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这样大、这样柔、这样暖的榻,不觉昏昏沉沉,睡得惬意。旧事过往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盘旋,竟是走入梦境。她身着道袍,立于御花园中,见宫娥来来回回,忙得不可开交。正是她十岁那年七夕,父皇与众位娘娘在殿外赏花饮茶,小弟乖巧地为父皇和诸位娘娘奉茶,一时间莺莺燕燕,人比花娇。小弟年幼,将茶水洒得到处都是,她便引着小弟,手把手教她。及至贵妃娘娘,一双美目落在她身上,端着茶水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贵妃娘娘有孕,近来十分挑嘴,小弟聪慧多智,道:“贵妃娘娘可是想尝几颗酸梅”贵妃点点头,“有劳小殿下。”往事如昨,玄音心中有如针刺,她欲伸手去夺,想要将那盘酸梅打翻在地,可无论如何用力,脚下终是移不得半分。眼睁睁看着小弟端来一盘酸梅,十岁的她顺手接过,捧至贵妃面前。贵妃花一般娇艳的容颜一怔,却还是捻起一颗,放在口中。她虽已明了前因后果,却仍是无能为力。玄音痛苦地闭上眼,任由清泪缓缓而下。是夜,贵妃小产,父皇盛怒,追查之下竟是那酸梅浸了滑胎药。那日父皇高高在上,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唇角一张一翕,句句蚀骨,“不孝女孙昭,其心可诛,逐出宫中贬为庶人,其母管教无方,撤去贤妃封号,打入冷宫。”时隔七年,往事如昨,每每入梦,玄音必是泪流满面。“原来如此。”冷彻的男声教玄音往锦被中缩了缩,忽然见想起自己早已不在曲阳山上,她不由睁大双眼,警惕地望向眼前之人。朱红的朝服刺得她眼痛,玄音别开脸不看他。大将军的声音中带着戏谑,“玄音公主”既不叩拜,也不施礼,齐骁就这样坐在软榻旁瞧她,“公主哭喊了一夜,不知下臣能否有幸为您分担忧愁”“我已拜师曲阳观,道号玄音,再无什么公主殿下。”玄音开口,略带沙哑的嗓音好似一只猫爪,挠的人心里慌乱。“昨夜纵火,下臣亦是无可奈何。”齐骁的手指轻轻拂过玄音的鬓发,“公主莫不是还在生气”好个轻浮的大将军玄音侧脸,躲开他的手指,“大将军请自重。”“请公主这便还俗。”大将军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声道:“前日冬狩,陛下遇袭,太子下落不明,下臣此举,不过是权宜之计,望公主海涵。”玄音久居曲阳山,不知宫中之变,听闻此事,仍是震惊不已,她转念道:“若玄音不从呢”“下臣只好如昨夜般,放火烧了曲阳山。”齐骁的眼睛一刻也未离开过玄音的脸,昨日他怎么没有发现,她的侧脸与太子竟然如此相似。听到她的威胁,那羽毛般的睫轻颤了一瞬,面上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情绪。心思缜密,难辨喜怒,这个傀儡,这一步棋,果然没错。齐骁唇角微弯,竟似心中欢喜。“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玄音公主,学勤好问,慈惠爱民,委以赏罚之权,任以军国之政。三公摄政,以辅公主。”齐骁一字一顿道:“钦此。”玄音这才却发觉齐骁并不是对她说话,她转过头去瞧,却不知卫相何时已至内殿,正端坐案前奋笔疾书,竟是在草拟圣旨。齐骁言罢,自怀中取出一物,印在圣旨之上。明晃晃的玉玺教玄音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来。好个卫相,好个大将军伪造圣旨还有什么是大将军齐骁不敢做的卫相抬头,恰好看到公主殿下坐起身来,锦被自肩上滑落下来,露出鹅黄色的薄薄里衣,少女已是十七岁的年纪,清晰的锁骨之下,是平滑白皙的肌肤,再往下看,胸前柔柔地隆起两座小丘。卫相虽然二十有二,却尚未娶妻,不知闺房之乐,见到少女盈盈的身段不由面皮一红,干咳一声别过脸去。大将军随手拾起一件衣裳,掷在玄音脸上,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公主殿下的名讳是什么”“单字昭。”卫相低头回答。“孙昭。”齐骁琢磨着这个名字,“自今日起,你便是摄政公主孙昭。”摄政公主孙昭孙昭心中忧虑,究竟是如何情境,才能教她这个出尘女冠的公主还朝摄政“请公主殿下好生配合本将军,直至太子还朝。”把持朝政,威胁公主孙昭心中不忿,却只得忍气吞声。东宫内侍子无在门外跪下,“早膳已经备好,请大将军用膳。”孙昭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被她杳无声息地藏入心中,任凭大将军何等尊贵,终究是下臣。此处是东宫,他何以同太子平起平坐孙昭仍在腹诽,便被齐骁连人带衣裳从榻上提起,“请公主沐浴更衣。”沐浴更衣孙昭更加惊讶。“昨夜火大,殿下身上尽是烟熏腊肠的香味。” 齐骁却像是没看到她的不满一般,墨色的眸子带着讥讽,“教下臣不知是该用膳,还是该用殿下。”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完成这一章的时候,斜眼瞟了一眼时间,此文居然是月更,妥妥的姨妈文本文宗旨,希望能够短小精悍,速战速决,提升质量。、玄音公主一孙昭在曲阳观出家四年,每日粗茶淡饭,读书习字,原本是打算安生地过一辈子。谁知皇家,却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听到大将军露骨的言语,她微微抬眸,眼神中满是不屑,“大将军平素在太子面前,都是这般放肆的么”她说话的时候,光洁的侧脸在晨晖的映射下白净如雪。毕竟是皇家女,举手投足,言谈之间,无不威仪。齐骁的一双眼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过,“太子殿下十岁起随本将军学习弓马骑射,彼时身量尚小,少不了本将军手把手地传授。”“劳烦大将军,今后也尽心相佐。”孙昭缓缓道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平淡无波。“唔殿下撩人的嗓子,莫不是被本将军熏哑的”齐骁双手抱在胸前,双眼对上她的眸子,神情倨傲。孙昭隐忍不发,谁知平素冷漠肃杀的齐大将军,于人后是一副无耻之徒的嘴脸。“将军险些致本宫于死地,实乃厥功至伟。”她的声音并无愤怒,反而缓缓的,柔柔的,字字紧逼,句句狠毒。“欲加之罪,本将军如何辩解”齐骁向前一步,“殿下以为,敢焚帝姬之臣,就不敢做出些别的”孙昭长睫未动,齐骁已在眼前,他膂力过人,一只手臂便将她擒起。大将军御敌无数,见之无不胆寒心惊,而今却入不得一个小姑娘的眼,实在挫败。若是今日不好好整治一番,日后难保她生出些别的心思。“大将军恼羞成怒,要屠帝姬不成”沙哑的声音在半空中轻颤。齐骁可以想象得出,她漂亮的脸蛋被吓得苍白如纸,要收拾这么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何其容易。宫内宫外的婢子全都跪在地上,斜眼瞄见公主伏在大将军肩上,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倒是个胆大的。大将军的步伐凌厉迅猛,怒气蕴于周身,一阵冷风拂过,却令跪地之人不由哆嗦,“大将军此举为何”沙哑而轻喘的声音自肩头传来,教齐骁听不真切。他像是抡刀一般,将孙昭自肩头卸下,横袍抱在怀中,低首道:“下臣实在无法忍受殿下身上的熏肉味道。”“皆拜大将军所赐。”孙昭抬眼看他,入眼是他侧脸的平滑肌肤、分明棱角,以及不悦的的眼神。她咬了咬牙,“本宫沐浴便是,请将军自重。”“从前射箭归来,都是下臣与太子一同沐浴。”齐骁冷眼瞧她,偏不信她今日不肯服软。与太子一同沐浴,他竟嚣张至此“既然如此,有劳将军给本宫揉一揉肩。”孙昭不惧他周身的寒冷。“下臣遵旨。”抬步,入殿。宫娥知趣地退出门外,紧闭宫门。齐骁将孙昭放在地上,不急不缓地褪去外袍,露出胸前麦色的肌肤。他一边解衣,一边观察身侧少女的神情,只见她面无表情,好似事不关己。“殿下在曲阳观之时,可曾见过伟岸如本将军的男子”齐骁美姿仪,一度是玄清公主的驸马之选。“不曾。”孙昭对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视而不见,“百年之后,皆归尘土,大将军与旁人,并无不同。”“哦”大将军扶住孙昭的肩膀,“玄音公主,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将军的底线”孙昭眼神凌厉,“窃国奸贼”齐骁忽然笑出声,“若本将军想要窃国,殿下又怎会安然站在此处”“狼子野心,久必祸国。”孙昭立在原地,既无愤怒也无惊恐,粉唇轻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般针锋相对的态度,本是齐骁极为欣赏的,不论两军交战,或是强敌当前。若是个男子,便也罢了,可女子本应是柔弱春水的性子,怎敢这般嚣张“此情此景,本将军不想窃国,只愿窃香。”齐骁双手微微用力,将孙昭抱在怀里,贴在胸前,声音低沉地说:“祸国的不是本将军,而是殿下你。”孙昭的脸紧紧贴在齐骁胸前,生出些温热的触感。她只道触怒齐骁,但求速死,不曾想到却要遭受他这般的侮辱。纵是清心寡欲如她,也不能安然在他怀中。“大将军请自重”孙昭高呼一声。“自重”齐骁冷笑一声,抱起她直接坠入汩汩温泉之中。孙昭刚一落水,便挣扎起来。齐骁索性静静泡在池子里,任凭她胡闹。眼看着她双手扶着边沿,挣扎着出水,大将军却悠悠伸出一臂,握住她圆润光滑的脚踝,轻轻往下一拉。“放肆”孙昭狼狈落入池底,拍打着水花扑腾而上,“皇家玉体,岂容尔等轻薄”本就轻薄的衣衫,遮不住少女婀娜的曲线。“啧啧啧”齐骁点头,“酥胸翘臀,细腰藕臂,皇家玉体果真不同凡响。”孙昭衣衫尽湿,却比赤、身、露、体更妖娆几分。她惊慌的没入水中,只露出半个脑袋。齐骁招手,“过来”孙昭不从,步步后退。齐骁也不恼,既然她不来,他过去便是。孙昭退无可退,被逼至一隅,苍白的脸上难掩恐慌的神情。他就是要她害怕,怕得瑟缩求饶,怕得不再反抗。大将军满意地轻捻她的耳垂,“若殿下乖乖听话,下臣当尽心竭力辅佐大梁,请太子殿下还朝,如若不然”孙昭被他的强势逼得喘不过起来,索瑟在角落,轻轻抬眼,眸中秋波荡漾,假意逢迎道:“大将军所言甚是,本宫有眼无珠,辜负了大将军的良苦用心,自知罪孽深重。”啧方才还一副强硬不屈、大义赴死的模样,突然就变得巧舌如簧、满嘴胡话了有趣有趣。齐骁凑近她洁白的侧脸,轻轻在她耳边道:“殿下现在的样子,下臣很是喜欢。”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项,好似有一根羽毛在轻挠,教孙昭不由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目,羞怯道:“纵是如此,还望将军自重。”大将军满意至极,忽然双臂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孙昭背对着他,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觉肩膀上有一双有力的手缓缓揉捏。“大将军万金之躯,本宫怎敢劳烦大将军亲自动手。”孙昭生怕他再做出些出格之事。“殿下之命,下臣不敢不从。”身后的声音戏谑道:“下臣常年征战,十指粗糙,想必是入不得殿下的眼。”他这样一说,孙昭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迅速在脑海中寻找词汇,试图教他离她远些。起初,那双手还规矩地在肩膀游走,渐渐的,便悄悄滑入衣襟,触摸着柔软的颈项。她曾说,有劳将军给本宫揉一揉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孙昭慌乱之中大叫一声,“大将军”身后那人便放肆地大笑起来。不知为何,大将军忽然松了手,孙昭不敢回头,只听得水花四溅的噼啪声。良久,她再瞧池子里,空荡荡只剩她一人。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她迅速洗净,换衣走人。侍婢子有入殿,只见衣衫凌乱,落了一地。她顺手提起一件深色中衣,是宽大的男子衣衫。子有忽然想起此刻住在东宫的乃是玄音公主,再联想到方才碰到精神焕发的大将军,满面春光的殿下难道公主与大将军竟然一同沐浴她匆匆将衣裳收起,找了个四下无人之处烧了。孙昭梳洗完毕,与三公同坐一席用膳。大将军神清气爽,衣衫半解,惑人的眼神频频飘向玄音公主。卫相见状,嗤笑一声。孙昭尴尬地移开眼,望向左手边的男子,长发竖冠,形容儒雅,此人却是昨日不曾出现过的。孙昭忽然起身,对着那儒雅男子抱拳道:“崔太傅”太傅微微欠身,白净的面容浮起微笑,“正是下臣。”“公主殿下还需跟随太傅多多学习。”齐骁冷冷开口,“朝中之事,我自会与卫相定夺。”言毕,一双眼移至孙昭的脸上,似是等待她的回答,可在孙昭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大将军此举,不过是威胁而已。梁国以大将军、丞相、太傅为三公,官拜一品。三公分别为军政统帅,文臣之首,天子之师。纵是她有通天之能,又怎能与这几人硬碰硬,孙昭看清眼前的形势,双手拢袖,娇媚如小女儿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