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来会一会这绝世无双的摄魂琴。”“凡事皆有因果,何故以身试琴”“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曲终而命丧,这样的结局不可谓不圆满。”“如此甚好”果然才华横溢,邵奇峰暗中叹服,看了莫毅辉的摄魂琴后,觉得自己排名18一点也不冤枉。一个全职的网络小说写手,年龄大绝对是短板,出道早更加不值一提,自古英雄出少年,他实实在在是技不如人。“这个莫毅辉,文笔和想象俱佳,改天找个机会问问他写网文用的是什么笔名,说不定我还看过他的小说呢。”林旭东把20强的作品都浏览了一遍,转身问邵奇峰,“邵大哥,你说后面会怎么比如果还保持类似的形式不变,我自认为优势不大,肯定走不了多远的。”邵奇峰垂头丧气,自嘲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比下去,我的这张老脸恐怕都无处可放了。”两人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比赛虽然已经进行了两轮,可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才刚刚开始,更糟糕的是,最初的踌躇满志被现在的自我怀疑和否定取代,越发没了信心。情绪失控的当然不止他们,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很多人在这个晚上的聚餐中喝得酩酊大醉,抱住穆老师痛哭流涕。穆鹏飞来者不拒,频频与选手们举酒干杯,握手拥抱。接下来的比赛,方式和场地全变了,他的使命也告一段落,将不再参与后面的环节。穆鹏飞做为一名中学老师,基本上每过两三年就要送走一批学生,照理应该对这种离别的场面司空见惯,可是这一次,他却反常地感到不舍。虽然和这些选手只相处了短短两个星期,可是他知道写作的路有多么艰难和孤独,翻手繁华、覆手凄凉,成为大神的希望十分渺茫,写手这座独木桥注定会让绝大多数的人失望,所以他的心底不禁对这群人产生了更为特殊和复杂的感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顿晚餐也接近了尾声,有人在高歌,有人在饮泣,但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在叹息声中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曲终人散,明天又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邵奇峰小心地迈过满地的狼藉,走到穆鹏飞面前:“穆教师,谢谢您在这段时间地倾囊相授,让我们受益匪浅。”穆鹏飞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抬起朦胧的醉眼将邵奇峰打量了一番,拍拍他的肩膀:“小刀锋利,别为了取悦读者而去写一些你不擅长的题材。”邵奇峰愣了几秒,随即老老实实地说:“热题材收益会高一些,而且,不太需要动脑筋,写起来很快。”穆鹏飞笑着问他:“你写作的初衷仅仅是为了赚钱吗你在网络上写小说,究竟是为了迎合市场的需求还是为了追寻自己的理想”初衷邵奇峰想起22岁那年第一次将文章放到网上时的激动和紧张,每天按时更新,然后又换上马甲去点击收藏。可随之而来的赞赏、鼓励、批评、谩骂让他陷入迷茫,他不敢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更不敢看文下的评论,只有弃文而逃,留下一个深坑。他藏起梦想,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升职、加薪,娶妻、生子,一切按部就班,成功骗过每一个人,也几乎忘记了曾经的那份执念。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个情节、一段段对话就会奔涌而出,不受控制,仿佛要撕裂他的胸膛,跃然纸上。写作是他的宿命,注定无法摆脱。如果为了赚钱,原来那份职业或者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如果贪图享受,他不会同意净身出户的离婚条件,只留下一间仅容栖身的陋室。但他终究还是向残酷的现实妥协,写出来的文字越来越浮夸、肤浅,他为着生活而忙碌,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改变了风格的小刀锋利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想写而写的邵奇峰。穆鹏飞真的醉了,说话含糊不清,关切之心却溢于言表:“其实你更该考虑的,是这条路适不适合你走,而不是盲目地去跟风。与其变来变去,不如趁早做出决断,否则害人累己,悔恨终生。”邵奇峰默默低下了头,他被穆鹏飞说中痛点,一时间百感交集。面对如此惨痛的现状,他是否真的具有改变的能力,倘若只能勉强维持,不如回头是岸,也许还有机会做回那个好爸爸和好丈夫。“邵大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林旭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穆鹏飞不知何时已走开了,“快回房间收拾行李吧,主办方明天一早就会安排车辆送我们去火车站。”“好的。”邵奇峰边说边走,“你都收拾好了吗”“我的东西少,两三下就弄完了。”林旭东跟在他的后面,“你刚才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在做自我反省。”邵奇峰苦笑,“这两场考核,我一次排36,一次排18,每次晋级都是磕磕碰碰的,可能我不太适合吃这碗饭。”林旭东劝慰:“你别妄自菲薄,穆老师也说了,接下来的比赛会引进全新的赛制,说不定正好让你大展拳脚。”邵奇峰不置可否,到了房间门口,他停下来问林旭东:“要不要进来坐一下”林旭东摇摇头:“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早你从火车南站出发,我在北站上车,咱们就此别过,10天后再会。”是的,白驹如隙,匆匆告别后又将匆匆相聚,时间不会为谁放慢脚步,邵奇峰心里有了决定,他将允许自己最后任性这一次。、20进10一离开两个星期,屋里除了多出一层薄薄的灰,什么也没改变,虽然这在意料之中,邵奇峰却还是涌起一丝淡淡的伤感。回想拿回手机的那一日,开机后一个短信和留言都没有,好像他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不会有人对他的失踪感兴趣。曾经只要晚点回家,儿子就会不断打他的电话,奶声奶气地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小达在等你呢。”当时还有些不耐烦,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被人关心和在意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邵奇峰安慰自己说无所谓,他将桌上的灰尘拂去,打开电脑以作者的身份登录进入后台查看数据。两个星期没有更新了,各项数据毫无意外的一塌糊涂,收藏数简直掉得令人不忍直视。他想写篇解释的文章,怎奈和写手大作战的制作单位签过保密协议,不方便多说,思前想后,最终只能将文章状态改为暂停更新。对于一个还不算成功的职业写手来说,断更意味着自毁前途,你不写自有人写,反正看不到新的篇章,读者马上去搜其他写手的书来看,网络小说那么多,很快你就会被彻底淡忘、抛弃,那部没有完结的作品也会马上变成一个令人唾弃的垃圾坑,湮没在茫茫的文海当中。邵奇峰暂停了签约作品的连载,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收益进账,如今他囊中如洗,而距离白吃白喝的日子还有10天,要撑过这段时间,还真是一个问题。既然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人求助,而这两年还肯帮他的人似乎只有老王一个。“我想,想找你借2000块钱。”拨通电话后,才说了两句,邵奇峰就满面通红,直冒冷汗,后悔开了这个口,“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当我没说过。”“方便的。”老王马上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下班的时候顺道给你送过去。”“谢谢啊。”邵奇峰心存感激的同时只觉到无地自容,“可能借的时间比较长,要过好几个月才能还你。”“没关系,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老王停顿了一下,又关心地问,“前两天有个朋友托我帮他们公司找个在基站建设方面有管理经验的项目经理,待遇还算丰厚,只是工地偏远一些,你感不感兴趣”“我”“你还是在写小说”“嗯。”“奇峰,把写作当成业余爱好大家会说你情趣高雅,可是当成事业就没几个人能理解了。”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心,老王说得很含蓄,“依我看,你还是先把这个爱好放一放,安心地做一个凡夫俗子更现实些。”“这些我都有想过。”老王的推心置腹让邵奇峰不得不说出实情,“我参加了一个写手的真人秀节目,想要最后尝试这一次,如果还是失败了,再偏再远的工地,我都会欣然前往。”“真人秀”老王轻轻笑了一声,他仍然认为邵奇峰说得不靠谱,沉吟半晌,他讲出了一句话,“淑华一直都有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什么”这倒让邵奇峰很意外。“我感觉她对你仍然念念不忘。”“怎么可能”邵奇峰倒是不敢痴心妄想,“她对我除了怨就是恨,我的一意孤行,早已伤透了她的心。”老王突然问:“你后悔吗”邵奇峰沉默良久,终于对挚友坦言:“是的,我后悔,可又能怎样,世间并没有后悔药,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多么艰难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你可以回头的”“回头不,老王,我不甘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公司为了挽留我,专门调出一个副总的位置,那样的大好良机都被我放弃了,你叫我在此时回头,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奇峰,你糊涂,面子重要还是生存重要”心里的话已经压抑了太久,邵奇峰今日很想找个人倾述:“其实当初辞职写小说,并不仅仅是因为爱好,我一直自认为文笔好、有创意,只要心无旁骛,专心写文,那么成名指日可待,甚至幻想写出来的书在网络上大热后,紧接着出实体、卖影视、签手游,可以彻底摆脱循规蹈矩的朝九晚五生活,即刻名利双收。现在想想,多么滑稽可笑,30多岁还在做白日梦。”老王追问:“既然明知是白日梦,何不早点清醒,回归现实”“欲望犹如脱缰的野马,放易收难,我贼心不死,不愿意就此作罢,如今正好有这个比赛,我又进了20强,所以暂时不能也不想放弃。”老王尽量掩饰语气中的不屑:“我虽然不常看电视,但也知道现在各个电视台五花八门的真人秀节目层出不穷,一年到头产生的冠军数都数不清,就算得了第一名又怎样,最终还不是昙花一现,过着比选秀前更寂寞落魄的日子,我劝你还是及时悬崖勒马,别再继续浪费时间。”“横竖我的时间已经浪费得够多了,就让我再胡闹这一回吧,否则始终念念不忘,还是会不断地去自寻烦恼。”“也罢,反正我多说无益,你自己掂量掂量,咱们晚上见。”“谢谢你,老王。”不论是对于他借钱的举动还是劝解的行为,邵奇峰这声感谢都是由衷的。晚上9点,门铃如约响起,然而邵奇峰万万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不是老王而是肖淑华。“你,你怎么来了”邵奇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肖淑华径直走进屋里坐下,抬头问他:“你参加了一个真人秀节目”邵奇峰毕恭毕敬地回答:“嗯,是针对网络小说写手的比赛,我进了20强。”“比赛要持续多久”“现在还不确定会采用怎样的淘汰机制,不过我认为应该不会超过3个月。”肖淑华递过去一个信封:“这里有1万块,你先拿去用。”邵奇峰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么多年的夫妻,我就直接说吧。”肖淑华望住他,有种义无反顾的坚定,“你想再搏一搏,而我,也想再试一次,最后一次。”邵奇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肖淑华的声音是那样的轻,仿佛只是想要说给自己听:“我仍然希望可以回到从前。”“淑华”“你有梦想,我原该支持。”肖淑华笑容苦涩,“如果没有小达,我愿意陪你逃避现实,可是你我既已为人父母,就应该知道,在这世上有一件事比梦想更重要,那就是责任。”邵奇峰想起小达,眼眶不禁一热,唯有低下了头。“小达去年9月注册上一年级,他的学籍手册上,父亲职业那一栏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填才好,网络写手抑或是作家最后我还是填了你辞职前的职位,并非因为虚荣,一定要写得体面,而是不想被当做异类,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肖淑华说得很有道理,邵奇峰无言以对。“4年了,你沦落到2000块都要开口找朋友借,这样的梦想是否还有追求下去的必要”肖淑华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你因为有证书、有资历,老王如今想要帮你还使得上力,可再等两年,你40岁一过,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句句都是事实,所以更加令人心痛且难堪。肖淑华最后索性问道:“奇峰,我放手让你肆意妄为3个月,你能否给我一个未来”肖淑华的要求已经低如尘埃,邵奇峰如果拒绝,那简直是不识抬举,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前妻吃下这粒定心丸:“3个月后,我怎样生活和工作,由你全权安排,我保证绝无异议。”邵奇峰说出肖淑华想要的承诺,这对曾经的夫妻四目相视,他们之间能否彻底冰释前嫌其实还言之过早。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唐筱雯此刻刚刚安顿好多日不见的女儿,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稍作歇息,母亲走到她身旁,递过去一杯蜂蜜水,低声说:“袁绍安的姐姐袁绍萍从日本打过电话来,说你的手机打不通,让你回家后马上和他们联系,有很重要的事情。”唐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