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太后请完安,默默地坐于一旁。“母后,何事半夜三更召集众人前来”玄寂离缓缓走向上位,经过时扫了宫女一眼,好像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只是叫不上名来。太后指着旁边的坐位示意他坐,然后扬声唤来来喜:“将那玩艺呈给皇上看看。”来喜托着红木托盘上前几步,一手掀去织锦盖布,玄寂离的眸挑了一挑,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一个对他与母后来说极其沉痛的夜晚。“啊”坐中低呼一片,接着响起窃窃私语之声。“这玩艺是在哪里找到的”玄寂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小布人,前身写着皇后的生辰八字,要害部位全都扎上了银针。布是极普通的绢布,任何宫里都可能有。杜婉莹颇是得意地起身回答:“臣妾因忧虑皇后娘娘的病情,是以晚上也派了人手寻找,结果逮到梅香正在埋这个东西。”“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加害皇后的人竟是她身边的人。”太后恨声地一指地上。那名叫梅香的丫头趴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只是她浑身颤抖成那样,便知吓得不清。“你这么恨你家主子吗,竟然使出如此恶毒的法子来诅咒自家主子”玄寂离把玩着小布人,声音不高也不急,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梅香狠命摇着头。“你哑了吗,朕在问你话呢,回答朕。”男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隐隐带了不耐,别说地上的梅香了,就连妃子们也大气不敢出了。梅香上牙齿磕着下牙齿,抖抖索索的以至口齿有些不清:“回禀皇上,奴奴婢不恨皇后娘娘。”“既然不恨,为何要害她”眸光暗沉如夜,玄寂离冷哼一声。梅香自始至终不敢抬头,口里吱唔着:“这奴婢奴婢”“皇上,臣妾觉得梅香似有苦难言,会不会背后有人主使。”冷眼看了一会,窦涟漪适时发声提醒。坐中诸人皆是心中一凝,越怕不敢发声,深怕一不小心被污上了。“说,有没有人指使,若有,又是受何人指使”后宫一向不太平,但也并未出格,是以玄寂离平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这事着实令他震惊。梅香拼命摇头:“没有,没有人指使奴婢。”“这么说是你自己的意思了,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玄寂离怒喝一声。梅香先是浑身一震,继尔在几名宫人的抓捕中,一边挣扎一边呼天抢地地喊起冤来:“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不想死,皇上饶命”窦涟漪闲看风云地看着这一幕。“皇上,会不会真的另有隐情,依臣妾看来,不如先押至宫刑司审问。”有人却不甘心地跳了出来,杜婉莹委实不信一个丫头想得出这样的点子来,她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扫了几眼对面的女人。玄寂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婉爱妃,如果真有人指使,你觉得最大的可能会是谁”“臣妾觉得,放眼整个后宫,谁最想谋夺后位便是谁。”她的眼睛直盯着窦涟漪,以至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窦涟漪淡淡一笑:“如此,梅香倒是杀不得了,不然一定有人指臣妾欲杀人灭口。”说到这儿,她站了起来,“皇上,臣妾同意婉妃的建议,将梅香押至宫刑司,等案情水落石出了再处罚不迟。”“既是两位爱妃难得看法一致,那就这么定了,来人,将梅香带下去连夜审讯。”皇上金口已开,梅香被带了下去,大家心事重重地各自回宫。这一夜,许多人难以入眠。、第199章 月黑风高急嫔妃们都盼望着查出自己心目中的那名指使人,却又担心梅香情急之下乱咬人咬到别人头上还好,若是咬到自己头上那就惨了。最不可能安睡的便是皇后了。“这个杜婉莹,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不容易送走太后与皇上,月碧落一下子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呕得牙根发痒。按照她的计划,梅香悄悄将小布人埋在一个隐蔽却也不那么难发现的地方,明天让杜婉莹的人搜索到,她趁机病情好转。千算万算,没想到平时只会耍威风的婉妃这次如此敬业,居然连夜派人搜查,竟将梅香当场捉住。捉住也还罢了,皇上有意大事化小,杀了梅香了结此事,偏偏又是这个婉妃跳出来阻止,当然,她的目标是冲着窦涟漪去的,却没想到坏了她皇后娘娘的大事。蓦地,月碧落停止了踱步,心中已有了计较。“高成,你去库房称三百两纹银,跑一趟宫刑司,找到首领老崔,叫他行个方便让你见一面梅香,然后叫梅香咬死俪妃,本宫可保她无虞;否则,她只要敢乱说一个字,她在宫外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高成双眼一亮,佩服地看着自家主子,恭应一声“是”字后,立刻转身而去能跟在月碧落身边,又蒙她信任的人,心机自是不比常人,高成当然知道目前情势危急,时间如同生命,慢一拍便有可能让敌人抢了先机。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条青色人影凭借无边的夜色为掩护,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宫中,当他看见不远处耸立的假山时,不禁加快了脚步。过了假山,前面的一段路即便白天都鲜有人迹,因为令宫人谈之色变的宫刑司便在那条路的尽头。近了,又近了,他几乎小跑起来。“高公公,这么晚了,急急忙忙的不会是去鬼门关吧。”月黑风高之夜,凭空而起的一声,加上鬼门关三个字,令人毛骨悚然,高成头皮一麻,猝然停下了脚步。“谁是谁”他壮起胆子大喝一声,反之,也是借着声音壮胆。“嘘,小点声,你想将护卫招来吗那样的话,本宫倒是无所谓,就怕皇后娘娘不乐意。”声音再度响起,闲适而悠然。高成终于看到了,女人端坐在轿撵上,夜太黑,她的容颜看上去只是一个美丽的轮廓,但也足够他认清面对何人了。“奴才给俪妃娘娘请安,不知俪妃娘娘深夜在此有何贵干”见鬼了,他此刻的心情其实如同走夜路撞到鬼一样惊骇万分,这宫中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噗,这话本宫正想问高公公呢,你深夜奔行在宫中又所为何事”窦涟漪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闪烁出森凉的光芒。高成心中一寒,低下头的一刻转了一下眼珠子,顺便想出了一个借口:“皇后娘娘觉得最近撞小人,命奴才来假山处祭拜一下天神。”“噢,难怪高公公背了那么多银子,赶情天神也是见钱眼开之辈。”高成一时语塞,“这,对了,宫中不能烧冥钱,情急之下便拿真金白银代替了,以显诚心。”“原来是这样啊。”窦涟漪恍然大悟一般,接着还是茫然不解,“只是有个问题,这银子天上能用吗”咳咳。高成无话可答,尴尬的咳了起来。“罢了,本宫不与你胡扯了。你趁早回去告诉自家主子,让梅香咬死本宫的确是一条好计,只是已经被本宫识破了,让皇后娘娘另想它法吧。”一颗启明星不知何时挂在了天空,天际微亮,女人的容颜染上了一层清辉,清冷而绝美。“启驾,回宫。”窦涟漪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轿身平稳而起,她抚摸着腹部,在心中抱歉一声:孩子,受累了,母妃这么做,只是为了迎接你的平安到来。且说高成惊慌失措地跑回中宫,月碧落也没睡,见到他的第一声便问:“办成了”“娘娘,奴才该死。”他哭丧着脸跪倒在女人脚下,抬手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作为皇后的第一心腹奴才,他太了解女人的为人了,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没办好没用的东西。”一记窝心脚踢中胸口,身子轰然一倒,又飞快地爬回来跪好,月碧落犹是不解气地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快说。”高成脸上火辣辣地疼,却连摸一下都不敢,赶紧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经过。窦涟漪月碧落咬牙切齿一声,这种一举一动尽在别人掌握之中的状态令她想想都觉得如芒刺在背。“主子,怎么办”玲珑从来不担心主子的处境,此时此刻,却隐隐产生了担忧。宫中,居然真有另一个女人,心智甚至超过了自家主子,这让玲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只因为,她的命运早已与主子息息相关。月碧落入定一般坐在榻上,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别慌,沉住气,总会有办法的。不过俄倾,女人的眸光猛然散发出逼人的寒气,“玲珑,如果本宫拿着夏若桐与徐太医的私情,亲自去与窦涟漪谈,她会怎么做”那日,玲珑偶然发现徐杜二人躲在角落里说话,回来禀报给主子听,月碧落当即着人调查一番后,获得了一个令她大感振奋的秘密。夏若桐与徐怀玉果然曾是一对恋人。这个秘密她一直守着,希望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最大的作用。可惜呀,现在不得不提前拿来一用。“俪妃娘娘一向顾惜姐妹之情,奴婢以为,您若摊牌,她必定就范。”玲珑不愧跟了主子一场,分析得头头是道。月碧落还是觉得惋惜,不过情势迫人,先解了眼下之危再说,便命令高成:“备轿,注意,只消找两名心腹轿夫使着便可。”高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得令而去。不一会儿,一乘两人抬轻便软轿潜出中宫,朝着东南方向如飞而去。天边,一颗启明星孤独地挂在空中,四周静悄悄的,通常这个时候,皇宫守卫已经退至外围巡逻,此刻穿行在皇宫内庭倒是最不易被人发现的。所以,当高坐轿撵之上的月碧落视线触及到一条黑影时,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时候除了自己外,竟然还有人睡不着。“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她正要拍轿示警,不想那人应该早已发现自己,大步奔袭过来,纳头便拜。“老崔”月碧落方才看清来者何人,心中万分惊讶,且头一次觉得心慌气短,她用力深呼吸一口,厉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不在宫刑司审问犯人,夜半三更乱跑什么”老崔抬起头来报告:“回禀皇后娘娘,梅香死了,奴才这是赶往怡心殿给皇上报讯去。”“死了她可有招认什么”月碧落一听,亦喜亦惊。老崔倒是无所隐瞒地答道:“梅香一直喊冤枉,但无论奴才用尽各种刑罚,硬是没有吐口,结果受刑不过而死,奴才惭愧。”月碧落暗自舒了一口气。“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不足惜,你赶紧去报告给皇上听吧,至于遇到本宫的事,你可知道怎么说”老崔颇得师傅老鬼真传,自然知道要想在皇宫活得久,人要会做,嘴巴要紧的道理:“奴才遇到过皇后娘娘吗,奴才怎么不记得”“如此甚好,去吧。”月碧落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退下老崔,压在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天一亮,她的“病情”终于可以好转了,压抑许久的心情总算放晴。且说老崔悄悄地进入怡心殿时,见皇上正在悬腕练字,便静静地立于一旁。大大的静字,玄寂离提腕挑起最后一钩后,歪着头欣赏一会,这才将笔搁于笔架上,接过李莲成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手一边慢条斯理地问:“审出结果来了”“是,梅香已经招认,奴才依照皇上的吩咐已将她处死。”玄寂离的手蓦地一顿,不过只是一瞬间,便继续细致地擦拭着匀称而白净的手指。“你也累了一晚上了,下去休息吧。”老崔恭应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下,如同他悄无声息地出现。“皇上,其实您一早猜到此事是皇后娘娘所为,所以才提前明示老崔,若梅香招认之人是皇后,便立即灭口”李莲成小心地看着主子表情莫衷一是的脸庞,问。摇曳的烛火在男人深邃的眸底映下忽明忽暗的光影,玄寂离的表情愈加令人捉摸不透,只见他将手中的帕子轻轻甩给李莲成,薄唇微微一启。“朕又不是神仙,只不过猜到其中的一种可能罢了,没想到,结果偏是朕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一种。”自古以来,后宫争斗生生不息,他再英明睿智,也照样阻止不了自己的后妃们乐此不疲,忽然觉得有些累,“皇后,你太令朕失望了。”李莲成赶紧安慰道:“不是还有俪妃吗,皇上也别太灰心。”、第200章 情急出昏招“俪妃昨夜也没闲着,据飞鹰禀报,黎明时分看到俪妃在假山后截住了皇后的人,呵呵,朕的女人们可是个个不简单哪。”男人的话里透了三分自嘲三分无奈还有三分苍凉。李莲成额头滴下了汗珠,用颇有些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家主子,唉,谁都想当皇帝,可知皇帝也不容易哟。“是朕没做好,让她怀着孩子还要在深更半夜谋划将来。”下一刻,玄寂离的语气里充满了歉疚。李莲成略略松了一口气,连忙接住话茬道:“是啊,俪妃不容易,之前两个孩子都没保住,又多次陷入危境,想来这次也是迫不得已。”“几更天了”玄寂离盯着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