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会是比赛游泳吧”乔治肃穆地钻进船舱,出来时捧起白色瓷罐,魏治明盯着白罐,心里空落地隐隐作痛。“玫儿的临终心愿,就是随波逐流,随风飘荡。”乔治的脸几乎被冻僵了。缄默半晌,魏治明叹息道,“终究是我亏欠她的。”“我们一起送她上路。”乔治把白手套掏出来,递给魏治明。魏治明愣了,连连摆手,“你是她的未婚夫,理应由你做。”“倘若你是她一心牵挂的人呢”乔治坚持的目光丝毫没有松动,手套被放在了魏治明的手中,“你送她远去,她的灵魂将得到安息。”乔治望着浩渺江水,波浪起伏,那里说不定就是玫儿的归宿。一手抓了细软的灰,往江水里抛去。魏治明的心思飘渺,握不住那罐里的沙灰。王希州目送那一叶扁舟停在河中央,眼眶湿润,极力压制别看了,刚转过身,一个影子在向他招手。跌乱了的烟灰飞舞起来,影子消失了,只剩下那淡淡的茉莉香气。一个月后,乔治离开了渝城,远赴欧洲。临行前,他和魏治明道别,无论如何,他也推测不到,两人今生无缘再见。乔治站在甲板上,靠在栏杆上,享受着春风的滋润,他拿起那枚金戒指,套进了手指。对不起,玫儿,我要带了它一起走遍世界,春夏秋冬,不离不弃。锦夕不喜欢渝城,尤其是站在露台上观望枇杷山,那里有她的足迹,好像还有别人的。她抓了一件披肩系上,从从容容地上了坡。山壁如古景,树林如深海,大地如怀抱,锦夕走进枇杷山深处,环顾四周,她对这里似曾相识。壁画壁画锦夕的眼里看到的洋房,不正是远古壁画吗她和谁来过这里,那一日,他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可是,无论她如何想,她都毫无收获。正当她为了心中的那个影子质疑时,魏治明出现了。他朝她的方向奔了过来,就在这一过程中,她的眼中出现了一道道幻影。她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来。魏治明背着她下了山。她说,“柳承,我以前和你来过枇杷山,对不对”往日的画面使魏治明全身一震,她为何偏偏要想起那段岁月,那个人难道一直在她的潜意识中,那么就意味着,锦夕十分在意他。想到这里,魏治明心里闷闷的,他回答是。靠过来的头依偎得更深了,依恋他的感觉越重,他越难受。忘了过去一定是好的,魏治明不再追究过去,他只想和锦夕厮守未来。锦夕老说不喜欢渝城,要回沪上去,他也动了心思。反正,迟早也是要回去的。兵荒马乱的年代,想要找一个人不容易,更何况那个人数年失去联系。魏治明一直在找锦珠,万想不到,锦珠已和他站在对立一面。权势大了之后,自然有许多人要巴结,军方苏武英通过关系暗自找到了魏治明,并给他贡献了几件罕见宝物。魏治明收好宝物以备日后用处。美利坚国大使联络上他,多次会晤之后决定要在青岛见面,那里刚缴获了一批武器,大使的意思是让他去接收。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要告诉江云生,顺便跟江云生提起换职之事。武器事小,升职事大,他鞠躬尽瘁了半生,就只图这么一个好名声。他要正大光明地拥攘有大权,不再做暗杀王。、血色残阳日子过得紧凑,人也至于过于集中精力在某些事上。魏治明全力投入工作中,逐渐脱离了前一阵子的阴影。锦夕的手术很成功,没有并发症,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人看着也渐渐丰腴起来。他们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曦一日一日长大,很快就到了上幼稚园的年岁,锦夕盼返沪的心情越来越重,魏治明告诉她,从青岛回来,他们就回沪上。锦夕欣喜若狂,她厌恶渝城的生活,唯独喜欢这栋以她命名的洋楼,在这栋房里有柳承和她的永存的记忆,她恋恋不舍地开始收拾碎物。收拾一段,又觉得疲乏,锦夕便走到院子里赏花,花圃中的红色玫瑰海棠,她的脑海忽然就乱了起来,一会闪现魏治明和她浇水嬉笑,一会又闪现另一个男子亲手给海棠换土。她这是怎么了那个男子到底是谁明曦的球踢了过来,手中的洒水壶跌倒地上。明曦跑了过来捡起球,笑得极高兴,“妈妈,水掉了。”“瞧瞧你,满身是汗。”锦夕从腋下出去帕巾,给儿子的脑门上抹了一抹,抬头间,又见阳光明媚,原是一个春风和煦的好日子。”去吧,当心。”锦夕一放手,明曦就跟个泥鳅一样,脱离她的手掌,接着在花园里踢球,一个人玩也不亦悦乎。锦夕看着这一幕,忽然揪心地想要落泪。出于什么原因,她不知道,总觉得这个画面曾经真实地发生过,她问走过来的芸姨,“明曦以前是不是也常在一个院子乱跑”“是啊,夫人,小少爷可皮了,我们那时住的院子不大,他总要跑出去玩”芸姨的话叫锦夕的眉头一抬,“我们以前不是住在这”局长的话回响在耳边,芸姨立刻噤声,忙解释,“刚来时,住了另一个屋子,后来很快就搬到这了。”“哦,难怪”芸姨勉强一笑,跑到明曦那边去哄他喝水去了,锦夕站了一会就上了楼。我和柳承之间的事怎么就一片空白我只记得我们还在茶园,可是他怎么长得变了锦夕决心去书房找一找究竟,她有权利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用钥匙打开房门,只见窗帘合得死死的,一缕阳光也无法透进来。锦夕拉开窗帘,推开一扇窗户,和煦的暖阳即刻温暖了封闭的房间。书柜中的书摆得十分整齐,两个柜子上了锁。书桌上摆放了笔砚纸张,还放了一盏绿罩台灯,台灯旁边搁着一副眼镜。她坐在柳承平时坐的位上闭目养神,飘渺的味道沁入鼻息,他是不是日夜思恋着我看到了他们的一副结婚照片,藏不住的喜悦填满了她的心间,她这一生最想的事情就是嫁给柳承,终于实现了。锦夕站起来时,不注意碰到了一个抽屉,抽屉竟弹了出来。她推进抽屉时,手指碰到了一根小绳子,感觉很像随身携带的同心结。可拿出来一看,却不是。是一只锦囊口袋。里面藏着什么呢她禁不住好奇。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束头发。锦夕从那束头发看到了燃烧的火焰,痛楚瞬间传遍了脑中。她趴在桌上竟痛得失去了知觉。就要返沪,魏治明清点了家里的必要物什,他觉得有必要到城区购置当地的特产和蜀锦。锦夕欣然同往,两人逛了大半天,买了不少东西。中午,两人就在一个酒肆里点了菜,吃到一半时,酒肆中间的台子上就吆喝了几句。原来是要上演“变脸”的剧目,锦夕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演员,那只手摸一下,就变一个脸来,真神奇。只见他一会变黑脸包公,一会变白脸小生,一会又变大姑娘,一会又大圣孙行者。旁边几桌的客人频频叫好,喝彩声不绝于耳。魏治明见锦夕被此吸引,也守望着她,一杯接着一杯酒地喝下去。岂不知危险正步步逼近。形影不离的王希州没有跟过来,魏治明想要单独和夫人一起渡过在渝城的最后时光,竟忘记了他树敌太多,忘记了他身边还带着个夫人。锣鼓声敲响,一名穿布衣大褂的男子端着铜盘走了下来,挨桌地请看官赏几个钱。到了魏治明这一桌,魏赏了不少钱,他对那男子说,夫人喜欢,还请再演多一次。男子惊喜不已,偷瞄了一直噙着笑的锦夕,不觉如天仙一般婉丽脱俗。魏治明不高兴了,横了男子一眼,“这戏法到底还变不变”男子自知失态,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弄得盘子上的银元作响,“变,当然要变,小的这就去。”看了眼走开了男子,锦夕拍了下丈夫的手背,掩嘴笑道,“人常说油盐酱醋不得少,我们这倒也齐全了。”魏起初没听懂意思,后方知锦夕的取笑,便立刻反手握住那只柔软的手,“谁敢贪恋我夫人美色,我不仅让他吃够油盐酱醋,还要他吃点其他颜色进去。”锦夕收敛了笑声,脸色红艳照人,“好好,谁叫我嫁了个野蛮人。”魏治明摆手摇头,“错矣,夫人嫁的是未来的海军司令官。”话音被齐齐叫好的喧嚣声给淹没,魏治明沉浸在人面桃花的景色中,锦夕全神贯注地欣赏台上的换脸艺人,为手脚灵快的艺人欷歔不已。旁桌的桌下亮起了一把黑色科威特枪。手帕落在地上,锦夕俯身捡了起来,正好瞥见了那把枪。心口猛跳的锦夕极力控制了住自己,正起身来的时候,斜眼过去,只见藏枪的邻座人扣抵了帽檐,却藏不住脸上的杀气。“好无趣的,我不看了,咱们走吧。”锦夕根本没心思再看戏法,故意大声对丈夫说话,顺便推了魏治明的胳膊肘一下。魏治明看出锦夕的异样,结账之后携她匆匆离去。刚走出人来人往的酒肆,锦夕就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不见踪迹。她躲进他的臂弯,“刚刚邻桌有人藏了枪,他一直看着我们这边。”四周围的诡异让魏治明心神不宁,低头凝重地盯着锦夕,“目标必定是我,假如那人动起手,你赶紧跑。”锦夕瑟瑟地摇头,一头波浪长发抖了一阵凉风,“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有你这句话,我足矣。”旧年的逃跑中,魏治明也叫锦夕先跑,锦夕那时大可以一跑了之,更何况他那时还扣着她,她那时都没跑,今日,她更不会跑了。本来,魏治明要去取车,两人相偕快速走进人群。谁知道,那个满身戾气的男人胆大包天,已迎面过来,锦夕甚至看到了他的手正往口袋里伸去。锦夕说,“是他。”魏治明立刻带着她往反方向走。那人一路尾随。穿过街道,巷口,人流哪里多,他们便往哪里去。锦夕体力不支,又加上左顾右盼的,一着急,人就摔了下去。魏治明心疼锦夕,焦急地左右环顾,那个人没有出现,他从腰间掏出枪,拦住了一辆轿车。轿车的司机战战兢兢地开车,魏治明吐出一口气,“好好开车,我不会为难你。”轮胎泄气,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破了。魏治明觉到危险正以最快的速度移动过来,他和锦夕立刻下了车,回望四周,并没有洪水猛兽。他决定回过头取车去。千钧一发之际,锦夕又发现了那名索命男子,那男子似乎也和锦夕对焦了几秒,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人流和车流当中。“他跟上来了,怎么办”“我们到车上去。不要怕。”若只是魏治明一个人,以他的身手,打斗和逃走都不成问题,可他带着锦夕,生怕锦夕被人伤害。此时此刻的他是有点莫名地怕了,太奇怪了,太诡异了,他为什么心跳地如此快,竟没有一点规律。那个人不见了。他们拐了个弯,眼见轿车停在后坪处,正等着他们的到来。魏治明喜出望外,准备过去,一辆摩托车飓风似地冲了过来。锦夕亦知道身后的诡异,她回过头来。子弹已飞了过来,魏治明抱住她的腰往下躲去。魏治明拔枪反击,啪摩托车上的戴头盔男子继续放枪,啪啪啪魏治明拖着身后的锦夕左躲右闪的,幸及没有中弹。趁枪手换枪之时,他们朝车的方向猛跑去。锦夕不时回头,惊惧布满了她的眼,她猛地推了魏治明一把,“小心,魏”“锦夕”魏治明被推开了,只见锦夕侧身摔在地上。摩托车上的人继续发子弹,目标自然不是锦夕,每发逼近魏治明。魏治明不甘示弱,举枪还击,打中了那男子的手臂一枪,男子手中的枪被掷了老远。见形势不利,枪手忍着剧痛逃之夭夭。抱起锦夕之后,魏治明背上满是冷汗,他仍存有侥幸,“锦夕,没打中你吧,没打中你吧”“没,没有。”锦夕坚持地站了起来,靠在魏治明的臂膀上作喘息,“魏治明,我,我要回家。”“你叫我什么”锦夕的笑容那样惨淡,却瞬间让世界亮堂,她沾满了血迹的手指抚上了魏治明的脸颊“我要见明曦。”狂风卷起落叶,吹痛了路人的双眼。路人听见了男人悲苦的呼啸声,旋风一样地席卷过来。围观的路人忍不住走过来,只见那名女子身中子弹,鲜血染红了腹部,像一朵浸在血里的玫瑰。“求求你,救救我太太,求求你”那个男子双膝跪地,眼里布满了空寂的哀色。“赶紧送医院吧。”“流这么多血,还救得活吗”“哎呀,这人不是大明星霓裳吗”“光天化日敢杀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嗡嗡地围绕在两人身边,锦夕一点也听不见了,血被空气吸食干净,她连醒过来的力气也没有了。那颗明珠被魏治明掰开,色润光滑,在黑暗之处发出夺目的亮光。魏治明把明珠握在手心,锦夕,这是从太后棺椁里盗出的明珠,它可以让你起死回生,必定可以。丽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