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眼眸,又问道:“宵儿为何要给二叔呢”凌霄眨了眨眼,并不言语,小小地手乱扯着衣襟。景深见他仿佛有些紧张之意,便复笑微微道:“宵儿为何不给爹爹呢难道宵儿不喜欢爹了”凌霄听他声音带笑,才又仰头说:“宵儿喜欢爹。”凌景深见他终于开口,才又小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偏给你二叔”父子两个面面相觑,四目相对,凌景深却瞧不出凌霄眼底又任何异样之色,只见小孩儿呆呆怔怔看了自己半晌,终于答道:“二叔喜欢”凌景深轻轻皱眉,却仍是含笑,问道:“二叔喜欢是喜欢那香囊可是爹爹也喜欢呢。”凌霄摇了摇头,又不做声。景深端详他神情,到底是父子景深心中一震,盘算了片刻,道:“宵儿的意思,不是二叔喜欢香囊,是说二叔喜欢”凌景深迟疑着,不肯出口,却见凌霄低着头,正拉住他腰间的环佩在手上摩挲,一边儿喃喃说道:“婶娘。”他正是学话的时候,别的话总是说不利落,只有叫“爹娘”“太太”“弟弟”等,或者要抱的时候,那些简单的字眼,才说的利落,此刻这声“婶娘”,也说的清楚干脆。凌景深缓缓地吸了口气,问道:“宵儿是说,二叔喜欢婶娘”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越发低了。凌霄一言不发,却竟认认真真点了点头。凌景深扫了一眼,见屋内并无他人,才又问道:“宵儿如何知道的”此时此刻,不知为何,身上竟有些微微地发冷。凌霄默默无言,凌景深只得强做笑容,又哄了会子,才问道:“乖儿子,告诉爹爹好不好呢宵儿到底是怎么知道二叔喜欢婶娘的”凌霄却不肯做声,只在凌景深怀中扭来扭去,很是不安分。凌景深还要再问,就听见里头明慧扬声说道:“你们父子两有什么话,非要在外头说呢”景深只得说道:“就来了。”见凌霄不答,景深也没有法子,便把凌霄抱起来,要往内去,谁知才站起身,就听凌霄说道:“宵儿看见的。”、第 248 章凌景深听了凌霄回答,越发惊心,忙止步问道:“宵儿自哪里看见的”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严厉,又透出紧张之意,凌霄有些受惊,呆呆地睁大双眼看他,竟不肯回答。正在此刻,明慧自里屋出来,见状便笑道:“到底在做什么还要瞒着我不成”景深见她出来了,当下不再问凌霄,只道:“没什么,同宵儿说几句话,凌云睡着了”林明慧道:“睡了。”此刻,凌霄见了母亲,便张手索抱,明慧一把将他抱住,便带他入内看凌云,看了半晌,凌霄也自犯了瞌睡,明慧便命奶母带了他去安歇。这会儿景深也自洗漱完毕,明慧略收拾一番,便也上了榻。两个人也不言语,彼此各怀心事,半晌,明慧才说道:“你可知道小绝那个香囊的事儿”景深正也掂掇此事,闻言便转头看向明慧,道:“如何提起这个来了”明慧道:“没什么,这件事虽然是霄儿儿胡闹,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景深才笑说:“说什么,难道我会因此苛责我儿子不成”明慧才也笑笑,当下便不再言语了,只是看了景深一眼,复转回头来,闭上双眸,眼前却无端出现在郭府的时候在那角门处,雕梁画栋之下,绿荫摇曳之中,是小唐猛然把怀真抱了回去,低头吻就。先前,明慧曾觉着唐毅自是无可挑剔,只是为人未免有些迂腐木讷,缺情少趣的,因此当初才被景深所迷,竟一心一意恋上景深,飞蛾扑火似的。然而直到这会子,目睹如斯深情难掩才知道原来不是,唐毅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肆无忌惮,心系一人之情,天地昭然。且当时,他只看着怀真,那眉眼中的脉脉温柔之意,叫人明慧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心中竟然像是被重重击了一下似的,又疼,又酸,又涩,竟是五味俱全,搅成一股子难受难忍之意若不是当时凌霄大哭,她简直不知自己竟会是如何。明慧正胡思乱想,忽地听枕边景深问道:“在想什么”原来景深是习武之人,自听出明慧呼吸紊乱,便猜她在想什么事儿。明慧心中一惊,忙矢口否认道:“不曾想什么”话一出口,忽地又觉得这句仓促生硬,反像是欲盖弥彰了。黑暗中,明慧的心七上八下,生怕景深会猜出什么,谁知静了片刻,才听景深道:“既然如此,那便早些睡罢。”明慧略松了口气,便应了声,翻了个身,竭力压下心头之事,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才睡了过去。却说明慧睡到半夜,忽得一梦,却是梦见少女之时的情形。那时候她跟小唐之事尚未定,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时常在唐府走动,若遇到小唐,便百般地打趣,明慧牙尖嘴利,每每得理不饶人,然而小唐却始终是好脾气的宽容温和,不管她如何笑闹,都只是温柔含笑看着罢了,那温和而笃然的明澈眸光中,透出一股子岁月静好而绵长之意来。明慧梦着,不由便怜惜起来,隐隐觉着这般情形才是最好的,竟无端地依恋不舍起来,恨不得时光竟停留在那一刻,不要再往前一步了。而越是贪恋那情形,心中却无端惶恐,只觉得以后必会丢了这般美好,再也不可得。一念起,竟如长河滔滔,无法阻挡,明慧竟忍不住落泪起来,耳畔听他温声劝慰道:“又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叫人看见,以为是我欺负了妹妹。”明慧闻听此言,几乎要嚎啕哭起来,张手将他抱住,道:“别离了我,别离了我毅哥哥。毅哥哥”明慧正伤心大哭着,忽地听耳畔有人唤道:“明慧明慧。”那声音,冷清淡然,波澜不起,却不像是小唐的声音,他连唤了三声,明慧心中一凛,忙听了哭,蓦地睁开眼睛。却见身边枕上的人,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却是凌景深,此刻支身起来,微微俯首看着她。明慧睁大双眸,心惊胆战,顿时明白过来:梦中一切不过是旧日情形,如今她早就嫁为人妻,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明慧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同景深双眸相对,心中又虚又冷,竟然无法出声。景深看了她片刻,说道:“做了噩梦了”明慧才察觉眼角有些湿湿的,忙抬手拭去,遮掩说道:“是有些、可怕”景深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没事了,只是梦罢了。”说话间,便举手过来,把明慧揽入怀中。明慧不敢稍动,连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她心中万分惶恐:生怕自己方才梦中叫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然而景深却并不曾提起分毫,明慧略微宽心,因靠在景深胸口,半晌才低声问:“几更了”景深道:“快到寅时了。”明慧勉强笑问道:“我方才,可说什么梦话了不曾惊到了你了”景深道:“并不曾说什么,只是胡乱叫嚷,我知道你被魇住了,只怕惊醒了凌云罢了。”明慧听了,忙才挣开,披衣下地,便看旁边榻上的凌云,却见小孩儿仍睡得无知无觉的。借着幽淡烛光,明慧看着小孩儿恬静的睡容,忽地悲从中来,心道:“为何我会做这种梦竟还想着唐毅不成当初是我不想要他了的何况他现在也已成家立室,而我现在有了景深,并凌霄凌云两个,还瞎想什么”忽地听身后景深道:“若是无碍,便回来睡罢。”明慧忙又拭泪,把蜡烛放下,回到榻上,因心中愧疚,便抱住景深,悄声道:“对不住”景深问道:“什么对不住”明慧道:“竟然惊醒了你”说着,便靠近了,隔衣一吻。暗影中,景深笑了笑,道:“别闹了,再过片刻就早朝了,且睡罢。”明慧动作一僵自打生了凌霄凌云,她极少这般主动,此刻又因方才梦境之故,便想弥补不料明慧只得低头,小声说道:“知道了。”景深将她搂入怀中,暗影中双眸动了动,却终究没说什么。且说因应佩的好日子将临,应公府便早早儿地忙碌起来,又因应兰风今时不同往日,各种人情来往都非同小可,李贤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前两日,连徐姥姥也自幽县赶来,怀真本也想早点儿回府,只因撇不下敏丽跟太太,更加也有小唐之故,因此还并不曾过去。这天,怀真便跟唐夫人、敏丽在炕上,正在做针线。这几日敏丽比先前越发好了,脸上也略多了些儿肉,不似先前那样憔悴的可怕,三个人对着坐了,边做针线,边闲话。敏丽因身子之故,不能劳动,就只看着怀真跟唐夫人忙碌,因见怀真垂眉敛容,很是安静恬然,敏丽便说道:“如何这几日,我听说新罗国来了使者,仿佛是因新罗王要册封世子的原因呢哥哥可跟你说了不曾”怀真听了,便略停了手,道:“他只提了一句,并不曾多说。”敏丽凝视着她,便道:“我记得往常新罗册封世子,礼部是要派人去的,只不知这一次,到底是派谁过去,只盼不是哥哥就好了,他不曾透信么”怀真摇了摇头,唐夫人听了,果然也多了一宗心事,就也笃定说道:“这可是不成的,不管派谁过去,总不能叫毅儿去,这才成亲多久呢若再远行个一年半载,成什么体统我是万万不能依的。”敏丽跟怀真相视一笑,敏丽道:“母亲虽然不依,但倘若朝廷当真派了哥哥,又有什么法子呢”怀真只不言语,仍是绣花儿。唐夫人皱眉道:“总之是不能放他走,礼部也是不少人,为什么只使唤他呢”暗暗地有些生了闷气。敏丽想了会儿,便对怀真说道:“你大概是不曾听说的呢我记得上回新罗册封世子,还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候哥哥还不在礼部呢,礼部也派了个侍郎过去,只不知如何,竟是个草包,闹了许多笑话,真真儿地丢大舜的脸当时还不知情,是后来跟去的人暗中散播出来的那时候你也不曾进京,京内的人骂的了不得,皇上一怒之下,便将那侍郎革职,叫礼部上下自查呢。”怀真果然没听过这件事,就道:“我并不知情,还有此事呢”敏丽点头道:“众人都只觉得礼部是个闲散衙门,自然比不上兵部,刑部,工部,户部这些要紧的地方,当时皇上也不如何重视,因此礼部上下众人都散漫的很罢了,逢年过节,那些各国的使臣来朝贺,每每就忙的人仰马翻,不成体统派出去的人,也有些庸庸碌碌故而当初皇上才把哥哥调去了礼部,这些年来,严加整治的,倒果然是好了许多。”怀真闻听这话,想起一事,便也笑道:“怪不得你哥哥每日在部里忙的连回府的功夫都没有呢,前日我还看他拿着几本似蟹爬又似鬼画符般文字的书,半夜里拧眉咬牙地看,嘴里还时不时嘀嘀咕咕,说的都是些鸟语虫言似的,吓得我以为他中邪了,后来才知道,是新罗詹民那些国的文字他竟是要学呢。”敏丽笑道:“何止呢,在礼部这些年,少说也学了五六国的文字言语呢,改日你叫他写给你看看,又叫他说给你听,那才叫好玩儿呢。”怀真掩口而笑,想了想那副情形,自觉得有趣。唐夫人在旁看着,却丝毫也不觉有趣,只是忧心忡忡:原来唐夫人心中不愿小唐远行的另一件事,自然是因他跟怀真都还没有子嗣,时间越拖,唐夫人心中越是沉甸甸地,因此打定主意,等小唐回来,务必要叮嘱他,不许出使才好。谁知唐夫人等了半晌,竟不见小唐回来,眼看将要子时了,敏丽早就安歇怀真也自回了房去,唐夫人盼来盼去,熬不住,于是只得也先睡了。如此子时过了,小唐才总算回了府,怀真此刻却仍是没睡,正在灯下紧着刺绣,连小唐回来了都还不知。小唐早听丫鬟说了,当下放轻步子上前,却见她手中拿这个红色的肚兜,上头已经绣出了一茎粉红色的花儿,枝蔓葳蕤,果然精致非凡,底下却是用黄色的丝线,略勾勒出一个形来,因还只绣出一点,看不出是什么。小唐在礼部因有些事儿,令他心中有些怒火,本怀着愠怒而回,然而见灯影下怀真绣花之态,他默默地看了半晌,心底的恼怒竟缓缓散去,心绪也逐渐地平静下来。小唐又怕贸然出声吓着怀真,于是只静静伫立罢了。直至怀真仔细绣了半晌,到底是觉出累了,因隐隐地又颈子疼,就停下来,微微抬头,举手要揉一揉。不料才一动,便被人握住了手儿,怀真一愣,蓦地回头,却见是小唐站在身后,正含笑相看。怀真一惊之下,不免抱怨道:“几时回来的也不出声,吓人一跳。”小唐笑道:“才回来,看娘子认真呢,不敢打扰。”怀真抿嘴一笑,小唐把她的手轻轻地揉搓了搓,问道:“这是绣的什么呢”怀真道:“自然是给你那没出生的小外甥,你觉得可好呢”说话间,便抽出手来,把那肚兜捧起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