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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5(1 / 1)

荪说过,他也不敢奢望以一己之力能搜罗齐全,有生之年,尽力而已;若是不成,将来再托给至交知己”“你是想说托给你舅舅吧”方才那年轻人冷笑。苏眉听了,倒也不生气,淡然道:“我舅舅不懂这个,还是要再找”“笑话”一个尖锐的男声打断了她:“自己家里的人不能动,难道要便宜外人”“广荫,没你说话的份儿。”许夫人回过头,低声训斥儿子。“我怎么不能说我可是许家的长孙。” 许光荫却毫不理会母亲的斥责,反而上前一步,仰着下颌扫视苏眉,“婶婶,你不会是想拿我叔叔的东西回头当嫁妆吧”苏眉一愣,瞳孔骤然张大了一圈,颤抖着嘴唇刚要说话,许松龄已断呵了一声:“小畜牲你胡说八道什么跪下给你婶婶赔不是。”许广荫畏惧地瞟了一眼父亲,既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气,撩着袍角往地上一跪:“侄儿不会说话,还请婶婶不要计较。”虞绍珩打量着许家诸人,心田里渐渐拉起了一张弓,月牙似的弓弦正越撑越满,但是箭却仍得在束在背后,这不是他该说话的事情,亦不是他能说话的时候。许广荫掸着衣裳站起来,耸耸肩站回了母亲身后,许夫人作势在儿子身上拍了一掌,转脸对苏眉道:“黛华,我是信得及你的,可这么多书放在你这儿,你一个人也难打理,你年纪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总不至于耗在这上头”许夫人话还未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突然软搭搭地说道:“我们许家的东西凭什么交给她打理这些书到许家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老太太说,就是她妨的三哥”“就是” “可不是吗”“她还没入族谱呢”众人高声低语地符合,那少妇见自己的话得了赞同,愈发得意起来,趋前两步,端然道:“要我说,许家的东西让你看管着也不是不行,除非你这辈子不嫁了。” 她声音不高,却像一截烧红的钢丝抛进冷水碗,滋滋冒着白烟,周围的人像被烫到了一样,不约而同地住了口。苏眉直直看着她,眸子里像汪了水,面上却出人意料地划开了一个单薄的笑容,风轻云淡间,是一览无余的凄绝,众人都竖着耳朵等她开口,只听苏眉缓缓说道:“好”虞绍珩一惊,撑满的弓弦瞬间变成了一根韧滑的鱼线,带着钓钩在他胸腔里猛地向上一提,隐隐有锋利的疼,这一刹那,他竟担心到无以复加,只怕她急怒之下说出什么他不愿听的话。他眼见得唐恬急忙去扯苏眉的手臂,却被苏眉推了下去,他正迟疑要不要做点什么,却听苏眉清缓而决绝地说道:“好,那我们打官司。”作者有话说:偷听脑补是不是有点bt啊绍珩这孩子谈恋爱,在战略上不像他爹爹蜀黍伯伯们那样没节操,管杀不管埋,基本上还是奔着共建和谐社会的目标去的;在战术上算技术流,优点是步步为营,每天刷满ki,最后能按时按点,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一段起点有些尴尬的感情给裹圆了。12、红情一苏眉缓声一句“那我们打官司”,如素手轻送,摘脱了虞绍珩喉咙里的鱼钩,连尖细的伤口也弥合住了,意外之中,仿佛勾出了一点欣然余味。许家诸人却都是惊惑,许广荫站得离苏眉最近,一静之后,迟疑着重复道:“打官司”一班人面面相觑,许夫人亦蹙眉看向丈夫,许松龄沉着地打量了苏眉一眼,“黛华,自己家里的事,闹得这样生分,不好吧”堂前烛焰簇动,苏眉眸若止水,低声道:“是不好,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兰荪的钱,连这里的房契我都交给母亲了。书的事,你们不听我的,那就打官司。你们告我也成,或者拣个晚辈出来让我告也成”她说着,四周围便起了一团团的私语声,苏眉抿暗暗咬唇,提高了声音:“今天是兰荪的头七,诸位若是要守夜就留下,不然,就自便吧。”许松龄点了点头,起身对众人道:“这是今天的正事,旁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一班人搁了香蜡烛火悻悻出门,许夫人犹扶着苏眉的手道:“原是该陪着你的,可是你大哥这些天伤心操劳,身子也不好,得回去吃药。”苏眉送她出了院子,转回来时,见唐恬正同叶喆和虞绍珩讲说今日的事,顿觉尴尬,周身都像粘滞在隔夜的冷粥里,方才的强自镇定也散乱下来,辩解一般说道:“这样的事,大概家家都有,书香门第也不能免俗,让你们见笑了。” 她说罢,又觉得这话似是在贬损许家门楣,便急急找补:“有人是不清楚兰荪那些书的来历,才误会的,其实”虞绍珩看不得她这种小女孩的可怜相,遂道:“师母说的是,家里人口一多,连一餐饭吃粥吃面都要起争执,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叶喆并不知道许兰荪藏书的底细,见苏眉惶急,便凑话道:“别人家里都是争房子争地争古董,也就是这样的读书人家,争什么不好,争书输,可见是连麻将都不打的。” 说着,拈了柱香奉到许兰荪的遗像前,口中念道:“先生泉下有知也足可安慰了。”他这么打岔,唐恬忍不住掩唇一笑,苏眉亦勾了勾唇角,目光碰到许兰荪儒雅含笑的遗照,眼角蓦然渗出一颗泪珠,她连忙低头用手指拭了,对唐恬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唐恬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我再陪你一会儿,末班车还有半个钟头呢。”叶喆忙道:“没事没事,一会儿我和绍珩送唐小姐回去,师母放心。”虞绍珩正在许兰荪灵前拈香,听见他不分时晌地献殷勤,也皱了皱眉。果然,苏眉敷衍着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坐到小杌子上焚纸,唐恬不声不响地做个样子陪着,眼角余光晃着了叶喆的衣角,转瞬就缩了回去,看着苏眉的侧脸,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苏眉摇头,“不用,明天我舅妈和表姐来,你忙你的事吧,寒假过一半了,你作业还没做呢。”虞绍珩听着,随口问道:“师母要出门”“不是,是这边偏僻,什么都不方便,我搬到城里去住。”绍珩颔首之余,细想她方才说是匡夫人和表姐来接,又说搬到“城里”却不说回家,那多半是要住到匡家去了,她家里人也是犟脾气,一个女儿丢在外头不管不问,倒也安心,“师母东西多吗要不我和叶喆过来,省得劳动欧阳阿姨。”苏眉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看他,“不用了,我就一只箱子。”说罢,又对唐恬道:“你要是赶公交车,就回去吧,走到车站也要十分钟呢。”唐恬低应了一声,起身拿了手袋,跟苏眉招呼一声“那我走了”, 围着围巾冲虞绍珩点了下头就要出门,只不理会叶喆,仿佛屋子里没有他这个人一般。叶喆抢了两步,去替她打帘子,两个人行动参差,帘子的硬边正刮在唐恬肩上,唐恬轻呼了一声,扁着嘴怒视了叶喆一记,匆匆跨出了门。叶喆不留神在马蹄上拍了一记,也不好意思追出去,想要跟苏眉告辞,又觉着自己这样未免太露骨,实在不好意思,正百爪挠心的时候,忽听苏眉柔声说道:“晚上说是要下雪,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心意到了就是了。”说着,便起身送客。她如是一说,叶喆更加讪讪,却也正好就坡下驴,“呃,那我们就先回去,师母您保重身体。”绍珩也只好一并告辞,临出门时,他脚下耽了一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苏眉道:“刚才听师母说要打官司家务事当然是以和为贵,不过,要是真走到那一步,我可以给介绍几个内行的律师给您。”他声线温和,压低之后,一字一句,妥贴里透着稳重。苏眉怔了怔,忽然从心里到指尖都觉得倦,像是一路在网里挣扎跳撞的鱼,只剩下扇腮的力气,“多谢,但愿不用吧。”12、红情二她不是刻意熬夜,只是想睡也睡不着。雪是后半夜开始下的,下大了她才看见,墨青的夜幕里,一团一团顺着风势斜卷着飘下来,簌簌有声。家里的茶叶吃完了,她捧着一杯白水取暖。窗外,积雪压坠了树枝,隔壁院子里养了一笼芦花鸡,许是哪知睡梦里被挤了翅膀,闷闷地咯了一声:再远一点,有小孩子在哭;更远的,暗哑的胡琴声飘袅一线,便不知所踪她从不知道,深夜里有这样多的声音。她还没有分辨完,天就亮了,窗格从乌青到灰绿,再到淡淡一层透明的碧色堆着半格白雪。苏眉才梳洗完,便听得外头有人叩门,以为是匡夫人到了,不料开门一看,却是许兰荪的堂嫂母女和许广荫三个。那堂嫂进了院子,四下打量着道:“你今天搬走,东西都收拾妥了吗我们来瞧瞧,能帮的,也搭把手。”说着,自掀了帘子进房。苏眉最后一个进来,也不在意他们到处嗅探,“收拾好了,不麻烦您。”堂嫂看了一圈,面色微沉,“你的东西呢已经搬走了”苏眉偏了偏下颌,朝门边示意,“我就一只箱子。”堂嫂狐疑地走过去,思想片刻,竟探手拎了拎放下,回头对女儿和侄子笑道:“你婶娘这箱子不沉,待会儿你们帮忙拎到车上,也不费力。”一时心虚,又觑了觑苏眉,见苏眉冷眼看着,倒也不恼。“好东西也未必沉哪”许广荫轻幽幽地说了一句。苏眉霍然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婶娘莫急。”许广荫踱到苏眉面前,盯住了她,仿佛要为自己的高明论断找出证据,“我叔叔家里的东西也没个清单,不知道婶娘这回都带什么走”苏眉退开了一步,却并不避他的目光,“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结婚以后置办的,就算我拿了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平素不爱说话,姿态清矜娇娜,许家人也没见过她几次,只觉她是柔弱少女,此时偶一乍出硬刺,许广荫也是意外,哑然了片刻,目光不经意扫到书案上的一架古琴,忽然挺直了身子道:“婶娘这话不对,喏那琴就是我叔叔从家里带来的,是我祖父的遗物;所以这里的东西,您未必能拿。”“你这么说,是要查我的行李”许广荫道:“我一个做晚辈的,当然不便翻您的箱子,好在伯娘和堂妹在,请她们看一看,想是不打紧的。”苏眉转眼看她堂嫂,见那妇人小腿几乎要贴在她箱子上,仿佛是怕她来抢,一阵好笑一阵心酸,轻轻一叹,在近旁的椅子上坐下,“好,你们看吧。”堂嫂母女拎了箱子进房查看,见里头除了几件衣裳日用,便只有一个丝巾包袱,浅杏色的底子绣着苍绿淡墨的山水纹样,四边有两寸多长的缃色流苏,摸上去温软滑糯,一触即知是好料子,这样的丝巾居然用来包东西,里头的东西可想而知必是矜贵的。三两下抽开,里头却是厚厚一沓文稿和一个书匣母女二人吃不准这两样东西究竟值不值钱,便捧到了客厅:“广荫,你瞧瞧这些稿子和书”“那是兰荪的书稿。”苏眉一边说一边从那堂嫂手里将东西接过来放在桌上,正要动手码齐,看有没有错乱;许广荫却把那书匣抽在了手里,打开一看,轻笑着道:“呵,师母好内行这玉台新咏一看就是宋版书,您还把我叔叔的稿子搁在上头打掩护。”苏眉诧异抬眼,厌恶地看他,“这不是宋版,是明小宛堂赵氏覆本。”许广荫闻言,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犹自辩解道:“古书的事,怕你也说不准,再说,不管是明是宋,这必是矜贵的,要不然你包它做什么昨天你说书的事打官司,今天就私带我叔叔的藏书,你这又算什么”许兰荪身后诸事,苏眉自觉冰心玉壶,情至礼尽,这两册书不过是她平日拿来作消遣的,但确是版本精良,价值不菲,此时听许广荫以此指斥自己挟私,愤郁之下,只觉指尖冰凉,“这书不是刘先生那批藏书里的,是今年别人才送给他的。兰荪的藏书都在后面偏房里,我贴了封条的”许广荫见她脸色骤变,更以为自己说中,不等她说话,便打断道:“是与不是都是你一张嘴在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们不管怎么样,这书你不能带走。”苏眉双手扶在桌案上,从雪面上吹进窗缝的风刮在手背上,有生冷疼,她胸腔里气血上涌,想要痛切剖白,看着眼前这三张面孔,又觉得他们不配。小时候,花园里的毛毛虫爬到路上,她不留神一脚踩上去,连着两三天,想起来就哭,不是哭踩死了那么一只,而是哭踩死了那么恶心的一只,连累双黑亮带袢的心爱皮鞋以后再不肯穿了,她心里越想越凉,浮到面上却是淡淡一弯寡淡的笑:“好,书留下。那你叔叔的文稿,你要吗”许广荫预备着她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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