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从此不省心> 分节阅读 8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节阅读 8(1 / 1)

很轻的声音告诉他们“这个病需要终身服药。”如果加上高考后莫名其妙被调剂到了一所名字特别的南方学校的话,那算得上是郑惟汐人生中听到的第二声晴天霹雳。她看见自己爸妈的脸一下变绿了。但她老妈是一个勇于折腾、从不轻易投降的人,从这家医院一出来,她老妈又把她拖进了隔壁的中医院。再次开学的时候,她的行李更鼓了,一堆的水煎汤药,封装在统一标准的塑料袋里。四五盒的蜜丸,黑乎乎散发着蜂蜜味,但加工工艺不行,每一颗咬在嘴里,舌头总能碰到粗糙的、颗粒状的中药残渣。南方天气热,她到校后的当天下午马不停蹄拎着大大一堆汤药跑去找班主任。“我水土不服,医生开了药给我调理,能寄放在您家冰箱里吗”她撒谎撒的挺溜。班主任那会儿刚读博士,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行。”班主任答应了,想了想又补充“中午我们家有人,你要拿药可以中午过来。”那堆药郑惟汐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吃完,每天中午跑去拿两袋,每次基本上都是班主任的夫人在家。汤药过后,郑惟汐开始吃蜜丸。她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每天早晨起床要比别人早一点,然后飞快的从抽屉里摸出两个黑乎乎的药丸塞在嘴里,捂着嘴拼命嚼,就跟吞鸦片一样。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仍然和身边所有的女孩一样,是健康的、充沛的、朝气蓬勃的大三女生。西医开的红色药片,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服用,终于有一天,那瓶药被她不知扔到了什么地方,有心或是无意,她把药停了。缓慢的变化随后而来,比如说,曾经一眼能记住的公式不知为什么需要反复的去强化记忆,而且入秋以后,手脚总是凉凉的。“郑惟汐,你为什么穿这么多”有人问她。“你不觉得冷吗她反问道。最捉摸不定的是情绪的变化,敏感、易怒、惆怅,黛玉式的莫名忧伤总在不经意间就席卷而来。再一次放寒假,化验指标变得不正常了,t3t4降了很多,甲低的症状开始出现。西医院的大夫很生气“甲状腺素片不能停。这就像补充维生素一样,明白吗停药会带来不可逆的影响。特别是在心血管方面。”中医也改口了“那个药你还得用,这是辅助治疗的手段。”郑惟汐老妈又想出了新的办法“我们去针灸试试。”他们找到的是中医院最有名的针灸大夫,姓仲,号很难挂。大夫身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诊疗室几面墙都挂着锦旗。无论仲大夫走到哪里,身后总跟着一群韩国医学院来交流实习的学生,用顶礼膜拜的眼神看着她问诊,开方,取针,然后嗖的一声扎到穴位上。每针扎下去,都会听到患者配合的话外音“哇,好酸。”走廊里坐着各个年龄段不同病症的人,有中风后面瘫或偏瘫的大爷大妈,有走路不利落的小朋友,顶着一脑袋的针,小朋友的妈妈在一旁叹气“孩子出生的时候宫内窘迫,运动神经受影响了。”仲大夫听完郑惟汐的病况后,思考了两秒,随后飞快的在病历本上写了几笔,抬起头坦诚的向她们母女交底“我没有根治的把握,但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改善症状。”第一天,仲大夫扎的针全在背上,肾俞穴之类。第二天去,大夫改进了方案,向她脖子开扎了 。郑惟汐身边围满了韩国人,一个个嘴巴长的大大的,眼神各种各样,钦佩的、好奇的、怀疑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成为医学界具有开拓性的实验对象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殊荣 。郑惟汐也瞪着眼睛看他们。用眼神说“有本事你躺下来来试试”没几分钟,她脖子上扎满了针,她不太敢喘粗气,也不太敢做大幅度的吞咽。因为有几个针头紧挨她的下巴,随着呼吸起伏,一跳一跳触到她的皮肤,很凉。郑惟汐记得聊斋里有一篇故事,题目叫邵九娘,里面一个悍妇金氏某天生了心疼的怪病,唯有用针灸的办法,针到病缓,但仍不时犯病,一天晚上,金氏做梦梦见自己到了神庙,庙里的鬼神告诉她,你作恶多端,扎针是对你略施惩罚,现在你只扎了零头,就想大病根除梦醒后的金氏痛改前非,老老实实扎足了应受的针数,从此恢复健康。郑惟汐觉得自己大概也要痛改前非,改什么呢土木系有个不认识的男生通过班上的同学找她借书,她带着书下楼的时候看见男生在楼下捧了一束花,一堆人停下脚步在旁边看,这场面她没见过,又想缩短众目睽睽下的曝光时间,脑袋一昏抓过花一转身跑回了宿舍。男生大受鼓舞,听说她爱啃鸡爪,托人带了满满一包送来,全宿舍的姐妹喀嚓喀嚓啃了一晚上的卤鸡爪,鸡爪啃完的第二天,郑惟汐对男生说no。鸡爪的钱,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还给他。上公共选修课,不同院系的学生混在一起,有人用铅笔捅她的后背,“后面的人给你的”。是一个心形的纸条,一个圆脸男生隔着几排人冲她笑,她把纸条一下撕掉了,费尽心思折好又劳烦众人送来,她至少应该打开看一下,她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拒绝的太没风度了。上课路上,一个瘦高个拦住她,“写给你的信收到没有”,她好像是收到过一封信,内容太过旖旎,也不清楚是谁,看了两眼就扔到了垃圾桶里。“你让开一下好不好,我要去上课。”她把别人的情感当泥土一样践踏,是应该要受惩罚。但这个惩罚有点没完没了,她一直扎到本科毕业后好几年。春去秋来,寒过暑往,一放假她就跑来乖乖扎针,风雨无阻,韩国人已经学成回国了,面瘫、偏瘫的大爷大妈治好回家了,走路不流畅的小朋友基本上像正常人一样了。走廊里又坐满了新一轮的大爷大妈和新一轮腿脚不利索的小朋友。只剩下她这个打发不掉的病人。不是治疗没有效果,效果很好,但是针一停,病情就反弹了。“会反弹。”仲大夫也叹气,然后告诉她,这个病她也查过资料,找过内科大夫“其实甲状素腺片长期服用没什么问题。”这个红色的药片,郑惟汐终究还是没甩掉。工作后,她用的这个药也升级换代了,甲状腺素片换成了优甲乐,德国进口的,白色小药片,同样属于调节人体机能的a类药。除了按期服药以及定期去抽血化验外,这个自体免疫性疾病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不适。她逐渐适应并且接受了这样的现实,第十章再次确定药忘带之后,郑惟汐抓起手提袋一个人跑到了大堂,“这附近有药店吗”她问前台的服务生。“噢,有啊”服务生很积极“走路的话大概20分钟左右,或者你叫辆出租车。”她盘算了一下,20分钟不算远,正好想散散步。“我打算走路去,你能帮我画张图吗”服务生也配合,抓起笔三下两除二给她画了张简易地图,“在这里”,他在药店的位置上标了一个黑点。郑惟汐手里抓着这张指示图兴致勃勃出发了。杭州的街头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西湖附近有人在吹小号,声音飘忽不定,路过一户宅院的时候,能闻到随风飘来的带着甜味的桂花香气。药店很好找,但没有她要买的药。“你这个是处方药,我们药店没有的。”药房的小姑娘语气淡淡的回答。“这附近还有药店吗”她追问。“我们附近有没有药店”小姑娘扭头去问身后的同伴。“有吧”同伴很不确定的回答。郑惟汐有点失望,准备掉头回去了,有个年长的药店职工叫住她“后面两个街区有一家,走过去差不多要20来分钟。”她来了精神“帮我画张图好不好”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这张新的手工地图有些问题,郑惟汐转来转去也找不到图中说的药店,酒精麻痹了神经,她搞不清楚自己游荡了多久,但是看到街面上的车流人流已经明显变得稀少。腿脚一阵阵酸麻,她下决心打道回府,药不买了。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她“去哪里”郑惟汐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住的酒店叫什么名字来着完全没有印象。她搜肠刮肚的想不起来,又赶忙低头翻包,发现房卡竟然没带出来,不然房卡上一般会印有酒店名,她只好硬着头皮对司机说“我住的地方在西湖附近,要不您车开慢点,我们边走边找”司机语气坚定的拒绝了,“小姐,西湖这一圈大的嘞,不好找的,你住在雷峰塔的哪个方向“哪个方向,她同样有些含糊,“大概在塔的正对面。”车子慢慢的绕着西湖四周的道路行进“是不是这里“司机问她。“有点像。”她结账下了车,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车上的时候,郑惟汐动过念头想打电话问陈省心,却犹豫了一下,万一他休息了呢,更何况,连酒店的名字也记不住,说出去太丢脸了。一步错步步错,事情弄到现在这样,她不得不给他拨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陈省心在黑暗中一阵摸索,终于在一堆衣服下摸出了手机。莹莹的屏幕上,显示出郑惟汐的名字。“陈省心,你是不是已经休息了”郑惟汐有些迟疑的问。“郑惟汐什么事”话机里传来惨兮兮的回答“你知道我们住的酒店的名字吗我在外面,回不去了。”陈省心彻底醒了过来,连珠炮的询问,“深更半夜跑出去干什么你在什么地方一个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在雷峰塔正对面的湖边。”陈省心脑袋有些大“附近有什么建筑”“翠莲斋。”“好。你在那附近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我来接你。”他跳下床,一手扯住衬衣开始往身上套。“不用,不用。你把酒店名告诉我,我自己打车回去。”陈省心没理她,心急如焚挂断电话。西湖的夜景绚烂夺目,沿湖一圈柳条依依,没多久他看见不远处的雷峰塔灯光层层变暗,吹拉弹唱的人也撤离的干干净净,湖面变得幽暗静谧,他着急起来,一路跑到指定地点,却没有看见郑惟汐。“你在什么地方”陈省心带了火气。“你这么快就到了”郑惟汐喘着气冲着话筒喊“我马上到大街上了。你等我一下。”一眨眼,陈省心看见她从湖边的绿化带中奋力往外拔腿,摇摇摆摆站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一手拿着电话,远远隔着马路冲他傻笑。郑惟汐有点心虚,觉得自己一定会挨骂,等陈省心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一分钟也没耽误的对他说“谢谢你啊,半夜跑出来接我。”这句话看来不起作用,陈省心依然一脸不痛快,她准备继续发挥,打好腹稿开口说“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不是让你去人多的地方呆着吗”陈省心打断她“前几天有人在西湖边上被捅了两刀知不知道”她吓了几滴冷汗出来,不敢接话了。“走吧”陈省心放轻了语气,抓起她的手腕。郑惟汐被他牵着走了两步后,问道“咱们怎么回去要不要叫辆车”“郑惟汐,你这次出来真够省心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了是不是前面直行200米左转第二个路口不就到了。”这话换谁听了有会些生气,拽什么拽,郑惟汐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反正路线已经知道了。路过一家便利店,她溜进买了包花生酱夹层饼干,喝了一晚上的酒,根本没顾上吃饭,她觉得有些饿了。等她结账出来后,看见陈省心老老实实在商店门口等她,昏暗的路灯下,陈省心后脑勺的头发揉成一团,衬衣的扣子还系错了一颗,她想他出来的时候一定非常匆忙着急,有些小感动,问他“你饿不饿来块饼干。”结果陈省心像冰坨一样冷冷回答“我对花生过敏。”“怎么会”郑惟汐不相信“以前我们熬夜的时候你每次买回来的都是这种口味的。”“你什么时候见我过吃过”语调依旧冷冷的“还不是因为有人喜欢。”郑惟汐呆了一下,当年陈省心买回的饼干大半被她啃掉了,霎时间她被一种奇怪的温暖感觉包围,是在冰天雪地里漫漫跋涉了很久之后,突然进入了一所炉火旺盛的房间,迎面扑来的那种猝不及防、密不透气的温暖。晚上躺在宾馆的床上,她觉得床太软枕头太硬,一切都有些不太对劲,特别是陈省心留给她的那句可以充分发挥想象空间的回答,让她揣摩了很久,她要不要对他多年前无声无息的关怀表示一下感谢还是继续装聋作哑陈省心不是有女朋友吗,这样略带暧昧的表达什么意思郑惟汐装着低配置cu的大脑轰隆隆转了一晚上,最后想出了八个字的应对方针:以逸待劳,静观其变。陈省心第一次注意到郑惟汐是在某次公共选修课上,当时隔壁院系的哥们儿让他帮忙传个纸条。小儿科把戏,他心里不屑。“给谁的”他侧过脸问。“前面第三排穿蓝衣服的。”哥们儿把纸条送过来,居然还叠成了心形。“至于吗”陈省心笑话他。“传了几次,每次都被撕了。老子不信打动不了她。”纸条继续往前送,终于到了郑惟汐身后,陈省心看她低着头接过纸条,眼睛不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