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死者。从十六层摔下来,血肉模糊的一摊肉,早就没有了生命气息。蹲在尸体旁边的一个人捂着嘴巴“呕”了一声,法医气急败坏的往出推搡他,“走开走开不要吐在这儿”颜战被咣当一把推开,那个人跑出去吐了。这个场面让他恍然如昨天,醉酒的白露出现在他的酒店房间。“头儿。”吉喆站起来冲他打了招呼,转而又看向旁边,“”“好了不用叫了”苏红想起来又问,“刚才那人是谁啊”吉喆说,“是新来的实习生,叫肖默。他头一回见尸体,可能有点儿吓着了。”“小白呢”“在楼上。”“死者身份确认了吗”“叫白露,外地人,年纪二十四岁。”苏红点点头,把掉了一半的假睫毛扯下去。又扭头去找颜战,却见到男人脸色跟僵尸似的。颜战只觉得这场大雨够猛烈,冰冷的雨点儿砸他身上生疼,他又艰难的看了一眼尸体,转身向楼里面走去。这是白露。那个白露吗从衣着上看是她苏红跟上电梯,与他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站成对角。男人下巴微收,面无表情,苏红只觉得这一张臭脸是摆给她看的。她身上的味道确是不好闻,可是没办法,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人还在酒吧的卫生间狂吐不止。这种状况下,她冒雨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身上臭点儿又怎么啦苏红心里不痛快,嘴上就不饶人,“颜大队长,您也是第一次见死人啊害怕就不要靠这么近了啊。”颜战还沉浸在白露死了的震惊中,被苏红打断,看了她一眼,说,“臭死了。”苏红恨不得跳起来掐死他她忍了忍,换了个表情,整个人就凑到了他眼前,张嘴呵出一口气,“谁还没喝过个酒啊”颜战嘴唇一抿,神情愈发严肃,“你自重。”苏红被他推开,特不屑的切了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电梯打开,他们看到白露的家已被封锁。那是一套很舒适的房子。客厅里挂着巨幅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儿站在阳光下回眸,胸前握着一捧粉色的玫瑰。颜战撇开脸,视线从家具、钟表、地毯再落到一些用来装饰的精致小摆设,脑子里却不断浮现那日与白露初次见面的种种细节,她醉醺醺闯入他的房间,腿上的丝袜脱了很长的线,还有她性感的身体突然的,隔壁房间传来苏红振聋发聩的尖叫声。数人担忧的寻着她的声音朝天卧室冲进去。女人正拿出一件灰色的皮草马甲要往身上套,“太过分了吧一柜子全是名牌货”口里说着什么我最衬这个颜色了。看着颜战黑下去的脸,小白连忙来解围,“喝多了喝多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您千万别和醉鬼一般见识。”颜战扔下人出去,苏红也被小白强行拽到客厅。这时候吉喆也从楼下上来了,身后带着小实习生。他告诉颜战,尸体被法医带走了。“都过来。”颜战说,“吉喆负责这里,小白去走访一下,苏队,你负责联系死者家属。”肖默悄悄打量颜战,却不想正好对上对方凛然的目光。他脚跟叩地,啪的一声抬臂敬礼,手肘不偏不倚恰好戳中苏红的鼻梁。从此肖默成了苏副队长的小跟班。身为小跟班意味着为前辈跑腿,买早饭,泡咖啡,擦地洗车取快递,代写报告等等。工作都布置下去,颜战让大伙原地解散了,苏红跟着跑出来,把人拦在电梯口。她的表意很简单,假期还没有休完,工作是不是应该安排给别人去做况且她昨天刚刚花了六千多块买了个美颜相机,机票也买好了,就等着出门玩耍顺便美美的自拍一下。颜战想也不想否决了她的要求,让她明天一早就去上班。突然又生出案子,队里人手不足,他示意苏红没休完的假期可以事后再补。这种空头支票开出来连颜战自己都不信。她被他摁着脑门从电梯里赶下来,气的大嚷,“颜战劳动法是写着玩儿的吗”颜战隔着电梯门缝给她甩下一句话,“明天见。”从白露的公寓出来,他仍不能回家,方才交警队的学弟打来电话,说他说颜哥你过来瞅瞅吧,你妹妹出了点交通事故。颜战第一反应就是笃定的否认,他说不可能,我妹妹人在英国。他还在心底盘算了一下时差,这个时间颜岩应该正在上课。学弟在那边一口咬定就是见到了颜岩,他说颜哥,我记得你妹妹,她长得太好看了我不可能认错。颜战手撑着额头,盯着街口的红灯,长长呼了口气。他驾着车赶到出事地,远在五十米开外就一眼发现了眼熟的身影,死丫头竟然真的瞒着家里人回国了颜岩身高一米六八,骨架纤瘦,胸脯结实,肥大的衣摆衬得腿格外修长。颜战想,她怎么瘦的跟鬼一样。颜岩没有注意到他,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警车旁边。对面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体型微胖,拿领带按着额头的血,另一人声色激烈的指责颜岩。颜岩垂着睫毛,不说话,只是摇头,让人忍不住想抱过来摸一把,拍拍背。突然的她肩膀一重,一条手臂搭了上来,“你说她故意撞你们”这个声音冷静又阴沉,颜岩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朝旁边看去。颜战视线带着冰,把对方两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颜队长,过来了”颜战点点头,又指了指受伤的男人,“你来讲,她怎么故意要撞你。”“我,她的车,现场,就是她撞了我们”颜岩这辆跑车是租来的,上路没多久被后面的车子纠缠上了,时不时还要吹口哨。她甩了三个红绿灯都没甩开,脾气上来,大小姐干脆一脚油门把它撞翻了。但是在颜战面前,他们怎么敢说因为自己调戏有人突然喊,“哎呀快扶住,她晕倒了”颜战倒是镇定,任凭她虚弱无力的靠着自己。甭管谁撞谁,大家建议先把人送去医院,颜岩脸色苍白。他弯腰把人抱起来,走出一步又回过头来说,“把他俩带回去我亲自问问。”话音还没落地,对面两个异口同声说误会,深以为这位是不能招惹之人。这件事便由交警队去处理。。颜战把颜岩放在车上,师弟跟了过来,“不要紧吧”“她胆子小。”“女孩子嘛。”师弟说,“这儿就交给我吧。知道你们最近案子紧张,需要帮忙吗”颜战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招呼他过来简单说了几句话。开车拐出那条街,两侧茂密的树林和人群被远远甩在了后面,颜战目视着前方,声音里带了怒火,“把安全带系上”副驾驶上的人悻悻睁开眼,伸手摸了安全带系好,问,“苏红是谁”她刚刚坐在车里听到的,大哥提起这个名字。颜战的态度特冷淡,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颜岩翻了个身,屁股冲着他,雨来的急去的快,整个城市被冲刷的眼前一亮。她靠在车窗上,没等到家就睡了过去。回到家,颜战躺在床上,似乎还没有从这一整天的事件中回过神来。他一闭上眼,白露就立刻从黑暗里现身,先是她面前那杯冒着气泡的可乐,倏地又冒出一地的血,白露站在不远处看着。颜战突然坐起身来,跑去颜岩的房间,一推门,她妹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颜岩今天是真的回到家了,并不是他的臆想幻觉。颜战轻轻把门关上,疲惫的下楼,他需要一点酒精帮助睡眠。外面又开始下雨。这场雨断断续续的。、匿名照片雨过天晴,颜战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白露的尸检单。苏红推门冲进来,上去一记老拳。颜战全凭条件反射堪堪躲过去了,他的腰向后弯,手臂挡着劈下来的椅子,呵斥的说你做什么苏红怒气冲天,我做什么老娘还要问问你想做什么姓颜的,我给你三分笑脸了是不是颜战眼皮往门口撩了一眼,堆在门框两边儿的一张张脸瞬间散了个干净。“肖默。”他叫。“到”肖默吓的一蹦,脖子僵硬的转过来,下半身拧巴着。颜战是叫他把门关上,肖默立即执行,完事儿后坐在位置上心有余悸。小白坐着椅子滑到他身边儿,饶有兴趣的拍了拍他脑门儿,“弟弟,这儿比警校里有趣儿多了吧”肖默瞟了一眼那边的办公室,说白哥,要不以后出任务你带着我,苏姐怎么比我妈还可怕。办公室里硝烟味儿弥漫,颜战说,你先放开。苏红不放,颜战只得强行掰开她的手,“你先放开,你门牙上沾了东西。”苏红怔了一下,很不爽的推开他,拿舌头剔牙,把枣皮儿呸的一声吐他地上。颜战只觉的脑仁儿疼,扶着沙发坐下来,又示意苏红自己倒水。一杯冷水下肚,苏红把东西啪的往桌子上一拍,随后一屁股坐下来,“颜战,你给我解释解释。”在她目光逼视下,颜战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来看,是一张酒驾罚单,上面写着扣留机动车驾驶证。苏红说,我一点儿也不想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就说是不是你让人扣的我驾照。颜战没否认,“你昨天晚上酒后开车是事实。”苏红点点头,站起来又抄起椅子往他身上砸肖默忐忑的挨个询问,咱们要不要进去劝个架什么的,打伤哪一个都不好吧他得到的回答统一都是:赶紧把你手头事做好。小白啧了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多好的孩子。”颜战说,“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个屁”她背影暴躁的往出走。“别闹了,时间有限案情紧迫我们谈些要紧事不行吗”“好狗不挡道懂不懂”俩人正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门口传来“哎呦”一声。“大清早的就这么深情对望,也不注意影响。”苏红甩开他的胳膊,颜战这次没勉强。颜战问:“局长,您有事”张崇光说,“打你电话老占线,我就过来看看。”颜战瞟了一眼电话,被苏红那一椅子砸歪了,话筒没挂上。张崇光对屋里的狼藉视若不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那什么,小苏你也一起吧”张崇光坐下来没有谈事,问清楚两个人的矛盾,点名批评了颜战,说你小子不能因为忙不过来就坑队友啊,小苏累了一年多了,轮个休假多不容易,你让人把驾照扣下,还怎么出门嘛颜战说,“不然呢,您调派几个人手给我”张崇光擦着眼镜,不聚焦的两只近视眼转过来,“岗位缺人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新来的实习人员我不是分你们队了么。”“您也说是实习人员。”“谁一生下来就会办案子,边扫地边学习,慢慢来嘛。”颜战说哦,“您跟杀人放火的讲讲,让他们晚两年谋财害命。”张崇光重新戴上眼镜,很大声的端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砰的一声放回原位。“蚂蚱腿也是肉我瞅着肖默那孩子资质不错,你们都付点儿耐心,不久他肯定能独当一面。”顿了顿,他又说,“你们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是铁打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大家喝喝茶上上网,到点了准时下班回家。但是呢,”他的目光涵盖了苏红,“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治安需要我们来做和谐社会需要我们来维护作奸犯科的人需要我们去抓”苏红被那一眼看的有点羞愧,转念又一想,不对呀,你不是站在我这头儿的么,怎么反过来说起我了没等苏红再表态,张崇光已然又换了副面孔,他接连询问了最近几个案子的进展。报案人身份确认了没有嫌疑人有动静没有派了几个人跟着报告都按时按章走了吗苏红心想,故意找茬呢果然,从“局里事情堆积如山”到“你们干什么吃的”,从“当着下属的面在办公室公然动手打架”到“你们有没有把党国家和人民放在眼里”,张崇光把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另外俩人都垂着头不动了。“哼”预期效果实现了,局长这才把电脑端到颜战和苏红跟前,说起了正事,“你们自己看”颜战他们都颇为惊讶。这是一组照片,画质十分模糊,但是明显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男人只露出背部,上面有一片椭圆形胎记。鼠标一次次下移,一张图片的下面,往往是另一张更为露骨更为不堪的画面,统共有十三张之多,而无一例外的,照片中的女主角看的很清楚,都是白露。张崇光摸摸下巴,讲到,“在我邮箱里看到的,查不到i地址。”苏红再没心思跟颜战较劲,说,“我这就去查。”苏红挑出颜色最艳丽的一只的口红放在嘴上涂抹,小白从外边走进来,嚯了一声,称赞她美苏红嗔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太阳下落,月亮升起,西边一抹瑰紫色的霞光还未褪尽。从单位出来,苏红站在街口挨冷风。一辆高级进口汽车停在了她跟前儿,她甩甩头发,看也不看的说,“等人呢,不约。”车没走,窗户里露出一张脸,说你抽什么风苏红惊讶了,这车她从老远就看见了,刚才堵在丁字口一动不动。她做梦也没想到是颜战开着来着。颜战脱了白衬衫,穿的像个风流小开。今晚的目的地是惠都俱乐部。下午的时候他们针对白露的案子特别讨论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