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没洗过几次衣服。以前都是跟我同宿舍的人给我洗的。我今天告诉你很多东西了,作为回报,你就帮我洗一个月的衣服吧。”“什么你还说你说的那些对我没什么用处,这不用什么什么回报的吧。还有,一个月太长了,最多就一天。”“一个月,麻烦你了。”张蜃说完便放下衣服走人了。宋依希看着张蜃回床上玩手机,气势汹汹地洗完她自己的衣服,打算不管张蜃的衣服。然而她躺到床上后却一直惦记着那些浸在水里的衣服,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起来洗了。在这翻来覆去的过程中,宋依希见张蜃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她的衣服。她一直盯着她的手机,手指一直在点,似乎在发什么信息,但一直没听到回复她的提示声,也没见她的手停过。宋依希这几天把跑步的时间抽出来练习飞行,过了几天后,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回来上课。她的桌子被搬到最后面,她坐得笔直背也是贴着后面的墙,与前面密密麻麻坐着的人隔了两米远。和她同寝室的人也都搬走了,或是在外面租房子或是换寝室了。虽然有时候会有人搞恶作剧,但因为是高三的缘故,恶作剧没有很频繁。宋依希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她也就是在同班人面前假装不在意,把所有的情感都压在心里,但这样很累。一天,宋依希终于对张蜃说:“我不做这鬼练习了。我想过了,就算把核除掉,别人对我的看法也不会改变,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怪物。”张蜃似乎不怎么在意,说:“你班里的人又不是一生都跟你一起,不都高三了,在意他们的眼光干嘛你知道自己不是怪物就行了。”“可是我受不了现在这样”张蜃走到宋依希面前,盯着她问:“受不了了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要逃吗,逃去哪里,去做什么逃了,你就会满意”宋依希被问得迷惘,继而感到害怕,她已经习惯常人规律的生活,在家做女儿,在学校做学生。她是想过逃离这一切,但她不知道往哪里逃,只想躲起来。张蜃看着她的表情,说:“好了,开始练习吧,这阵子过去就好了。”张蜃走回树下坐着。鹏皱着眉问她:“什么时候出去准备材料”张蜃说:“她才练了六天,还有十天左右。”鹏说:“明天就去吧,她情况不稳定,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张蜃想了想,同意了。鹏向她伸手。“什么”“你出去的这几天的饭钱。”第七天,宋依希来练习的时候没见到张蜃。宋依希跟鹏隔了两米,正用眼神问他。鹏说:“她出去两天,你继续练,练完我请你吃饭。”“吃饭,为什么”“练完了就晚上了,肚子饿了不就要吃饭。”“是这样没错,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要请我算了,先谢谢你了。”宋依希练了一段时间,还是憋不住把那个问题吐出来了:“你这两天为什么皱眉头,妖怪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嗯,不舒服。”鹏对学校附近的饭馆已经很熟悉了,东拐西拐就拐到了一家饭馆。宋依希一看,居然还是她没来过的,顿时觉得有点丢人。她住校不经常出来吃,出来吃也习惯去一些她吃惯了的馆子吃。他们进去面对面坐着,这里的桌子大,在同一张餐桌上宋依希也不会感到什么不适。鹏自顾自地点了一些菜后,两个人坐在那里干瞪眼,宋依希突然觉得好尴尬,有点后悔答应跟他吃饭。宋依希低头看着桌上的餐具,好像在欣赏珍贵的陶瓷,偶尔偷瞄鹏一眼看他是否还在盯着她。发现鹏也低着头在偷瞄她,宋依希急忙又盯着餐具,余光瞥到鹏的头也低了低。卧槽,今天这是什么情况时间对于宋依希来说虽然漫长了许多,但总归还是在流动的,菜一盘盘地上来了。宋依希像是找到救星一样,拿起筷子就开吃。耳边一直想着鹏的声音说着什么菜好吃什么汤好喝,宋依希也照着他说的一个个都吃过去。嗯,味道是不错。“感觉不错吧,我就知道吃饭能让你高兴起来”鹏突然说。“嗯”宋依希想了一下,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问:“你请我吃饭是为了让我好受点”鹏点了点头,说:“变成这个样子后,最有意思的就是跟着张蜃,还有就是吃饭的时候,以前没吃过这么多味道的。”宋依希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夹了菜放进嘴里,眨了眨眼睛,视野瞬间被泪水浸得模糊。她隐隐听见对面有哽咽的声音,鹏也哭了吗“你干嘛哭啊”宋依希问着,也不憋着声音,慢慢地抽泣着。鹏没有回答,但宋依希知道他确实是在哭。不久,一男一女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在饭馆回荡不管对宋依希还是对饭馆来说,这真是不平凡的一天。第九天,张蜃回来了,见宋依希来练习时气色好了许多,也松了口气。不过,练习完后,她就跟鹏左一句右一句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如果中间没有隔着一米的距离,怕是他们手拉在一起也不奇怪。张蜃顿时把松了的那口气又吞了回来,她叫住宋依希,在她耳边提醒着:“不要跟他靠太近,他说不定是为了你身上的核。”宋依希嘴里应着,心里却没把张蜃的话放在心上。在去奶茶店的路上,宋依希还跟鹏说:“你觉不觉地,张蜃有点奇怪”鹏摇头。宋依希回忆着说:“前两天,我不是说我受不了了嘛。她之后就问我要逃吗,逃哪去之类的。一般情况下,听到我这么说,想到的不应该是问我要回家吗,而不是逃。”“是吗”“是啊我当时没发现,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对劲的地方了。但不要告诉张蜃,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宋依希发现鹏对人情世故不了解,叽叽喳喳地跟鹏说了许多事。虽然鹏大多时候都不发表意见,但宋依希还是说的不亦乐乎。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四天左右。这十四天里一个叫时郎的人时不时回来看上几眼,张蜃说他虽然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但对于他们的村子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人,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人。宋依希也就没在意,反正他来看几眼就走了,也没做什么事。、除妖记四第二十三天时,宋依希见鹏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就知道他察觉到了什么。趁着吃饭的时候,宋依希让鹏帮她保密。晚上,宋依希回寝室时,张蜃已经在里面了。宋依希放书包脱鞋找出换洗衣服准备洗澡,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张蜃一直盯着她。宋依希也没说什么,抱着衣服就逃进浴室了,然后再出来关上隔间的门。宋依希洗完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就打算上床睡觉了。“最近身体有异样吗”张蜃冷冷地问。“没有。”宋依希简单地梳了头发,理好被子就要钻进去。张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床前,抓住宋依希的肩膀就强行把她转过来摁在床上。宋依希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同时肩部一阵吃痛让她不禁皱眉。“失礼了。”张蜃说着,另一只手开始解宋依希睡衣的扣子。“你干嘛”宋依希喊着,抬脚就要把张蜃踹开。此时张蜃已经解了一半扣子,用食指按压下去。“啊”宋依希痛得叫了起来,抬起的脚也没力气踹了,迅速坠落到地上。张蜃也没再按,把扣子扣回去,问:“为什么不说”宋依希没答她的话,拽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包得严实,看着下面的床单。“难道你想把核留在身体里”张蜃问。“嗯,就是这样。”“你身上的疼痛会逐渐加剧,而且会持续好几天。而且我也跟你说过了吧,疼痛之后,核就会完全和你融为一体。”“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变得和你,和你村里的人一样么。”宋依希坐起来,盯着张蜃迷惘的脸说:“怎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现在能看见妖怪,能漂浮。你能看见妖怪,能使用幻术,不就是因为你身体里有妖怪的核吗你能忍受疼痛,能有超凡的超能力,为什么我不能有被核控制你人模人样地站在我面前,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宋依希说了一大段话,本来有些不舒服的喉咙变的疼痛异常,咳了几声,就不说话了。张蜃在那里站了许久,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张蜃不经常笑,但宋依希还是见过几次的。有些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张蜃就是那样的人。这次,宋依希觉得心慌,缩在床上,莫名地感到恐惧。终于,张蜃不笑了,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她的床上,说:“你这样做,是为了让鹏永远跟着你”“不是”宋依希连忙否认,说:“我只是不想让他消失。”“一样,他离开你,几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宋依希笑着说:“嘻嘻,其实一直和我一起也没事。”“你喜欢他”“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是个特别的人。”“他不是人,是妖,别人都看不见他。你会觉得他是特别的,或许只是因为你认为他是特别的。他的核在你体内,情感相互会相互影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宋依希摇头:“就算没有核也是一样。”“下午,你回去之后,鹏告诉我你的身体已经开始痛了。”张蜃见宋依希的脸色变了变,继续说:“看你晚上回来时的反应,你告诉过他,让他保密的吧。可是他在你回去之后就跟我说了。”“他学会说话没几天,说不定不知道保密是什么意思。”宋依希见张蜃正翘着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怒气一瞬间涌了上来:“你明明也喜欢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看我笑话”宋依希瞧见张蜃不翘嘴角了,很是受用,说:“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说你是除妖人,却不杀妖怪,还花钱给他租房子给他买饭。而且更要紧的是,那天你居然还向他要了一个承诺,不要通过伤害我取回他的核。这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说说就算了的小承诺,你却相信他,就说明他对你来说是个重要的人。”宋依希的喉咙又开始发痛,但她因为揭穿了张蜃的心思,痛并快乐着呢。“你说的没错。”张蜃没有否认,“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一个山谷中休眠。我们第一次出来工作,但也是知道,像鹏那样的妖怪是很罕见的。他身上的羽毛白的没有瑕疵,体型很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谷,但在阳光下,看不到一点影子,我居然觉得他很轻盈。我的同伴朝他开了枪。他醒了,两只湛蓝的眼睛看着我们。我看不到一丝愤怒,但风却代替他愤怒了狂风向我们吹来,那种情况下根本站不住。我们抱住了地上突出来的巨石,没被吹走,但我觉得我随时都会被吹走,心都被吹到嗓子眼上了,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的同伴害怕地朝他胡乱开枪,我没开枪,我觉得我打不过他,也不想打他。但是风停了,之后他的核被打中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落差太大了。总之,我喜欢的鹏已经不在了。”张蜃停顿了一会,对宋依希说:“我不知道鹏在想什么。但你得好好考虑,不要意气用事,这事会影响你一生。”宋依希歪头想了一下,说:“好吧。我下去跑几圈,你身体怎么样,能跑吗”“恢复的差不多了,能跑。”两人换了衣服走到操场上。跑道上已经没人在跑步散步了,道旁只亮着四盏暖色灯,不能把操场照得通亮,只能勉强看见跑道的轮廓。两人在跑道上不快不慢地跑着,都没有说话,静地只能听到规律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气声。跑了几圈后,宋依希说:“我刚被核附身时,还不知道周围奇怪的风是因我而起的。那天在上课时,教室里的试卷和书被吹的满教室都是,我朋友我同学都疑神疑鬼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很爽。那天晚上我也像现在一样在操场上跑,跑完之后,周围的落叶都漩涡一样绕着我转。我看见了风的轨迹。风在围着我旋转,我觉得这很棒。后来才知道它在保护我。虽然后来被一些事扰乱,让我有把它除掉的冲动。但幸好没有,还来得及。我想好了,我不会让你消除核。”宋依希停下,她身边,起风了。而她,闭上眼睛,随意地张开双手,站在风的中心,享受着。张蜃往前继续跑了几步后停下,看着在风中间的宋依希,说:“我要回去做个了结。”宋依希周围的风消失了,她没听清张蜃说了什么,问:“你说什么”“我要回村子去。”“现在吗”“现在”张蜃回寝室整理行李,整理到一半,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宋依希。宋依希接过小木盒,打开盖子,见里面放着一根银色的长针,隐隐泛着青光。“如果你后悔了,用这个刺向左心就行了。”张蜃站起来,用手摸着银针,手却从银针中穿过去,银针就像个幻象一样被穿过去了。“它只会伤害到核,不过要在核跟你融为一体之前。”宋依希应着,把盖子盖回去。等张蜃整理好行李后,宋依希送她出去。张蜃不想从大门走,走到一堵墙前面,翻过这座墙就是外面了。“以后还会再见吗”宋依希问。“不知道。”“别这么说,总会再见到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