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们在洗手间里讲八卦偏爱洗手台,洗完手补个妆,边抿嘴唇边说闲话。男人也喜欢在洗手间里聊天,裤子一脱也不见外,在小便池里边撒都能边聊。现在不管女厕所还是男厕所都设了隔间,但只有男厕所里万年不变地修着没隔板的小便池。嘿,亲近。两个大男人面朝前,谁也不看谁,只有此消彼长的水声,抹了王致宁抖了个激灵,率先提起裤子,挑了挑眉:“听说你现在聂娆是你的经纪人”那天聂娆去剧组探班大家都知道的,只不过那时他被吊在威亚上,下不来,没法打招呼。聂娆给他当助理的时候还不叫bonnie,领两千块的薪水过两万块的生活,吃得可以不好,穿的一定要有品味,能撑门面不丢脸。她拼,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非工作时间都不懈怠,随口说的事情她都拿本子记下来。她精,那些按心情来的事,你第一次骂过她,不一定第二次她就非照你说的做,审时度势,回头你再想挑刺却发现她帮你做的多么顺心舒坦,越看越招人喜欢。许多年后,他名气越来越大,发给助理的薪水越来越高,却再没找到一个比她更合心意的助理。何齐锐慢条斯理地系好皮带,看着一脸挖墙脚样的经年老友,欣慰一笑,以一种很拽的姿态问:“是我的,怎么了”不眠不休地熬了两个月的后果就是头昏脑胀的失眠,明明困得要命仍然睡不着,日夜不分,黑白颠倒,非得吃安眠药才睡得着。连续吃了一周后又醒了,只能爬起来,无聊地盯着上面的小字说明看,发现这药还能治精神分裂。聂娆心里咯噔一下,扔垃圾桶里,打死都不吃了。于是她俩礼拜的任务就是调整作息,逼着自己按时按点睡觉,症状有点好转后又是整天整天的昏睡,觉这么都睡不够,特别容易疲惫。她当是在家里宅久了,太长时间没运动,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换了衣服出门遛弯。天寒地冻,门前都是光秃秃的树干,枯草遍地,景色萧瑟,她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公交站牌,正好有通往码头的公交。以前去江边都是开车去,想沿江走又不知道车往哪停,冥冥之中天意如此,眼下她脑子一热就搭上了公交。沿江建了一个公园,一期二期工程,从来没徒步来过这里,压根不知道江有多长,公园里都是一样的路,十步一条长凳,哪哪都是行人。老人,小孩,一家三口,放眼放去只有她是孤家寡人。越走越不对劲,这路像没有尽头似的。她开始只是想出门走走,没想走这么远,身上没钱,手机电量也只剩百分之十了,再过一会,可能真的要迷路了。她赶紧找了个八成住附近的老人问最近的出口在哪。这么多人,老的少的,总有走不动打退堂鼓的,要真没个能出去的口子,这公园的设计师肯定是赚的黑心钱,没业界良心。果不其然有路,但有点远,等她找到口子,脚疼得一步路都不肯多走,可出来了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了公园能看到繁华的大楼,川流不息的车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她一回头,把目标锁定在了身边一辆刚打着引擎的黑色路虎上。她敲敲侧面的玻璃,组织好语言,打算问路。车窗降下来一半,露出叼着根烟的男人,板寸,长得糙,看起来很有野性,她一下就不想问了,讪讪抿唇。对方却认得她,笑了一下,声音低醇地说:“不记得我了我是王致宁的哥哥。”聂娆记得这人,在她还是小助理的时候他帮自己搬过东西,副导演说她的时候他还帮自己撑过腰。但此刻她看着那张无法和记忆重叠的脸,着实愣了一会。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已经主动请缨:“你去哪,我带你一程吧。我约了人,但被放了鸽子。”聂娆下意识想拒绝,可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又没法逞强,上了车,报上地址。立冬以后天色暗得愈发快了,日月共存也常见,光线有些昏暗,薄暮将临。街灯也一盏盏亮起,四周的声音也没白天那么嘈杂,凝固的气氛总让人忍不住想搭讪寒暄。他说那么多,聂娆不好意思不应,简单谈了谈能说的日常工作,不算太尴尬。等红绿灯的时候王国伦敲了敲方向盘,不由自主望向她婉然的侧脸:“我记得当初你还是个助理,没想到时间这么不经用,一转眼你已经是这么厉害的人了。”聂娆逆光,表情被隐去:“人总是要进步的。”王国伦笑了笑,“还记得第一次听到你名字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字,就觉得挺有趣,不就是妖娆的娆吗可被你一说竟然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霸气,女尧,现在倒真成了女强人。”聂娆拢了拢乱飞的碎发,把窗户升了上去:“名字是父母给的,凡是希望都美好。王总的名字想必也一样。”可惜生活艰辛百倍,有多少名不副实。“非也”王国伦拖长了调,文绉绉的反驳了一句,“你听我名字的谐音,是不是像亡国沦”他在一组词中间顿了顿,玩着文字游戏,含义即刻变了味,“就像当年那个时代,一家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取名爱国、爱民、爱党,乍一听是不是特有正能量,可是连着读就不对劲了。”连起来读她轻笑,绿灯也亮了。第十九章冰冷的寒气彻骨,砭入肌肤便是止不住的寒战,漫天凉透襟腋的森冷湿气凌冽逼人,何齐锐一直在聂娆家楼下等她。那天从北京回来,听胡舒元说她放了一月年休假,这几天都在家,于是他登门找她为照片的事道歉,顺便把心声也说出来,谁知下午来敲门她却不在。每栋公寓前都有个花坛,他蹲在凹凸不平的纹路上等了许久,闲时拔了几根杂草搅在手中玩,终于一小时后,刺眼的灯光扫过来,他从花坛上跳下来,不避不让地对着那道光看去,一闭眼都能看到一团黄色的光斑。可来的却不是她的车。他失望垂眼,正欲蹲回去,脚步蓦然一顿,再次抬眼车里不再是一片黑暗,车里昏黄的照明灯亮了起来,透过挡风玻璃能看清人的面容。坐在副架的女人已经解了安全带,手却还抓在上面,笑靥如花,和送他回来的男人谈笑风生,像是老相识,暖融融的气氛叫人难以打搅。他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幕,想扭头走,可看到许久未见的人,又舍不得。他们独处的时间太宝贵,每次才跟她说上两句话她就匆匆去找了别人,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不去争取,他都不指望她多看自己一眼,怎么责怪她跟别人走得近。想到这里,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她下了车,呼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聂娆挥手和王国伦告别,感觉到脚下起茧,隐隐泛着寸步难行的疼,她蹬掉一只鞋想看看,一抬头却看到了在楼下等她的何齐锐,赶紧把鞋穿上了。何齐锐看着她拖着沉重地步伐走过来,聂娆装作安然无恙的样子问:“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没有。”他想见她,怎么会吃了饭才来聂娆抬头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又想想冰箱里还有没有菜:“跟我上来吧。”住得越高越能感受到电梯的作用,聂娆一回家就脱了鞋,如释重负,对着第一个来她家做客的男人说:“平时没人来我这里,你直接进来吧。”说完她趿拉着鞋先把卧室的门拉上,然后进了厨房,先打开冰箱,又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工具。这两天她一直处在冬眠状态,每天只吃两餐,早上吃一顿,午餐和晚餐并在一起,大概在三四点,囤的食材并不多。家里还有两根莴笋,一根黄瓜,同事去山里拍戏带回来的腊排骨,剩下的只有一堆速冻食品,半成品都没有。她急着处理食材,把何齐锐撂在了一边,先把莴笋洗了,皮剃干净,从中间截断,菜茎分离,叶子三公分左右切一刀,下面只取较细的那段切成数截,拍了两颗蒜,切丁,然后点火倒水,等水煮沸倒进排骨,才歇了一会,出去找何齐锐。他家教极好,做客的时候主人不在绝不乱翻乱看,聂娆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客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这里原本是个阳台,装修的时候聂娆没给安门,还花钱把阳台两边打通,砌了点水泥拓宽了,正门的墙也打掉,安了面落地窗,当时花了不少心力财力。何齐锐见她出来,看着她问:“你有男朋友吗”聂娆一愣,当他只是看到王国伦送她回来,爽快地答:“没有。”“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不管看到多少阴暗的东西,只要看见你,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没那么糟糕。”他不急不缓地表白,认真凝望着她,没有半点掺假的成分。聂娆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抱歉地说:“我没有谈朋友或者结婚的打算,你不知道我走到今天这步牺牲了多少东西,也不会知道跟我在一起会受到多少牵连。”她抬眼看他,“你还有一个妹妹要照顾,万一因为你谈恋爱丧失了粉丝的支持怎么办。”何齐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拿我和林文娇炒作的时候这么想过吗”聂娆申辩:“那不一样,你别混淆视听,过段时间又会有确认不实的消息,难道你谈个恋爱还打算否认吗”何齐锐沉吟,开口:“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声明几点。第一,齐柔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不认为我的妹妹需要一直躲在我的庇荫下。第二,作为一个成年人,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你没必要替我着想,只用考虑你喜不喜欢。第三,你在质疑我和我的粉丝,认为人品之外的事情也能对我造成影响。”聂娆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对他的感情也很微妙,一时难以决断,揉了揉眉心:“你让我好好想想。”她松手看他,“你要我做你女友,三天两头见不着面你能忍好不容易见面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你能忍又穷得一贫如洗你能忍吗”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眼中暖光明灭:“有什么不能忍的。”本书下载官网我无条件信任你、包容你、支持你、保护你,不管活在这世上多苦多难,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了。聂娆脸色绯红,别过脸:“我不想让人知道。”何齐锐抚着她未施粉黛的脸,温柔一笑:“都听你的。”一年一度的元旦节,绝恋狙击一经播出,好评如潮,网上的点击率一下突破了一千三百万,何齐锐的演技被认可,因为他扮演的神情角色,许多人支持的是原配,喜欢的却是他,公司给他注册了微博,让聂娆打理。杜泽临的身体稍微好转,可生病期间是非也多,聂娆的假又没休完就去那边抵御外敌了,把微博扔给他,要他自己留意着,多发日常少说观点。何齐锐有名分后调戏起她简直肆无忌惮:“我的日常就是想你怎么办”聂娆忙得焦头烂额,抽空看了眼手机,回了他两个字:滚蛋。何齐锐笑,说是这么说,但在微博上发的内容都很正常,无非是一些剧照和街拍,而下面的粉丝已经疯了。有欲哭无泪的:“评论来得太快,像龙卷风,一秒前我以为我第一,现在应该在前两千五吧。”有灰心丧气的:“上我锐总热门比上锐总还难。”有夸他长得好看的:“帅出一道光睫毛纳么长,你是睫毛精吗”有复习过程中偷完刷到他微博的:“我发誓,评论完这条我就关机。”有文艺范的:“一生懒惰,却在喜欢你这件事上很用心。爱心”有放弃矜持的:“为什么都隔那么远拍的谁有锐总自拍适合舔屏那种”接下来几天何齐锐收到了很多杂志封面约拍,广告约拍,剧本约拍,胡舒元喜极而泣,高兴得直蹦跶,颇有“我家爱豆初长成”的欣慰感,可最希望看到的还是自己私藏的宝贝被很多人发现后,站在他身边的都是懂他的人。他走到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前几天何齐锐养了只猫,准确地说是捡了只眼睛都睁不开的猫崽,毛秃了,气息奄奄,何齐锐就用吸管一点一点给它喂奶。他带着针织帽,用围巾掩住了口鼻,看不清神情,可是动作非常耐心温柔。猫崽呛奶,他就用手指蘸了奶水,任由它舔,冻了几夜的小家伙渐渐松了蜷起的爪子,表情十分餍足。胡舒元偷拍了一张,被他要走,发在了微博上,上了热门,有了“猫奶爸”的名号。正文是一张猫被他抱在怀里睡觉的图片,文字是最原始的“分享图片”,一个表情都没有。从图里可以看到他是躺着的,一只手盖在奥利奥背上,猫咪已经惬意地睡着,胖乎乎的猫爪子勾在他打底的针织衫上,明明没有露脸,还是能想象出镜头外的人宠溺的表情。下面跟了几千条评论:“一定是男孩子是女孩子我就去跳崖”“麻蛋明明没说一句话还是觉得好宠”“要哭了,我居然在羡慕一只猫,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