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上,可以听到水房零稀的洗漱声,走廊上孤单的脚步声,推门进宿舍,宿舍人都睡了,黑漆漆的一片,偶有讲梦话的呢喃声,磨牙声。沐霜爬上床,林曦爬起来,“怎么了”沐霜拉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静静地躺着,“没事,睡吧。”黑暗里林曦看不清沐霜的表情,但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嗯,你也早点睡,睡着就好了。”“嗯”沐霜没有丝毫的睡意,黑暗里一双眸子铮铮地看着天花板,从开始的黑暗到渐渐地模糊。很沉很沉,一直在掉落,像掉进了无底洞,又像一个人在无垠的沙漠上。其实,很正常。谁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能圆满地和他在一起呢而且他们只是意外的相识,他就是一个过客,实习过后,各归其位。无论现在心情如何,时间一久,就会慢慢消淡。经年之后回首往事,与人谈及时,会笑着说,噢,我大学时喜欢一个人,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他教会了我什么,他来过又走了。没错,是这样的,大学的喜欢就是这样,很珍贵,但没有人会当真,会相信真能天长地久。他只是那时候正好出现了,在你情窦初开的时候,一个优秀的人出现,正好落入你崇拜和敬仰的圈套中,所以你正好喜欢上他了。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正好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还是好难过,止不住泪流,明明知道这只是个过程,可是,为什么还那么难过,那么想再见他一次。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举一动,与他有关的事,她都深深地印在心中,烙在骨子里。难道这也只是恰是青春年少的喜欢吗经别几年,张谨宸终于又再次回到张家,那个在山腰上阴寒冷漠的家。他以为没有莫老的帮忙,张家会重创,但他小看了他的母亲,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重整了张家。张谨宸坐在他房间的客厅里,下人就给他送上了一壶碧螺春,说夫人在庭院里与家里的叔父谈话,让他先等会一会儿。夫人就是他母亲,一个支撑着张家这个大家庭的女人,本该让他尊敬的母亲,两人见面却只是无言。张谨宸抬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袅袅的烟雾从杯子里升起,将他阻隔了起来,让人看不起他的表情。杨蘅推开门,扫了张谨宸一眼,抬步走到他对面坐下。张谨宸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搁了茶壶,“母亲,辛苦了。”杨蘅抬眼看了儿子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还记得你有个母亲”张谨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抬眼看母亲,“怎会不记得”杨蘅手里的佛珠在转动,她静默地蹙眉看着眼前的儿子,良久,说,“回来吧,如果还记得你的母亲,那就回来为你的母亲分忧。”张谨宸抚着茶杯,抬眼从未关上的门望向屋外,正有一股小风吹过,门口的树叶飒飒作响。小时候他最喜欢和父亲在树下喝茶下棋,父亲总会让他,小小年纪的他还自以为自己比父亲厉害,赢了拍掌欢呼,然后跑去告诉在院子里浇花的母亲。那时候,母亲总会摸着他的头,“宸儿真厉害,赢过了父亲。”随着他走来的父亲笑着过来接过了母亲手里的水壶,抚摸了下母亲的肚子,对他说,“宸儿,再过不久,你就有妹妹了。”他高兴极了,拍着手跳来跳去地嘴里喊着,“我要有妹妹咯。”父亲搂着母亲,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幸福美满地笑着。“宸儿”杨蘅唤了一声。张谨宸目光涣散,有些恍惚,以为小时候的叫唤,但瞥见母亲手中的佛珠,眉目清明过来。小时候,母亲不信佛。“母亲,我不会重蹈父亲的后尘。”张谨宸端起已经凉掉的茶,灌了一口。“你”杨蘅噎了一下,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冷冷地看着张谨宸。过了一会儿,她强自压下了情绪,冷淡开口,“好,家里现在还有些乱,你现在不回来也好,等母亲清理好了再接你回来。不过,你只能在n市,在母亲能看见的地方。”张谨宸低头不语,把玩着手中的被子。缄默了一会儿,杨蘅站起来,“你刚回来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门。张谨宸慢悠悠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用杯盖刮了刮茶末,轻轻地吹了吹,喝了一口。得知张谨宸回n市的消息,陈墨轩惊讶不已,同时非常同情他。过了两天,他拎着扇子施施然地来找闲暇的张谨宸下棋喝酒。据说他最近喜欢的女生爱看古言,所以他扇不离身。席间,他求证道:“你真的被打得落花流水,从a市狼狈回来了”张谨宸斜睨他一眼,不语。他指间一枚黑子落下,又道:“你告诉沐霜你回来了吗”张谨宸从容落下一枚白子,堵住黑子的一个活眼,依然不语。陈墨轩愣了半天,回过神来,颇惊讶,清了清嗓子说,“你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回来了和上次从国外回来一样”张谨宸点了点棋盘,“你是过来和我下棋的”陈墨轩落棋的手一滞,一颗黑子掉了下来,滚下棋盘,掉到他脚步。他蹲下身,捡起棋子,“棋盘已乱,不下了不下了。”然后哗地摆手弄乱棋盘。张谨宸斜睨他一眼,然后端起桌边的茶杯饮了一口。张谨宸手里抱着茶杯,极目远眺,湛蓝的天空有两只雁飞过,叫了一声,隐入树林中。良久,张谨宸沉吟道,“以后,我就在n市不离开了。”听言,正在喝茶的陈墨轩抬眼瞟了张谨宸一眼,将在想要说的话灌回肚子里。陈墨轩想说,你可知有人在a市守着你作者有话要说:九万字了,敬佩自己,好辛苦。但你们不评论,不收藏,好伤心。晚上来修错字,看到朋友留言自己没有好伤心。邻铺的室友脚气太重,严重影响到了睡眠,好难受。脚气真的可以将人熏晕。、chater 26 彷徨张谨宸消失的第六个月,迎来了秋季招聘会。沐霜穿梭于各个宣讲会与面试之间,每一次的面试,多么希望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坐在里面的人会是张谨宸。但没有,每个宣讲会,每个面试,都没有张谨宸这个人。恒信也来了,沐霜去了,宣讲会没有看到,面试一轮一轮地过,还是没有看到张谨宸。他说,他在终面等她。她参加了a市每个私募基金公司的招聘,但终面都没有那么一个叫张谨宸的人在等她。恒信来的人有莫婧予,沐霜找个机会问了她,但她也不清楚张谨宸辞职后的去向。就这样,张谨宸彻底消失了,沐霜再也找不到。有时候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她会恍惚,是否有出现过张谨宸这个人,他是否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过。偶尔午夜梦到张谨宸醒来,沐霜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惶然,坐起来环顾四周,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才清醒,张谨宸已经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陈墨轩在楼下星巴克买了两杯咖啡和早餐,一只手提着早餐,一只手提着咖啡,乘着电梯上楼。陈墨轩用胳膊顶开门,轻车熟路地进去将一杯咖啡和早餐放在桌上,“喝一杯,”半倚着办公桌,喝了一口咖啡,续说:“今天能完成吧。”张谨宸放下支颌的左手,揉了揉鼻梁,拿过咖啡喝了一口,“嗯,今天上午就能完成了。”他们现在合伙开了一个私募基金公司,新成立不久,员工不多,很多工作都是要他们两个人亲力亲为,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熬夜早起已经习以为常。目前他们手头在忙一个项目,昨晚没有回家,工作到凌晨,最近都没能睡个囫囵觉。倚靠着办公桌吃着早餐,陈墨轩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我爸可能要再婚了,对方是我们高中的一个数学老师,高二高三的时候教过我们的,你还记得吗”陈墨轩转过身,对张谨宸说。张谨宸放下咖啡,回忆了一下,“记得。”“听说对方有个女儿,小我们七岁,我爸带过了三年,不过我们在的时候她还没有上初中部呢。其实,我一直很想要有个妹妹。”陈墨轩吃完了早餐,将包装纸投进墙边的垃圾桶。张谨宸的眼睛动了动,似是陷入了回忆,但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掩下情绪,云淡风轻地说,“有个妹妹挺好的。”“到时候我带她来见见你,你要多多关照。”陈墨轩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对于有个妹妹他是很欢欣雀跃的。“吃好了就快去工作吧,在中午之前我们必须完成这个项目。”张谨宸吃完了手中的早餐,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抽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将桌面整理好,下逐客令。陈墨轩暗自轻叹了一声,瞥了一眼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张谨宸,不甘心地抬步走出办公室。他无时不刻不在懊悔,当初怎么就晕头转向地仗义跳出来,陪张谨宸一起并肩打拼,舍弃了高薪且惬意的工作他牺牲了自己的时间,连身边的女朋友也离她而去,现在只独留工作还有不知情趣的张谨宸与他为伴。真是太失策了以进终面为目标的探寻,沐霜也有一些收获,她得到几家比较好的私募基金公司的offer,不过最后选择了恒信。杨非非也选择了恒信,和她的好闺蜜秦梦怡一起。沐霜已经放下与杨非非做好朋友的想法,两个人现在只是见面点头问好的同学,人与人,总有了一份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隔阂,所以,就算同住一个宿舍四年,也不会有超越舍友的友情。找到工作后,生活就变得很放松,下学期只要准备毕业论文。这学期的课很少,沐霜已经改变之前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偶尔会在半夜追剧看小说,一看就停不下来,直到看完了才睡觉,然后接着追下一部。似乎看剧看小说,冷眼旁观别人的人生百态,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已经成了一个戒不掉的隐。沉溺在别人的表演中,她逐渐忘记了自己。昨晚追了一部小说,到凌晨才睡觉,上了下午第二节后,沐霜就想着赶紧宿舍补眠,但班长却让大家留下来,说有事要通知。沐霜靠在正在做英语的林曦肩上,昏昏欲睡,林曦轻轻推了推她,“昨晚又到凌晨才睡了你看你,皮肤比我这个考研的人还差,你看得下去吗”“不要吵,好好做题,我再睡会儿。”沐霜紧紧地搂着林曦的手臂,双眼依旧闭着,嘴里不满地嘟囔。唉林曦无奈地瞥沐霜一眼,由她去吧,反正有她做传话筒。“醒醒,要走了。”林曦僵硬的肩膀动了动,想不到这人在几分钟内竟然睡着了。“走,走去哪”沐霜睁开朦胧的双眼,愣愣地问。林曦将英语资料放进书包里,“班长说季祁言回来了,所以让我们去聚聚,说不定下次就聚不足人了。”沐霜收拾课本的手一滞,“是吗”忽然想起,自那次被他听见和林曦的对话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才听说他提前离开去了英国。十二月一到,a市就正式进入了冬天,有时阴雨绵绵,有时突然阴转雪,总之,就是非常冷。他们去学校北门的湘菜园聚餐,冰天雪地的冬天吃湘菜很适合,而且大多数同学都喜欢吃辣。但沐霜和林曦两个南方人不太能吃辣,没有那么大的热情,遂慢悠悠地走在队伍后面。昨天下过雪,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完,路上有些滑,沐霜和林曦手拉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挪。林曦总是落后沐霜一步,实在拖慢了步伐,于是她大跨一步,与沐霜并肩。沐霜拉她上来,两个人默契相识一笑,然后手勾着手,继续往前挪移。好像,曾经也发生过这一幕,那时候她们胆战心惊地去见一个人。教学楼都北门并不远,但他们走了将近半个小时,随着班长进餐馆包厢时,饭菜已经上好了,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季祁言坐在热气的后面,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迎接着他们。班级共有二十八个人,两个包厢,中间的隔板被撤开,两桌离得很近,正好可以一起游戏。班聚无非是吃饭,聊天,然后玩游戏。很热闹,也许还有一学期,所以离别的气氛还没有那么浓烈,所以大家还像往常那样兴奋激动,谈笑风生。不过,班里考研的同学还是很争分夺秒,出来聚餐前班长还劝说了很久。吃了一半,有一个考研的同学起来敬了大家一杯,然后说要回去看书,就不再多留。有一个起头,考研的近十个同学都起来也跟着要回去了。林曦走了,沐霜也跟着后脚跑出来抱住正踏出餐馆的林曦的手臂。“你怎么也出来了”林曦侧头问。“好困,回去补眠。”沐霜笑。“好吧”林曦白她一眼,两个人走出餐馆。“赵沐霜”听到声音,林曦和沐霜回头,见季祁言站在餐馆门口,有些气喘吁吁,灯光下的他还是那个挺直了脊梁,意气风发的少年。林曦顶了沐霜一下,“我先回去了。”来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在餐馆里吃了一顿饭,天飘起了雨夹雪,渐渐地,雪越来越多,吞噬了雨,变成了大雪纷飞。沐霜和季祁言走在北操的塑胶跑道上,红色的跑道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沐霜沿着最外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