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扣人心弦。风雪决计把沪上城卷裹进去,让它成为名副其实的不夜城。魏治明探出脑袋,风雪扑面,寒意袭来,他连忙把窗户拴好,待他回过头来望着霓裳之际,只见霓裳呆呆地坐在沙发椅上,双手交握,眼神有些怔忪。他知道霓裳的困惑,也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真相,可他不由地害怕起来,为那件尘封了十年的事而感到茫然。时机他隐隐觉得和霓裳之间还未到时机。霓裳蓦地抬起头,“治明,你确定救我的女子不叫苏锦珠吗”叫他如何应答魏治明随手把窗帘拉拢,走到霓裳身边,蹲了下来,抓住了她那颤抖不已的双手。“我能再见见她吗”“为什么”“因为”对小珠子的思念和歉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忍不住凄然泪下,“她长得很像我的亲妹妹。”原来,她还记得。魏治明心口的气流顺畅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欢愉,他在乱世中苟且偷生,心心念念地是找到原来的她,现在可算是真正找到了,他能不感到欣慰吗魏治明低头吻在霓裳的手指上,“傻丫头,你也说是像。”霓裳固执地坚持,魏治明揣测她的心意,便劝解道,“她有任务在身,已经离开沪上,现在无法见你,不过我们大婚那一日,她必定会现身的,到时你们就可以见面。”霓裳破涕为笑。就算是千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能放过,因为小珠子并未从生命中消失。冰天雪地的沪上城被奇亮的天色包围,如一座海市蜃楼,充满了神秘感。形形的人行走在雪后的道路上,皮袄羊呢大衣在身,更衬出此段区域的高级,华贵的人们忙乎着各自的生活和工作。魏治明按响了公寓的电铃,等待了约五分钟之后,还是无人开门,他便掏出钥匙。范严伦跟着他进了房门之后,发现公寓里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范严伦连忙找到灯闸,房间顿时亮堂,同时,让两人讶异的是,躺在靠近沙发的地板上的人。“锦珠”两人异口同声地唤出口,只见锦珠俯身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嘴唇微微启开,眉头紧皱,手脚横七竖八地挨着地面。魏治明把锦珠翻转,抱到了沙发上。范严伦眼睁睁看着锦珠躺在别人怀里,心里有东西吱吱作响,尽管他已有了别的爱人,可对锦珠,实在心疼地紧,难以忘怀。可能得不到的终归是最好的,他这般解释,“局长,我去买点吃的,再上来。”此举是要逃离,逃离这个只属于局长的公寓。在他关门的空隙中看到,锦珠的双手攀上了局长的肩头。待范严伦离开之后,魏治明才注意到满桌的酒瓶,都是方才范严伦整理到茶几上的,起初,那些瓶子散落在地板上。小珠子究竟喝了多少锦珠周身散发的酒味足以让人可以猜测,魏治明的手指不由收紧,掌心触碰在锦珠的额头,微热的温度让他安心下来。待他打量锦珠的时候,锦珠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了数秒,魏治明终是把目光撤了下来。“你何时学会喝酒的”锦珠不答,瞳孔越发沉溺。“你何时学会背着我行事”他又责问她,准备让她躺在沙发上,他要去盥洗室拿毛巾。锦珠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回过头来,仿若回到了十年前,她也是如此拉住他的手腕,求他不要去杀人。那时的她多么纯真,多么善良,只怕他从此被肮脏的世界玷污了,再不能回头。然而,物转星移间,她已经步入了险恶、罪孽、污浊的世界。都是因为他魏治明毁了她在后,霓裳毁了她在先,然而,她对自己半点怨意也没有。“哥,你当真要娶她吗”锦珠深呼一口气,她在哀求魏治明,这一步走下去,终归是条不归路,“哥,我只要听你一句话。”魏治明反手握住锦珠的手,温情道,“我十年前本就要娶你姐姐的。”“你忘了她带给你的伤害吗”锦珠拼命压抑心中那股怨气,想到那个叫赵成的老头对她的,她就咽不下这口气,“你能忘,我断不能忘的”“那你为何要救她”是啊,为什么锦珠的手指颓然失了气力,从魏治明的手上松开了。她铁定是神智不清,跟着霓裳一路走,还对她伸出援手,这一切都是苏锦珠做的。锦珠抓起还有些许酒残留的一个瓶子,仰头喝下一口,被魏治明夺过来。酒从她的嘴遗漏到她的胸前,她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哥又被她迷惑了,迷惑了”魏治明一时噎住,不知言语,拿了冒着热气的毛巾过来,给锦珠的脸上擦拭,“她可能有苦衷,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舍命救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或许我们以前的想法是错的。”锦珠冷哼了一声,“哥,你不要忘记了,她救的是魏治明,不是你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只要对她有利,她就攀附那个人,等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一脚踹开。”房间里回响着尖锐的说话声,就连锦珠自己听了,仿若迷失了自我。她继续歇斯底里,“哥,你是第一个,汤宇徽是第二个,那个余楠是第三个,接下来就是魏治明,还不知会有多少男人被她甩得团团转”“别说了”手上的毛巾被甩在了茶几上,魏治明看着情绪失控的人,忽然从她身上意识到什么,“你这般恨你姐姐,难道不是因为爱她吗”换锦珠瞪目结舌,曾几何时,她会用如此恶毒的话来羞辱霓裳她的舌头是凉的,喉管是凉的,眼眶却是热的。可为什么魏治明就能洞察一切从小,姐姐就照顾她,疼爱她,去哪儿都带着她,买东西一定两份,不会跟父母争宠,凡事都让着她。她的心尖一颤,犹记得姐姐的怀抱无限温暖,令她在舅母的藤条下不再害怕。那时,只有姐姐能保护她。“你胡说,我恨她,恨她,她毁了我”锦珠双手抱膝,不停地摇头。“你姐姐喜欢带着你来茶场那时,你老是站在我们中间,不准她只牵我的手”“我不记得了我统统不记得了。”“小珠子,让我来修复你和她的关系,我保证,你们都会幸福的。”魏治明无奈地坐在锦珠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肩头,“忘记过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锦珠抬起迷离的双眼,看着他,一脸的疼惜和关心,全然失去了往日的深沉。她无比清楚,这不正是恋爱中的人吗他再次被那人诱骗,还心甘情愿地沦陷,眼里哪怕一点点位置也不留给她她一定会阻止的,一定会让那人露出原本的面目。锦珠不愿像关璐璐那般直接手刃她,要她好好活着,然后受尽折磨,经历屈辱,锦珠就满足了。这算爱她吗锦珠无声地勾起冷笑。年末总是十分忙碌的,联华电影公司的几部电影都还没有拍完,魏老板在越洋电话中,催赶着负责人和导演要让电影在新年前杀青,这就把周露害“惨”了。两部电影的女主角都是由周露担任,她在一月间,除了在晚上抽空去联络点之外,剩余的时间就要留在电影公司,录制棚,外场摄制中渡过。她隐隐觉得不妥,却无力推阻工作。她越名气大,认识的人就愈多,到时,对获取情报必然是帮助的。周董在那次事件之后,直接找到周露,表示愿意和周露合作。周露不动声色地只和他谈工作上的事宜,绝口不提,他派人追杀霓裳之事。当然,周董也不知道,周露并没有全信他。那一夜,正是她潜入花园,把李万霖打伤。范严伦也几乎见不到周露的面,他出去工作时间外,就整日守在电影公司外面和摄制场棚外,等待忙碌不休的大明星,也需要耐性的。他不介意,甚至心甘情愿。好几次,周露穿着戏服从片场出来,和他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助手叫了进去。每每如此,周露都是苦笑,然后请他回家。周露正好可以摆脱他的纠缠,但范严伦不是这么看,他认为,心仪的女友是在为他心疼,他想方设法地与她约会,也亲眼见到她的繁忙。趁着未来的局长夫人约会周露,他自告奋勇地担任起局长夫人的保镖,陪同霓裳来到联合电影公司。在一个休息室里,他焦急地等着。一根又一根的烟被按灭在烟灰缸中,他不耐烦地在休息室里踱步。他的身影一会来一会去,正翻看时装杂志的霓裳只觉眼睛都花了,“范科长,你坐下休息行不行”“周露小姐怎么还不过来”范严伦打开门,只见办公室里的人各行其事,始终没看到那处身影。“她约我过来,自然会来的,我都不急,你着急什么”“我”范严伦差点脱口而出和周露的事,看着霓裳一脸的疑惑,他觉得还是暂时不说为好,“我是为霓裳小姐着急啊局长不是说下午要早点去华懋饭店吗”霓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急,还早呢。”你倒是养神,谁懂我相思之苦。范严伦瞧着霓裳端了咖啡抿了几口,露出悠闲的姿态,不禁背过身来,看向别处。咖啡的味道似乎变得更苦了,霓裳喝光了一杯,只觉咖啡越发苦浓,她正想问问职员是否加炼奶的时候,周露终于现身了。只见她身披了一件奶白色羊绒大衣,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脸上的浓妆难以遮住她的疲倦。她见到两人时,还是给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范严伦呆呆地看着周露和霓裳拥抱,一直沉浸在她的笑容当中,甚至以为,她会给自己一个拥抱。若不是碍着有人在,他一定会扑上去,搂她,亲她,抚她,他看见她露在大衣之外的小腿,白白嫩嫩的两小截,瞬间唤起了饥渴。“范科长,辛苦你了。”周露特意对范严伦眨了眨眼睛,然后拉着霓裳就坐下,“霓裳,我这段是时间哪,就是一部机器,没完没了的转。”“瞅瞅你,又瘦又累的,是该好好休息了。”霓裳心疼周露,她为电影公司赚钱的同时,身体又如何吃得消。“现在知道以前你有多辛苦呢你比我勤奋。”周露抿了一口暖暖的咖啡,双手捧着杯子,连呼了几口气。“这咖啡是不是很苦”“怎么会加了鹰牌的炼奶,飘荡着奶香哪。”周露说着又忍不住多抿了几口。霓裳不相信,又叫范严伦出去端一杯咖啡过来。待范严伦离开后,霓裳站起来,观看了四周,确保无人可以偷听之后,才凑到周露跟前。听了霓裳口述的消息,周露陷入了深思,如今自己工作缠身,只怕离不开沪上城,那么叫谁去通知浙江的郭厂长呢看来,只能找铁生来处理。“你要抓紧些,就怕他的人快动手了。”霓裳忧心忡忡地两眉拢高。周露点点头,“郭平此人,我早有耳闻,他毫不顾忌地抨击江云生的政权,江云生恐怕早就想要动他,无奈找不到机会。此次魏恐怕也无力违抗江云生的命令,对郭平劝服不成,就杀鸡儆猴,一举歼灭了商会那些对江反感的商人”霓裳顿时明白了周露的用意,好友猜测到自己的担心,用另种方式来劝慰自己,她又岂能让好友担心。“反正能让他少点罪孽,我也知足了。”霓裳的眼神飘渺起来,仿佛一层薄纱笼罩着,看不清前方的景象。适当的时候,霓裳能不能策反那个不可捉摸的魏局长那天夜里,若不是周露亲眼所见,绝不会信魏治明为了霓裳,竟敢独闯险地,他大概对霓裳动了真情。霓裳脸上无不遗留了些美,了无痕迹地拨动了周露的心,她和汤宇徽在一起的时候,这些美是不存在的,那么,是那次惊心动魄地逃亡,让她动的心吧。“霓裳,你变了,任是余楠,汤宇徽都不曾改变你,为何偏偏是他”周露道。“周露,其实,我一直没变。”霓裳笔直地望着周露,用行动告诉好友,过去的霓裳又活了过来,“我没告诉过你,以前,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周露的嘴略微张了张。霓裳的嘴角显出一个小漩涡,“他和他很像。”、终身大事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求收藏。范严伦敲了三次门,才从休息室传出轻快的声线。不用猜,范严伦也知道是谁,他决计今日定要让周露和自己约会。霓裳的手指在口袋里捏了捏,颗颗药粒硌得手心直疼。她正色看着满脸殷勤的范严伦,心中一直敲鼓,若被范严伦发现了,他会不会报告魏治明呢周露的身影消失在眼底,范严伦仍就挪不开眼,像中了蛊般,追到休息室外面。看样子,等不到心中的女神回来,他不会管休息室里的夫人。霓裳现下笃定,范严伦对周露的忠诚胜过了魏治明,她根本无须担心。该担心的是,一旦东窗事发,那人将会如何对付她。坐上了轿车,霓裳一言不发地看着坐在前座的范严伦,他正吹着口哨,就连汽车员也看出他的心情不错,不时和他打趣几句。周露还敢从范严伦的嘴里打探消息,霓裳意识到,周露和范严伦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