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倒海的反胃感。但是,她吐不出来。她看到了用麻绳绞着哥哥那曾经柔顺的长发的头颅,那个曾经给过她暖阳一般笑意的男人,那个曾经哄她宠她惯她的男人。兄长舒瑶箐从箭囊取出绿羽箭,兄长,这箭,还是你亲手做的。兄长,一定很痛对不对箐箐来了,箐箐来带你回家远远的,一枝绿羽箭破空而出,正好射中了悬着头颅的绳子。司徒若海飞身而上,在半空中稳稳的接住了头颅。“快抓住他们”城楼上的士兵指着劫了头颅,身骑白马绝尘而去的两个人,高喊着。“哎”左将军张卫峰走了过来,把正奔跑下城楼的士兵叫了回来。“穷寇末追”“是将军”张卫峰眯着眼看着远处消失的白点儿,舒荣轩也是条汉子,年纪轻轻的,可惜了舒瑶箐褪下自己的短襦,把兄长的头颅细心包好。兄长一定冷了吧箐箐等了你那么久,你都没回来。箐箐只好亲自来接你。洛斌,箐箐很乖哦箐箐没有踏进颍州城半步。所以,不要不见我哦头七,三七,五七,百日,周年,你都要回来看箐箐哦树林外有一块空地,舒瑶箐要陈良搭起高高的火堆,虽然所人人都反对舒瑶箐选择火藏,舒瑶箐却执意如此。她不要洛斌和兄长的尸首埋在冰凉的地下,腐烂变臭,最后化作一堆白骨。她要他们干干净净的离开。陈良把主子的尸首放到高高的火架上,又把舒荣轩的头颅放到主子的身侧。朱邪执用火把点燃了柴火堆,舒瑶箐一直沉默,沉默的看着火红的火焰将她的爱人和兄长点燃。洛斌火焰的热气扑面而来,仿佛洛斌那双清瘦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她的脸颊,她的手。又好似兄长那暖阳般的笑容。司徒若海沉默的站在舒瑶箐身边,真的好想好想把她抱在怀里,不过两天而已,她瘦了整整一大圈。脸色苍白的好似白雪一般。然而,即使是这般脆弱的时候,这个女人眼里,依旧没有自己。他到底要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能够拥有一席之地呢乾福四年,腊月二十七,舒瑶箐背着弓箭坐在快斗身上,双手捧着洛斌和舒荣轩的骨灰。“箐箐”即使这样亲昵的叫她,她依旧这样沉默不语。“我带你回家。”司徒若海坐在舒瑶箐身后,长叹了口气。她毕竟才十五岁而已。“不”舒瑶箐冰凉的手轻轻抚摸同样冰凉的骨灰瓷瓶,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不再澄澈,脸上更没有一丝笑容。“我要回宋州。”洛斌,我们回家。司徒若海低头,心疼的看着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心痛,却愣是坚持着,一滴眼泪都没有再掉过,似乎,她的眼泪,已经流完了“好”无法拒绝,没办法拒绝。司徒若海觉得,他已经失去了拒绝这个女人的本能。“陈良”舒瑶箐冲着身边一身黑衣的陈良说道:“带我们走最近的路。”“是少夫人。”陈良策马走在前面,快斗和朱邪执走在后面,一行人,带着悲伤,愤怒,以及对未来的茫然,踏雪而去。起义军占领了颖州,然而,他们占领的,是一座空城。在仇金成屠杀之后,整个颖州城都弥漫着血腥。而汤建羽,就在这一片血腥中,被仇金成擢升为右将军,成了仇金成的左膀右臂。因为主帅重伤,又已经接近新年,军师陆为建议仇金成应当就地修整。汤建羽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反倒是多了几分阴郁。所谓树大招风,汤建羽明显感到自己成了众矢之地,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是嘲笑。于是,汤建羽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聆听和察言观色。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人和他不对付。这一日,汤建羽正在与兄长切磋拳脚解闷儿,毕竟这大过年的,兄弟二人却不能回家,他们也只有以此来排解心头的思亲之情了。就在二人打得火热之时,一只长矛嗖的划破长空直奔汤建恭而来,汤建羽眼尖反应也快,把兄长推开,汤建恭正要发作,就看到一只长矛深深插在自己的脚边。“谁”汤建恭朝四处一看,只见一身灰色盔甲的先锋陆虎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汤建羽敛了神色,忍住要冲上去揍他一顿的怒火。这个陆虎是军师陆为的堂弟,表面上对人恭敬有礼,其实狡黠的很。“汤将军真是抱歉刀剑不张眼,小弟一时疏忽,这长矛就脱了手”“你那是脱了手吗你那根本就是故意的”汤建恭被惹毛了,全然忘了身份,现在可是在军营里。“唉汤副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这训练场就这么大,一时力气使得大了点,依莫将看,是汤副将自己不长眼,挡了莫将的长矛”呵这个陆虎根本就是来找茬儿的“你”汤建恭抄起拳头就要去教训这个陆虎,汤建羽心觉不妙,兄长是中了陆虎的激将法汤建羽上前一步,一手抓住自家兄长的拳头,眼神示意兄长不要轻举妄动。“陆将军,是我们兄弟找错了地方,我们这就走还请陆将军自便。”汤建羽说完,就拉着兄长离开。身后的陆虎嗤笑一声,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汤建恭不情不愿的被弟弟拉进了他的营帐,汤建恭把手猛地一甩,负气的背过身,不理弟弟这个窝囊废“兄长莫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陆虎,如今我们还惹不起”汤建羽为兄长倒了杯茶,弯腰弓身双手奉上,冲着兄长汕笑道:“小弟知错还望兄长海涵”“切三儿,我看你是越来越窝囊了他陆虎算个鸟啊不就是仗着有军师陆为护着吗若是从前,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咱兄弟俩早把他揍趴下了”虽然心里不舒服,汤建恭还是接了茶一饮而尽。亲兄弟,这么点小事儿哪里会真生气呢“兄长何必和这个陆虎斗这一时之气你我初来乍到,我便做了右将军,遭人嫉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再说你我如今根基未稳,如今虽依附于张卫峰,在军中却没有可以信任的兵将。如今之时,我们要广泛结交可用之人,培养自己的势力。”汤建羽坐到塌上,冲着兄长笑道:“我们可是兄弟,你觉得我会害你吗”汤建恭听完弟弟的话,心里舒坦了许多。看来,这多读几本书的就是比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强。“汤建羽”一个欢快的女声在营帐外响起来。汤建羽立马脱了靴子,侧身挡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汤建恭摇了摇头,坐到了椅子上,看来又有好戏看了。仇菊霞进了门,见到汤建羽又是那般躺在榻上,心想着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烦她。可是越是这般,她越是想要找他,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她似乎更为开心。“汤建羽本姑娘有个决定”第三十三章 灵堂成婚,生死不弃更新时间2016126 18:26:37字数:5027仇菊霞抱着肩膀站在床边,冲着榻上的汤建羽说道。“”汤建羽完全没有听的兴趣。仇菊霞看见汤建羽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又接着说道:“本姑娘要比武找亲”比武招亲这事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汤建羽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呀莫将劝仇姑娘三思而后行啊”汤建恭戏谑的笑着说:“要是找到个相貌俊秀的自然是好,若是找了个歪瓜冽枣,虎背熊腰,要么尖嘴猴腮的,可不是委屈了仇姑娘吗”汤建恭指了指躺在榻上的汤建羽,说道:“我家弟弟年龄还小,没有娶妻的意思,就请仇小姐不要摧残我家弟弟了”榻上的汤建羽忍着笑,心想着她仇菊霞爱嫁谁就嫁谁,他只要舒瑶箐。“反正正月十五那日,本姑娘要当众比武招亲,做了本姑娘的相公,将来可就是驸马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啧啧瞧仇姑娘这话说的叫我这有妻室的心里都痒痒呢”汤建恭嘴上是笑着说,心里却极尽鄙视她把三儿当成什么人了三儿打小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仇菊霞见依旧不见汤建羽的任何反映,红扑扑的脸更红了,不过这次不是害羞,是被气红的“汤建羽你也太不识好歹了点儿,能被我仇菊霞看上,是你汤建羽的福气哼”仇菊霞转身离开,她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谁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居然可以把这个男人的心锁得死死的,连个缝儿都没有“三儿”汤建恭玩味的看着榻上的弟弟利落的坐起身,真心觉得弟弟真是太有定力了“兄长可是也要怨我不识趣若是娶了这个仇菊霞,你我真的可以一步登天,更不用再受那个陆虎的气了”汤建羽穿好了靴子,恐怕在众人眼里,他就是这么不识好歹吧汤建恭却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宽慰道:“凭你我兄弟的本事,还需要攀龙付凤吗更何况,他们还未必就是龙凤吧”兄弟合心,其力断金,要建功立业,衣锦还乡,汤建羽始终谨记舒瑶箐的话,她嫁的是英雄,不是莽夫。一想起舒瑶箐,汤建羽不禁来了精神。待过了十五,起义大军便要攻打宋州,到时候,那些曾经最看他不顺眼的人,瞧不起他的人,他要让他们知道,他汤建羽不是他们想象中那般。到时候,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孝敬母亲了在刘家辛劳了半辈子的母亲,他真的希望可以叫母亲给母亲一个安乐的晚年。正月初六,舒瑶箐一行人终于回了宋州,带着洛斌和兄长的骨灰。因为仇金成的叛军在扬州和颍州的恶行,宋州百姓人心惶惶,深知仇金成仇富行为的富商们,一早便带着家眷,带着便于携带走的家产和金银细软,争相逃命去了。所以这个春节,似乎过得十分萧条。街市上连出来玩乐小孩子都少了不少。舒瑶箐一行才走到萧县县城口,就和迎面而来的刘家马车相遇。“呦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舒家大小姐吗”刘孜妍掀起马车帘子,看着骑在马上面色惨白的舒瑶箐,又看了眼舒瑶箐身后的刀疤脸男人,嘲笑道:“哎呀这又是你哪位哥哥呀你家那倾国倾城的洛大少爷呢”舒瑶箐身子一僵,把着骨灰瓷坛的两手握得更紧了些。刘夫人也探出头来,她倒是挺有眼力,一眼便看见舒瑶箐手里的骨灰瓷坛,于是用胳膊肘搡了搡自家女儿,冲着女儿递了个眼色。刘孜妍看到舒瑶箐手里的洁白骨灰瓷坛,抬头见舒瑶箐脸色不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逞强的说道:“这还没进洛家门呢就克死了自己的相公,这以后谁还敢娶你”刘孜妍又冲着舒瑶箐身后的司徒若海说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劝你还是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当心哪天也被她克死”唰一剑两刀一齐出鞘,直指着刘孜妍探出马车外的脑袋。陈良,司徒若海还有朱邪执都杀气十足的看着刘孜妍。“少夫人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割了她的舌头,再灭她满门。”陈良冷眼看着刘家一众老小,干这种事,他可是专业的还不待舒瑶箐说话,刘孜妍就看见从不远处走过来一排五人,皆是一袭黑色圆领罩衫,头上却带着一条白色孝布,打横系在头上,他们走到舒瑶箐马前,屈膝下跪。齐声说道:“属下等拜见少夫人”舒瑶箐看这几个人和陈良打扮相同,相信这就是那仅剩的六位杀手中的五位了。“起来吧”舒瑶箐冲着跪着的五人摆摆手,然后转头冷眼看向马车里看傻了眼的刘家母女。“后会无期”舒瑶箐一字一顿的说道,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个从小就找她茬长大了还要抢她老公的女人。但要说下手杀她,舒瑶箐觉得没必要。“回府”舒瑶箐低头,抚摸那坛冰凉的骨灰,冷声说道。“属下遵命”五位杀手齐声说道,舒瑶箐一行骑马走在前面,五位杀手也都跟在后面。刘孜妍咽了下口水,她认识舒瑶箐十五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舒瑶箐露出这么冷的眼神,冷得好像一根冰刀,叫刘孜妍一直冷到了脚趾头。舒瑶箐下了马,捧着骨灰坛站在挂着奠字大白灯笼的洛府门外。她要如何向洛家老爹交代因为她的一时鲁莽,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缓步登上台阶,一身素白的舒瑶箐深吸了两口气,她已经做好了叫洛家老爹恨她一辈子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