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是严重的癫痫，镇静的药已经注射过了，但是起效是需要时间的，我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给你加量。”那男的指着他鼻子骂“这么大的狗你打那点儿药顶个屁，起效要多长时间等它抽死能不能起效”保安上前拉他，说好好说话，大夫会尽力的。那男的甩开保安说“尽个屁力狗抽成这样，他就坐那儿写病历。我操脏话省略，看着就能好，我来这儿烧钱来的”陈医生语气平静的说“能做的，能用的药，我都用了，现在只能观察病情变化。”那男的仍旧咄咄逼人的骂“你做什么检查了你，就问了几句话，看了几眼，就说是癫痫，药也用了，狗也没好，你会不会看病”旁边一人就说“看你年纪轻轻的就不会看病，你要把这狗治死了，我跟你没完不光是你，你这家医院也甭想开了”陈医生似乎觉得讲不通干脆不辩解了，直接坐回诊台后继续写病历，那群人火了，冲过去要动手，保安急忙上前拦，场面一片混乱。吴泽拉着我说“快走，小心一会儿被牵连，挨打白挨。”我说“没天理了，怎么随便打人呢，报警吧。”吴泽嗤之以鼻道“警察就是和稀泥的，你指望他能给你主持公道做梦去吧”然后摇头叹道“陈医生大概呆不长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看我“正直有原则的人不会得到重用，他出了问题就得自己负全责。能为公司挣钱的才会得到庇护。”第二天听到刘强说昨晚的事儿，他就叹气“小陈就是死心眼，是，除了脑电图没什么确诊的方法，不还有血液检查嘛。你让他去做一堆化验遛他几趟，看他还有没有时间跟你吵。就在那儿死等着，他能不急吗。”然后又唉声叹气的说“你说当医生容易吗你一心一意的为他着想，他不信你。瞎忽悠他的，他倒信了。有原则有底线行，但是要先保护好自己，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掏心挖肺的对待的”眼镜男说“恩，当医生前得学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刘强一拍他说“小子，孺子可教嘛”没多久陈医生果然离开了，孟君和许瑞也走了，听说是去别的医院当大夫了。然后公司很快出了新规定：工作时不得擅自脱岗；上班时不准闲聊，不可以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休息的人不可以在医院里滞留；非手术室的人不得擅入旁观；吃饭要各科室主管提前按上班人数申领饭票，没有票的人不得打饭当然了，所有的不准后面都有相应的罚款。吴泽撇嘴说“这是要逼走更多人啊。本来各科室不定期调换就学东西有限，现在连旁观的机会都剥夺了。还有那一年四季不离瓜的饭菜，谁稀罕啊简直节约也得有个限度啊”说起来，食堂的大师傅还真喜欢做瓜，冬瓜，苦瓜，丝瓜，南瓜，西葫芦无限循环，再其次就是土豆，白菜，洋葱。西红柿炒鸡蛋那都算是稀有菜品了。有一回眼镜男在后厨问师傅为什么老做瓜，老先生说“你以为我想啊，菜都是行政那帮人买的，买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大家就无语了，大师傅没有用武之地比我们还憋屈呢。吴泽的导游笔试没通过，其实就差八分，她这几天郁闷的不行，简直失去生活方向了。又不能上网看小说，他们住院部离办公室太近，经常被突击。眼镜男就说“你就是笨，干活那么麻利干嘛呀，每次去检查你都闲着，谁知道你干活了。自己累得要死还生一肚子气，没有奖金没人领情，甚至没人能意识到你的价值”吴泽叹气道“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哪个大夫都知道我认真负责，每次处方都留到我接班处理，我也抹不开面子拒绝。卫生么也不能任它就脏着臭着，我也呆不下去啊，再不情愿也得干。”眼镜男就摇头说“那你就是活该了，自作自受”、14闯祸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吴泽最近是霉运当头，前几天晚班时遛一只寄养的京巴串，结果那狗挣脱牵带跑掉了。在附近找了很久没找到，天又很黑，一时情急就给主人打了电话。主人当然大发雷霆，但是在外地也赶不回来，把她一顿臭骂。王哲安慰她说“先别着急，看看寄养单上有没有地址，也许自己跑回家去了。”吴泽急忙跑回住院部翻出寄养单，还真写地址了。我们按照地址找到那个小区到处打听有没有人看见那只狗。看电梯的女孩说“啊，我知道，它刚刚往楼上跑了，它家在十一层。”于是我们俩分别乘电梯，跑楼梯围堵它。到了十一层没有发现狗，又一层层向下找。走到一楼的时候，吴泽几乎要哭了，还要上楼接着找。我拉住她说“看看外面有没有，也许在小区里。”她哭丧着脸说“王哲他们怎么还没到，那么大的小区上哪找，找到也抓不住。”话虽这样说，她还是跟我出了楼梯间到单元楼外面找。幸运的是，真的看到那只狗蹲在一处人少的背光处，她一边小心的拿着链子靠过去，一边轻声叫着那狗的名字，我当时紧张的要死都没敢动，就怕惊跑了它。万幸的是，那只狗大概知道家里没人也认出了吴泽，乖乖的站在那儿被她抱起来。吴泽大概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冲对刚赶来的王哲等人发了一通火，王哲郁闷的说“本来是休息的，接到电话特意跑来帮忙，你不领情就算了还乱发脾气，以后谁还帮你”吴泽不服气的说“都是一科室的帮忙是应该的，我这么着急，你们还优哉游哉的，叫什么帮忙啊，跟自己没关系是吧”王哲一气之下转身走了，小梁叼根烟慢悠悠的说“程健不是在医院，你怎么不叫他”吴泽恨恨的说“你什么时候见他干过活，除了魔兽他谁也不认识。”我劝她说“反正狗也找回来了，还生什么气啊。人家特意跑来帮你，你还发火。”吴泽说“帮上什么忙了我急成那样，还打电话问我怎么走，大男生的比我还路痴，路痴就算了，自己问路啊，给我打电话有用吗成心添乱”这下小梁也生气了，“男生怎么就不能路痴了，我又不是开出租车的，不知道路很正常。真是好心没好报”也气呼呼的走了，我就叹气说“不帮你的，你也没辙。这帮了的还挨顿骂，以后真没人帮你了”话没说完，吴泽就气呼呼的抱着狗大步离去，真是没爱了，脾气能不能不这么坏啊事后吴泽少不了挨批，畜主隔天赶到医院，据说还大吵了一场，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行政找吴泽谈的时候，吴泽振振有词的说“链子是他家自己带的，我给调到最紧，狗还能褪出来，这也算我的责任它家狗不听话自己跑回家，害我大晚上担惊受怕的找它，谁付我精神损失费啊”行政的小陈就郁闷了“我要像你这么说，这件事就没完了。我也不用你跟我道谢，也不跟你讲我怎么赔不是赔小心的把人哄走，你就留点神，下次小心点儿，我就谢谢你了。”吴泽虽不服气也知道小陈最无辜，极不情愿的点点头。时隔没多久，吴泽又闯祸了。她郁闷的说“那只狗和上次跑回家的狗很像，带的链子也是胸背的，我想就不遛了，让它在屋里拉。谁知道它会从窗户跳下去呀”里屋那个寄养室空气比较好，他们常常坐在窗边看书什么的。那天窗户没关，椅子也没挪走，那狗不知道怎么想的蹦到椅子上又从椅子蹦到窗台就跳下去了。吴泽说“我在其他屋打扫卫生，就听见嘣的一声闷响然后是狗的惨叫。我跑过去一看那狗在楼下趴着呢，就赶紧跑下去了。”她本来还担心等她跑过去时狗都不见了，到了那儿，看见狗趴在地上不动，她都不知道是庆幸好还是担心好。经检查，除了右后肢股骨骨折，其他没问题。我说“你干嘛不把它关在笼子里，天那么黑，它大概看不清下面多高就跳下去了。”吴泽叹气说“它在笼子里没拉，我怕它憋得难受，想让它在地上拉，谁知道它能跳下去”行政那边得知后，小陈说“这种程度的事故我已经处理不了了，只能上报领导。”领导听了事情原委后叹道“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主人听，主人都不会相信的。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不信。就这么巧，窗户边有把椅子，它就知道三级跳然后跳下楼了”吴泽也无语了，这么倒霉的事儿都能被她遇见，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当时保安和前台附近的人都看见她冲出去然后在后窗下抱起那只倒霉的狗回来。它的腿的确是摔折的，幸好是二楼，只断了一条腿。那只狗大概明白自己是自作自受，吴泽抱它的时候，它一声没吭，连检查时都特安静。后来副院长出面，将事情的经过定为是遛狗时它不老实从楼梯滚下去的，因为他们一致认为狗自己跳楼太耸人听闻。殊不知，事情的真相往往不像事实。最后与主人协商，免费给它做骨折内固定，住院护理到它康复回家，分文不收。对吴泽的处罚有两个，一个是书面检讨，把这段时间发生的几件事故前因后果都写清楚并签字保证绝不再犯；第二个是对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每月从她的工资里扣，这是考虑到她一下拿不出多少钱。吴泽却直接递了辞呈，她说“我有功劳，做对事情的时候既没经济上的奖励，也没有书面上的表扬，仅只是随口说两句做的不错。现在出了事故，公司不考虑制度和管理方面的疏漏，要我承担责任，我承受不起。”事后听说吵得很凶，吴泽平日从不打小报告，虽称不上任劳任怨，但肚子里也憋了不少委屈。她从没有纱窗，没有空调，才会开窗户，这是造成小狗跳楼的直接原因，讲到没有完善的探访制度导致主人擅自将狗领走等等公司存在的重大责任，最后说，“还有保险的事儿，别以为让我签字了，公司就可以不上保险，这是胁迫，是无效的要是扣我工资，我就去告你们”她自己都说，没想到最后会这样离开，太悲哀了。吴泽离开后感觉医院里都没什么相熟的人了。药房那女孩和前台的美女也和她们的男朋友前后脚离开，注射室新来的女孩特别讨厌，自私又爱瞎掺合。小薛和张静都是话少又不爱管闲事的。我忽然觉得特孤单，上班慢慢变成一件煎熬的事情。自从吴泽走了，我就很少去二楼，但是一楼的卫生间总是有人，简直要命了。路过住院部时，我好奇看了一眼，没人。地面显然没拖，一走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门口的垃圾桶里没什么东西，不像吴泽在的那会儿，总是扔很多垃圾被保洁阿姨抱怨。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小陈从办公室出来。我说“你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儿啊”她拍拍我说“我要结婚了，已经办了离职。”“啊你也要走结婚就不能工作了”她一脸幸福的笑说“回老家结婚，所以不能在北京了。你也抓紧时间啊”我虽觉得遗憾还是恭喜她，她见我站在住院部门口，摇头说“吴泽走之后，这儿的卫生大不如前了。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坏。”我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俗话说“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吴泽就是前车之鉴。下楼看见刘成，他意气风发的和我打招呼，显得特兴奋，我就微笑的应了。然后觉得自己特悲哀，明明瞧不起他，鄙视他的为人，甚至极其厌恶他对护士长做的事情，却从来不说。每天一脸泰然的对他微笑，他说什么也不会嘲讽或无视，毫无差别的执行医嘱。就是因为有很多我这样没原则，奉行自扫门前雪的人，才会使得小人得志，横行无忌。我跟吴泽说很累，也许像她一样想说就说，想发火就发火会更轻松些。她就苦笑道“但是你不会知道别人心里真正的想法，只不过自己痛快一时。”我就拍拍她肩膀说“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干嘛不改呢”她就摇头说“知道和改正是两回事儿，改正是件艰难而漫长的过程，很难做到。”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就叹气说“也试过想改行，投简历每次都石沉大海。即使那种工作对专业根本没要求，人家也会说专业不对口，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现在要改学别的又没时间和金钱，先回老家休息段时间再说啊真是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我想到自己的职业前景也觉得无限暗淡，除了打针输液，我还会做什么、15各奔东西行政新来的助理姓郑，为人特不厚道，说话时总带着一种欠扁的矫情。开始要求吴泽尽快搬走，说已经离职的人住在宿舍对其他人的财产安全有潜在威胁。后来又三番五次的催她交水电煤气费，吴泽愤愤的说“公司要是马上把工资给我结清，多一秒我都不想在这儿待。”公司规定到每月的十号发工资。小郑振振有词的说“那是你和公司的事儿，你住在宿舍就得按宿舍规定来。”吴泽就火了“我行李都在这里，还差你那点钱，再说你这算的是哪个月的钱，之前的钱我都结清了，顶多再住一周，凭什么要我交整月的钱。”小郑见她生气才收敛一些说“那我再算算。”我说“我先借你点儿钱吧，你有了再还我。”结果她倔脾气上来了，气呼呼的说“不用，我就等发工资再交，她能怎么着”但是她到底觉得无趣，跑到她姐家去住了。房东最近下了通牒要我们搬走，老太太之前嫌弃我们卫生差，说“一群漂亮小姑娘，光知道收拾自己，屋子里脏成这样怎么待得下去”这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实例后来排了卫生表，总算改善不少，可惜人来来回回总是固定不下来，难免出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况。夏季大家几乎每天冲凉，人又多，卫生间几乎没有干的时候，很快楼下就找来了，说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