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实质的东西来,魏治明已经几次三番地催促周董,周董只好为老曾打圆场,帮他拖到下月底交货。其他按要求供给政府的商会会员有一大部分也并不服从周董的安排,所以每次在会议上都争论不休的,让周董心里很不痛快。所谓红颜祸水,真是没说错一点,他就是为了一个电影明星,搞得一身臭。尽管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没放弃对霓裳的“爱”,霓裳的音容笑貌老在眼前跳动,把他那颗垂老的心都要给拽出来。再则,床第之间的销魂,更让他离不开霓裳,最近,他更是有把霓裳娶回家作姨太太的想法。不过,他也只敢想想,家里那只“母老虎”又岂能容下霓裳他又想,若是能把霓裳金屋藏娇,他就可以每日见到她,免得心痒时,不至于难受的要死。霓裳如今不全部属于他,这个想法让他犹如百爪挠心。当秘书室挂电话给魏治明时,周董已经人站在警察署里,他的嘴上叼着一个紫玉做的烟斗,身后站了两个人,对他形影不离。他直接来总部找魏治明,倒让范严伦颇为惊讶,这个老狐狸难道知道了假霓裳的事,要过来找麻烦范严伦把疑惑告诉了魏治明,魏治明回想,手下的“假霓裳”数次向他报告过,“假霓裳”每次都成功完成了任务,和周董行鱼水之欢时,玩了些花样,没有被周董看清脸。所以,周董现在是被“假霓裳”迷得团团转。魏治明吩咐秘书长带人进来,范严伦警觉地躲进了一个休息室,随时准备出来保护魏治明。周董的保镖们被秘书长隔离之后,周董走进了这间充满了异样的办公室,他一路想,魏治明在这间房里下批过多少暗杀文件,数不胜数吧。事实上,当周董迈步走进这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后,观察了四周,并不觉出寒意。不仅装潢设施一般,而且更不能和他的会长办公室相比。他和魏治明虚伪地彼此寒暄了一会,魏治明和秘书长低声说了一些话。这时,他走到窗台边,发现窗帘拉得严实,外面的阳光只从百叶窗的一丝缝隙穿透进房间,光度不够,所以,办公室才会开了照明灯。回头又巡视了一会,周董看见主墙上挂着一张江云生的照片,只见他身穿戎服,手扶长刀,目光炯炯。另一面墙上挂了一副书法字,“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手中电击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周董扬起冷冷笑意,这幅字的意境和魏治明的行径不是极大的讽刺花架上摆放了几盆绿萝,桌上的文竹让没有光明的地方出现了一丝生机。周董不曾想到,魏治明也是个爱文雅之人,更让周董惊愕的是,魏治明进来了,并且告诉他,“这幅字是我写的。”周董的话此时也不全是恭维了,他喜欢看那种字体,“意想不到啊,魏局长的书法竟达到如此高超之境界。”“比起周董上次在慈善会拍卖的那些字画水平,治明的字万不敢摆上台面。”魏治明婉言道。秘书室派人送茶和糕点进来,“周董,这是南京的雨花茶和桂花糕,请慢慢享用。”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董连声道谢。魏治明不动神色地坐在了周董的侧边沙发上,喝了几口茶,便说,“不知周董亲自过来找治明,所为何事”周董干笑了一声,“不瞒魏局长,我还真有一事相求。”魏治明暂时猜不透周有什么事,不过,他有种预感,一定和某人有关。周董说,“请你和委员长说,周谦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商会为他服务,只是商会也有商会的诸多规矩,我们商人和你们不一样,不能靠命令来行事的,但我也有我的办法,只要魏局长能”魏治明知道周董要提重点了,他的脸上挂着一直不变的淡笑。“哎,”周董摸了摸腿关节,尴尬地堆起笑容,“只要魏局长能割爱霓裳小姐,让她以后跟着我,我一定会效犬马之劳。”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就响起了大笑声,怎么听着,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周董掂量着自己方才的话,并未有所不妥,就一直带着笑,等着回音。“周董啊,”魏治明总算止住了笑声,“我并没有关住霓裳小姐,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她是自由的。”“真的”听到魏治明的话,周董掩饰不住狂喜,但他还是不太相信魏治明。“当然是真的我没有周董痴心,不会花多余的时间在女人身上。”他简直是个造谎者,说起谎言来真情实意,就连自己也相信了。他就是这样过来的,过了十几年,直到把性格中所有的弱都强压下去,才成就了现在的秘统局局长。周董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并承诺以后会和政府更好的合作。望着离去的背影,魏治明忽然想起了这一段时间。他出入那栋公寓,每日和她跳一支舞,她似乎越来越依赖他。难道,这么快就把未婚夫忘记了想到这里,他又恨她薄情寡义,可是,他又怎能怪她,她的改变都源于那日他哼唱的那首歌。她的骨子里一定还记挂着某段往事,他从薄薄的怒意中一会又转了情绪。、冬日的沉寂作者有话要说:亲,喜欢请收藏。人来人往的静安寺路上,车辆络绎不绝,百乐门咖啡厅的大门不时响起铃铛声。霓裳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透过墨镜,再寻找目标,坐在咖啡厅里的男男女女都穿着整洁雅致。一股咖啡的浓香飘过她的身边,很快,她就看到了对着她扬手的人。这杯咖啡正是给她点的,周露对霓裳的喜好一清二楚,每次,都给她点一杯拿铁加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范严伦对周露微微倾身,一边摘下黑帽子,“我就坐在你们的后面,可以随时叫我。”周露笑了笑,“范科长不如和我们坐在一起。”“对啊。”霓裳难得点头同意。范严伦连忙推脱,“不敢,不敢,我还是坐旁边。”“有什么不敢的要不要给治明申请一下”霓裳扬起嘴边靓丽的梨涡,手指戳了戳前方,“诶,去吧,那边有电话。”范严伦知道霓裳的意思,赶紧低头说道,“不敢的,我的责任只是保护好二位明星。”说完,他就远离这一个小卡座,坐到稍远一点的位置避嫌,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不时眼睛睃往一边。霓裳和周露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来才细声细气地提到了重点,“他最近每日都来,我们”每日一支舞曲是在两人短暂的默契下完成的,她并不算在演戏,于她们的合作,也并无关系,不提也罢。她停顿了之后接着说道,“他最近待我态度较以前好些,不过,我不清楚他为何不带我回他的家,可能碍于那个女人在吧。”周露反应很快,立刻接上话,“那个周董还有没有来找过你”霓裳听罢,摇了摇头,“据我的观察,周董一定以为陪他过夜的女人一直是我。”“也就是说,魏治明让别的女人替代你”周露露出狐疑,对于魏的作法,她还真摸不清实质,“他这样做,假使被周董发现,不是自找麻烦”霓裳抿了一口奶香浓郁的拿铁,望了一眼窗外,“但他确实那么做了。”周露当然没心思体会霓裳的话意,“魏这样做先且不论,他一向喜好耍阴谋诡计他和周之间必然有些什么交易,你帮我去查一查。说不定,周这里会有所突破,商会里有我们的人,我这就叫铁生去查。”“铁生也是”霓裳压低了嗓音,当她看见周露赫然报以一笑时,突然觉得周露的生活不会再有安定了。就连她的男友也带着双重身份行走于沪上的政界,这一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太惊人了,太无法想像了。周露看出了霓裳的隐忧,过来安慰她,“霓裳,我告诉你他的身份,是因为我信任你。你以后有什么事,如果找不到我,就去找他。他虽然只是沪上政府办一个小职员,但他有办法帮你的。”范严伦竖着耳朵也只能听见悦耳的英文歌曲,他隔着报纸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明艳照人的明星在窃窃私语,绝想不到她们在密谋什么,顶多只是想到,两人在互诉闺蜜隐私。送霓裳回家的途中,霓裳变得很沉默,表情淡淡的,跟刚刚的灵动爱笑大相径庭。不知是不是突发的心情不好,范严伦自然也不敢去惹她。临进门前,霓裳突然叫住了范严伦,打开包扣,从包里取出一张邀请卡,“范科长,露叫我给你的。”范严伦登时愣了,待门在面前关了,方打开那张对折的卡片,只见上面印着话剧玩偶之家的字样。他紧闭双眼,复又打开,再认真看了一遍,旋即心花怒放了,离开的时候还哼起了小调。到了夏至时节,天气越发地燥热,蝉虫躲在枝桠间,在夜里集体发出轰鸣的叫声。晚上乘凉的老人们,会摇着蒲扇在亭子间乘凉,小孩们会偷偷跑上楼顶的平台玩过家家游戏,楼下偶尔响起清脆的铃响,弄堂口的洋车夫一个吆喝声隔空传过来。霓裳住的明德公寓旁边还有几处弄堂,与大楼之间隔着灰色的围墙,以示距离。从伸展出去的半弧阳台,霓裳可以看到那些一幢幢石库门,她坐在做工精湛的铁艺靠椅上,一边摇扇间,一边看看那些熟悉的建筑。初来沪上时,她也住在那些石库门式样的房里。七十二房客,挤在一幢楼里,热闹嘈杂的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她住的房子最小,正是那些被房东便宜租出去的亭子间。来到沪上时,她惶恐,担忧,无助,一次次想要回家的,可始终没有勇气。她丢失了最重要的两个人,从此渺无音信,每当那些不堪往事戳上心头时,她都会安慰自己,他们一定还活着。事业的忙碌和生活的平安幸福让她忘却了那段刻苦铭心的伤痛,总以为有机会弥补的,可终究还是让她空下了时间。旧时景色历历在目,她心烦意乱时,那把檀香扇摇得越发厉害。夜深人静时,是自醒的时候。她该如何自醒纹丝不动的窗帘被掀了起来,那人走到霓裳的身后,霓裳也没有察觉到,直到她的肩膀被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哎呀”霓裳大叫了一声站了起来,知道看见魏治明才恹恹地说,“干嘛啦你不晓得这样会吓死人的”“为我来晚了不乐意啦”魏治明把手中的纸袋放好,双手欲扶过不甚理会他的人,“你说是的,我就给你点奖励。”他顺便手指抹了一下她的脸颊。“才不要”霓裳不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指,脸上露出似嗔非嗔的怒意,“你是日理万机的大局长,我哪有本事管你。”这分明是醋意,还不承认魏治明心里小小得意,硬是从后面揽紧了她的腰,她越扭动,他就越得意,最后,闹得她不敢动了,“别这样,有人会看见。”她的话颤进了他的心坎,让他全身酥麻得快活极了,头压在她的右肩上,然后低头吻了吻那片赤热的肌肤,她躲也躲不掉,“别闹了,别闹了”“我不怕,除非你怕”他说。“我如今在外界是什么名声,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必要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呢”霓裳黯然神伤。语气的哀伤像冬天沉寂的森林一样寂寞,魏治明突然为了她而心疼。他沉默了数秒后,慢慢启开嘴唇,在她的脸颊上叮了一下,“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明白什么明白你对我使的手段霓裳记挂远方的人,却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她从踏进他的办公室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了,可是她心里这样想,就算你霸占了我的人,也无法得到我的心。“好了,别跟我闹。天气热得慌,我给你带了冰室的芒果荔枝冰。”魏治明拉着她坐好,给她摆好饮料,体贴的样子,仿若她就是他的心爱之人,“这沪上城的盛夏还算好的,以前我呆过的地方犹如火炉一样,真恨不得跳进河里去清凉一番。你呀最近老是出去喝咖啡,热的咖啡火气过旺,还是吃点冰好”霓裳的口气缓了缓,“你怎么不吃”“看着你吃就好。”夏天,每当路过那一处阿兰姐冰室,魏治明就会进去买一杯冰,他也不喝,只是喜欢看着别人喝。锦珠喝过,关璐璐喝过,警察署的女职员也喝过,她们当中有些人正巧来了月事,局长无故给饮料,自然不敢不接,而且局长还站在她们面前,似乎她们不喝完,他就不肯走。幸亏,霓裳是喜欢喝的。小时候的她在夏天最喜欢喝这种饮料,有时候喝了闹肚子,还被舅母骂,骂她吃坏肚子要花钱治病。那时受的委屈,她至今想起来还会心酸。听到小孩清零的笑声,霓裳在吃了一大口冰之后说,“治明,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省城,我第一次吃冰,当时觉得好吃得不得了。后来,县里也开了冰室,我拿着纳鞋垫的钱跑去吃了几回,结果生病了,当时被舅母骂得好狠我后来也不敢带回家吃了,吃了肚子疼,也不能说”魏治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仿佛这只是一件关联的往事,并不会带给她太多的影响。她可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深入骨髓之后,以为自己忘记了,一个小小的习惯就会让事物打回原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