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早在他向她表明心意之后,便是再也未见过章华。军政之事,他亦有些日子没有参与了,只要她说往东,他便不向西,她说困了,他便给她当枕头。从前人人都唤他一声大将军,他冷眉以对;而今众臣只道他是镇国公主驸马,他却甘之如饴。他还是她认识的齐骁吗他声名远播,战功赫赫。他戎马天下,无往而不胜。她以为,战场与权谋才是他的天下。“我听闻你也曾有过几房姬妾,怎的都遣散了”她不由好奇。他未曾想过她会问起这些陈年旧事,笑道:“我母亲早亡,父兄皆战死沙场。”他一开口,她便后悔问他。“人言镇国将军智勇双全,威震诸国。可没有人知晓,最不愿意打仗的那个人便是我。”他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昭儿可知,我有多么渴天下太平”他闭眼,仿佛有湿润的痕迹。“平息战火,戎马归来,所谓功名利禄,不过身后之事。唯有予以百姓团圆之家,团圆之天下,乃是齐骁平生所望。”孙昭闻言,心上一动,却是愈发欢喜。“彼时我声名太盛,太上皇又最是多疑。我既不贪恋权力,又不贪恋财色,反倒会引来杀身之祸。当年的那些个姬妾,一个个莫不是攀权附势而来。待我坠入低谷,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不由自嘲。“大将军原是胆小如鼠”她的笑声落在他耳畔,教他没由来地舒心。“明知我胆小如鼠,生死一线之际,昭儿却又为何要抛下我”他质问。抛下他难道是她听错了,分明是她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只要你活着,这天下便能太平。”她抬头看他,香甜的气息落在他脸上。“你若有事,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他亦低头看她。她只觉眼眶一湿,嗤笑道:“明明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哪里像个男人说的话”偏偏这样的混话,在她听来有几分真实、几分感动,竟是令她的胸口闷得难受。他轻轻吻住她的眼,舌尖缓缓点在软软的肌肤上,入口温热湿咸,她竟是真的哭了。“昭儿怎的这般爱哭”他嘲笑她。顾不得汩汩的眼泪,她扬起脸颊笑道:“驸马,我后悔了。”他眸子一黯,支起身子看她,“昭儿后悔什么莫不是还想着那病弱”她闭眼,唇瓣悠悠贴上他,“早知今日,当日在曲阳山上,我一定不会攀树而上,疑你、惧你、逃避你。”早知今日,当日在曲阳山上,我一定华服红妆以待,予你最美的相见。全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此结束,感谢同学们的观看。后续还有番外,周末放上来。再次感谢大家。、番外 秦晋之好“朔城一战,齐骁落了下风,你可知他是如何反败为胜”他在她近前蹲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蜷了蜷身子,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他的眼神。他狞笑着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小脸。“皆因你的文光哥哥,做了戎国皇帝的榻上之宾。”当年朔城一役,他竟然她鼻子一酸,泪珠滚滚而下,心口痛得简直要炸裂。她每每提起朔城之战,他便苦笑着岔开话题,原来竟是因为如此。“沈文光卖身求胜,三军上下无人不知。”他狞笑着凑近她,“偏你还还要嫁给这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啪”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她狠狠地盯着他,一双美目似要喷出火来,“纵是他委身于贼,亦是为了朔城百姓。你却因一己之私背主叛上,你才是废物”黝黑的脸上波涛汹涌,他忽然欺身而上,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秦好你”她按住他撕扯衣领的手,怒道:“你若敢有半分逾矩,我便死在此处”“我四下逃窜,好比丧家之犬,皆是因你”他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粗鲁地探入她的身子,“纵是你死,也是我卢烽的女人。”她气得浑身颤抖,眼泪不住地往外涌,“文光哥哥”他更是气得睚眦欲裂,“他有什么好,你看着我”秦好泣不成声,用贝齿咬住舌根,便是要自绝于世。忽的身子一沉,便被卢烽死死压住,他竟似晕厥一般,再也没有动作。“这个黑子,光天化日竟然欺凌良家妇女。”一张好奇地脸凑了上来,却在看清她的一瞬间,如同见了鬼魅一般惊叫起来,“怎么是你”秦好泪眼模糊,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她的身子不由一松,只道是终于安全了,闭着眼便昏厥过去。“管佟,你见鬼了不成”身后的男子喝道。管佟连忙将昏死过去的卢烽一把揪起来,扔到一旁,仔仔细细看了那女子半晌,终于闷声道:“公何盛,咱们可能要升官了。”一行骑兵连夜而动,护送着一辆马车,入了赢都。管佟、公何盛二位将军一路威风凛凛,未卸甲胄,直至御书房跪拜太子。公何盛扬声道:“卢烽英勇,又有臣服之意,何不将他收至麾下”上首那人嗤笑一声,正是北齐太子迟苏,“一个背主求荣之辈,纵是自请纳降于我,我亦不稀罕。”管佟的眼睛骨碌碌地一转,“殿下的意思是”“杀了,给齐骁送去。”他头也不抬地批阅奏章,“算是我的一点薄礼。”管佟领命道:“是。”一旁的公何盛连忙给管佟使了个眼色,他了然于心,故作神秘道:“臣与公何将军,此番获了一方珍宝,欲献给殿下。”迟苏扬眉一笑,“还不献上。”管佟咧了咧嘴,“请殿下移步寒舍一观。”迟苏拂袖而起,盯着管佟道:“观你这神情,难道是盗了见不得人之物”“殿下英明,此物在北齐之境乃是罕有,的确不足为外人见。”管佟笑嘻嘻道。迟苏兴致渐盛,“还不备马”天色微黯,迟苏只觉有些头晕。母后严厉,他在宫中并不敢多饮酒,今日在管佟府上,倒是喝得舒畅。“你倒说说,究竟是何宝物,要我外出一观”迟苏问道。管佟亦是喝得双颊通红,“下臣本欲送至东宫,却害怕被太后知道。若是如此下臣的脑袋恐怕就不保了。”这般三番五次的卖关子,已经将迟苏的好奇心彻底勾起,他挥袍起身道:“带路。”“是。”管佟连忙一阵小跑,将迟苏引至后院。于碧树环绕,流水潺潺之中走近了一座小阁楼。迟苏微微一怔,轻笑一声,这个管佟。推开房门,只见幽深晦暗的灯光之中,有一方半是隐秘半是透亮的纱帐。徐徐的香气扑鼻而来,教他愈发迷醉。伸手撩开纱帐的一瞬,他不由蹙眉,怎么又是女人正欲斥责管佟,他却像是被下了蛊一般定在原定,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凛冽的酒气混合着屋内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令他血气上涌,浑身燥热。纱帐内的软榻之上,正躺着一个女子。她早已被洗净、熏香,未着寸缕地躺在此处,丝滑的长发散落在地,动人心魄。好似祭坛上的洁白羔羊。秀乳之上、小腹之下,以团簇的牡丹轻轻覆盖。仿佛一个微小的触动,便会倾覆私密之处的那一簇人间富贵花。她闭着眼,紧紧咬着唇,那模样竟是羞愤欲死。他呼吸浑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缓缓地覆上她的眉眼。不知她哭了多久,双目竟是肿胀地令他不忍再看。手一碰她,她便惊恐地战栗起来,几簇琼花因着震颤,沿着洁白的躯体滑落下来。她惊恐,当下便又泪如泉涌。胆大包天如她,竟然也会害怕。他轻叹,急急地解了外袍,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长臂轻舒,将她攥在怀里道:“你莫哭,我不碰你便是。”入手之处软弱无骨,她竟是被人下了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气结,这个管佟她惊恐万分,忽然睁开双眼,看清了近在咫尺的男子。竟然是他他的声音与无数次出现在她睡梦中的声音渐渐重叠。寂静长夜,她好似梦魇一般,被人吻住了唇舌。每当她睁眼,总是看到漆黑一片,唯有耳边回响着缥缈的男声,“后会有期。”管佟尚未远离,便听“咚”地一声,见太子殿下夺门而出,抱着那女子大步而来。他素知殿下勇猛无双,今夜怎么这样快就缴械了南边的女人真是好功夫迟苏木着一张脸,及至他身侧,目光凌厉道:“滚下去自领一百军棍”管佟不曾料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跪地拜服,“下臣遵旨。”他自幼近身侍奉太子,自诩深谙太子之意,难道这一回,他会错意了难道殿下不喜欢这个女人可若是如此,殿下要将她带到哪里去是夜,东宫灯火通明如昼。次日一早,景阳殿静谧一片,神武皇太后轻轻捏着手中的薄笺,目光沉静。“亥时,太子怀抱一女。”“夜宿东宫。”她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便将那薄笺放在烛火之上。一瞬间灰飞烟灭。迟苏在她面前坐定,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她的眉眼。他与她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怎就会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当他得了密报,听闻梁国内乱,不知哪里来的情绪,每夜都要出去御马驰骋一番,方能纾解胸中的戾气。直至梁国境内的叛乱平复,她的夫君沈文光官拜太仆,他才算舒了一口气。他捧着她的脸,再无其他动作,秦好不知他究竟想些什么,望着他惊恐不语。“卢烽,我杀了。”他轻轻吐气,仿佛杀人对他而言,似是碾死蚊子一般司空见惯。秦好抬眼,“你要杀我”他惊愕,“怎会你们南边的人都是这样迟钝”她不懂,柳眉轻蹙。“做我的女人如何”他神色倨傲,等待着她的服从。秦好一怔,“我尝闻北齐宫闱最为严格,我已是嫁过人的妇人,还望殿下三思。”“嫁过人又如何纵是你儿女绕膝,只要我想,谁敢置喙”他凝眸望她。秦好面上一红,低下头去,“我此番被贼人所掳,声名俱毁,万不敢污了殿下的眼。”迟苏亦是低头去看她,“你为何不敢看我”“殿下威仪,令人惶恐。”秦好推脱。“好大的胆子”他骤然提高了声音,他何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低声下气,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好歹。“明日一早,你便从这里滚出去”他长袖一扫,掠过她的脸颊,冰冷的外袍刺得她生疼。他独自坐在案前,冷静了半晌,开始提笔批改奏章。她和衣躺在榻上,睁眼看着他的背影一夜未眠。及至午后,神武皇太后在亭中纳凉,轻轻打开薄笺。“太子赐婢于公何盛。”神武皇太后不觉微笑,她悉心教导、心怀天下的儿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乱了阵脚。公何盛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太子居然赏了他一个女人,一个他想也不敢想的女人。昨天还和他一起喝酒的管佟,不仅被打烂了腚,还被降职两级,罚去地方做官。当他再见到那个女人,难免有些尴尬。那女人看了他一眼,却是恭恭敬敬的一揖,“我名唤秦好,谢大人救命之恩。”公何盛便是羞得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北齐哪有这样大胆的女人,竟敢对着一个陌生男子通名报姓再看那尖俏的小脸,纤柔的腰身,婀娜的姿态,真是教人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哄到炕上去。他慌乱地抱拳道:“在下公何盛,统率赢城禁军,守御宫廷。今年二十五岁,我我还没有成亲。”秦好一怔,微微低下头,唇边漾开一抹轻笑。公何盛不由看得呆了,这女人真他娘的漂亮用饭之时,秦好刚一落座,便觉眼前一亮。她被卢烽掳到北齐,一路上只有牛羊肉可食,不曾见过白饭。人言北齐寒凉,水稻、蔬菜皆不易生长,可再看这一桌饭菜,竟有许多清淡小菜。公何盛将满满一碗白米饭推到她面前,抱怨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想的,竟然赐了这么多地里长出来的杂草,我又不爱吃,听说你们南人居然喜欢。”粳米入口,香甜可人,纵是在梁国,这样的色泽香味,也应是贡米。秦好想起那人,却不知是忧是喜。过了十月,北齐便冷得厉害。清早起床之时,秦好窝在屋里不肯出去,好不容易洗漱完毕,便是被一阵冷风吹得浑身发抖。转眼之间,她已经在赢城住了近半年。公何盛下朝归来,见她恹恹地站在院子里,不由脱下外氅,往她身上一掷,“穿上。”秦好与他相处数月,知道公何盛面冷心热,于是将那大氅披在身上道:“多谢。”“自打你来我府上,一天到晚哭丧着脸,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公何盛挠了挠头,“你倒是说说看,你每日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到底有什么不开心”“不过是想念家乡罢了。”秦好垂着眸子,“大人能否给我讲讲梁国的事情”公何盛记得管佟曾说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