了不少心力,死了不少将士,可谓无价之宝。”漠黎挑眼看着凝若,“若你愿意离萧哥哥远点,这东西便是你的。”一旁的李随从有些看不下去,漠黎公主也未免太瞧不起苏姑娘的为人了,殿下与苏姑娘的感情,岂是区区夜明珠可以撼动的,苏姑娘定会断然拒绝。随即抛给凝若一个信任的眼神,可眼前这个苏姑娘怎么一个劲地咽口水。凝若定了定神,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既是无价之宝,民女恐是无福消受,”眼馋地瞟了眼那颗大珠子,咳了一声,“不过恕民女直言,此物原是供奉之物,白白抢来已失道义,还损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与其说是宝,不如说是祸。”说完,凝若只觉得隐隐肉痛,心里还存着一丝期待,若是漠黎因忌讳她的话,把珠子丢了,自己立马去捡。漠黎一拍桌子,“大胆贱婢,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凝若也跟着拍了桌子,“这罚酒喝了,又当如何”即刻察觉手心一阵剜疼,伤上加伤,只得憋着。漠黎冷哼一声,“我奈何不了你,难不成还奈何不了夏归荑”凝若一阵后怕,幸而临走之时,萧何把归荑安置到了太后身边,不然还真脱不出漠黎的魔掌,“在宫中之时,民女就曾受公主恩惠,一直还未报恩,若公主还想动一下归荑,民女自当把帐一起算了。在下不才,在江湖还有些人脉,闯一闯忠武王府,倒也不费事。”漠黎早已涨红了脸,“你,你竟敢”咬牙恨恨道,“苏凝若,你真以为这个凤位坐定了区区从五品官员的遗女,萧哥哥若真立你为后,朝中有的是人参奏。”漠黎倒是难得动了动脑子,大渝的皇后,历来都是身份贵重,家世显赫,若是皇帝硬是不顾众议,立了皇后,狐媚惑主这个名号自己算是坐实了。贪图美色这个名号,萧何算是坐实了。诚然,自己的容貌还算不得狐媚,萧何若是贪图美色也不会来找自己,可朝中大臣不会管这些,总要找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来标榜自己的观点。凝若紧了紧拳,深吸了口气。“公主若是说完了,那民女就回去休息了。”凝若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又不忘提醒漠黎一句,“若是可以,烦请公主以后不要惦记民女的东西,民女不比公主,不具备皇家的修养。”骊安的清晨甚是明媚,天微微亮时,集市的早摊已经摆好。等到太阳当空照时,骊安人民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凝若也不例外,早早地醒来,然后。。。在床上做了一个时辰。昨晚刚回客栈,李随从就兴致盎然向着他所有认识的人把凝若和漠黎的对话演了出来,其中自然包括萧何。当李随从翘着兰花指,吊着嗓子尖声说着,“烦请公主以后不要惦记民女的东西,民女不比公主,不具备皇家的修养”时,凝若一时怀疑起了李随从的男儿身。凝若怨恨自己为什么伤好的那么慢,不然定要与他拼死一搏。在凝若备受屈辱时,萧何却很享受,听完还很满意地摸了摸凝若的头,“不错,懂得护食了。”想想自己的天分不低,才踏足江湖多久,竟然可以不羞不燥地公然和别人抢男人。凝若坐在床头哀声叹气,门缝处传来一阵沙沙声,一张纸片塞了进来。都什么年头了,还用这么幼稚的传信方式,这么明目张胆,应是熟人送的,凝若也不急,慢悠悠地穿上衣服,往嘴里塞了块山楂糕,灌了几口水,才捡起地上的纸片。掀开一看,心也跟着一颤,纸上画着一幅图,画的是什么凝若自己记得,恭亲王府死士的刺青,底下写着,“今日未时,一人前往麟牙潭。”推开门扫视一番,自然没了身影,一通询问,也没人见着什么可疑之人。能画着这幅图约见,显然来者不善,去找萧何商量,却被告知他一早就出了门,眼看时辰快到了,凝若心一横,还是要去的。当真一个人去,未免傻了些,遣人暗中跟着,才不失了分寸。然而今日跟着凝若的并不是李随从,不知为何,李随从早起便开始拉肚子,短短半个时辰,跑了五次茅房,现在正捂着肚子躺在床上,一阵一阵的。李随从去不得,不是还有王随从嘛,虽然王随从寡言了些,但都是大内高手,也差不到哪去。临走之前,凝若还不忘去李随从房中探望,“李贽啊李贽,你今日病着可悟出什么道理”李贽正捂着肚子干嚎,犹疑着吐出一句,“饭不可以乱吃”凝若狰狞一笑,“错了,是话不可以乱说。”望着李贽惊恐的眼神,凝若很是满足,因果循环,报应来得就是这么快。、麟牙潭溺水前往麟牙潭的途中越走越清幽,此潭与镇内的瑶池连着,本是同根同源,差别却极大,一个生在镇中,虽浑了些,却也暖和,一个笼在山中,哪怕是炎炎夏日依旧刺骨阴冷,更何况现在已是深秋。王随从不似李贽那般大大咧咧,时而鸟叫几声,让凝若确定他的方位,贴心的很。绕了几个蜿蜒山路,终于到了麟牙潭,不出所料,潭边的冰还未化开,只是走进些,寒气就冻得人双唇泛紫。潭边早已有人在等,一个身穿藏蓝色锦袍的男子右手执扇靠着潭边的巨石。这种天气,还能带着扇子,也是个奇人。这奇人凝若在宫中见过几次,正是恭亲王世子,萧睿。有谋却浅,有才却疏,可偏偏不甘人后。这是萧睿给凝若的印象,他处事极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手法暴戾残忍,不顾后患,深得他父亲的真传。他能拿着这幅画引自己出来,显然是知道两家的仇怨,不知今日自己能讨到什么说法。“昨晚,因为你的缘故,漠黎哭了,你可知道”萧睿瞪着凝若怒声喝道。凝若眉头紧锁,“世子约我出来,就为了这个。”“不然还能为了什么”萧睿不屑道。凝若甩出刺青画,“世子可知,这画上是什么”“我府中死士的刺青。”萧睿瞟了一眼。“世子可知,我为何会为了这幅画只身感到麟牙潭”萧睿不耐烦道,“不就是早些年你家人死于他们的刀下吗”凝若倒抽了一口冷气,生养的父母被害,仇人没有一丝愧疚,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取之夺之,如弃敝履,如此歹毒,如此令人作呕。凝若瞪大着双目盯着萧睿,喉咙口发出一声低吟,“你个狗东西”“一个在山里长大的野丫头,竟敢如此狂妄。果真没了父母,人也没什么教养。”这话从他人嘴里出来,只是歹毒,从萧睿嘴里出来,已经失了人性。凝若一僵,凄凉地笑了一声,“教养我教养再差也比你这个畜生生的狗东西强”凝若顾不得手伤,一把抽出了墨云剑,直直向萧睿刺去,萧睿转身一躲,甩出纸扇,扇骨中射出了五只钢针。凝若随即收回墨云,散开剑招,挡住了暗器,一招探花囊中,直指萧睿咽喉,凝若看似占了上风,却是十分吃力,右手伤口又开裂了,墨云剑柄沾着主人的血,一片殷红。萧睿始终镇定,“当初没有杀光你们苏家余孽,留下你这个孽种真是可惜。”说完即刻反手执扇,只见扇身突然拉长,里面竟还藏着短剑。凝若下意识踮脚往后一跃,却发现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只见王随从面露凶光,站在她身后,凝若暗叫一声,“不好。”已被他反手推进了麟牙潭。岸上萧睿看着凝若在水中挣扎,露出瘆人的笑意,“她不会水”王随从拱了拱手,“据属下观察,的确不会。”凝若确实不会水,这是她活到如今第二次下水,第一次是为了救萧何,自然那算不得救,把一个抓鱼的少年捞上来罢了,但捞之前,自己也费了一番功夫,腰上缠了七八圈藤条,方才下了水,况且莫稷山下湖水朝南,不似这般冰冷。现今掉进这麟牙潭中,手脚并用也不住地往下沉,摆在眼前的唯有两种死法,冷死或淹死。呛水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耳口鼻中都灌满了水,想要咳出来却又饮了一大口,喉咙似被谁掐住,舌根阵阵绞痛,胸腔犹如压着一块巨石,压抑沉重,胃里泛着一阵阵的恶心,却又吐不出来。偏偏这水又冷得彻骨,潭水的寒气侵蚀全身,骨头针扎般的痛,这痛直接而绵长,钝刀子割肉,恨不得早些解脱。眼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透进来的阳光不带丝毫暖意,周围的色彩逐渐暗淡,眼前愈发模糊,意识开始涣散。看来自己真要死了。回忆像走马灯一般展现在自己眼前,在临死之前看见自己的爹娘、妹妹、师父师兄还有萧何也是很不错的。妹妹有言清照顾,他武功高,俸禄高又疼她,她自然不会受委屈;师父武功高强,虽然师娘已故,好歹落个念想,也不必担忧;师兄武学修为获得师父的真传,往后没有自己拖后腿,应该也活得自在。至于萧何,我死后他应该会伤心,但还是不要伤心太久的好,但也不要只伤心一会,不然自己也死得忒没分量了。他应该也会活得挺好,衣食无忧,万人之上,才华好,长相好,有的是为他倾尽心力的姑娘,少我一个不少。也不知道死后他会为我立一个怎样的碑,会不会时常来看我,但千万不要带着自己的妻儿来,虽然死了,但自己还是很小气的。想这些做什么,反正都快死了。凝若的睡意愈发浓厚,眼前的那抹光渐渐消失。噗通一声,湖面又溅起一片水花,一双手揽住了正在下沉的凝若,甚是有力。对方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给她渡气,挑开她的齿关节,别说动静,嘴唇早已是冰凉僵硬,萧何心头一紧,瞬而将凝若拖回了岸。事实证明,凝若的八字不是一般的硬。被拉上岸时,已经没了呼吸,结果陈太医扎上两针,便把积在肺腑中的水咳了出来,凝若模糊听到陈老淡定说道,“不过是被水堵住了气脉,算不得生死攸关,倒是这伤寒,要废些功夫。”凝若睁开眼时,对上的便是萧何的眸子,当时她冻得直哆嗦,缩在在他怀里,与旁人不同,凝若见过萧何众多神情,有从容,有欢喜,有愤怒,有低沉,甚至还有不安,此时萧何却露出以前从未有过的神态,恐惧。凝若冻得发抖,浑身没一处不疼,更是使不上力气,她却倔强的抬手,揉了揉萧何的眉心,“别怕,我没事。”话音刚落,便被萧公子抱得更紧了些,伴随着对方不均匀的喘息声,又沉沉地睡了下去。再次醒来时,凝若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茜色半透的幔纱帷帐,淡淡地药香味从侧边传来,转头便看见那玄青色长袍。那衣服的主人,正眯着眼,靠着床沿休息。劫后余生,感觉不是很好,鼻子堵得严实,喉咙发痒发疼,身上更是冷一阵热一阵,不过还能见着他,这些都不碍事。不知是躺了多久,身子早已是酸软无力,嘴里泛着苦味,很是干渴。刚想起身倒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对方死死抓住。“别动。”只见那俊秀青年睁开眼,手缓缓抚上自己的额头,“还没退烧。”凝若也象征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烧了几日。”萧何顺手递了碗水,“烧了五天,睡了五天,说了不少胡话。”“我说了什么胡话。”凝若灌了一碗水,递还给萧何示意还要一碗。萧何只得起身给她倒水,“无非是喊喊爹娘,妹妹什么的。”“哦,那些,倒也不算胡话。”“那你说要嫁与我,也不是胡话”萧何悠悠道。凝若很庆幸自己已经喝完了水,不然听到此番话,必会呛出水来,虽然对此事毫无印象,但脸色却早已绯红。“我当真说了这些话。”苏姑娘急切道。“一边攥着我的手,一边说的。”“萧公子莫不是开玩笑。”凝若干笑了两声。萧公子冷笑一声,“那苏姑娘手中为何会有萧某的扳指。”凝若张开左手,铁证如山。“咳咳,我觉得萧公子之前说得很有道理。”“什么”“我说了不少胡话。”萧何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半晌无话。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萧何从袖中抽出叠好的纸,虽被水浸得晕开了颜色,但不难辨认,这就是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幅德行的刺青画。凝若眨巴着眼睛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