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煤凰从小就保留着个不耻下问的好习惯。宋掷成没好气地说:“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长成一个大胖子,这还用我说”高煤凰给自己也倒了杯热巧克力奶,很享受地喝了一口说:“啊谁那么傻呢这么好喝的东西就因为胖瘦的事情就不喝了对于我来说,胖瘦的事儿可没那么重要。高兴的时候喝一杯,心里甜甜的。不高兴的时候喝上一杯,愁事就被甜味儿冲淡了,心里会暖暖的。不信,你闭上眼睛喝上一大口,嗯”宋掷成的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他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推,大步走到高煤凰的更衣间,“哐”地拉开衣柜的门:“哈,我就知道,”他从衣柜里随意摘下几件衣服:“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品牌的和地摊货混在一起,不同类型的都挂在一起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女人女人的更衣室该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吗瞧瞧,这都是什么,这样的一件衣服,我敢肯定500元都不到。”他指尖上挑着一件高煤凰自己很喜欢的家常衣说。高煤凰终于忍无可忍:“你觉得你就了解女人了你认识的那种女人只是女人中的百分之一或者都不到她们每天就只关注吃的是不是上等的法式大餐,穿的是不是限量版的衣服鞋子,结交的是不是身家多少亿以上的世家千金公子。她们,你,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势利眼装蒜哼,只要和我的胃口,我会去马路边上吃两元一张的烤饼。只要穿着舒服,我会把这种一百元的衣服穿上个一两年,”她从宋掷成的手里抢过被他嫌弃的那件家居服又接着说:“只要看着顺眼,我从来不问朋友的父母是市场上卖菜的还是市长”宋掷成哑然无语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好奇地看着高煤凰,之后笑了:“这么说,你不想让我改造你了不想变成我、我们我和周岭壑熟悉和喜欢的势利眼又装蒜的那种女人了”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高煤凰。高煤凰不说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嗯”高煤凰轻轻咬着嘴唇,嘴里喃喃自语:“周岭壑才不会和你喜欢一样的女人呢。”微微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才不要变成势利眼,不过学一学衣服的搭配之类的,还是可以的。”宋掷成脸上渐渐浮上一丝笑意,不再和死鸭子嘴硬的高煤凰硬顶到底。他站在衣橱前,轻声跟高煤凰解释:“有人说,看一个女人的品位,看看他的手提包里都装了什么就知道。要我说,如果有机会,看一个女人的品位,乃至性格,去看一看她的衣橱,一览无余。”“一看你的衣橱,就知道你是个不修边幅、粗线条,不出席任何场合的丝女学生。”宋掷成实话实说着。高煤凰被戳穿,半尴尬半恼怒:“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一般,衣服的分类方式,先是季节分离法,一个季节的挂在一个衣橱里你看你,这么大的试衣间只这么一个衣橱,不是丝是什么接下来,是场合分离法。正式场合的正装挂在一起、运动装挂在一起、参加晚宴的晚礼服挂在一处。你几乎没有正装,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另类服装,晚礼服少少几件,不是几乎不出席场合是什么再接下来,是色彩分离法。每个类型的服装,类似颜色的挂在一起,你的衣服挂得乱七八糟,不是不修边幅、粗线条又是什么”高煤凰被说得心情很低落:“原来女人们都是这样的”宋掷成轻声一笑:“其实,男人们也是这样的。”高煤凰没好气地白了宋掷成一眼,看看宋掷成简直在一瞬间就整理好的衣橱,再看看被宋掷成扔在地上的热裤和小可爱之类的衣服,不甘心地说:“以后,这些都不能穿了女生们出去泡吧都穿成这样啊”宋掷成不满的语气流露无疑:“没跟你说过吗你打扮成一只鸡,能吸引来的只能是嫖客这种衣服,穿的时候一定要慎重。穿得少,材质就很重要。要让人觉得质地精良,怎么看都不像是特殊职业从业者才行而且,岭壑可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女生。”一句话,让高煤凰全没了脾气。高煤凰,正是从那时候起,悄悄改变的。而,改变的,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吗、暖男遇几年风风火火的时尚圈生活,让高煤凰越来越懂得享受生活,也越来越懂得把工作和休息的时间截然分开。工作时间,她是这个城市中最最马不停蹄的女人,她属于镁光灯,属于时尚,属于都市,属于喧喧嚷嚷。休闲时光里,她坐在自己的小田园里,在绿油油的草木间吸允着自然的灵气,邀来田雨萌喝喝茶,侃大山,既轻松又快活。“你这个家伙,不言语一声就偷偷买了间屋子。话说,你这儿弄得有模有样嘛。”田雨萌边环顾着高煤凰的小花园,边端着藤桌上的茶盏嘬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啊,没味儿去给姐弄杯甜的”高煤凰嘿嘿笑了,把桌上的茶壶拿起来向屋子里走去:“这些年,因为是华人,在圈子里就时时需要拿茶摆摆一下那些老外,摆着摆着倒是惯了。”说着,又去冲了两杯热巧克力奶出来,自己先端着喝上一口,嘴角绽开一朵甜甜的笑:“果然还是这东西适合我,喝起来一直甜到心里。”两个人聊着聊着,已是午后,两人准备用小院里种的菜张罗一桌晚饭。说干就干,两个二十六七的美丽女子,全然不顾形象挽起了裤管在小院里摘起菜来。此时,铃声大作。高煤凰和田雨萌面面相觑。“你还约了人”田雨萌问。“没有啊。我爸妈他们刚走不会回来。除了你我没告诉别人啊。会是谁呢”高煤凰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那天机场遇见的迎春花暖男韩烨。显然,门外的人也和门里站着的高煤凰一样吃惊不小这从他张大的嘴巴就能明显地看出来。两人怔愣半晌。还是韩烨先反应过来,笑得像水果糖一样甜美,简直不像一个大男人:“哈,我就知道我会再遇见你,美丽的凤凰小姐。可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场面。”高煤凰低头看了看自己粘着泥土的裤管和手指,也笑了:“那么,您是来”“哦,是我的爷爷奶奶让我给您送房产过户证明的。”韩烨绅士地笑着说:“他们一定要我来送合同,还说要是顺带搞颠了这个美丽的女孩儿拐回去给他们做孙媳妇儿那就更好了。我没看合同,不知道是你,知道这个被他们认定的孙媳妇儿是你,我早就飞着过来了。”他的笑容有些炙热,让高煤凰有些不好意思。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高煤凰把韩烨让进院子,田雨萌从田间探出头来:“谁呀”看到韩烨那张俊脸愣在了当场,喃喃说:“高煤凰你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全世界的帅哥都被你荼毒了个遍”韩烨听了别过头去忍着笑。高煤凰觉得很没有面子,嗔怪道:“那个农妇,擦擦口水”又歉意地对着韩烨一笑,岔开话题说:“我们正在准备享用爷爷奶奶的劳动果实,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韩烨当然乐意。靠在门框上看着挽着发髻系着围裙掂着大勺的高煤凰,韩烨说:“你还有多少我看不懂的地方呢你真是个有趣的姑娘。”高煤凰回过头礼貌地笑笑:“做的不太好吃,但是还能果腹。”那边田雨萌早就支起了腿在餐桌旁敲着碗嚷嚷起来:“你就别谦虚了,你的好手艺是咱们同学里出了名的。快快快,上菜上菜,我都饿得等不及了”高煤凰熟练地将菜盛盘端上了桌子,一把拍掉田雨萌放在桌子上的脚:“大姐,好歹还有个你说的帅哥在,你就不能给自己留点儿好印象”田雨萌不管那两个人,抄起筷子大嚼起来,嘴里吐字不清地说着:“我干嘛留什么好印象,很显然,这个帅哥是冲着你来的他打进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就没离开过你。”高煤凰拿筷子夹了一大口苜蓿柿子塞在田雨萌嘴里:“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和韩烨两人略为尴尬地对视一眼,吃起饭来。席间,有了田雨萌这个大活宝和韩烨这个好好先生,自是笑声不断,氛围良好。晚饭结束后,高煤凰送韩烨出小区。偶有清风阵阵,吹拂着两人的发梢。“我记得你在机场跟我说你是地道的上海人。可是,你爷爷奶奶说你父母都在法国啊。”高煤凰笑着和韩烨有一塔没一搭地闲聊。“哦,我爸爸是从商的。妈妈是个艺术家。以前妈妈迁就着爸爸,一直陪妈妈在国内住。后来,我长大了,成年了,毕业了,我爸爸将公司的事一点点转移到我这里之后,就带着我妈妈马不停蹄地前往法国了。这两个老家伙在法国住得好着呢。我遇到你的时候,就是去看他们他们已经乐不思蜀了,我不去看他们,他们怕是早就忘了还有个儿子了。”韩烨的语气酸酸的,甚至有一种小撒娇的味道。“哈,你父母一定是一对神仙眷侣。真羡慕他们啊。”高煤凰真诚称赞着。“是啊,他们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很是传奇呢,有机会我讲给你听。”“好啊。”两个人路过社区活动中心,里面一曲悠扬的老歌徐徐传来:“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来要归去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何日再追,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见。”高煤凰不自觉停下脚步,细细倾听这如泣如诉的歌声。只觉心跟着几处沉浮。“没想到你做得一手好饭。”韩烨笑着看她。“嗯您您说什么”高煤凰被歌声搅得有些失神。韩烨又笑了这个人真是不笑不说话的:“我真想知道,接下来你又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次看见你,你就是个美丽的公主。坐在我旁边,趴在桌上睡觉,散发着一种薰衣草的淡淡幽香。我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妈妈买给我的一个穿着玻璃鞋的水晶公主,全身剔透,美得像个仙女。后来,你醒过来,始终看着窗外,眼神让人心碎。让我觉得你一定有着什么伤口,等着我去抚平。”他的笑容又明丽了一分,接着说:“今天看见你,你又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动物,带着俏皮的眼神,住在一座你自己的小森林里,自给自足,有自己快乐的小生活。”他说着,向高煤凰又迈近了一步:“我,很想走近你再仔细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呢。”高煤凰看着韩烨明媚的笑脸,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韩韩先生,今天很感谢您亲自来给我送合同。前面就是门口了,我不送了。”说着,不等韩烨再说什么,就向回走去。韩烨愣愣看着毫无预兆就离开的高煤凰,喊着:“煤高小姐,今天谢谢你请的饭,改天一定赏脸让我回请回来好不好”离去的高煤凰没有作答,只是伸手对他摆了摆手当做告别。韩烨向门口走着,依旧在回忆这不可思议的一天。他对自己说,既然天上掉下一个高煤凰,让他这些天念念不忘的公主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他面前,就说明他们是真的有缘分的。上天给他韩烨一个这么美好的相遇,他就一定要把握住,还给上天一个也同样美好的结局。他不知道他如此的努力,为什么吓跑了高煤凰。他想,一定与那天她在飞机上的伤感有莫大的关系。他不管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受过怎样的伤害,才对别人的接近如此设防。只要他想,只要他努力,总有一天,她会渐渐打开心扉,让他走进她的心里。那晚,送走了韩烨,高煤凰并没有马上回家。她久久驻足在社区的活动中心窗外,听着那首似是故人来:“何日再追,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她以为已经坚强起来的内心,再次被这首幽怨的老歌划开,那道伤口清晰可见。是的,她一直在粉饰着太平,告诉自己已经不再在意那个人了,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可是,此时此地,心上的那道伤口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别做梦了,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去,忘记那些快乐,和随之而来的苦痛。她明明知道,刚才那个笑容灿烂的大好青年在跟自己示好,她是多么想走出去,走到阳光里,向他伸出自己的手,跟他说:“带我走吧,离开这里。”可是,她没有办法做到,她依偎在自己黑暗的小角落里,舔舐着伤口,抓住那些老旧的记忆不放。是她自己不想放,她清晰地知道。、做女伴如果说高煤凰第一次自惭形秽是在看到周岭壑心中女神的那一刻,那么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改造却是在跟着宋掷成跑跑颠颠了两天以后。“掷成,能不能让你的活体护身符离我远点儿”傅启然这两天已经被寸步不离宋掷成的高煤凰折磨得痛苦万分:“掷成,你能不能指定她哪天必须穿哪一件。话说回来,这个暴发户,和你家到底是什么亲戚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宋掷成没法跟傅启然解释,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说高煤凰是他的表妹,她家里把她托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