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嫣的记忆碎了一地,上一世明明是曲径染香,微雨相遇,摘花赋诗,深情暗许。今生为何青石大路相撞冤家终是冤家,躲不过,那就来吧我这个样子还怕你会喜欢不成。她从妩儿的臂弯里直起身子,“刚才不知撞了谁,也没赔个不是。”“鲁莽的丫头差点把人撞坏了。”孟令梅厚唇一翻,恨不得给骆嫣一个嘴巴。李妙云柔声细语地飘了过来,“那么清俊的身子哪经得起撞啊”骆嫣瞪起了杏眼,心想你们这些人,终是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今天倒是一边倒,全向着荣珏,那个毫无怜香惜玉,半点情分不讲的人只有骆婵绯红着脸颊,撑着油纸伞,款款地从骆嫣身边经过,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袭喜庆的胭红衣裙,在绿树掩映中更加娇媚。骆嫣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翕动,无法掩藏心里的澎湃。难道,她看上荣珏了第十一章请茶天才壹秒記住笔下文学李家来下聘时,见芙蓉阁前一汪碧水,后有桃林片片,觉得实在是个好居处。李慕海虽是皇商巨富,也偶有附庸风雅的兴致。见荣家尚在襁褓中的荣娇娘和九岁的荣媚娘、三岁的荣丽娘,生得花容月貌,贵韵天姿。不觉动了诗情,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荣春娘见他夸自己姐妹,也觉欢喜。附和着要他送份大大的见面礼。李慕海便和姨母武氏提议,他来出资,重建芙蓉阁给妹妹们住。荣春娘出嫁了,新建的闺楼便是给其他房的姑娘住。武氏虽不乐意,但想着这也是给大房长脸的事,便去和老太太说。荣家老太太当然乐意。经过两年的大兴土木,芙蓉阁终建成了雎鸠楼。如今住着荣娇娘和荣丽娘。当年的荣媚娘已嫁去了京城四品要员姚中令的小公子。如今荣丽娘待嫁京城侍郎孔家长孙,只待孔家老太爷丧期满三年,便可过门。荣家小姐,的确应了李慕海所言,贵韵天姿,嫁得非富即贵。程夫人在雎鸠楼请茶,一众姑娘小姐跟着宝蝶上了楼。骆婵刚走几步,便觉脚下不稳。她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走在身前的骆嫣。幸好扶住楼栏,才晃了几晃,稳住身子,长舒一口气。身后的孟令梅故意撞她一下,快步去追头前引路的宝蝶。程家姐妹也娇笑着侧身超过她。李妙云崴了一下脚,伸手去扯骆嫣。骆嫣顺势倒下,摔个屁股墩。“该死,地上怎么会有豆粒”李妙云纵是声柔语慢,此时也有些惊悸不平。茶室设在雎鸠楼三楼的听风台。程夫人清瘦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眼角略扬,让人总觉她威仪之中,带着几分嘲弄。听风台四面通透,环境清幽。偶有鸟鸣阵阵,片片花叶飘来。如此雅静之所,众女子却心怀忐忑。都知道程夫人是四爷荣珏的母亲,荣家掌事,各个都揣着小心。按说她们都是各家千金,犯不着在荣家赔着小心,皆因各个对荣珏久慕倾心。当然,除了骆嫣。荣丽娘立在程夫人身后,两条拢烟眉,一双含水眼。穿着荔枝色的简雅褙子,望向众位姑娘。她虽只有十三岁,眼神却藏着居高临下的锋芒。若不是错过选秀佳期,她必是荣家入宫的最好人选。若不是无法入宫,她怎会嫁给孔家长孙。若不是出嫁前一天孔老太爷骤然逝去,她又怎会在雎鸠楼上为他人守丧。程夫人说都到齐了宝蝶忙应还差京城朱都蔚家的小姐未到。程夫人咦了一声,打眼看了看孟令梅。孟令梅赶紧起身福了一礼,“奴家扬州太守嫡女,孟”“不必拘礼,知道你的。你百日时,我去府上送过贺礼。你脖子上那块半月羊脂白玉,就是我们荣府送的。”孟令梅脸上赤红,抬手摸着颈上的白玉。“可是家父半年前才到扬州赴任”“我们老爷当年和你父亲同在京城待职,正好赶上你的百日喜宴。我家夫人凡事周到,就把家传的这块半月羊脂白玉送了去。”程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了话。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挺直的鼻梁尤为突出,两片薄唇倒和程夫人有几分相似。程夫人笑了,摆手道:“曲嬷嬷倒记性好,快招呼姑娘们喝茶吧”曲嬷嬷示意小丫鬟上茶。走马灯似地上来莹莹杯盏,竟都是玉镂金雕。便是见惯了排场的千金小姐,也心里暗叹。“众位姑娘,杯里是刚刚泡下的茶,不知合不合各位的意”骆嫣把杯盖碰得叮当作响,吱溜喝了一口,道:“好茶好茶,我最喜欢乌龙茶了,喝着有一股子甘甜。”程夫人的双唇翕了翕,没有说话。荣丽娘的嘴角荡起一丝嘲讽。曲嬷嬷笑道:“喜欢就多喝些,金钗,再去泡壶冻顶乌龙来。”程芳樱掩嘴悄声道:“这是春茶龙井,怎么喝出乌龙的味来了”骆婵自摔了一跤已学会慢人一步。她揭开茶盅,见茶叶如雀舌,茶色如泽翠。即便看不出是龙井,也知是绿茶呀骆嫣断不会认不出的。她投去疑惑的目光,骆嫣仰头一口把茶水喝干。直道早上吃得口干,这茶正好润喉。孟令梅投去厌恶的目光,嘀咕一句,“粗鄙”顺便还瞪了一眼骆婵。她搞不明白,这种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也能来荣家。特别是骆婵,一个庶女,也敢争荣珏程夫人靠在檀香木一枝梅太师椅上,端着通体透亮的双耳羊脂玉杯,眼神掠过众女,心事难揣。最后上的点心煞是好看,如梅花朵朵,红白相间。骆婵刚要去拿,骆嫣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自己先拿了一个。其他姑娘也一人一个捏在手中,刚咬一口,便满嘴酥屑,掉了一身。这梅花酥吃也不是,放也不是,着实尴尬。骆嫣却不管不顾,两口吃完一个,拍拍胸前的酥屑,万分满足出了雎鸠楼,眼前一片荷塘。烟雨微芒后,小荷露尖尖。骆嫣站在水边,笑弯了腰。方才雎鸠楼上的情景,让她再难忍笑。“亏你笑得出来”骆婵有些气急败坏地样子。随手拾个石子投向水面。骆嫣知道她是为刚才程夫人请茶出丑而懊恼。前世她只顾着和荣珏一见钟情,卿卿我我。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场情事的开头和结尾,再没必要让庶姐陷进去。荣家二夫人断不会看上骆婵的嫁给荣珏仅有美貌是不够的。何况以色示人终不长久骆嫣直起身子,眼中掠过寒霜。“姐姐不必在意,又不是独你一人出丑。要说出丑,有我出的大洋相在前,你那又算得了什么不如回去好好睡个午觉来得痛快。”骆嫣说完便抬步往晴芳园走,再无心欣赏荷塘碧色。骆婵在身后喊着,“等等我。”便追了上去。在荣家,她只有骆嫣可以依靠,那些势力的丫头婆子,仿若说好了一般,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窃说着庶女不知天高地厚更别提那些官府大宅里的小姐,从她身边过都有躲闪避嫌之意。第十二章三爷天才壹秒記住笔下文学桃林尽头,西院最北,一片繁盛的夹竹桃出现在眼前,并无冷阁的影子。原来冷阁是我病时特意建的夹竹桃花有毒,他们竟然骆嫣想到这,不由一阵心寒。离开这个伤心地,再也不要见到那个冷漠的人她快步往回走,心里止不住地乱跳。耳边嗡嗡,又隐隐听到男子的憨笑声。荣府家规甚言,何人这么造次她移开横生的树枝,抬头看见一只风筝,慢慢飞在那片夹竹桃上空。那七彩鹦鹉风筝忽高忽低,那憨笑声跟着一声高一声低。骆嫣正要去西院瞧个究竟,听见有人叫她。远远就见骆婵正向她走来。她只好迎上她,“姐姐怎么来这了”“你走得急,我去追你,差点迷了路。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晴芳园不是在那边。”骆婵指了指荣家的东北角,不解地问。骆嫣不想与她多说,也只说是迷了路。骆婵感叹荣家真大,到处花树相间,真容易找不到北。“柳儿青儿呢”“我让她们先回去了。”骆婵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显刚才说迷路是撒谎。她讪讪地拉着骆嫣,有些讨好地堆起满脸笑容,“妹妹,你不喜欢荣珏吗”骆嫣心里一动,泛起一丝酸楚,荣珏在她心里已经死了。“妹妹还年轻,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姐姐也别说这样的话,让人听了笑话。”望着骆婵的笑脸,骆嫣不忍心打击她。待录举人正在觅良木凤巢而栖,若是当朝有公主,荣家也必会想办法去觅个驸马。骆婵不恼反笑得更深了,来的这些小姐看不上她,她更看不上她们。论相貌、人品她自认除了妹妹还可一拼,没人可比。荣珏那一眼深情,也定是对她有意的。想到这,她赤红着脸,起了忸怩。骆嫣见她这样,怕她陷得太深,只好把话说绝,让她死心。“我们这样的家境,程夫人断不会看上的。”“那荣家为什么请我们来”骆婵收了忸怩,神情认真起来。骆嫣怎能告诉她,荣家并非请她。而自己能来,则因当年道人的一句话,说她虽不能母仪天下,也有封妃之命,旺夫旺家。荣家对那飘隐道士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旺夫旺家,封王成候。荣家几代的渴求骆嫣轻咳了一声,盯着骆婵的眼睛缓缓道:“请我们来不外是给荣老太太一个面子,你看程家姐妹是程夫人侄女;李妙云是大夫人武氏的外甥女,还有荣家长孙女是李妙云的长嫂;还有孟小姐官家背景”骆嫣忍着心焦给骆婵说明形势,想让她心死。也免了荣家和骆家今后扯不清的纠葛。看到骆婵眼中渐熄的热情,骆嫣还是一气说完。不嫁入荣家,才是她们最好的选择。骆嫣的话敲在骆婵心里,字字如针,针针见血。对荣珏刚刚燃起的炽热爱火,瞬间被浇熄。她虽清高,却也心知肚明,自己身份卑微。这两年来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她一个也看不上。能让她看上眼的,却一个不来。可她怎甘认命荣珏是她够不着的,也便罢了。她叹了一声,“我不信女儿家就该身不由己”骆嫣无语。她又何尝不是披着嫁衣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相亲相爱的相公。谁知不过是别人谋求进阶的棋子,无用便弃姐妹俩陷入沉默。宝琴提了锦盒迎面走来,见到她们福了一礼。“两位姑娘怎么在这里出神现下正是午睡的时候,傍晚老太太那边要设宴招待大家”骆嫣回过神,笑着点头。见她要往西院去,便问她去哪里。宝琴犹豫了片刻,说是老太太做了些点心果子,要送去给三爷。骆嫣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荣家三爷。只记得荣家二爷幼时夭折,三爷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骆婵从对四爷荣珏爱慕之意中抽出心来,对荣家三爷也起了好奇。“荣家有几位爷”宝琴看了骆婵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当着骆嫣的面,又不好不答。“说起来荣家有五位爷,不过二爷早逝。如今在府里的有,三老爷房的三爷荣玘、二老爷房的四爷荣珏和五爷荣珍。大爷荣瑞和大老爷在官府常住,偶尔回来。”骆婵来了兴致,“除了荣珏,几位爷都成亲了吗”宝琴面上浮起一层潮红,眼神有些闪避。骆嫣忙说,“不耽误姑娘正事,你去忙吧。”见宝琴走远,骆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骆婵快步往晴芳园走。骆婵被她拖着,嘴上不停,“哎呀,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