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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停着一辆马车,窦涟漪坐上去,不禁苦笑:他想得倒是周到。而怡心殿的主人已得知了消息,那一刻,玄寂离正在批阅奏折,闻报,手顿了一顿,朱墨洒落于特殊质地的奏折上,仿佛一滴鲜红的血,红得耀眼极了。“皇上,要阻止吗”李莲成小心地睃了主子一眼,揣摩着他的心意,斗胆来了一句。“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岂是说改便能改的。”他只是轻哼了一声,朱笔疾书,不消一刻,书成一道手谕,用力掷给堂下之人:“速送安祈佑。”“是。”李莲成抓在手里,也不敢看上面写着些什么,一边答应着,一边仔细折好收入袖中,转身疾奔而去。且说有了皇上御赐的腰牌,窦涟漪带着秀珠很容易便出了宫,马车直奔刑部大牢,安祈佑已等候在外面,见了她,健步上前行了一个礼,也不作赘言,只将手冲着大门的方向一摊:“皇后请”秀珠被挡在了外面,窦涟漪只身前往。穿过平坦无物的大院,饶是她胆子不小,在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心中还是咯蹬跳了一下,想必提前作了安排,沿途未见狱卒等繁杂无关人等,长长的走道显得阴森可怕,不断的有呻吟与惨号从两边的号子里发出来,听得人头皮一阵阵发紧。一直走到了尽头,又是一道坚不可摧的玄铁大栅栏门挡住去路,安祈佑开了锁,偏身请她先行,里面又有一排横的走道,左边写着“天”字,右边写着“地”字,这里便是书中所谓的“天字牢”与“地字牢”了,是朝庭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安祈佑引领着她往左走了没几步,在一道铁栅栏前停了下来,冲着里面喊:“战熠阳,有人来看你。”窦涟漪原是站在暗处,便轻移莲步往前走去,墙上一只火把将她的身形投射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剪影。“漪儿,你终于来了。”那人本来摊倒在地上,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双眼一亮,翻身爬起,下一秒已扑了过来,手臂伸出铁栅栏抓住了她的双手。窦涟漪本能甩开他的手,秀眉不自觉地蹙了一蹙,蓦然见男人的脸,浮上一层深深的失望与受伤的神情。她蓦然醒悟过来,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代替妹妹来看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意中人。来时,她便打定了主意,既要安慰将死之人,也不能逾越了本份,如今看来,想要拿捏好分寸,并不容易。“战将军,你这是何苦”她仍然退后了一步,以免再与他有肌肤之亲,只是将眸光柔柔地看过去,语气充满了惋惜。战熠阳似乎“醒悟”过来,她如今贵为皇后,即便为了自保也不得失仪,何况,他又何尝愿意连累于她,看到她安好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便知足了,也放心了。“你还好吧,听说皇上将你囚禁起来了,末将便猜到了几分,定是那日梅园一见被人撞破了,担忧漪儿的安危,便闯来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她这才发现他浑身是伤,囚服上血迹斑斑,想是受过严刑拷打,双手一直抓着栅栏方可站稳,也不知道他方才从地上一跃而起时,凭借了何等的力量。窦涟漪心中唏嘘,声音越怕软了下去:“本我还好,你呢,身上疼吗”本要以“本宫”自称,临时改了口,这个时候,她不想太过撇清,以至伤了这个痴情男人的心。“漪儿,你变了,这样温柔的你,熠阳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年边塞生活,令他的肌肤呈现出古铜色,即便伤痕累累,丝毫不掩男人身上那股横刀跃马的战将风采。想必妹妹在他这个情郞面前也是娇蛮任性的,窦涟漪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便微微嗔道:“难不成在你的心中,我就是任性的代名词吗”呵呵,男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古铜色的皮肤下,牙齿愈加地洁白整齐,看上去有些孩子气。“你后悔吗”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男人断然摇摇头,掷地有声地答:“不后悔,漪儿,熠阳哥哥走了,再没有人保护你了,万事自己当心,别太任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熠阳哥哥一样由着你,宠着你。”“知道了。”她拼命忍住了喉头的哽咽,低低地应了一声,除此,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男人凝视着她的脸,良久,双眼含着期待,轻轻地央告:“你可不可以最后叫我一声:熠阳哥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太感人了,她为他惋惜,也为妹妹惋惜,与这样深情的男子失之交臂,乃至天人永隔,妹妹若是知道了,必定伤心欲绝。“熠阳哥哥,你走好,你的漪儿会永远记得你的。”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而男人,绽开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此时的他,仿佛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满足与开怀来。“娘娘,时辰到了。”安祈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一张脸仿佛永远面无表情似地提醒一声。、第068章 打入大 牢窦涟漪抬起丝帕飞快地抹去泪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低低道:“一路走好。”男人用力点头,相对无言,却仿佛有一种默契在里面,各自珍重,各自天涯,不对,应该是各自天上人间。一路神思恍惚,脚步机械地前行,及至前面引路的人停下来时,她猝然站住了,四处一打量,方知转了大半天,仍在牢房里。“安提督,这是什么地方”窦涟漪不禁攒紧了眉头,牢房的气氛太过压抑与阴森,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安祈佑黑着一张千年不变的脸,冷冷回道:“皇上手谕:皇后既然来了,便不必出去了,请吧。”窦涟漪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抬起眸,男人摊开手臂做出的请姿,赫然指向栅栏后的监舍,而她不相信,若没有皇上的旨意,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扣押当今皇后。该来的终于来了。寂离,你果然生气了。她沿着九门提督指引的方向,慢慢地移动步子,人一走进去,一股长年不见天日的霉味与空中飘浮的血腥味,夹杂着各种不好的气味一起扑来,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她惊然转身,铁栅栏门已经锁上了。而这里,便成了她今后的栖身之所吗也许数日,也许数年,也许一辈子也未可知。恐惧与担忧一起袭上来,她靠在冰冷的铁栅栏上,直到站得腰酸背痛,实在是撑不住了,便走到墙角的一堆枯草上坐了下去,里面突然撺出来一个东西,伴随着吱吱的叫声,吓得她魂飞魅散,过了好半天才镇定下来,那东西就趴在脚边,两束豆绿的光芒射向自己。“啊”她惊叫一声,弹跳起来。居然是一只硕大的老鼠,看来监狱的火食不错,这讨厌的家伙竟长得油光水滑,肥滚滚的,也不怕人。到了午膳时间,她终于领略了监狱的伙食有多么的好了,一碗散发着馊味的饭,外加一碟子干得像石头的腌萝卜。她吃不下去,“午膳”看了一眼,便没看第二眼,然后度日如年地挨到了“晚膳”时间,这次只有一块发黑的硬馒头,她依旧没有动。外面,几个女狱卒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冲着她指指点点。“听说她是宫里的,细皮嫩肉的,一看便是富贵的主。”“富贵到了这,凭你再富贵的人,也得给我放老实了。”“那是,这是什么地方,天字号,进来的人可没一个竖着出去的,哈哈哈”狂笑声中,一个粗胳膊粗腿的女人走了过来,“喂,你怎么着,想绝食噢,我知道了,你嫌它不好吃,确实,这里比不上原来,既来到这里,我劝你清醒着点,别摆贵妇小姐的谱,听见没”“多谢大人指点,这些我都懂,只是实在没有味口,容我等会再吃。”她挑唇微笑着,客气道。可是她安之若素的笑容还有不卑不亢的态度,在这些素日跋扈惯了的狱卒眼里,无异于挑衅,咣当一声,铁门打开,那女人撺进来一脚踢飞了馒头,口中兀自骂骂咧咧:“嫌不好吃,叫你连不好吃的也没有。”“老五,你跟她置什么气,只管熬她几天,再看她还傲个什么劲。”外面的人终于将她劝了出去。熬窦涟漪觉得这个字实在是太妙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中会发生多少令人熬不下去的事。次日,她前日饿了一天,胃实在受不了,加上也想通了,再难,人总得活下去不是,便不管它冷饭馊菜,只管往肚子里咽。“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才熬了一天,不就乖乖的了,哎,听男监那边传来的消息,她与昨儿问斩的谋反犯是相好,昨儿还去送别了,啧啧啧。”个子偏小一点的女狱卒不知从哪打听来的消息,在那唾沫横飞地说着。其他几位一听,来了劲,“还有这等事,嘿嘿,那她岂不是同案犯,我看迟早得”这位一边说一边横掌往脖子上一切,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另有一位摇摇头:“可惜了,长得如花似玉的。”“可惜什么,人间不能做夫妻,地下再做一对鬼鸳鸯,照样风流快活去。”一番话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窦涟漪充耳未闻一般,缩在角落里,虽然牢房密不透风,可到底是数天寒天,人冷得不行,便将手拢在袖子里,抚摸着袖管里收藏的玉笛,笛身温润如玉,倒是难得的一点温暖。“喂,你相好走了,你怎么不随着一起去”大个子大概刚用完早饭不久,一直拿着一根牙签剔着大板牙,一只腿搁在长板凳上,斜着眼睛问她。窦涟漪慢慢地抬起头来:“我不是他的相好。”“哟,还怕难为情,做都做了,还怕说呀。”那些人嗤地笑将起来。她别过头,索性不理她们,耳边听得咣当一声,还没等会过神来,身上被人重重踹了一脚,接着拳头像雨点般落下来,伴随着怒骂声:“你傲什么傲,老娘最看不惯你们这样的,自以为出身高贵,又长得好看,素日不将人放在眼里,如今落在老娘手里了,给我放老实点。”“好啦,好啦,跟她较什么劲。”后来其他几位看不下去,跑来拉开了。唇边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窦涟漪抬手抹了一抹,拿在眼前一看,果见殷红的一点,鲜艳似锦,唇角微微往上一弯,想笑一下,不想袢动了伤口,禁不住哧了一声。随后的几天,大个子似乎与她结了梁子,不是骂,便是时不时地拳脚相向,人在屋檐下,她除了忍,别无选择。到了第八天,她这边刚用完“早膳”,大个子从外面进来了,跟另几位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话,大家开始分头行动,小个子跑来打开铁锁,大声喝道:“出来。”窦涟漪慢慢地起身,掸了掸衣上的草屑与灰尘,不急不徐地走了出去,“列位有什么指教”大个子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提了一副刑具,将它甩得当当乱响,“知道这是什么吗“、第069章 一样折磨两样伤见她脸色发白,大个子得意地介绍起来:“它叫拶,你看这有五根圆木。”便指着五根各长七寸,径圆约略五分,用绳索串在一起的圆木,如数家珍地讲解着:“将五根指头分别夹在中间,再一拉绳索,五根木头收紧,那滋味才叫一个,保管让你叫得比床上还欢。”这拶指刑她听说过,是监狱里专门对付女犯的,五指连心,可以想见一旦用刑,那痛不欲生的滋味,脸色不禁白了一白,“你们想干什么”“很简单,只要承认与男人相好,便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则,休怪我们无情。”大个子满脸横肉,狞笑着,将桌子上的纸和笔拍得哗哗作响。严刑逼供窦涟漪气愤地质问:“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宫里的,怎么样”小个子颇为得意地冲口而出,被大个子横了一眼,骤然住了口。窦涟漪急怒攻心,哪里注意到她们之间的眉毛官司,只道是他授意所为,一时间,愤怒,伤心,失望,一古脑涌上心头。“快写。”大个子不耐烦地喝了一声。窦涟漪害怕极了,但没做过的事情,再怕也不能承认,“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个我不会写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刑。”几个人一拥而上,两个人将她摁住,两个人上刑具,眼看十指夹在刑具中,小个子最后劝道:“还是招了吧,看这十指像葱一样白嫩白嫩的,一用刑便全烂了,何必呢”“告诉你们主子去,令他失望了,真是对不住。”玄寂离,你好狠,心念刚一转,钻心的疼痛从指上传过来,忍不住惨叫出声:“啊”大个子用力紧着绳索,得意地笑问:“感觉怎么样”“很痛。”额头上的汗滴淌下来,落进了眼睛里,又咸又涩。“痛就对了,要不要再来一遍还是招了吧。”大个子连吓带哄。窦涟漪用力挤出一丝笑意,“恐怕只能再来一遍了。”断断续续的话音未落,圆木收紧时发出吱吱的响声,间杂着骨头一根根断裂的喀喀声,她痛得死去活来,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非但没用,白白地令这帮恶人开心。那大个子死死地拽着绳索,因为用力过猛,身子往后面倒着,突然,噗地一声,人倒了下去,夹在手指头上的圆木失了一边的拉力,陡然松开了。“老”另外几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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