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无官身,虽然说能得封荫,只是文官子弟多是自行考个出身居多。而杜云启能在棋会里出名,足见他是有才的。思及杜相、杜家的权势、富贵上茶的丫鬟悄悄看了几位表姑娘一眼,心下鄙夷的撇下嘴角,轻声的道:“表姑娘请用茶。”“大表哥可说几时回来”被打断暇思的万咸池面泛桃花眼眸含水不胜娇媚。“回表姑娘话,大少爷并无传话回府。”“姐姐,子守表哥此次如此风光,想来复常表弟该回府来住了吧”“对啊家里肯定上门的宾客不少。他总该回府来坐镇才是。”尤熏和黎漱波分别发表意见。“范家总不好拦着不让他回来了吧”“说不定范家人会瞒着他呢”瞒着二少爷屋里侍候茶水的两个杜家丫鬟互相交换了一眼。范大少爷何需这么做要不是有这些不识趣的表姑娘不请自来,二少爷何苦住到范家去养病四位表姑娘各怀心思,你一言我一语。间中还问了两个杜家丫鬟话,两个丫鬟小心斟酌着回答,刻意撩拨,话越说越偏,最后竟是齐齐起身就往外去。“表姑娘”“让人去备车,我们要去范府。”万咸池怒道。嘎丫鬟们面面相觑,这是要做什么“你们两个是死人啊还不快去”万月晴见她们不动,气急跺脚伸手指着门外叫道。两个丫鬟这才慌忙转身出去,一人急急命人备车,一人忙回报方奶娘去。范府客院里。杜云寻专心作画,范安岳苦着脸站在一旁研墨,范安阳却是如尊年画娃娃般,抱着红红坐在画案旁的太师椅上,当丫鬟来报有客来访时,杜云寻正好收笔,范安岳问:“谁”“是两位万家姑娘,一位尤姑娘,和一位黎姑娘。”杜云寻默不作声的看了小厮一眼,那小厮上前向范安岳解释道:“是我家老夫人和夫人的亲戚。”“哦”范安岳又问:“她们来干么”边说边着来通报的丫鬟往外去。这个亲戚跟范家好像有点远啊范安阳心不在焉的想。“在想什么”杜云寻问她。“你家祖母急着抱曾孙”范安阳歪着头问,白白从她身后露出小脑袋来。“怎么这么问”杜云寻和气的问,却不知自己眸子转冷,音调有些硬。少年郎忽转颜色,令一直只见他暖和如春的范安阳有些悚,范安阳想,我是傻子,我什么都不懂,好生在心底壮胆一番后,才大着胆子说:“好多个表姑娘。”言简意骇,杜云寻笑了下,眸色转暖,眼前的小丫头是个傻子啊她懂什么大概是听到人说表姑娘多与表哥结亲,就以为他家来了几位表姑娘,就全要结亲了不过她懂什么叫抱曾孙吗杜云寻走到一旁净手,拿着架旁的手巾边擦手边走回来,落坐到她身边的太师椅中,才问:“阿昭知道什么是抱曾孙”范安阳顿了下,傻子懂吗她当然懂,杜老夫人怕是恨不得杜云启两兄弟快快死了,别给她的嫡亲孙子挡道,而他们的继母恐怕也是这么想,那,她们岂会真心给他们挑选合心如意的妻子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那几个找上门来的表姑娘们真是傻啊一旦那两位杜夫人大小万氏逹成目的,被她们安排嫁予杜云启兄弟的女孩们,便成弃子,不是守寡就是早亡,若留有血脉,也会让她们除去吧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心里有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悲意,是原主因前世的经历的关系吗杜云寻见她眸中水光盈盈,忽地思及她之前那惊天动地的恸哭,忙笑着安抚小丫头:“阿昭喜欢什么,我画给你瞧可好”他牵着范安阳下椅子。来到画案前,小厮取了墨锭研墨,“以前,你云瑶表姐最喜欢牡丹。阿昭喜欢什么”哄小孩啊范安阳微鄙视的睇他一眼,微仰头看着沾了墨的毛笔浓墨淡笔在纸上一顿一提,一瓣花瓣轻落纸上,手一提一转,不多时一朵浓墨绘就的牡丹跃然眼前,范安阳看着杜云寻专注的侧脸,瘦削的脸颊精美的五官合着一个俊美的少年郎,浓眉下全神贯注的眸竟有股奇异的力量,牢牢的紧扣住她的心魂,转不开眸。研墨的小厮偶一抬头。看到了那傻子小姑娘。傻呼呼的盯着二少爷看。心里微诧,却也不觉奇,毕竟二少爷生得好。但这范家六姑娘与七少爷生得一个模样,其弟与二少爷齐名,她天天看着自己的脸,还会让二少爷给迷了去怪小厮心里觉得怪,面上却不露点滴,只低头研墨,一大一小两位主子不说话,一个作画一个看人,屋里气氛却是异常和谐,小厮研好墨便悄声退到门外。不敢惊动屋里的人。范安岳笑嘻嘻的回来,看到小厮在门外,只瞄了他一眼,便越过他进屋去,“复常表哥我把她们赶跑了。”“多谢小路。”杜云寻闻言笑着道了声谢,范安岳得意的翘着嘴角,冲着范安阳,“阿昭,瞧我很行吧”范安阳拍拍手笑着附和他,范安岳更加得意。那方从范府离开的马车里,不断的传出女子嘤嘤的哭泣声,赶车的车夫忍不住翻了白眼,什么叫自取其辱这四位表姑娘就是了。二少爷就是被她们逼得连家都不敢回,她们还好意上门要接人回来啧回到杜宅,万家两姐妹拉着杜老夫人派来的喜嬷嬷哭,一旁的丫鬟气愤道:“喜嬷嬷,我家小姐们自小都是太太们捧在手心里娇养的,今日却被一黄口小儿羞辱,你一定要请老夫人给我家小姐们做主啊”另一边尤、黎二姑娘抱头痛哭,她们二人的丫鬟和嬷嬷围着杜夫人使来的香嬷嬷哭嚷着,要杜夫人为她们家的小姐讨个公道才行。两位嬷嬷被哭得头疼,怎么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出门去,怎么会受了天大委屈般的回来。后来问了车夫,才知道她们竟是自作主张去了范家要接二少爷回府。范家是什么人家喜嬷嬷无奈的看了万家两姐妹,她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去接人就算是老夫人也不敢这样贸然去范家接人,另一边的香嬷嬷同样无奈,都不是杜家人,凭什么使唤杜家车夫去接主人回府主人又为何不归家传出去,就是这客鹊巢鸠占,把正主子逼得不敢回,人家为何不敢回家无长辈在,皆是少年少女,又无婚约,女方贸然上门做客,主家知礼避开,女方还执意纠缠,硬要把人接回来。香嬷嬷头一回觉得,夫人这一招,许是行错棋了接下来几天,杜宅中流言甚多,表姑娘们的丫鬟们听到了流言,各自回报自家主子,娇养大的表姑娘们羞恼万分,气急败坏命人找来杜总管,要他严加管束下人,不许胡乱传不利表姑娘的流言。喜嬷嬷仗着在杜老夫人面前有体面,拿着万家姐妹的名声压杜总管:“老夫人素来最疼两位表小姐,若是她知道府里下人败坏两位表小姐的名声,只怕杜总管也要吃不完兜着走。”香嬷嬷也道:“两位姨太太都是疼女儿的,若知两位表小姐受此委屈,肯定不会轻饶。”杜总管面上谦和温文的问道:“两位嬷嬷说的是,某这就令人严加管束,不许人评议表小姐们便是。”两位嬷嬷南下以来,首次告捷,心中皆大喜,故作姿态的道:“抓到了人议论,也不必严惩,免得伤了表小姐们的名声,掌掴他们五十便是。”这还不必严惩杜总管点点头离去,不在府里传就是第一百零七章 悠哉5远在梅州未归的杜云启,正意气风发的接受棋会诸老的邀宴,浑不知自家在广陵一地出名了这日喝得俊面微红的杜云启,脚步微浮的扶着小厮的肩头上车,在车里坐定,接过随行侍候的管事递来的热茶,睃一眼欲言又止的管事,道:“说吧何事”管事三言两语便将几位表小姐惹出的事给交代完毕,杜云启低头不语,管事垂首静候,良久,才听得大少爷微哑的嗓音道:“真是闹笑话了”“范大少爷得知范七少爷将几位表小姐羞得夺门而归后,已然狠狠的发作过他了。”杜云启失笑,“是她们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羞辱的,怪谁小路那小孩子,问的也没错,她们确实不是我杜家人,说亲戚,连面都没见过呢就擅自跑来我杜家当家做主的人,算什么亲戚”管事连连称是。“让人把消息送回京里去,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后招好使”“不必跟二少爷说一声”管事小心翼翼的问道。杜云启苦笑的伸手揉着鼻间,“让他好生在范家静养吧”管事应诺转身出去,车里只剩杜云启一人,他摩挲着腰间系着的荷包,良久才传出一声低叹。迟了好些日子才进入广陵书院就读的崔牧,杂在众多学子间,目光艳羡的望着被师长、学子们欢喜相迎的杜云启,待众人散去。他才拖着脚步,缓缓走回住处。小厮看他进门,大舒口气上前道:“三公子您可回来了,老祖宗让人捎信来了。”“喔。”他漫应一声。小厮看他心情不太好,不敢往前凑,把信给他后,便道去沏茶退了出去。崔牧拆开信柬,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老祖宗是他父亲的嫡母,他名义上的祖母,他重又把信看了一遍,信里的意思很简单,与之前的十几封信相同。都是同一个意思。让他在广陵租屋。她好使族里姐妹们到广陵来照应他生活起居。照应他真是笑话了之前那两位姐妹何曾照应过他起居了纪州崔家不是一向自诩是名门,就算想要结亲,也不该这般急切才是。难不成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就在此时。一封拜帖送到了范府,门房挠着头,纪州崔府他往外张望了下,华贵坚实的车厢,拉车的马儿通体墨色无一杂毛,护卫们高大壮硕,他掉回视线,对站在身前递拜帖的男人再次道:“我家大少爷不在,还请贵府主人改日再来。”递拜帖的男人颌首转身走人,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门房也不以为意,看他走向打头的马车车厢前,随即便传来隐约女子的娇叱声,男人低沉说了几句,未几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几个小厮听到动静,纷纷挤到门房身边往外瞧,那一行七八辆马车却在这时缓缓启行,不多时就消失在众人眼前。“那谁家的人啊”“纪州崔府。”门房讷讷的看着手中的拜帖回答。那拜帖洒金熏香,落款仅是纪州崔家。把玩着纪州崔府的拜帖,范安岳眨眨眼,问:“纪州崔府,可是在我们在千佛寺遇上的那个崔牧家啊”“小路的记性真好。”春风熏然,广陵城的范宅有处好园子,园里林木参天,树下闲坐甚是惬意。杜云寻一早就带着范安阳姐弟两个,在园子里耍玩,范安阳的右手尚未完全痊愈,贺璋家的怕她出来外头玩会忘了自己的手伤,用布巾把她的手缚了起来,又把范安岳的奶娘请来坐镇,免得范安岳撺掇着范安阳胡闹。当纪州崔府的拜帖送进来时,范安岳正闹着想去钓鱼,丫鬟把拜帖递上,他便一把抢过,杜云寻说他记性好,他嘴角微微扬起,又低头看了下帖子,“洒金熏香,这香味百合吗”他问奶娘,朱妈妈点头,他方才抿嘴扔下帖子。“肯定是崔牧他那两个姐妹追来了。”杜云寻也是这么想,“崔牧与我们都是住在书院里,只怕他尚不知晓她们来了。”范安阳心道,吾家有男初长成,崔家姐妹大概有人是追着她大哥来的吧谁说祸水一定是女人男人俊美也能成祸水啊她颇为感慨的望着杜云寻,正好与杜云寻淡然无波的眼对上,范安阳忽然觉得讪然,她转开眼,问:“有客”“客人走了。”范安岳回答她,又磨着杜云寻钓鱼,杜云寻毕竟也是孩子心性,禁不起小坏蛋卖萌哀求,一时心软就应了,朱妈妈等人如临大敌,心里暗暗埋怨,杜二少爷为何要答应七少爷呢转头一看,乖乖坐在老树下冲她们甜笑的六姑娘,简直就乖巧得让人觉得世间还是美好的许是买下宅子,整修屋宇时,总管就买了鱼苗养在池塘里,还是原就有养鱼,范安岳一个下午就钓了近十条鱼,杜云寻的手气也不差,钓了十几条,鱼虽都不大,但胜在是自己钓上来的。为了要怎么料理这些鱼,范安岳和杜云寻让人把厨子找来,厨子瞧了一眼,老实回答,这些鱼最好煮个鱼汤喝,因为它们最大的也不过杜云寻的两指寛,范安岳的手掌长。范安岳陪着杜云寻吃了几餐淡而无味的膳食,听到又要喝鱼汤,大声喊着不要,厨子为难的看着朱妈妈她们,黎妈妈建议不如以鱼汤来熬粥,被范安岳打了回票。“我今儿不要再吃什么粥啊汤的。”一直坐在树下罗汉椅看书的范安阳跳下椅子,走到木桶旁蹲下,桶子里里哉游着的鱼儿还真瘦小啊这么瘦小的鱼怎么料理最好厨子也伤神,蹲在六姑娘身边挠着头,范安阳抬头看看天空,她记得曾经也是一个这样乍暖还寒的日子,院里的大哥哥也曾带着他们去溪边玩,他的同学捞了一堆鱼,也是一样瘦巴巴的,他们一群人十几个,捞上岸的鱼虽多,却不足以让大家吃饱,大哥哥和他同学搞了野炊,煮了一锅饭,熬了一锅鱼汤,还有烤鱼。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只能巴着木桶看着鱼游来游去。“煎,这么点儿,肯定吃不过瘾,煮汤,少爷又不要,这种鱼又不能炒炸的,又会上火”“我要吃烤鸭。”忽地身边的小女孩软糯的跟身边的仆妇道。厨子跳起来,“七少爷,要不奴婢在这儿起个火,用烤的”杜云寻若有所思的道、“野炊啊”“是,这种鱼还算有油脂,烤来吃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