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回来,竟道:“王爷,不好了,那花子说他是咱们府的”兰风一惊,这才起身往外,将出门来,果然听得门口吵吵嚷嚷,十分不像话,隐约听到程公子喝道:“胡说八道”声音里竟带着怒意,夹杂着王曦的声音,还有个不甚清楚的女子声音。兰风拧眉,快步出了王府大门,果然见在门口上,有个衣衫褴褛之人,似在跟程公子说话,马车上王浣纱掀起帘子,一脸担忧之色,正凝望此处。众人见兰风现身,才定了神。王曦后退一步,程公子转过身来,着急道:“岳父”说着,皱眉看了身边那人一眼。那人也忙看向兰风,竟喜道:“父亲”此人满面灰尘,头发散乱,又加这样破烂不堪的打扮兰风一时竟认不出这是何人,只从她的声音里,依稀听了出来,当下不敢置信地道:“你是应蕊”应蕊早已经扑上跟前,抓住兰风道:“父亲,不对父王是蕊儿回来了,蕊儿知道错了”说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此刻门口上的众小厮们都好奇看着,只因先前从应公府内带来的那些底下人走了大半儿,此刻多半都是些新人,十有八九竟不认得应蕊,也不明白其中缘故,因此都呆呆地看着,不知这究竟是如何了。程公子满面气恼,道:“岳父不必理她,当初是她已经被撵走了的,如何这会子又回来”兰风也是大为意外,见应蕊是这样的情形,又且震惊,又觉可怜,却也知道她昔日做的事委实不像话,何况当初在应公府的时候就已经从族谱里除名了的。本是要将她安置在家庙之中,可她偏偏又私自逃走,这许多年来偶尔想起,也只当她是死了罢了,不成想今儿竟又回来了。待要狠心将她撵走,可见是这样蓬头垢面、凄惨可怜的兰风皱眉喝道:“放手。”底下人听了,便上来撵应蕊。应蕊慌忙叫道:“父亲,你莫非不认我了”又因程公子方才所说,便看着他道:“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也做了这许久的夫妻,你竟这般相待”说着,目光一动,又扫见王浣纱,便冷笑道:“好好果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王浣纱闻听这句,脸上顿时转做雪色,慢慢地把车帘放下。王曦在旁听着,也皱起眉来。程公子大怒,本要骂上几句,然而碍于兰风颜面,到底不好出口。兰风心中本有几分不忍之意,忽然听她说出这混账话来,可见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当下反而没了怒气,只和颜悦色地对程立道:“你且陪着浣纱好生回家去罢,何必跟这不相干之人动恼”程公子闻言,这才也消减了怒火,便冲着兰风行礼道:“岳父所言极是,我便去了。”说着也不看应蕊,只昂首回身上马,伴随着马车自去了。而应蕊听了兰风的话,不免有些张皇,便望着叫道:“父王”兰风不等她说完,便喝道:“住口,谁是你的父王,当初你已经被撵到家庙里去了,你更不知体统,私底下逃走,如今竟还有脸面回来谁认得你且自去”说着,拂袖转身,自进门去了。应蕊大叫大嚷,不肯依从,竟道:“父王,你如何这样心狠,连自己亲生女儿也不认了”不等兰风吩咐,底下那些小厮们已经纷纷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婆子,竟这样不知好歹,我们家王爷是个有名的贤王,才不肯跟你计较,你竟越发说出疯话来了你若是不走,我们便动起粗来,打断你的腿,你可别抱怨”应蕊见众人是这等凶悍,方不敢撒泼,忍气吞声,果然自去了。兰风回到府中,越想越气,这会儿李贤淑也闻讯来到,因问起来。兰风就把应蕊忽然出现之事说明了,因道:“她竟像是个叫花子一般,落魄不堪的,我本有些不忍之心,只是听她说的那几句话,竟然还是昔日的刁性,着实可气。”李贤淑本也是个心软之人,然而应蕊昔日所做所为,却委实叫人寒心,因此李贤淑道:“理她做什么当初已经将她从族谱里除名了,她尚且不思悔过,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先前你落难那时候,如何也不见她再跑回来,偏偏是你恢复宗室身份后才回来”兰风原本没想到此则,被李贤淑提醒,更是怒不可遏,当下吩咐门上,倘若一旦发现应蕊再来,只叫立刻打走就是。话说王浣纱同程公子归家,下了车入内,仍有些惊魂未定。程公子明白她的心意,因说道:“你别理会,岳父都不理她了,何必在意那些混话。”王浣纱叹道:“我隐约听说过她只是如何却是这幅模样看着吓人。”程公子嗤之以鼻:“这是自做孽,不可活。”王浣纱却摇头低声道:“瞧着怪可怜儿见的。毕竟也是义父的亲生女儿,难道当真要置之不理”又想到那句“新人旧人”的话,更是刺心。程公子跟她做了许久夫妻,自然懂得她的心意,原来,他们两人虽然成亲,可程公子因要顾惜应兰风的颜面,也照顾自己的体面,因此并没有把应蕊做下的那些丑事跟王浣纱提过,只说是两人性情不合罢了。如今见浣纱这般说法,程公子便难忍,索性将昔日种种都一一说来。浣纱听罢,瞠目结舌,震惊非常。程公子道:“这下你该明白了罢,如何岳父那样好的性情,竟也难以容她。当初倘若不是唐尚书一力拦着,把干戈化作玉帛,这会子还不知岳父是个什么情形,又哪里有你我的姻缘故而你很不必理会那刁妇。”浣纱原本隐隐有些不安,听了这样究竟,才点头道:“夫君说的对,我明白了。”程公子见她释然,才也放心,便笑着道:“故而我说姻缘命中注定的,若不是那刁妇自作,我跟娘子怎会阴差阳错,竟也成了好姻缘可见天也庇佑好人,才让我得此贤良娘子。”说着,便将浣纱拥住,满怀喜悦。浣纱一怔,便含笑低下头去,程公子见她双手拢在腰间,便也探手过去,轻轻摸了摸,悄声问道:“你说是个小子还是闺女”浣纱笑而不答。两夫妻正在内室说话,忽地外间报说:“二姑娘来了。”程公子忙站起身来,浣纱也敛容起身,往外相迎,还未出门,就见王浣溪从廊下而来,两下见了,便行礼道:“姐姐。”程公子略寒暄几句,便自离去,留她们姊妹两个叙话。浣纱挽着浣溪,入内坐了,便道:“如何这会子来了”浣溪道:“忽然得闲,就来看看姐姐。”浣纱打量着她,说道:“你明知道今儿是怀真的生日,你如何不去”浣溪笑道:“我去做什么。”浣纱叹了口气:“哥哥惦记着你呢。他一直说你在镇抚司不妥,实在过于危险,都是些男儿不说,打打杀杀的”浣溪闻言,抬手在胸口抚过,淡淡一笑道:“姐姐别担心,我是什么也不惧的。”上回在镇抚司那一场缉拿,唐毅持弓,将王浣溪一箭穿胸而过彼时,王浣溪痛不可挡,只觉得那一箭射穿的不仅是胸口,更是叫她魂飞魄散了。她自以为必死,谁知昏沉煎熬了数日,才发现自己仍是活着。后来,从太医跟侍卫们口中零星得知,原来唐毅当时射出那一箭之时,曾刻意避开了她的心室要害,且他拔箭之时,看似不经意之间捋过箭羽,其实是用内力将后半截的箭尾震断,故而那一支箭射出,又狠有准,直穿而过,不曾嵌在体内,虽重伤垂危,却到底勉强捡回一条命来。这些事,王浣溪从未跟浣纱提过,这条路是她一意孤行要选的,又何必说出来,让浣纱跟着提心吊胆或痛不欲生两姊妹说了会儿话,王浣溪便出了程府,乘车自回镇抚司,才拐过结交,就看见有两个人影站在墙角边上,往程府的方向打量。王浣溪扫了一眼,见似是两个花子,只当是来乞讨的,便并未理会。不觉之间,距离唐毅出京,已经有一个月了。当时唐毅卸任礼部尚书,被新帝册封为“海疆使”,前往浙海,一路巡防沿海六省海事这差事艰苦自不必说,而自一品尚书退任,担任这看似没什么品级的海疆使,自然也引发朝野震动。然而唐毅当初年少之时,在大理寺任职,也是随着林沉舟天下四方的巡防,如今看来,却竟像是又回到昔日的本职。外头自有许多风言风语传出来,多半是在猜测唐毅为何竟被降职,而这许多猜测的流言内,却有一则,竟是说唐毅休了怀真,却不知怀真乃是郡主,因此新帝动了怒,故而降职外调,乃是责罚他有眼无珠罢了。本来王府内并没有人敢对怀真嚼舌,只不过这些日子来,怀真并不只是呆在内宅,反时而出外走动,或者去唐府,或者去平靖夫人府上,偶尔又纱帽遮颜,前去张珍的香料铺子里亲自相看那些店内伙计,来买香的客人们等自也会闲言碎语,怀真听了这些话,只觉着好笑,这世间的闲言碎语,添油加醋,假以流传,竟会到如此面目全非的地步。这一天,怀真自外回来,才到了王府跟前儿下了马车,便见有个婆子领着一个人,从角门匆匆入内,背影依稀看来有些眼熟。怀真便随口问小厮道:“那是什么人”、第 349 章怀真当时并不知情,原来这被婆子带进来之人,竟是应蕊。只因那日应蕊来门上,被兰风呵斥数句,以后复来过数次,门上小厮们依照吩咐,死死拦住。应蕊倒是聪明,见讨不了好儿,她心头一动,竟转去了应公府。话说应公府上众人,虽多半儿认得她,然而也知道是个身份尴尬的,一时并不敢收,只忙报了里面儿。而因应兰风认祖归宗之事,对应公府来说自然如则心病,虽然应蕊是个不上台面的、当初也作出种种丑事,可是此刻她回来,若她仍是应家的人倒也罢了,偏偏还有个赵兰风。只因这一点顾忌,对待应蕊不免不能再似先前一样了应老太君才病愈不多久,听了此事,皱眉寻思了半晌,又听见门上说应蕊不肯离开到底是顾忌体面,便命人将她带了进来。老太君不愿再面对此事,就只交代应夫人去料理。应夫人心中格外为难,却也毫无办法,叫人带进应蕊来,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你如何回来了”应蕊道:“给太太请安,我才自南边回来,本要回王府的,只是父王如今在气头上,竟不肯理会我我因想着应公府毕竟是我的出身之地,老太君跟太太又都格外的慈怜底下,自然不肯看我流落在外的,何况等父王回心转意,仍旧要认回我去的,到时候也算是府内一个极大的人情了。”应夫人打心里厌憎她,然而听了这般口灿莲花,又的确是说在她的心坎上,便勉为其难地哼了声,道:“王爷果真能原谅你”应蕊道:“我毕竟是父王的亲生女儿,父王又不是那等狠心绝情之人,太太也知道的。”应夫人琢磨了一会儿,着实也不敢把话说死,当下,就命人把应蕊领了下去,将她仍安置在她昔日的房中罢了,又拨了个小丫头在她身边儿伺候着。因此应蕊竟暂时在应公府内落脚,然而起初倒还好,渐渐地,便有些作威作福起来,反把应夫人气了个半死。应蕊又时常道:“当初谁做了亏心事儿,别当我是傻子如今看我们是凤子龙孙了,一个个才知道怕了呢只好端端地把本郡主伺候妥当,还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这话渐渐地传到了应老太君耳中,老太君也气得眼晕头昏,偏偏她也是个心虚的,只暗地里切齿咬牙。应蕊在应公府内兴风作浪,因看在兰风面儿上,竟无人敢说,还是应竹韵看不过眼,便来到王府内,将此事同兰风说知。兰风虽隐约听闻应蕊回到了应公府,却并未想别的,听到应竹韵所说,才动了怒,便忍无可忍,叫人把应蕊带来。因此这一日,应蕊便自应公府来至王府,底下人领到书房内。此刻应蕊已经恢复昔日打扮,脸色也不似当初才见时候一般差,进门后,却十分伶俐地跪在地上,道:“参见父王。”兰风不屑一顾,便直问她在应公府胡作非为之事,不料应蕊并不觉惧怕,反而道:“只因父王不认我,我走投无路,才去他们府内的,何况他们府里本来就是欠我的”应蕊说到这里,切齿痛恨,便道:“当初我亲娘,岂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若不是这般,我也不至于流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当时我无能为力,现在天道轮回,他们被我指着鼻子骂,也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哼,看着才叫人”兰风见她如此张狂,便叱道:“你住口”应蕊抬头道:“父王,莫非我说的不对这两年我受了多少苦,在外面被多少人欺负你都不知,我千错万错,也好歹是您的骨血,难道真的忍心看我死在外面”兰风满心怒火,听她声泪俱下,说的如此凄惨,便住口不语。正在此刻,便听外头有人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因你这般丧德败行,先前就早除了族谱,当初也是你自己走了的,如今却还有脸回来”原来正是李贤淑,因听说带她来了,毕竟按捺不住,便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