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火铳么”小唐拧眉,吸气缓声说:“不仅仅是火铳这样简单此事皇上还是召见兵部各位大人仔细再商议,依我之见,最主要的便是东南各地,那些督守海防的将领意见,皇上不如发诏,让他们上书畅所欲言,才能从善如流”赵永慕悚然而惊,试探着问道:“你仿佛对海防之事,甚为留意”小唐扫他一眼,微微蹙眉:“如今四周接壤的詹民、沙罗国以及新罗等,皆都十分安顺,暂时不会再有波折然而这般,并非就说四夷太平无事了,毕竟我国之另一侧,便是海域百年前跟扶桑屡屡交手,好不容易获胜,如今眼看百年将过,彼小国气量狭窄,野心却大,如今更潜入新罗,且手握西洋火器,倘若我们仍觉着安泰只怕”小唐说到这里,便定睛看向赵永慕:“我之所以居安思危,也因曾有一件小事:先前新罗来使之时,我因大意疏忽,便不曾留意同文馆中之事,谁知偏偏在自个儿最相信的这件事上,差点儿栽了跟头。不过十几年罢了,善新罗语之人,老朽的老朽,病弱的病弱,生疏的生疏,竟都不能用了由小见大,若不勤加磨砺,只怕百年前的大胜,也随之老朽病弱,生疏不堪用,最终”小唐停在此处,只又垂眸道:“臣因跟皇上素日曾有交情,故而才毫无忌讳、畅所欲言,倘若有些言差语错之处,还请皇上莫要怪我这般的危言耸听。”毕竟今日的赵永慕,已经不是昔日的熙王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君主,纵然小唐自觉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但在君主听来,只怕难免刺耳也是因当着永慕,小唐才肯说尽这些,倘若是成帝,只怕他断也不会这样直言相告。是以小唐说罢,便低头请罪。永慕摇头,握住他的手臂,双眸中透出凝重之意:“你说的,句句千钧,我怎会不解,但凡我有些误会,岂不是个昏君了只不过要应对新罗方面战事,还要整肃海防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小唐道:“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比坐以待毙要强许多。”赵永慕原本忧心忡忡,听了这句话,又对上他温和坚定的眸色,便一笑道:“你说的很对,有你在,朕便自会放心行事。”小唐见他应承了,原本心头那沉重之意,才稍微缓释了几分。两个人正说到这里,便见竹先生被一个小丫头领着过来,见了两人不及行礼,永慕已经道:“贸然相请先生,还望见谅只是景深伤的着实厉害,望先生能施回春妙手”当下亲陪了竹先生入内相看,暂且不提。且说在唐府之中,怀真醒来后,见身边无人,未免大惊,回思昨夜,恍若如梦。此刻丫鬟们闻声入内,见她果然醒了,便上前伺候。怀真仍有些忐忑,问道:“三爷呢”夜雪说道:“三爷出门,是去凌府看望凌大人了,听说凌大人受了伤呢。三爷叮嘱让奶奶多歇息会子才好。”怀真听了这一句,心便安稳下来,徐徐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吓了我一跳”夜雪自然听见了,只当没听见的,见她下地,想是不睡了,便来伺候她洗漱。谁知更衣之时,却见那白腻如雪的颈间,依稀有数个红色印记,夜雪瞅了会儿,掩口忍笑。回头看笑荷,她却也是留意到了,两个丫头含笑对视一眼,不妨怀真察觉了,便问:“一大早儿,怎么都这么乐的有什么好事,且说出来让我也笑一笑呢。”笑荷便咳嗽了声,知道她脸皮薄,自然不便说别的,只掩饰说道:“哪里还有别的好事只我们三爷平安回来了太太、奶奶、姑娘的一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怀真闻言,自然也欢喜,便也莞尔道:“姐姐真是越发会说话了。”照例便去给唐夫人请安,只因小唐一回来,便把府内的阴霾都横扫了似的,唐夫人也是满面春风,往日的哀恨怨愁都浑然不见,看怀真来到,便一把搂入怀中,百般的喜欢,又道:“亏得他还懂事,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的好孩子,一定是你的福,才庇佑的他也好好地。”怀真噗嗤而笑,道:“明明是太太、姑奶奶的福份都罩着呢,偏说别人,我才多大又哪里经得起。”唐夫人爱的无法,这会儿竟什么也不想了,只想两个人都好好地在身边儿,便已经心满意足。如此又摩挲了会子,忽地看她颈间有几块红印子,一怔之下,便问道:“我的儿,大冬天的还有蚊子不成”怀真不解:“哪儿有蚊子”唐夫人道:“脖颈上咬了好几个似的呢”怀真摸了摸,仍是没回过神儿来,只道:“我并没觉着痒痒呢何况大冬天的,哪里就有蚊子,太太莫非看错了”唐夫人因先头小唐的事,近来不免每日落泪,眼睛果然有些不好,便道:“让我再仔细看看”这会子夜雪咳嗽了几声,就冲着怀真使眼色,怀真偏没往歪处想,瞥了她一眼,还要问她为何眨眼,夜雪见她不曾会意,又见唐夫人扒拉着要细看,便忙伸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又点点脖子上怀真瞪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蓦然醒悟,当下脸红如火,忙闪开了:“太太”唐夫人正歪头欲看,忽地听她叫了声,便一停。怀真咳嗽了声,低了头道:“我、我正有一件事跟太太说”唐夫人便不忙看,只问何事。原来怀真因听说应兰风病了,恰好小唐又回来了天下太平,便想着要回府去看看应兰风才好,因此趁机便把此事提了。唐夫人听了,哪里会不答应忙叫人备车,只叮嘱怀真晚上一定要回来罢了。怀真复回房换衣裳,趁着丫头们不在跟前儿,忙到镜子前看了一会子,不看则已,一看,那脸更是如染了一层胭脂似的,忙把衣领扯高,仔仔细细遮住了才罢休。当下便出门乘车自回应公府,招财见她回府,自然也便随行。如此车行半道,怀真总是默默低头,笑荷怕她因为先前的事害羞,便也不同她说话,只从车窗口往外乱看,谁知看了半晌,忽地“咦”了声。笑荷迟疑着说:“奶奶,我好似看到三爷了。”怀真本不以为意,闻言忙靠近过来:“在哪儿呢”笑荷撩着帘子,往外指了指。这会子因天色有些阴沉,且又冷,路上行人未免少,何况此刻是在官邸宅区,闲人越发少见,马车缓缓而过,怀真歪头往外,果然见在前方路上,是小唐的身影,在马儿跟前闲闲散散地站着,然而在他对面儿,却是个身量未足的少女正仰着头不知在同他说什么。这次第马车经过,也再看不见他们两人了笑荷思忖片刻,试探着道:“奶奶,跟三爷说话那女孩儿,仿佛是”怀真转开头去,一声不吭,笑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忙也缄口不言。、第 285 章却说怀真回到公府,先去应老太君面前请了安,不及落座,便即刻退了出来,自回去看望应兰风。先前她没出门之前,就已经打发小厮来告诉了,因此还没到门口,李贤淑那边儿早就听说,此刻接了,便挽着她一同回了东院。路上,李贤淑不免又问小唐的情形,怀真只道:“他好着呢,就是不免又忙听说凌大人为了他伤着了,一早儿的功夫就去凌府探视,如今还不见人回来呢。”李贤淑叹道:“这一波三折的,倒叫人说什么好。”因也想起前日唐夫人训斥小唐的那些话,就握着怀真的手儿,低低说道:“昨儿太太说的话,你大约不知,我在旁听着,虽是苛厉了些,但未尝没有道理,先前出使沙罗的时候,已经是九死一生的模样了,然而那时候你又没有嫁过去,倒是跟我们不相干,可如今做了夫妻了,还是这么着叫人担惊受怕的,倒几时是个了局”李贤淑话虽如此说,却并没有直说她心底的意思。怀真何等机敏,隐隐听了出来,便笑道:“谁让他做的就是这个官儿呢何况若不是他,又有谁能似这般太太先前也说过多少次,不想让他在礼部,只是没有法子,无法推卸罢了”李贤淑见她说出口了,便说道:“阿真,你能不能劝一劝他自然是个最疼你的,你若开口,他未必不会听”怀真忙摇头,正色说道:“原本三爷就是个心思坚稳的人,不管心胸远见等,都在常人之上,别人哪里能比,他也自不理会别的呢。何况,纵然他肯听我的,不过也是违逆了他自己的心意,只怕他委曲求全地,以后也不得自在。倘若他不肯听,因我开了这口,他心里未必不会以为我是个没见识、想阻着他前程的狭隘无知之人了,岂不是更加不好”李贤淑怔了怔,叹道:“娘也只是为了你担心罢了,这一遭儿已经是半死半活的了,倘若还有一回”怀真心头一刺,继而轻声说道:“我如何不知道的然而我既然嫁了他,便不管是好是歹,都也只跟着他就是了”李贤淑见她说的明白坚决,无言以对。怀真怕母亲过于忧虑,便又打起精神来,笑道:“娘也不必这样,你也自知三爷是个有主见的,他又是见惯风浪如今这许多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以后可还能怎么样呢他自有数的。”李贤淑闻听,才也笑了笑道:“说的很是。娘这些话,也不能跟别人说,只是你罢了只有一件,娘跟你丑话说到前头,以后他顺顺利利地,自然万事大吉,可倘若还有一次如昨儿那样的情形,你可要给娘记着,万不许再如先前那般寻死觅活爹娘养你这样大,不是眼睁睁看着你为了别的什么人就轻易断送了性命的纵然毅儿他再难得,你也不许”怀真若有所动,便握着李贤淑的手,笑道:“知道了,才回来娘便啰嗦这许多。”李贤淑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道:“若不是对着你,谁肯啰嗦”娘儿两个对视一眼,均都笑了。且行且说间,便回了东院,自去见应兰风。怀真进了屋内,却见父亲躺在榻上,果然也比先前有些清减憔悴了好些。怀真未免心疼,忙走到跟前儿,还未出声,便先见应兰风两鬓微有些斑白,怀真吃了一惊,定睛细看,果然是有白发横生,一时越发心酸起来。应兰风早翻身起来,见她虽则不语,却红了眼眶,反而笑说:“又怎么了爹听说你好了心里不知多喜欢,病也都好了一大半儿,你且别忧心,今儿我本是想上朝去的,是你娘不放心,非拦着我,又困了我一日我心里正烦闷呢,可巧你回来了,不亏是我的乖女儿,很知道爹的心意。”怀真眼底只是微微酸涩,便忍了鼻酸之意,道:“爹糊涂,自是娘说的对,不管如何,身子才是最要紧的,难道也要学那别的什么人非得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又天南海北的没个止歇不成”应兰风见她意有所指,便笑了,又道:“你是说毅儿么这回他着实把人吓得半死,你很该冷着他些才是,叫他知道懊悔。”怀真叹了声,她却哪里舍得呢应兰风倒也明白,因端详了怀真会子,就也道:“倒是别说我,你瞧瞧自己,可知道我这病是怎么起的时气不好倒是其次,爹只是为了你忧心罢了,先前你是那个样儿,可知爹真真儿是生不如死”怀真不免含了泪,道:“知道”应兰风点头,不由又道:“这些日子,倒是多亏了建仪,是了,你方才来之前他还刚来探望过我呢。我瞧着他的为人行事,先前毅儿又是那样我竟想着当初倒不如”怀真已想到他要说什么了,忙拦住了:“爹,这不过是各人的命数罢了,且我从未后悔过其实,我倒是满心感激的,这辈子能嫁给他已经是我最喜欢的事儿了。”应兰风听了,倒是有些诧异。这数日来,因小唐出了事,怀真也撑不住,应兰风本来安然无事,见爱女如此,竟也内忧外患的,居然病倒了。这段时日中,却是多亏了郭建仪,前前后后地,有时候去唐府探视,有时候来公府慰问。前儿应兰风又听李贤淑夸郭建仪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起来,当初择婿,倘若一早儿定了是他,倒是不至于会有这许多的波澜起伏。这许多年来,有目共睹,郭建仪是个能疼人的,且素来最是安稳妥帖,对怀真又是一往情深应兰风于无可奈何愁闷之时,忍不住便把两个人拿出来比较只因小唐生死未卜的,郭建仪又是如此体贴不计较,便自然后悔当初起来。他为人父母之心,总想着要给怀真世间最好的此时此刻,因觉着所选的仿佛有些偏差,心里竟有些过不去。却见怀真莞尔一笑,道:“何况三爷待我也是极好的,故而爹快放心罢了,也不必再多想其他的,只安心些,快把身子养好了是真。”应兰风端详了怀真半晌,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不过也是一相情愿的胡思乱想罢了,便只默然。怀真见他不言语了,便有意转开话题,又柔声道:“爹的官儿虽做的越发大了,只是可见操心的事儿也更多了,这两日的白头发,也越发多起来。”这会子李贤淑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