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淑看了一眼,便道:“你也知道你姐夫疼女儿,总要再多留两年,不急。”巧玲想了想道:“姐夫那么疼怀真,只怕必然要给她挑个顶好的人家。”李贤淑才矜持一笑,这个是自然的了。巧玲见她笑了,便又说道:“只是姐夫的那个大公子可如何了,也没有定人家”李贤淑听她提这个,便道:“还也不曾,怎么了”巧玲便眉飞色舞地说道:“我正想跟姐姐说这件事儿,咱们县县太爷有个女孩儿,生得花容月貌,性情人物都是一流的,今年也正好十四岁,县太爷爱的如珠似宝,满县城竟没有看得上眼的人家能配我看她那个难得的性情模样,如果配了你们府里,倒是很合适。”李贤淑听了,微微皱眉问道:“是说要给佩儿”巧玲笑道:“算来姐夫这位公子年纪也该不小了,姐姐若是做主,这件事岂不是正好呢”李贤淑心里咯噔了声儿,本要直接拒了,话到嘴边,便又只微笑道:“佩儿虽然素来孝顺听话,然而他的亲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就算是个天仙,也要跟你姐夫商议商议再说。”巧玲见她不肯答应,便道:“姐姐,叫我说,可万万别放过了这门好亲事,若不是荣哥儿年纪小,我立刻就给他定了你见过便知道了,那小姐委实是好,何况又是官宦人家”李贤淑听了这些话,只是忍着,心道:“这满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官宦人家,何况区区一个郊县的县令佩儿十分出息,虽不是我亲生的,却拿着跟亲生的一样对待,自然也要给他也选个好的才是。巧玲如此着急,还不知那县官家里同她撺掇了些什么呢,自然不能答应。”李贤淑便只淡淡道:“倒不是官宦不官宦,我委实是做不得主,还是不提也罢了。”巧玲听她不肯答应,就如同把个宝贝白白放飞了一样,心中委实气恼,她自诩忍气吞声了这半日,却得不到什么好儿,便哼道:“姐姐如今心气眼光都高了,自然是不把我说的放在心里了。”李贤淑因她上了门来,不比在家里,不好冷眼恶语的,便笑道:“你又瞎说哪门子的话你只管好好地来散心就是了,只顾说别人又算什么既然来了,中午头便留着吃饭罢了。”说着,就吩咐丫鬟们备饭。巧玲见李贤淑笑脸相待,才又缓缓地把心头的气压下,李贤淑又叫拿了许多点心果子给荣哥儿吃,不多时晌午,便在东院摆了饭吃,巧玲见饭食丰盛,脸色才又好了几分。可巧才吃了饭,应佩过来给李贤淑请安,便跟巧玲打了个照面。巧玲见应佩出落的一表人才,正是大家公子的风范,心里也不由地喜欢,便又拉着说了好一会儿,应佩因她是李贤淑的三妹,就也恭敬谦和答话。不料渐渐地,巧玲就又问他定亲没定亲的事儿,又提起县令小姐,应佩正诧异,就见怀真向着巧玲笑道:“三姨母,我有件事跟哥哥说,你且坐坐。”说着,又叫吉祥倒茶,自己看一眼应佩,便进了里屋。应佩知道她必然有事,就也向着巧玲行了礼,跟着进去。怀真故意问道:“哥哥,昨儿你答应给我带的那香料,可买了不曾”应佩见她冲自己一眨眼,便笑了笑道:“可巧那店里没有了,改日我再找一找,横竖要给你找着。”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两句。原来怀真因知道巧玲想给应佩说亲,见巧玲故意引着应佩说话,偏应佩又不解其意,万一他唯唯诺诺,一不留神地或随口应承了,那便不好了,因此故意叫他跟自己进屋了。巧玲无法,本要说陆波之事,但看应兰风一直都不见人,李贤淑也忙得几乎不在家,加上方才给应佩说亲,李贤淑也并不允,因此便打消了主意。顷刻李贤淑回来,巧玲便要告辞。李贤淑也并不苦留,只进房中,取了一个小匣子出来,道:“这个是你外甥女儿得了物件儿,本来想回娘家后给你们的,如今既然你来了,便先给你,你别嫌弃,横竖是好的。”巧玲一怔,取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只见是金澄澄地一个金戒子,且做的华美贵气,顿时大喜,便喜笑颜开,道:“这个太贵重了,怎么好收”一边儿说,一边儿忙摘出来试戴。原来李贤淑知道巧玲最爱这些贵重金器,其他玉器珍玩之类倒也罢了,因此投其所好,果然巧玲很是喜欢,爱不释手。李贤淑便笑道:“好歹是一点儿心意,你且只收了罢了。回去也给妹夫带好儿。”巧玲因来了一遭儿,什么事也没说成,本正郁郁,因得了这金戒子,便满腹气恼化为喜悦,笑盈盈地答应了,便带着荣哥儿告辞而去。李贤淑送走了三妹,便抽身回来,正好见怀真陪着应佩从里屋走出来,怀真便道:“娘,你可别答应三姨母的,那县官小姐指不定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可别耽误了哥哥。”李贤淑笑着白她一眼,道:“真当你娘什么也不知道就算那县官小姐真是个好的,我也不能答应。”说着,便又看着应佩道:“眼见要春闱了,你且好好用心罢了,等放了考之后,再论此事,不管如何,总要给你找个极好的,也要你自己乐意的。”应佩心中感动,便道:“多谢母亲。”李贤淑见他如此,便也点了点头,叹道:“我并没有儿子,就当你是我亲儿子一般,难得你也懂事,毕竟不负我当娘的苦心。”稍后应兰风回来了,李贤淑就跟他说了巧玲今日前来之事,又道:“眼见佩儿也大了,的确该给他定一门好亲事,我在内宅留心些,你在外头也看着,总要给他找个难得的。”应兰风笑道:“怕什么,外头有几位老大人已经向我提过此事,我因想着好歹等春闱后再议,因此不说。”李贤淑眼睛一亮,便问是什么人家,却都是些体面的官宦之家,或者世家的小姐们,李贤淑啧啧叹了会儿,才放了心。次日,应怀真因想着淑妃香囊的事儿,百思不解,便又叫人去请竹先生。先前她也请了一回,只是竹先生说事忙,便不曾亲临。今儿小厮们去了之后,半个时辰,竹先生果然才随着来了,小厮们正引着往东院去,不料应兰风正从书房里出来,猛然间看见那人头戴文士巾,一身布衣,自有不俗风范,只觉有些眼熟,一怔之下,便唤道:“留步”。那边小厮忙停下步子,竹先生回头看是他,便一笑不语,此刻应兰风已经快步绕过游廊,走到跟前儿,上下打量了竹先生一回,又看见他身后的张烨,便问小厮道:“这位是”小厮忙道:“回二爷,这是姑娘命去肃王府请的竹先生。”应兰风难掩满面惊喜,回头又看竹先生,拱手说道: “冒昧相问一句:当初我在象郡遇险,可是不是先生援手呢”竹先生呵呵笑笑,道:“不敢,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应兰风听了他这把声音,又见他认了,更是大喜过望,便紧紧地握住手,道:“早听说肃王请了一位高人在府内,只是无缘得见,没想到原来竟是您真真是有缘的很了。”忽然一怔,便问道:“先生跟小女认识”竹先生道:“也跟怀真丫头有些缘法儿罢了。”应兰风跌足惊叹,十分喜欢,道:“真真是想不到”因喜出望外,竟不舍得放他走,便请到书房叙话,又叫小厮先去跟怀真报信,只说留下先生说话,待会儿再去。那小厮自去,两人在书房里坐了,略说了会儿,应兰风又再三谢过当日相救之恩,竹先生呵呵笑了几声,道:“大人莫要多礼,其实是我这徒儿救的大人。”说着,往旁边一摆手,应兰风又细看去,见竹先生身边儿站着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似的,虽然也是一身简朴,但难掩一身灵秀洒脱之气。应兰风因念是救命之恩,便起身,正欲端正行礼谢过,竹先生已经拦住他,道:“大人不必多礼,他受不起。”张烨听见了,便撅了撅嘴。应兰风只当竹先生说他是有官职在身,不好向张烨行礼,便只道:“如此,多谢这位小哥儿了。”张烨却极知礼数,抬手向应兰风还礼。应兰风见了竹先生,不免便想到他相救自己那夜曾说过的话,在南边儿的时候他心中时常念想,只不知竹先生萍踪何在罢了,如今转山转水,猛然相见,如获至宝。应兰风便道:“那一次先生来去匆匆,不得详谈,不知那夜先生对我所说的那几句究竟是何意呢让下官大为不解。”竹先生打量着他的容貌,便笑道:“也并没什么,只是见大人的面相有所改变,故而惊叹罢了。”应兰风思忖道:“那何为逆天改命呢另还有那些”应兰风记得竹先生提过一句“不得善终”,却不好出口。竹先生笑了笑,道:“这个不过是山人的一点臆测,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还请恕罪。”应兰风见他不提此事,也不便追问,就只有闲谈了片刻,怕应怀真等急了,才起身相送。竹先生走到门口,叫应兰风留步,他因来了几次,知道路径,便带着张烨望内而去,不料才出角门,就见迎面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面孔寻常,身形微微伛偻,看来十分不起眼儿,竟是招财。竹先生见是他,便微微放慢了脚步,双眸只是盯着,招财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现,只低着头往前走来。竹先生咳嗽了声,便对张烨道:“徒弟,你先去跟怀真丫头说声,免得她等急了。”张烨听了,果然乐得先跑了。张烨去后,招财也停了步子,两人相隔一人距离站住,四目相对,竹先生幽幽叹了声,道:“这么多年,也是够了,你可累不累呢”招财微微低着头,也垂了眼皮,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竹先生又叹了口气,道:“究竟想要个什么了局过去的只放下又如何若如此下去,只怕谁也讨不了好,不如且安于眼下。”忽然听招财一声冷笑,神气大不似从前,微微抬起眼来,一张极普通甚至有些苍老的面上,偏双眸凌厉之极,隐隐竟有杀气,望着竹先生半晌,仍是一字不说,迈步就走。竹先生皱了皱眉,忽地笑道:“莫非你变成哑子了”此刻招财已经到了他身侧,擦肩而过的刹那,只听他冷冷地哑声说道:“你休要妨碍我们。”竹先生心中一震,转头看去,却见招财已经穿过天井,从侧边角门极快地去了。竹先生呆站半晌,原本嬉笑不羁的脸上才透出一丝伤怀之色,慢慢挪步往东院而去,到了门口,便听到屋里张烨道:“这个我不知道,等师父来了再问,或许他明白。”竹先生正要进内,却见一个丫鬟匆匆从外而来,径自进屋里,说道:“唐侍郎如今在二爷书房里,二爷请姑娘过去,有几句话说。”里头静默半晌,却听怀真低低说道:“又有什么话说你且回去,就对爹说,我我今儿身上有些不自在,改天再相见罢了。”、第 128 章且说怀真只推说身上不好,不肯去跟小唐相见,不料张烨听了,问道:“这位唐侍郎年纪不大,便位高权重的,怎么特特要见你呢”怀真便道:“唐叔叔跟我爹在朝上互有交往,我很小的时候,他救过我的性命,故而待我不同,如此而已。”张烨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见他,反叫他失望,可是因为我跟师父来了,你不便出去么”怀真因笑道:“不是这话,他叫我去见,不过也是客套罢了,见不见都是一样,罢了,快别说这个了,怎么先生还不来呢”竹先生听到这里,才迈步进了门去,转到里屋,却见张烨跟应怀真两个坐在炕上,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怀真低着头,不知正在翻什么书。张烨见竹先生进内,才跳下地,唤了声:“师父。”又凑上前去,低声有些抱怨道:“师父,原来怀真的父亲就是咱们在南边儿救了的那人你为何不早些跟我说”竹先生笑着说道:“谁叫你嘴快的呢,活该。”张烨努嘴,回想昔日曾跟怀真说了几句应兰风的“坏话”,便打定主意,绝不能说穿应兰风就是他在南边儿救了的那人。怀真见竹先生来了,忙也下地行礼,竹先生笑了两声,说道:“在看什么呢”忽然间怀真嘴边有一点破了,因又看了一眼,却不曾问什么。怀真便微笑道:“在翻翻书,我近来有一事不解,正想请教先生,怎奈一直都不来可是王府里有什么事儿”原来,应怀真心中暗暗担忧着世子赵殊的病,只是不好就问出口来,说完之后,便叫那些小丫头们都出去罢了。一时里屋无人,竹先生早已懂了她的意思,低头思忖了会儿,才说道:“倒是没有别的事,倘若你问的是世子的病他那是胎里带出来的,要治好也是难得。”应怀真怔怔问道:“什么叫做胎里带出来的可是先前有失调养”竹先生却并不回答了,只摇了摇头,又看着那本书。怀真见他默然,便识趣不问,也指着那本书道:“我翻遍了这些书,也没找到想找的,可喜先生来了。”张烨听到这里,就插嘴说道:“师父,怀真说有一种香料,能叫草木枯死,虫蚁也能引来毒倒,我孤陋寡闻倒是没听说,师父可知道”竹先生听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