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这样说，好像有点伤小姑娘的心，他笑了笑，拿手摸摸她脑袋，“去候场了，走吧。”再次见到蒋士心导演的时候，他正在給群众演员讲戏，指挥走位，十分耐心，全程都很忙碌，宋筠也不敢贸贸然就上前去，时机还不到。远处的摄像师把画面选好，机位不偏不倚恰巧定在斜坡上，这可就增加了工作量。只见烈日下，他们在坡上刨出几个坑洼，站脚移位，开始拍摄的时候，他们的每一步都必须精准配合画面的移动轨迹，手上还要精确地去推拉镜头，把控画面，也就头上的帽子能勉强遮一下太阳，却仍是汗如雨下，直往眼睛里钻。一场戏下来，所有工作人员无一例外的，浑身都被汗湿。拍摄完一组镜头，化妆师就涌上去，要給各个演员补妆，好在这场戏不需要多精致的妆容，拍的就是演员们在烈日下衣衫褴褛汗流浃背的模样。林陌连头发都故意被弄得凌乱，化妆师也只把脸上被汗水糊掉的地方处理干净就行。宋筠将水递给他喝，然后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又給他拿小风扇吹脸，他说过，只要脸上凉快了就不会觉得热了。从早上分开就没有看到海茶，林陌解释可能是在另外一个组，那个组的戏在棚里拍。棚里拍戏也同样很热，但没有暴晒，总是要好过很多。“这么热的天，你还是不把口罩摘下来闷得脸上都有红点了。”天气本来就热，她因为脸上过敏，戴着个口罩，此时已经捂了一脸的汗水。“真的吗”宋筠问，难怪觉得额迹有些发痒，痱子也会长到额头去吗林陌手上将小风扇取过去，转了方向把帽子給她揭了，帮她吹了吹额头，小声说：“事实上你也不是我的助理，不用这样照顾我，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今天就先回酒店去，下午收工的时候，我会联系你。”她连连摇头说不用：“我不怕热的。我想今天就在这里等导演忙完。我保证照顾好自己，也不給你添麻烦，真的”她双眼望着他，那副企盼的样子让他不好拒绝，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宋筠去拍摄a组等着。a组的拍摄地是临了古城墙附近临时搭出来的几个棚子，房间里面看着摆设一应俱全，其实这房间连墙都不完整，但这地方好歹是有东西可以荫庇的。在场边的地方坐下，正在拍摄的海茶随意朝这边一望，竟然一眼就看到她了，导演一喊卡，她就奔过来了。“你怎么过来了，找到林陌了吗”“嗯，他让我过来的。”说着便转了话题，“我看你好像一直在跳舞，我帮你揉揉腿吧。”她说着便让海茶把腿放到自己腿上来，虽然捏腿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却还是很认真地帮她按着。“你真好。”海茶笑了笑，低下声音说，“这跳舞倒没什么难的，就是一直重复一直重复，枯燥的很，导演特别凶，要求还高的很。下一场还要让我写毛笔字，幸好是提前写好的，我就假装在最后搭一笔就好了。”“李夫人的演员，上场啦”场务喊到。听到这话，海茶站起来，掩上面纱就进场了。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海茶跪坐在书案前，右手握笔，左手顺势扶住右手的衣袖，房间里的两台摄像机渐渐向前推移，执行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沉默而认真地盯着屏幕。有轻风吹过，房子里面的纬纱被拂起来，飘飘扬扬。海茶做出写完最后一笔的样子，搁下笔去，两手捻起丝帛的两端，正准备站起来，被导演突来的一声“卡”吓了个哆嗦。“关震，你过来”那执行导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便发起脾气来，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随后那人便出现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叫你找个手替，你说不需要，现在这道具，你告诉我这什么鬼”导演上前拿过海茶手里的帕子，“你用点心行不行，汉朝，还是西汉，哪里来的这种字”宋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悄悄上前了几步，听了个大概，道具组在丝帛上写的是楷书，但那个时代常用的是隶书和小篆，楷书最早也不过东汉，自然是不适合出现在剧里。犯了这样显见的错误，也难怪导演会发那么大的火，一个小失误可能又会耽误剧组的拍摄进程。“导演对不起，我马上去找手替。”西安会书法的人多的是，找一个并不难。“顾老师，你消消气。我知道我们剧组有个女孩子会写毛笔字，我问问她能不能来帮个忙。”“谁会”海茶几步走到宋筠面前：“你会不会写那个字，抄一遍就可以了。”一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转向宋筠，她的脸一瞬便发烫了，还没有这样受人瞩目过，万幸脸上戴着口罩。“写的不好。”“会写就行，快过来。”顾导演在监视器后面双手叉着腰，招呼宋筠上前写字去。、第四十六章“会写就过来吧，小姑娘”导演对宋筠摆出一副笑脸来说到，有了解决办法，他也就没先前那么生气，回转身对着将将才训斥过的关震道，“去准备绢布来吧”那关震出去一趟，很快就返回来了，宋筠跪坐到案几前将墨调和好，润了润笔头，只等了绢布拿过来，便照着先前的那一份内容抄一遍就可以了。家里姐妹两人都会写毛笔字，她只是偷懒，已经好久没练习隶书，自己也不知道会写的如何。“等等”她正要下笔，那顾导演又突然地喊了一句，她赶紧刹住手上的笔势，转脸过去看他要做什么。既然人都在这里了，索性让她当手替更好。顾导演端详了一番宋筠的手，和她商量了一下，她也不反对。服装师转身就帮她把戏里的衣衫套上了，镜头拍摄也只是拍摄她的手运笔的过程和最后收笔的动作即可，导演让她别紧张，只管把字写好就成。按照要求，她端正了姿态在绢布上落笔，左右各一台摄像机，左边那台靠得尤其近，大概是为了要給手来个特写，这样被摄像机包围的情形她以前还没有遇到过，因为紧张，手上笔势虽稳，抄写完那字，手心里却已经浸出汗来。这一段的拍摄很快也就结束了，之后剧组便照常继续后面的剧情。场外的工作人员见多了拍戏，也没什么新鲜感了，所以围观的人只三三两两。场边有一个人站到导演的背后，观察着他面前的监视器，再抬头去望了望摄像机前的宋筠，面上竟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诶，蒋导，您怎么来啦”有人向那人打招呼，那人转身来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便也不再说话。拍摄完毕，宋筠从场内出来就去到场边吹吹风扇凉快凉快，再喝了一些水，才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累的不行，其实不过是因为她太紧张。除了中间吃饭，场外坐了一下午，玩着自己的手机，又猜想林陌的手机会不会没电，也没人在他旁边帮他看看东西，帮他充电什么的。正想着，林陌偏巧来了电话，晚上七点，他带她去见蒋士心。收工之后，推了海茶一起吃晚饭的邀请，掐好时间就往他所说的“一品居”，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是个川菜馆。一上楼，门口眼尖的老板娘就上前来主动问她是不是宋筠小姐，她点点头，那人作势就领她往包间去，她虽然诧异老板娘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却也顺从得跟上去。“难得呀，拍戏这几个月，你都是收了工就立马进酒店房间再不出门，剧组聚餐你都不出现的，今天怎么想到要和我吃饭的”“嗯这几个月多谢蒋导演的指导，以前拍戏都是自己胡乱琢磨的，这段时间在你这里学了很多，真的非常感谢你。”“谢什么呀，剧组能共同努力拍好戏，我应该对你，对我们的团队表示感谢才对。这个不是你请我吃饭的理由。”“在我们剧组里要论喜欢吃辣，除了蒋导演和祝监制也没别人了，这么好的一家餐厅怎么可以不叫您来呢”“嗬，你小子，四川人嘛，我就好这口老祝也是不在，他那嘴可挑了。”“祝老师这几天也还没过剧组来。”“他还給我说的好好的，说他不想只当个挂名的监制，在剧组自然是要负起责来，但燕江那边还有的忙，他应该过两天才过来。”此时，包间门被敲了几下，接着从外面被推开，宋筠朝老板娘道了谢，转身看向屋里的两人，看来自己是迟到了。她面上硬挤出个笑脸来，说：“蒋导演，林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你没迟到，我们到的早了些。”蒋导演看到门外的来人，和颜悦色地这样说。除了拍戏要求严苛，他戏下对人还算温和，原本也就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诶我今天见过你，你还在顾导的拍摄组写字来着，我记得对不对”她诧异地望向蒋士心，又看看林陌，上午走的时候，他不是在a组拍摄吗，怎么会看到她在給剧组写字呢“啊对，是我，我是林老师的助理，蒋导演你好。”“别愣着，过来坐吧，我们点菜。”林陌朝她笑笑，让她近到桌前来坐下。晚餐只有他们三人，蒋士心虽然再三克制，刚开始还是像长辈一样关心地问问宋筠的情况，夸夸她，后面不知不觉地就转到谈起戏剧创作来，当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这次的剧本我还算满意了啦，老祝那个挑货仗着他是小陆的老师，对她的本子可是挑了好些毛病，所以之后我们总是在修改剧本，不断地做着润色，好在都是细枝末节的改变，不然我真要和老祝打一架了。”说到这次的剧本，蒋导发了一通牢骚，他和祝监制是老搭档了，出现分歧闹矛盾都是家常便饭，但有争论也只是当时，最后总会有合适地办法解决。因为他说话一向幽默风趣，在座的其他两人难免都被他逗笑了。停下笑，宋筠把在肚子里忍了老半天的话终于问出来：“蒋老师，你知不知道有导演或者编剧老师姓宿的”林陌先前就嘱咐过，不要直接去问蒋导是不是就是她要找的伯伯，如果他是那倒还好，如果不是，把伯伯的隐私讲出去不是太好是其一，目的表现的太明显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是其二，即便是有什么线索也有可能不会透露。“姓宿哪个宿”蒋士心挟了一截红辣椒搁到碟子边，问到。“风餐露宿的宿。”蒋士心手中的筷子一颤，又在盘子里挟了一截红辣椒搁到跟前的碟子里，说：“全名呢，全名叫什么”“宿圣沔。”“哦，这样”蒋士心搁下筷子，不看宋筠，却转脸看看林陌，略沉吟，再说到，“是有这么一个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不过你找他做什么”“宋筠听某个编剧老师说宿老师写剧本很有特色，但是百度上却没有这个人，所以她一时也迷糊了，但编剧老师总不会骗她，不是嘛这样神秘的人，也只有像蒋导这样的圈子里的人才知道他了。”林陌见状，赶紧编了这样一段话，那个莫须有的编剧老师，自然就是她手里的日记本了。“那你认识的那个编剧老师也应该认识这个宿编剧吧，怎么，他没替你引荐一下”宿圣沔这名字，身边知道的人很少，偏偏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知道，但他还不清楚这小姑娘具体什么来历，现在和他们打打太极也好。“编剧老师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所以没引荐。”宋筠眼都不眨地将这谎话继续圆。“小林啊，我说你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呢，你想让我将这小姑娘引荐給宿圣沔，是不是最不喜欢你们年轻人的这套虚的了，要拜托什么事情大可以直说嘛。我回头去问问这个宿圣沔，看他愿不愿意见，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好久不联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感觉到这事有谱，宋筠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来，只能不停地道谢，蒋士心面上也还维持着笑容，只是内心的疑惑更多了些。从餐厅里出来，蒋导可没放林陌走，之前就说了剧组晚上有聚餐，他们出来的时间刚刚好，到了剧组聚餐的烧烤店，吃烤串的，聊天的，喝酒划拳的都有，难得制片人又大方一回，请吃西北特色的烧烤。“你们看我把谁带来啦”蒋士心一进店门便看到剧组的人围在一起，用这样一句话来引起大家的注意，众人也纷纷站起来往这边看，林陌竟然出现了，这可是稀奇了，在横店的时候，只要不是工作，可是谁都请不动他的。“蒋导演来啦”“林陌先生也来啦，快坐快坐，这边”说着已经有人腾出位置来給后来的三人，又向老板喊着加菜加酒。、第四十七章 雕虫小技席间众人已经都給他们腾开了位置，完全一副对待贵客的样子，因林陌实在难得出现在剧组的聚餐上面。都是同事，拍戏的时候他没觉得拘束，此时他却显得有些放不开手脚了，大家都不像平时那样随意对待他，这会儿不过就是吃个饭而已，还真要把他当大明星供起来似的。宋筠紧邻了林陌坐下，先前已经观察这一众人，海茶不过扮演个小角色，自然是不在这些人之列，面前都是剧里的主要演员，还有导演制片编剧摄像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些人了，她也不能分辨得清楚。“林陌啊，今天可难得你到场呀，”宋筠抬眼看，是陈皇后的演员，张静宣，她手上正端了一只已斟满酒的玻璃杯子，“什么都先别说，晚到的人都是要自罚三杯的，蒋导自然不用说，你看他都自己倒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