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去,就去。”春花笑着应下,回身拉了春江就走第九十六章 谁乐意1相较于前头几艘船上的气氛,崔家这艘船气氛就非常的沉闷,甭说侍候的人脸上没有笑容,就是素来爱高声说笑、对歌的船工们,也难得的低头闷声做事,这日船泊在一小镇码头上补充食物饮水,主家也下船走动去了,船工们才舒口气。“娘的,方头儿,这是那家的少爷啊往后可别接他家的生意了生生把老子憋出病来,啧啧害得老子话都不敢说啊”“就是,就是”想到昨夜那个音清嘹亮的船娘找他对歌,他却话都不敢说方头儿咧嘴一笑,蒲掌大手用力拍了几个船工的后脑一记,“你们就这出息啧啧主家下船了,你们胆子就大啦也不怕人家留在船上的仆妇、管事听见了笑话”“哎哎您别说,我方才可听见了,他家的管事、仆妇也在抱怨,说这少爷转了性,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三公子脾气怎能不变二娘子和四娘子也忐胆大了,竟然逼着三公子去了湖州,也得帮着她们,真是不知羞啊”三旬仆妇边补着丈夫的衣服边抱怨着。妇人的丈夫坐在桌边抽着水烟,水烟斗唏哩呼噜的作响,细长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芒,“二娘子是长房的姑娘,四娘子是二房的。都是嫡出的娇娘子,在家最是受宠。”“怎么你又在想什么”妇人看丈夫的神态似在打算什么,连忙追问着。“我能想什么只是三公子忙于课业。那有功夫帮两位娘子讨好巴结未来夫君说不得就是咱们替三公子分忧解劳啦”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妇人听着一愣,随即也跟着笑起来,“你说的是,三公子忙于课业。这些一等一重要的事,自然是咱们当下人的帮着办了”“对,对,对”夫妻两个对视一笑。他们夫妻一个是随行的管事,一个崔牧身边的仆妇,打出这样名号来,二娘子和四娘子也要高看他们夫妻两一眼吧夫妻两个便商议起如何跟范家、杜家两位少爷的人打交道。崔家两位娘子虽没跟着崔牧去书院,但都派了两个人跟着去湖州,崔家本家荣光不再,唯一争气的当了京官的。偏是与本家主母不对付的庶子崔时明。也就是崔牧的父亲。崔时明父亲尚在时。就对这庶出儿子多有看顾,奈何碍于妻子及其娘家之故,不敢太过明着帮衬。他一过世,崔时明的长兄当家,立刻对他采取各种打压的手段,崔时明发妻早亡,他靠着继妻娘家之势,在京里站住了脚,但继妻父亲过世,舅兄们不争气,现在反是继妻娘家靠着他,才不至于太过狼狈。他在外忙着力争上游。却不晓家宅里起风波,发妻所出之长子、次子竟与本家通气,处处打压着崔牧母子,崔牧有父母双方的好相貌,脑袋也比哥哥们灵光,读书比他们兄弟两强,前年得入太学,兄嫂便在他、及崔夫人面前酸话不断。崔夫人总是抱着儿子哭,哭诉自己娘家不给力,若是娘家势强,他的兄嫂怎敢这么轻怠他们母子。崔牧从父亲的身上,学到一件事,那就是妻族不能太弱,妻族若强,不止能给自己助力,还能帮着他娘压制兄嫂。他思来想去,他识得的人里,就以范安柏这人让他最为敬服,杜云启也算好,但他妹妹早逝,庶妹不亲,继室所出的,他不予考虑,年纪小不说,听说杜夫人与两个继子间关系并不好,若选范家,范安柏嫡出的妹妹偏偏意外成了傻子庶出的妹妹似又不亲近,且庶女的见识和胆量都小,看他自己的庶妹就知道,他不觉得范家的庶女是个例外,说不定成亲后,非但不能给予自己助力,还得他里外皆得自己来,那又何必娶呢崔牧站在通道上,面色沉静的听着屋里那对夫妻商议着,要如何打着他的名头,帮二娘子和四娘子向范安柏、杜云启兄弟示好。站在他身后的丫鬟朝小厮呶呶嘴,就怕三公子一个气急要冲进去骂人,小厮也暗自戒备着,谁知三公子一语未发,掉头就走。出了舱房来到甲板上,在船头忙着的船工发现这位主儿不知何时回来了,都有点发怵,言行皆小心了起来。崔牧倒是没发现他们的异样,走到船头远眺着江面上如织的帆影,范安柏向游家借了船,就连杜云启他们也捡了便宜,借到艘快船,一行人顺风顺水半道上都不用停下补充食水和食物。他早租好船候着他们,就盼能与他们同行,谁晓得他们在途中耽搁了许久,也让二娘子她们缠上自己,逼得他非得陪着她们,引介她们认识范安柏他们几个。看来,是把他们惹毛了吧范安柏等人的船,正如崔牧所料,一路顺风顺水,妥妥当当的来到了湖州,下了船,范安阳站在稳实的地面上,还是觉得好像仍在船上,因为整个人都在晃啊看她双眼紧闭,紧紧抓着墨香和竹香两个的手不敢动弹,范安柏便带着两个仆妇过来,让她们两把范安阳姐弟抱上车。上了车范安阳便委靠在大大的迎枕上,红红跳出丁香的怀抱,扑到小主人的脸颊边舔了两口,看她一脸蔫然,范安岳笑她,“上回从海南回京时,你也是这样,船到了湖州,你一下船就喊晕,把娘心疼得,在湖州的客栈连歇了三天,才去见外祖母。”原主的记忆中没这事,范安阳却不好反驳,闭着眼把红红搂到怀里,嘴上却没饶了范安岳。“小路你是坏人,我不舒服,还欺负我。”春梅怕范安岳惹恼了范安阳,连忙开口哄了几句,才让范安岳乖乖闭嘴。留下几个管事和小厮们押送行囊,范安柏他们先往自家在广陵城的宅子,杜云启他们也买了宅子,却还没派人去打理,因此便都先住到范宅去。丁文中早早就派了心腹管事候在码头,本来吩咐着,人到了,就使人回报他一声,他纵不好亲迎,也要露个面,不想事有不巧,衙门里有事,遂只让心腹管事赔个不是,护送外甥们去新置下的范宅。广陵城毕竟是丁文中的地盘,不止宅子位置好,宅子内外皆新粉刷过,家具不是新打的,倒像是自家里库房里珍藏着的,一进宅门,便是一座福字影壁,一汪活水蜿蜒而过,拱桥垂柳甚是写意,过了桥右侧是一以福字为砖的广场,迎面是五间不隔断的厅房,两侧各带一耳房,领路的管事带着他们进厅房,明堂中间挂着不知何人墨宝的草书福字,“此为万福堂,是为正厅,后方便是正房”管事一一介绍过之后,又把丁文中派在此处的管事、仆妇等全喊过来,“这是花名册,大表少爷先看着,若是人手充足或不得用,就直管遣回来,若是人手不足,也只管让人来府衙说一声,大人那儿没有,老夫人那儿总是有得力的人可供差遣。”“我先看着,还请管事回去后,帮我跟二舅父道声谢,回头安顿好了,再领着弟妹上府衙给二舅父请安去。”“大表少爷客气了我家老夫人知道您几位路上延误了,这些日子,一天不知打发几回人来府衙,就怕表少爷们到了,大人忙于公务没能好好招呼,委屈了您几位,这可不,还真让老夫人料中啦老爷果真被公务缠住了。”范安柏笑得腼腆,“都是我们不好,劳外祖母和二舅父担心了。”心腹管事笑容满面的跟范安柏说些杂事,又与杜云启兄弟说杜家新购置的宅子,“两位杜少爷放心,您二位那宅子,是老夫人特意派了得力的管事帮着置下的,就是人手有些不足,只能做些粗浅的整理,房子才粉过,家具也重上漆,就是味道还没散,我家大人便道,让您二位先在表少爷这儿住下,过两日他再陪着诸位去书院,之后再回去也不迟。”杜云启点点头,心腹管事看他们面有疲色,知机的告退离去。范安阳早让人送进内宅,安排给她的院子里,贺璋家的指挥若定,不多时便将诸人安置好,随身的箱笼也都安放妥当,就等行李到了,再行安置。“去一个看看大厨房可备有热水,若有就让人先送过来,先侍候六姑娘洗漱,你们晚一点再洗,这屋里有点潮,把熏香燃起来,再有,姑娘这几日要穿、要用的,今晚先点出来,该清洗的清洗,该烫整的烫整”范安阳懒懒的靠坐在美人榻上,红红已经四处探险去了,并不在跟前,她伸手揉头,原主这个身体原本就这么弱吗想她以前的身体,可是头好壮壮的健康宝宝呢不晕船不晕车,除非是像那回整得她住院的流感,不然一般伤风感冒,挺多多喝点热水,多穿点衣服,蒙头大睡闷出汗来,大概也就好了。说起来,她前世虽没见过亲生父母,但他们至少给了她健康的身体,也算好的了换了新地方,众丫鬟都很兴奋,可以不用挤在一个小舱房里啦脚底下也不是晃悠悠的甲板,走起来都不踏实呢丁家派来的粗使婆子不多时就送来热水,她们悄悄探头探脑,想要抢先看看那个变成傻姑娘的表小姐是什么样,冷不防被范家的两个丫鬟逮个正着,婆子们只得讪讪的退了出去。瑞芳两个瞪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方才跺脚回去跟贺璋家的告状第九十七章 谁乐意2广陵城的范宅花草扶疏,甚具野趣,屋子不像京里的房子那般方方正正,而是顺势而建,范安阳住的院子还是叫昭然院,范安柏则是住长青斋,范安岳的院子原本没命名,范安岳磨着范安柏给他的院子题字,范安柏拗不过他,便写了知遥二字,范安岳便高高兴兴的将院子定为知遥阁。范安阳托着腮问他,为什么不叫知遥院、知遥斋,要叫知遥阁,他少爷神气的仰高下巴,回道:“你们的院子一名为院,一名为斋,当然我的要叫阁喽”哦,原来是要与众不同啊范安阳暗笑,范安柏不啰唆,让人去把匾做好,“挂上了就不改动了,你确定吗”“嗯。”事实证明,范安岳是个熊孩子,一挂上去,他看了两眼就闹着要换,不过没人理他。范安阳的住处虽还叫昭然院,可规模与京城版的昭然院相去甚远,京城版的因曾是姑祖母住的,屋宇雕梁画栋精致华贵,如北地贵女端庄大气,而此处的昭然院犹如江南佳丽婉约秀致,似名门闺秀典雅细巧。正房三间带两耳房,西厢三间带一耳房,前院是座花圃,遍植各色鲜花、有芙蓉、牡丹、月桂、樱花等,衬得红墙绿瓦热闹非凡,范安阳不是很习惯这么鲜丽的色彩,贺璋家的和黎妈妈倒是觉得这般热闹,才适合小姑娘居住,她们两对范安岳的院子倒是非常有意见,她们觉得范安岳的院子感觉得杂乱。范安岳的院子格局其实和昭然院很像。只是后园多了座阁楼,范安岳没有住在正房,而是住在阁楼二楼,知遥阁是座红柱绿瓦的楼。窗棂上封了绵密的烟纱罗,红烟细纱的烟纱罗搭上漆上绿漆的窗框,老实说,跟京里许多达官贵人家没什么两样,若是再加上他屋里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往往让人看了喘不气来,贵气逼人啊虽然屋中摆设,每一样都让人叹为观止,可是杂在一起,就令人有种财大气粗。想跟人眩耀。却不知如何显摆的窘境。人有钱了想眩富。范安阳觉得自己懂范安岳的心态,范安岳为何会把自己的屋子整成那德性大概是因为自小所有事都是母亲、奶娘事事帮他做齐了,一朝自己当家做主。就想事事由已,想把好东西全拿出来显摆。杜云寻去知遥阁一趟后,就明白为何小路不懂自己说的留白了他都把屋子塞得满满的,一进屋眼睛都不晓得看那样好,他感觉屋里所有的奇珍异宝全往他身上招呼过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春梅她们看得手很痒,可是出府之前,大少爷吩咐了,七少爷的院子他自己当家做主,她们照办就是。害得她们忍得很辛苦。三位正主子各安其所,杜家两兄弟住在客院,至于杜家随行的车马下人,除留下两个小厮,仅留下一个丫鬟侍候茶水、打理衣物,其余人等全先去杜家新宅了。丁文中连着数日没露面,听他使来的心腹管事道,春耕已至,却有几处县府种子不足、农具破损,耕牛老迈,还有分水事宜待决,事事样样皆要人决断。但丁二舅虽无暇分身,可他倒没忘了让心腹管事拿了自己的名刺,陪着几个外甥去广陵书院。范安柏他们几个,除范安岳外,原都是太学的学生,广陵书院山长早接到消息,很是热情的招呼他们与书院学生认识。书院各院学生知晓他们太学生身份后,皆想与之一分高下,拜会当天范安柏就和人斗诗了杜云启兄弟也没闲着,杜云启诗画不如范安柏和杜云寻,但他棋下得好,当天就与书院里棋院院生斗棋,他这一斗就斗得昏天暗地浑然忘我了,见天色已晚,还是拉不动他,范安柏便将他丢下,自己带着杜云寻和范安岳回家。男孩子们很快就融入书院生活去,虽然还没正式入学,但他们忙得很起劲,把范安阳及杜宅、开绣铺的事,全丢到脑袋后头去了。范安阳也没闲着,这日午后,,她把杜云寻给的画册,一遍遍用左手指描绘着,贺璋家的紧盯着她,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动了右手。千佛寺白胡子长老的膏药着实厉害,还是该说长老的医术好呢他将她的手骨震开扳正后,那一直隐隐约约的锥心之痛就消减了,当然,不可能立刻痊愈,但范安阳总算感觉到那种轻松感,她有时候会怔怔的看着右手臂发呆,其实真不能怪她不早说,因为这具身体早在她进入前,右手就已经受伤,那种痛感不是让你立刻能察觉到,要不是后来用右手做事的机会增多了,使得右手渐渐不听使唤,她还真不知右手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