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揉了揉她的发顶,“看书看睡着了”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还有些丧气,“物理是我的克星,我怎么都学不会。”许湘眉笑,“哪题不会我可以教你。”小姑娘下意识护住物理练习册,古灵精怪的,“不会的题太多了,我还是自己慢慢研究吧。”她的目光扫向谢柏宁,“湘眉姐姐,这位叔哥哥是来接你回家的吗你是不是要办理退房手续呀”“不是,我住的那间房旁边还有空的房间吗再开一间房。”“有的,等等。”小姑娘在电脑上敲了一阵,把房卡给了他们。许湘眉领着他到了门口,谢柏宁刷卡进屋,她没有跟着进去,倚在门口,“柏宁,等会儿一起吃晚饭。”他回头,逆着光,神情疲惫,“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她抬手看时间,“好,五个小时后我来叫你吃夜宵。”谢柏宁没有拒绝。许湘眉扬起嘴角,“那就五个小时后见。”她顺手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思考人生。她从没有想过多年以后,他们竟还能够意外相遇,而且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上一次见到谢柏宁,是温佩落葬那日,那时他一身黑礼服,仿佛笼在一团乌云当中,情绪悲伤。许湘眉仍还记得葬礼仪式结束时他倒下的那一瞬,紧紧扼住她的心魂,她也差点跟着他一同倒下。二十天后再见,他变得更加糟糕了,不修边幅,低落憔悴,和当初令她惊艳欢喜的谢柏宁大不一样,她感到心痛。她喜欢的男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的生活应该阳光普照,而不是充满阴郁之色。这个样子不行。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她决定不走了。许湘眉暗暗对自己说,不管他被多么厚重的乌云笼盖,她都一定要替谢柏宁拨开来,见日朗,见月明。这是她必须为他做的事情,也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想通透了,许湘眉才拿了衣裙进浴室,洗掉一身热汗。她也准备睡一觉,等到醒来过后,去叫他。、第33章五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许湘眉准时去敲隔壁的房门。没多久,里面的脚步一声声近了,门被打开,谢柏宁咬着一支烟,神情笼在袅绕的白雾里。颓废、寂寥。这是许湘眉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两个形容词,她看着这样的他,一颗心直往下坠。谢柏宁嘴鼻喷出烟雾,声音暗哑,“走吧。”他顺手取了房卡,带上门。许湘眉叹息一声,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她回头,“去吃烧烤,怎么样”他无所谓的点点头。她笑了笑,“这里的烧烤和市里的不一样,风味特别。”他问,“有酒吗”她一愣,想了想,“好像没有。”他摁灭烟头,环顾四周,“哪儿有卖”小镇没有夜生活,家家户户商铺都收了店,清净寂寂。头顶是墨色的天空,像一袭华贵的锦袍,上面绣着宝石般皎洁的明月和繁星,耀眼夺目。月光星光织成了柔软的绸缎,镀着他的面庞,衬得他颓美无双。她看得一呆,反应都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说,“你等我几分钟。”许湘眉往回跑,白色的裙角翩翩飞扬,映在他眼底,似一朵绽放的白玫瑰。他有一瞬愣怔,眸中的光稍纵即逝。她消失在小巷口,再次出现时,怀里抱了一袋啤酒。许湘眉笑眯眯的,“有酒了。”谢柏宁接过来拎在手里,“会喝吗”她说,“就算不会也得会啊,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权当舍命陪君子了。”他不由笑了声,“没关系,不会喝就不要勉强。”许湘眉侧头,眉梢带笑,“不勉强,我会喝的。”烧烤摊在屏锦镇街道中央,是一辆小推车,亮着昏黄的灯光,在这燥热却有风的夜晚里,独自持了一份温暖。这会儿没有食客,摊主正在收桌椅。她是个三十岁多的妇女,身材高大,却一脸和善,见到来人,主动打招呼,“许小姐。”许湘眉笑着,“要收摊了还烤吗”“有人来就不收了,你们点菜吧。”她重新支起小桌子,摆上两把椅子。许湘眉问谢柏宁,“你想吃什么”他放下啤酒,“随便吧,都可以。”她便指着玻璃窗点了一堆,末了,说道,“加一份凉面,不要醋,多放辣椒。”谢柏宁已经开了两瓶啤酒,自己拿着一瓶自顾自喝起来。许湘眉坐过去,拎起瓶子灌了口,咂了一声,问,“你准备在这儿待几天”他点了支烟,“没定,再看。”她心中一动,伸手,“给我一支。”他放下烟盒,没有理会她。许湘眉自己拿了过来,取了支叼在嘴里,“打火机。”他皱了下眉。她催促,“给我吧。”谢柏宁递过去,她捧着火光点燃,狠狠吸了一口,一边吐烟雾一边说道,“都快忘了这种滋味了,上一次抽烟还是读书的时候。”谢柏宁一言不发,一口烟一口酒。许湘眉深吐一口烟,“柏宁,人死不能复生,生死各安天命,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得看开一点,不要自己给自己建牢笼,困住自个儿。”他脸色滞缓,目光虚虚,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许湘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柏宁。”他看向她,静静地。她说,“小佩不希望看见你这幅样子。”大概是听见温佩的名字,他表情终于有所松动,若有若无的笑了声,“是吗”她郑重的点头,“当然。”他却说,“你错了。”她疑惑的“啊”了一声。这回他又不说话了。摊主端来凉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许湘眉拆了筷子递给他,谢柏宁只吃了一口,他继续喝酒。许湘眉知谢柏宁不愿说话,便也打消了劝他的念头,一腔话吞回肚子里,只默默的陪着。烧烤吃得不多,酒却没喝够,烟也没够。谢柏宁一瓶接一瓶的灌,一根接一根的抽,上了瘾样。许湘眉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往昔清风霁月的男人,一朝失魂落魄,意志消沉。许湘眉想要制止,到了最后,开不了口。失去心爱的人,他接受不了,她感同身受。犹记那时得知谢柏宁结婚时,她也一度自暴自弃,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掉。只不过,她比他幸运多了。起码,他还好好活着。另一方面,温佩难产去世,最开始那些天,许湘眉也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悲伤压抑,心里绞痛得慌。但她也很清楚,这事儿已经盖棺定论,她唯有祈祷温佩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斯人已逝,芳香仍在。她的一颦一笑,她全都铭记着,永不忘怀。生命还很长,活着的人自当好好生活。这话她明白,他却不清楚。许湘眉心情沉重。谢柏宁一夜未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烟囱飘出的浓烟出神。温佩鲜活的面容在脑海里浮现,她一贯的温温的笑着,眼神里蕴藏着难以察觉的哀伤。这以前,他没有瞧得出来。他以为温佩就是那样儿的,清扬婉兮,婉如清扬。直到那日从温佩的遗物里找到一封陈旧的信笺,纸上还有朵朵泪痕干涸的痕迹。信是温长廷写给她的,里面的内容谢柏宁几乎能一字不落背下来。“小佩:a市的夏天一定一如既往的热,法国也一样。得知你要嫁与谢柏宁,我的心如坠冰窖,彻骨的寒。父亲说你是心甘情愿嫁给那人的,我怎么可能相信他说的话你不爱谢柏宁,我很确信,你是被逼的。天知道,我多么想立即回到国内带你走,无论哪里,只要我们能在一起,都好。父亲派了保镖囚禁我,寸步不离,我想了很多办法,都躲不过他们的监视,我想我已经疯了。犹记得那时我们的誓言,“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我们早已说好此生共度,永不分离可是如今却落得一场空,我真是恨呐小佩,你也定是恨极。这两日,我极其不安,我担心你。你听我说,千万不要因此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好好儿的,你必须好好儿的。若你倒下了,我也没办法独活。就是委屈你了。对不起。小佩,我很想你,没有一刻不想你。小佩,我爱你,无论怎样我都爱你。所以,你等着我。等我回来,带你走。”最后那一行字,笔锋遒劲,划破纸张,足以证明写信人的决心。谢柏宁这才知道,温佩并不是甘愿嫁给他的,她心爱的另有其人。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她的被逼无奈和委曲求全,仅此而已。难怪她从不主动同他亲近,谢柏宁还以为她不过是害羞,原来不是。难怪她从不打探他的私事,谢柏宁还以为她充分相信他,原来不是。难怪她从不娇弱依附于他,谢柏宁还以为她的性情如此,原来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以为。原来不是,她不爱他,难怪。婚后的生活,她强忍过着,不知装的多辛苦。最终,她却没有等到心上人温长廷。那样的年纪轻轻,为了给一个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香消玉殒。谢柏宁想着,若是温佩早知有此结局,当初决计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向家里屈服的。而若是温长廷能料知后事,定是拼了一条命,也要阻了这场婚事。那天谢柏宁捏着这封信看了许久,从正午一直到深夜,末了,他烧掉了这页纸。谢柏宁当然愤怒生气,妻子心中藏有秘密,她随时准备抛弃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会生气。可愤怒生气过后呢又能怎么样虽说他不知情,也是受害者。但论起来,他也称得上是罪魁祸首的那一个。其一,他是温佩和温长廷感情中的插足者。其二,温佩已经死了,因为生他的孩子而死。以上两点认知,皆令他痛不欲生。谢柏宁以为他害了温佩,如果他没有娶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娶了温佩,后悔把相敬如宾错当恩爱。他唇角浮起一抹讥笑,谢柏宁啊谢柏宁,你蠢到家了,真是一个十成十的失败者。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他恍若未觉,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他也一点不觉着疼。门外的许湘眉额上起了一层汗,她重重在门上拍了几下,又忍不住踢了两脚,屋里毫无动静。她心上一紧,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于是急忙跑到前台叫上老板来开门。一股刺鼻的烟酒味迎头兜来,许湘眉眉头紧锁,直到看见窗台边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气。摆摆手,轻声向老板道了谢,老板笑笑,转身离开。许湘眉朝他走去,“你醒了怎么不开门”谢柏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拍拍他的肩头,“柏宁。”他这才有所反应,转头瞧着她,很是奇怪。他满脸倦容,一看就知道侧夜未睡。她敛好心中难过而心疼的情绪,勾唇,“我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散心,去不去”、第34章“徐老师,您之前提过的那幢木楼,能帮我联系一下它的主人吗”许湘眉捏着电话出门,避开了谢柏宁。“可以的,那是我夫人的表亲,许小姐对木楼有兴趣”那头传来和气儒雅的男声。“是,如果可以,我想买下来。”“应该没有问题,表亲在市里买了新房子,全家都搬走了。也是巧,他们村子里有户人家办婚宴,他也回来喝喜酒了,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再带你过去,你看行不行““当然行,那就麻烦徐老师了。”“客气了。”大约十分钟后,徐老师打来电话告诉她这事成了,价格面谈。退了房,在屏锦街上的商铺里置办了些必备的生活物品,按着徐老师给的地址,他们一前一后驱车前往。沿着新刷的柏油马路,向上而行,两边水田的青青稻浪泛着金光,随着微风前后浮动。高大的槐树盛开着白色的花儿,在清新的空气中,香味儿沁人心脾。沿途还有清澈见底的小河,河里怪石嶙峋,也有激荡的小瀑布,漾起晶莹的水花儿。这些自然景致,在城市里可看不到。谢柏宁降下车窗,感受着一丝一寸的美妙气息,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开了些。许湘眉减速,等到他赶上来,从车子里探出头,笑盈盈的,“喜欢这里吗”他不置可否。她眉眼生动,一踩油门,车子咻的一下冲在前头。沙红村是隶属于屏锦镇范围内的一个小村子,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一对三十来岁的年轻夫妇站在村口,许湘眉停了车,“请问你们是徐老师的表亲吗”男人颔首,“我是,您是许小姐”许湘眉笑,“上车吧。”年轻夫妇坐进后座。许湘眉回头对他们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