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扑过去,“妩儿姐姐,玖儿好想你你不在,小姐都不听我的,天天害我担心。”“原来你是跑来告状的,以后不带你来了。”骆嫣假意生气。柳儿和青儿兴奋地去握妩儿的手,帮她把药罐子放到院里的石桌上,又把带来的点心果子放好。小院不大,种着花草,中间天井放着一个石桌配着四个石凳。骆嫣往石凳上一坐,让妩儿也不要去忙,大家坐下说说话。“哪能老远来了连一口水都不喝,家里虽没什么好茶,怎么也要尽下地主之谊的”妩儿进屋去沏茶。骆嫣想着她的话,不禁莞尔。柳儿知道她笑啥,也笑道:“妩儿俨然是一家之主了,结了婚的女子就是不同,看她满脸的幸福,熬药都透着快乐。”青儿也附和道,妩儿变得更漂亮了。玖儿眉开眼笑,“我就说有相公疼,日子一定过得开心快乐”“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妩儿端了托盘出来,柔声细语,仔细地给每个人斟茶。屋里传来男子的呼唤,“妩儿,你留你的小姐妹在家用午饭吧”妩儿应着,脸上的幸福开来。骆嫣看得真切,平淡的幸福当是如此吧脑中浮现出和荣珏曾经的如胶似漆,热烈而不真实第四十章难为骆嫣回到家时,骆夫人正四处找她。“都要出嫁的人了,还到处乱跑。”骆夫人怪恁地看着骆嫣。骆嫣咧傻笑。骆夫人让她一起去偏厅看荣家送来的布料。每一块花色工艺都典雅稀有,见所未见。骆夫人爱不释手。骆嫣却对这些布料没什么兴趣,朝门外候着的玖儿挤眉弄眼,还沉浸在出去探望妩儿的快乐之中。“现在就要给你张罗嫁妆了,这些布料这么珍贵,就做一些礼服隆重的场合穿,还得选一些四季家常衣裳的料子。你今年又长高了不少,上次不做新衣也就罢了,我就约摸着定亲以后,得做一批衣裳。正好这回里外四季衣裳各得备个九套,袄、襦、衫、褙子”骆夫人掰着指头数着要做的衣裳,骆嫣听得无趣,回头瞧见宝珠姨娘进来,忙福礼叫了一声。骆夫人停了絮叨,抬眼瞧见宝珠眼里的怨气。宝珠一向温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骆婵她知道除了骆婵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宝珠动气。骆嫣也看出来宝珠姨娘找母亲有事,“母亲尽管作主吧,嫣儿没有意见。”说完掩口打个哈欠,眼睛眯成两条缝,像是困极了。骆夫人被她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逗笑,让她快回霁园歇着,以后不许出去了,安安分分地等着荣家的花轿来接。骆嫣得到赦令般,赶紧跑出门,拉着玖儿往霁园去。骆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等嫁了人还叫人怪不放心的”“嫣儿聪慧,姐姐无需担心。”宝珠瞧屋里没人,扑通跪在骆夫人脚边,眼泪随着就淌了下来。骆夫人知道她有事找来,没想到会跪下这么严重,心下一惊,赶紧扶她起来。在骆家十六年,宝珠从来喜怒不惊,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今天为了骆婵,她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术,务必请骆夫人出面帮她收拾残局。“姐姐,妹妹管教无方,教养出骆婵这么个孽障。”宝珠说到此处已是涕泪横流。骆婵刚刚承认和荣家大爷有染,又说荣瑞不日就会来府上提亲。宝珠问她怎会知晓,骆婵就说起托了燕嬷嬷还玉佩的事,宝珠气得给她一个耳光。打得骆婵白脸上瞬时起了五指红印。“你个不知天高地厚、没脸没皮的丫头reads未来之农场主哪样不好学,偏要学人以身相许。男人是什么男人是得了便宜就不知珍惜的东西。荣家大爷在官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真真是得意你的身子不成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真是气死我了”宝珠浑身发抖,她知道骆婵从小不满庶出的身份,可出生是由不得自己选的,若是能选,她何尝不想自己也出生在富贵人家,最起码有个体面的身份,可身为奴婢,她已经尽力了,她能为女儿做的都做了。可女儿却心性更高“大爷一定会来娶我的,反正他的老婆已经死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了。”骆婵捂着脸,嘴上不饶人。“做你的春秋美梦吧女儿家的矜持才是最宝贵最值得男人怜惜的。你,哎”宝珠看骆婵依然执迷的模样,不想再往深了说,万一说得骆婵绝望想不开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只能成全她。她知道燕嬷嬷看在自己的情面上,肯定是出了力的。可大爷荣瑞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他从小就有一副桃花眼,真会为了骆婵一时的美貌就钟情无二了吗听骆婵描述大奶奶病了就被移到百福园北院,荣瑞的绝情冷漠可见一斑。望着跪在地上的骆婵,她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翕了翕嘴角,“你起来吧,在屋里好好呆着,不要声张。”宝珠叹了一声,还得为女儿谋划着将来,既然已经成了荣瑞的人,必须让他娶她。她思索片刻,唯有来求骆夫人一条路了。“姐姐,求求你帮帮骆婵吧,此事唯有姐姐去求荣家老太太才能促成这事,也许坏事就能变成好事了。”宝珠就把骆婵进荣府和荣瑞一见钟情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她瞒下了骆婵已和荣瑞春风一度的事,更不敢点明骆婵已珠胎暗结。这么不光彩的事怎么开口,又怎么能让骆夫人起了同情心。她只把骆婵说低,把她们母女的地位说得仿似尘埃,把荣瑞抬高到云端,似只能仰视无法攀附。全等着骆夫人去成全。骆夫人受惊的心缓了缓,原来是骆婵的婚事啊没想到宝珠也想攀龙附凤,若说是以骆婵的才貌,荣瑞死了原配,让她去做个填房应该也不难。怎么说都是骆家的女儿,荣辱相连。何况听话音荣家大爷对骆婵喜欢得紧。“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怎么着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骆夫人出了偏厅往前厅去,宝珠急忙跟上。她知道骆夫人心善,凡事往好处想,骆婵这事怕是能办成三日后,骆夫人带着宝珠特意给荣老太太做的两双软底绣鞋去了码头。宝珠站在码头目送着她上了船,一颗心也随她飞去了荣府。骆婵的幸福就拴在骆夫人身上了,若不是她连天地在骆夫人跟前念叨,骆夫人断不会这么快就起程的。骆夫人不急是因为荣瑞刚死了老婆,怎么也要守个一年半载的孝期。可宝珠知道骆婵等不及啊荣瑞口头答应了来提亲,是不是真的会来谁知道宝珠便说自古男子不需为亡妻守孝,何况荣家富贵人家,既然不能纳妾侍房,怎能让大爷空床太久。骆夫人捉摸也是这么个理,“荣家大爷的小少爷今年也有四岁了吧,这么小没了娘确实可怜。婵儿细致,还真的合适嫁过去,换了不知根底的女子,想必荣老太太不放心。”宝珠听到荣家大爷有孩子,眼神恍惚了一下,骆婵过去要当后娘。她暗叹一声,这丫头是自讨苦吃啊事已至此,再无他法,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她只好附和着,脸上的笑却僵硬难看。自骆夫人走后,宝珠母女在忐忑不安中过了两日。这日晌午,院门外一阵热闹,竟是骆夫人回程了。宝珠急忙去迎,抬眼瞧见了荣家大爷也来了。第四十一章怜惜骆婵躲在门厅外廊柱后,偷偷看着荣瑞随着骆夫人和母亲宝珠进了前厅。虽与他已有肌肤之亲,今天却是第一次在白日里仔细瞧他。伟岸的身躯,净白威仪的脸膛,特别是一双眼睛,眼尾略弯,眼神迷离,似醉非醉。那目光无意中投向骆婵这边,她只觉一投热浪自胸中升腾而起,直冲脑海。她都忘了她是躲在廊柱后,荣瑞并没瞧见她,真是枉自多情了一回。“小姐,这会子日头毒,快回屋里去吧。当心羊脂糕似的皮肤晒伤了”柳儿适才随着宝珠姨娘去迎骆夫人,刚刚在前厅安顿好,便急急出来,走到廊下,看到骆婵倚在廊柱上出神。骆婵回过神,脸上的红云未散,也不作声,乖乖地跟着柳儿回了后宅闺房。进了屋坐到窗下妆台前,一手托腮对着镜子一会痴一会笑。青儿进出看着她的样子好奇又不敢问。柳儿知道这时最好不要打扰她。拉着青儿到屋外问,被褥都晒好没“晒了一上午,刚刚翻晒了一面,连晒了两天,应该可以了吧。”“马上就入梅了,抢着太阳好就多晒晒。”柳儿望着后宅院子的青石台,铺着桃红柳绿的锦缎被褥,突然想起什么,“二小姐的婚期怕是已经定了。”青儿不解地看她,柳儿拍拍她的肩,“傻瓜,夫人这次去荣家不就是去确定二小姐的婚期吗若是婚期定了,咱们肯定也得帮着做被褥、绣杌啥的。”“说的是呢妩儿不在,府里除了大小姐只有你的针线还过得去了”青儿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骆婵快步走出来,伸手去拧青儿的脸,“让你瞎嚼舌头,难道还想让我去给别人做被褥”青儿被她拧得脸颊生疼,龇牙咧嘴叫,“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骆婵手上使力,“若当真是那个意思,明儿就把你卖到娼楼去。小蹄子乱说话”柳儿求情,“青儿不懂事,只是担心二小姐婚期将近,家里人手不够”骆婵放开手,“今天小姐心情好,不知你计较,去前厅打听打听,看看荣,荣家来人是什么事”青儿拔腿要去,“你个愣头青会干什么,柳儿去吧。你去霁园看看二小姐在做什么”骆婵白了青儿一眼。青儿应了一声往霁园去。自骆夫人走了以后,骆嫣就知道骆婵的婚期近了她对自己的婚事倒不上心,不在预料之中,也不会有预料之外的喜悦。趁着骆世子不在家,她和玖儿去父亲的书斋翻出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千金方,每日躲在房中研究。青儿进来,玖儿招呼她,“怎么大小姐放你出来闲逛”青儿扁了扁嘴,复又高兴地问,“夫人从荣府回来了,二小姐怎么不去看看”骆嫣正伏案写字,“是不是荣家大爷同来了”“正是呢reads风涌云动二小姐怎会知道”青儿自觉失言,低头敛眉,偷眼瞧骆嫣的神色。骆嫣认真的写着,没抬头,嘴角弧起,顽皮道:“我猜的”“小姐真神是不是荣家定了婚期特意派了荣家大爷来说。”玖儿兴奋地样子,又觉不对,“肯定是夫人去荣府定下了二小姐的婚期,荣家派了大爷护送夫人回来。”“你们两个别乱猜了,想知道就去前厅偷听。”骆嫣手下不停,埋头在细密的小字上。青儿见她写得认真,不由好奇过去看,纸上工整地写着柴胡6g,茯苓15g,姜半夏5g,黄连3g,咸杜仲10g“小姐写的什么”她只认得几个数字,看着满纸绳头小楷满脑糨糊。骆嫣抬头,看到她半边脸颊还有瘀青,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青儿,大小姐侍你好吗”青儿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摸着半边脸颊讪笑道:“奴婢就是奴婢,要听主子的话。”骆嫣叹了一声,让玖儿去取早春收的柳叶煎些水来。“这些是药方,到时候我拟好了抓了来,你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奴婢没病没灾的,哪里需要药方”青儿觉得莫名其妙。骆嫣笑了,“到时自会有用处的你跟在大小姐身边,虽然她脾气不好,但是心眼不坏,凡事你多担侍她。”“二小姐,看您说的,奴婢从来没有怨过什么,更不敢怨怒大小姐。”玖儿端了柳叶水来,骆嫣拿了棉帕在青儿脸颊上敷拭。青儿翕动着鼻翼,感觉眼里蒙了雾柳儿从前厅回来时,鼻头因激动渗出了汗,黑红的脸蛋更加赤红。进了屋瞧见骆婵却说不出话,呼哧呼哧喘气。“瞧你没出息的样跑得这么急,慢慢说。”骆婵见柳儿脸上的激动便知是好事来了,脸上已挂了笑。柳儿平复了气息,“给小姐道喜了,荣家大爷来提亲了。”骆婵笑意更深了,荣瑞来提亲本在她的意料之内。喜悦之中却责怪起母亲宝珠的多此一举,非要去求骆夫人走此一趟。不然她此时的风光更甚,喜悦也会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