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的下午,杨虎打电话给叶茂草,说:“妈,艾贝贝也要回来吃年饭。”叶茂草犹豫了一下,还没答话,杨虎就说:“雷雨的女儿朵朵,是不是每年都到你这里吃年饭,贝贝说,朵朵都可以来,他也要来。”这一军将得叶茂草没法推辞,就说:“行啊,那来吧。”放下电话,她转过身来就对杨豹和杨青说:“哎哎,乘雷雨还没有来,我跟你们俩把这事说了,就是杨虎想把艾贝贝带来吃年饭,理由是朵朵能来,他就要来。”杨豹不太接受的说:“朵朵我们认识啊,是大舅的孙子。那贝贝是何许人也,我们不识识。杨青,你说对不对”杨青来劲了,说:“对对,不认识不认识,凭么事啊,又不姓杨,我连艾茜都不想看到,还想看到她的儿子”兰妮阴沉着脸说:“是谁啊,与我们相干吗,为什么要来啊”杨青说:“呵呵,为的是钱啊”叶茂草说:“嗳,我已经答应了啊,意见做意见,等会,热情点”杨青说:“那我们不是都要把两个红包啊我只把一个”叶茂草说:“四个朵朵一个,艾贝贝一个,艾晶晶一个,帆帆一个。谁拿不出来的,找我”叶茂草说完就去厨房了。三个人面面相觑。杨青不服气的拉着帆帆说:“帆帆,我把钱都把给你算了,就不给那些个爱钱的人。都起的是些什么名字唦,么艾贝贝,就是爱艾人民币贝,艾晶晶,就是爱艾金晶银财宝。”兰妮听得睁大了眼睛直笑的说:“哟,当真啊,杨青,肯定是那个意思,你到底是当老师的啊”可是杨青把红包把给帆帆手上,帆帆马上一丢,杨青又把给他,他又丢了。杨青说:“哎呀,你是嫌钱少了,还是重色轻财呢”叶茂草端菜出来说:“净瞎说,二岁的伢,晓得什么呀”王腊娇闯进来,笑着说:“那也说不定啊,算不到接他爷爷的代,弄他七八上十个老婆的呢”何生阻止着说:“就你胆子大,对着伢们的面,你也敢这样说你没有看到杨豹的眼睛都鼓起来了。”杨豹听了才缓和了一下脸色。叶茂草哈哈大笑的说:“王医生说的就是,杨豹他们的爷爷,一生找的老婆,差不多都有一个加强班了;帆帆的爷爷还赶不到他们的爷爷,一个班还差一点。说不定这花花的遗传基因啊,还就传到我们帆帆了啊”杨豹瞪着叶茂草,佯笑着说:“那是,你还越说越象”这时,雷雨和杨虎他们一起都进来了。王腊娇说:“哟哟,都来了,都来了叶老师就是福气好这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酒菜,好好好你们开始吧,我回去了。”何生说:“哎,你回去做么事呢,你就在这里吃唦”杨青笑嘻嘻的说:“好啊,何叔叔也在这里吃吧。”王腊娇说:“你象个跟屁虫一样,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何生说:“对啊,称不离砣,公不离婆嘛走啊,别妨碍别人了。”说着,把王腊娇牵了回去。雷雨说:“小姑,这王医生就是你们家的常委,天天来,一有响动就过来了,一不要请,二不要接。”张兰说:“这是小姑的人缘关系好呗。”叶茂草笑着说:“住街坊,结邻居嘛”叶茂草一看,人都到齐了。她笑呤呤的说:“好好,来来来,都坐下来,拣喜欢的吃”雷雨带头说:“首先祝小姑身体健康,新年快乐”晶晶笑得甜甜的说:“我祝奶奶,年年有余,春节快乐。”杨虎说:“还有小姑和叔叔呢”晶晶连忙说:“祝小姑、叔叔和孃孃步步高升,天天可乐,还有,还有就是拜年拜年,把钱,把钱嘿嘿嘿”叶茂草连忙拿出红包,笑着说:“好,把钱,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你哥的。”话没说完,晶晶就把两个红包都抢到手里了,马上递一个给她哥哥艾贝贝,很快地把自己的红包交给了艾茜。杨青和兰妮会意的一笑。叶茂草给一个朵朵,说:“来,朵朵,这是姑奶奶给你的。”张兰忙说:“朵朵,快谢谢姑奶奶”小姑娘很秀气的说了一声:“谢谢姑奶奶。”叶茂草笑着,又给了帆帆一个。接着,杨豹、雷雨拿了三个红包,杨青拿了四个红包,分别给了四个小孩子。艾茜面露喜色的连收直收的把红包都塞进了自己的背包。她不回红包,她拿出一个小汽车给了帆帆,拿了一个布娃娃给了朵朵。边吃边笑中,艾茜观言察色。晶晶不用说,是正宗的杨家的孙女,贝贝是自己带来的,她就要看自己和贝贝是不是得到了重视。叶茂草把每个人都照顾得相差无几。杨青看见晶晶就高兴,当晶晶走到她跟前时,她满心欢喜的把她抱了起来,对着晶晶笑得正好,当眼角瞟到艾茜在观察她时,她马上收敛了笑容,皱起了眉头,搞得晶晶直楞楞的看着她。叶茂草看在眼里,当晶晶进厨房时,她笑着问:“晶晶,小姑喜不喜欢你”晶晶闪着大眼睛说:“小姑喜欢我,但是,但是我我怕她。”叶茂草想,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大笑着说:“啊哟,你都会说但是了,真不错小姑喜欢你,小姑是太喜欢你了小姑给了你压岁钱,是不是,对不对啊”晶晶连连点着头笑了。年饭吃完了,杨虎跟雷雨两家人都走了,没有一会,艾茜又转来了,说是少了一个红包,找来找去,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才走。兰妮说:“她才划得来啊得了八个红包,三千多块钱,她只把了这么一个小塑料汽车和一个小布娃娃出来,这两样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块。”杨豹笑着说:“有有有,两样加起来,有一百多块钱。”兰妮说:“那她得了多少,得了三千六啊”杨青说:“红包多了,拿不下,每次都要掉一个。”兰妮问:“掉过”“你不记得了,去年是掉到餐馆的桌子底下。什么唦,把她儿子亮出来,就是想得双倍的钱”杨青说。兰妮说:“就是,想钱想疯了”叶茂草说:“杨青,你走不走的,过一会公交车就收班了啊”杨青一笑说:“收个么班唦,现在还早得很。走走走,我马上就走,么事唦,您就是赶我走”说着把包一拿,就走了。兰妮说:“哎,要杨豹送送你”杨青走得好远,说:“不要”劳累了几天的叶茂草,躺在床上想,艾茜把儿子、女儿带来过个团圆年,真的是好,但这能维持多久呢,她来为的是钱啊。她给了帆帆和朵朵那么点小礼物,对于我,她连一个苹果都没有正想着,罗工来电话了:“喂,叶老师,你好吗”“啊,你好,你在哪里”“我回武汉了。”“你什么时候回的”“今天下午。”“啊,那一定很累。回来就过一个春节,几天的时间,你不是说你不回来的吗”“嘿嘿,我就是想请你喝茶才回的。”“春节都休息,没茶喝了。”“那就请你吃饭,好吗”“旅途劳累,多休息几天再说吧。”“你是不是没有时间啊,不要紧,我可以等。”罗工谦和有礼的说。叶茂草连忙说:“那这样吧,我约你,行吗”“行我听你的,招之即来。”叶茂草一笑,说:“那,来之能战吗”“能一切行动听指挥。”初三的江滩,人迹渺渺,寒意浸浸。当叶茂草到来时,罗工早已在那里伫立等候了。叶茂草抱歉的说:“对不起,让你吹风了。”罗工宽厚的一笑,说:“你是守时的。”“嗳,你过江而来,辛苦了。”“那行,你也过江到我那里去坐一会,怎么样”他试探的说。“嗳,别麻烦了,随便点好。”她说。“我想让你尝尝我的厨艺。”她一笑说:“哟,还看不出来,你会做菜”他不服输的说:“嗨,你别小瞧人啊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要是不会做,那我吃什么呢”“吃食堂啊你们单位的食堂一定不错。”“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你们单位经常开展一些娱乐活动吗,那食堂还会差啊”在他的心目中,她是太有知识含量了,就说:“你除了当老师之外,你还可以当侦探了,这么会推理啊。”她开心的一笑说:“可惜啊,这辈子不可能去感受那种危险之中的剌激了。”他哈哈的笑着说:“好啊,你童心未泯,童趣还在。走,这里太冷了,我们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好不好”“哪里去”“唉,”他说,“你又不愿意去我家里,那么,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一下吧,嗯,行吗”他俯身看着她。她想了一下,微笑着说:“如果是我付帐,那我就去。”他愿意跟她多待一分钟都是好的,就笑着说:“行啊,还很廉政的嘛”叶茂草笑着说:“廉政谈不上,这叫解放思想,男女都一样,对吧”叶茂草说。他说:“我再回来时,我请你到我家里去,好吗那就平等了。”“啊,这事啊没必要吧。”叶茂草推辞着。“怎么讲”罗工期待的问。“噢,我觉得我们这样蛮好的,在一起边走路,边说话,倾吐了,走累了,各回各的家,互无干扰,互无牵挂”叶茂草停顿了一下,一笑,又说,“当然,如果你觉得连这也没有必要,嘿嘿嘿那这也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一片花絮,诸多回忆中的一朵浪花。你说,是吧”罗工笑着,很欣赏的看着她,说:“唉,说得这么浪漫动人,可是做起来未必能有这么轻松潇洒。”他的手肘挨着她的衣袖,这是他们俩挨得最近的一个距离。进到了一个西餐厅,坐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边喝着热茶,边吃着点心,罗工微笑着问:“唉,暖和了一点,是吗”她点着头笑了笑。罗工慎了又慎的问:“你有什么打算吗”“啊,”叶茂草摇了摇头说,“没有,有,也是白有。”“怎么讲”“休也退了,年龄也大了,哪还有条件去打算啊。”罗工换了一个提法问:“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成一个家呢”“在孩子们结婚之前,我就是孩子们的家,我是不能往前走的,我已经放走了他们的父爱,我再一走,那对他们将是致命的伤害。”“那,现在呢,你没有想过吗”她倏地一笑,说:“想也想过,但是,老年人的婚姻是一个很麻烦的事。你想啊,两个人都是几十年的生活习惯,谁去适应谁,都不那么容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把无形的枷锁把两个人拷住了,就不那么自由自在,甚至有好多心里的话也没有办法去跟对方说去。”说着她怕这话题太沉重,就逗趣的说,“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都可抛。”说完就笑了起来。可是罗工没有笑,他认真的追着问:“要是有爱,又有自由呢,要是有一个人,他愿意去适应你呢”叶茂草又一笑,说:“唉呀,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啊,那是幻想。”他看到她无需无求,不期不望的神态,从内心发出呼声:“如果那个人是真的爱你的呢”她淡泊的说:“哪一个人恋爱时不是真爱,可是爱的烈火降温之后呢,是将就过下去,还是分手爱情是没有保鲜膜的,它难得保鲜啊。”“你很颓丧”“不,我很阳光。我看到别人一家一口的过得挺顺趟的,我也很感动,我为他们高兴。”“那你怎么办”“我就这样啊,我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吗。”罗工想,你分明过得不好,不然你怎么总是独自跑到江滩来黯然神伤呢。他不忍心刺痛她,就问:“你是世界的旁观者”“我是世界的欣赏者,我们活着就是来看这世界的。”叶茂草说着又笑了起来,问,“不是吗”罗工笑了笑说:“我今天来,就是来欣赏你的。”“唉呀,别说笑了。”叶茂草谦和的说,“你只当我说的全是谬论,别放在心上。”罗工郑重的说:“虽然你说的话,我不太理解,也不大赞同,但是,这一定是你生活经历的感慨,我尊重你。”然后温存的说,“讲干了吧,快喝点热的。”接着他们又谈了谈南方和北方的吃和穿,竟使两个人的看法和谐一致。谈到了武汉的特色小吃,热干面、面窝、汤包、豆皮两个人不禁开怀大笑。可是,有一个人却趴在餐厅外的玻璃窗上,一直往里看,他们俩谈得越高兴,她的泪水就越发顺着玻璃流淌,她就是陈阿妹。观察了陈阿妹好久的康文玉把陈阿妹一拍,说:“你哭有用吗,有本事的,你抢过来啊,那才是真本事”陈阿妹惊惶地转过身来,看着康文玉,一边抹泪,一边问:“你是什么人”“你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抢”康文玉笑着说,“我看你可怜,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