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子皙与无韵闻听此言,连忙拒道:“万万不可此乃先生心血,我二人岂能不劳而获”凌旭子笑道:“收着吧。反正他已经散了两次,这些到最后也还是得散出去。给别人与给你们又有什么不同他散和你们散又有何不同你们又不会挥霍一空。他是既送了人情,又立了功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哈哈,知我者,子休兄也”“真是无奸不商啊”凌旭子鄙夷道。“呵呵,呵呵”“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范蠡朗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末业也有道”凌旭子假意嗤道。“自然天有天道;人有人道;王有王道;商,自然也有商道。”他看向子皙和无韵:“你二人可懂商”见两人摇头,他解释道:“劝农桑,务积谷、农末兼营、务完物、无息币、平粜各物,关市不乏。夏则资皮、冬则资絺、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以待乏也,此皆为治国之道也。”他站起身,面朝虎丘,意气风发道:“大周立朝,行分封,划井田。王畿之地与各诸侯国均以农为本,商为末。岂不知农末俱利,谷贵伤末、谷贱伤民。唯有平粜齐物,护末即护本,护本即护民,护民即护国,此即为商之道也。农本在安民;商道在富民;教化在智民。三位一体,缺一不可也,此也为商之道也”、第三十章公子鸿八月十六,北斗当空,紫薇在东。晨鸡尚未报晓,大红灯笼便被从肖耀殿一路挂到了馆娃宫。两殿之间以红毡铺地,遍搭彩绸。因越国为姬吴的藩国,和亲国书更是在一年前便已缔结,所以今日的婚礼也算是对一年前两国和亲的补办。两人的大婚加上姬子皙的弱冠之礼,对姬吴王室来说正是双喜临门自胜玉死后,阖闾宫里便一直暮气沉沉,令人憋闷。虽说是补办的婚礼,吴王也命人正儿八经的操办了一翻,正好借此良机去去宫里的晦气。肖耀殿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虽然姬子皙自十二岁离宫出门游学,八年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宫里,因着吴王对他的宠爱,宫人们也不敢怠慢,殿里殿外收拾的井然有序,如同他在殿里时一样。今日大喜之日,里里外外更是粉刷一新,金玉满堂。按制,吴王室要先在肖耀殿里为姬子皙行加冠之礼;然后众人随他去馆娃宫迎娶越王姬;两人拜堂后再一同去宗庙告慰祖先,并将越王姬的名讳录入玉牒。不知出于何因,吴王吴王拒绝了越国太子前来观礼的请求,只允许越国驻姬吴的馆驿长史倪前前来道贺。凌旭子虽早已不理世俗之事,但是宝贝徒弟的成年之礼,却是不能不参加的。今日一早,姬子皙便派人去虎丘山下将他接了过来。一向一身布衣走遍天下的他,今日竟也破天荒的换了一件深青色的阔袖长摆锦袍,显得他飘逸出尘,不似凡人。姬子皙一身玄衣,墨发散开,更衬得骨骼清奇,其人如玉。他拱手跪在凌旭子面前,一师一徒,一站一跪,两人皆是仙风道骨,天人一般。太子作为姬子皙弱冠之礼的赞者,将他散着的头发高高梳起,在头顶盘成发髻。凌旭子上前,依次为他加冠三次。凌旭子看着加冠之后的徒弟更显集萃列屿之姿,满意的笑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万事不可过于固执,轻重厉害,仔细斟酌。弃尔幼名,为师送你一个表字,曰:惊鸿。”“是”姬子皙跪伏道,“惊鸿多谢师父”。三冠礼毕,众人跪伏拜曰:“臣等恭祝公子鸿弱冠之喜”“鸿,恭谢诸位了”礼成“礼宾”后,姬惊鸿入阖闾殿拜见吴王、夷光娘娘及诸位王室宗亲。吴王见加冠后的儿子濯濯不凡,甚为满意。点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儿今日成年,寡人老怀堪慰。来人”“是”“拟旨:赐公子鸿封地越州,辖地千岛尽归其有,封号南越君。大婚之后,暂居肖耀殿。公子鸿新妇越王姬诞下子嗣后,再行封赏”姬惊鸿心中一紧,跪地三拜道:“儿臣谢父王大恩”施夷光原本满面的喜色也突然凝住,面色渐渐苍白。众臣听闻此言皆露出惊讶的神色,婚后封君,滞留不去,这是要另立太子的节奏啊。众人纷纷看向太子友,只见他一脸平和,浑似毫不在意。也是,他这个太子的废除早在齐姜王后自尽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至于谁来接这个位子,与他这个废太子又有什么相干二公子姬子地则是一脸铁青之色,毫不掩饰他的惊怒愤恨。“风雨欲来啊”众人心中暗道。待南越君谢恩后,众臣忙附和道:“陛下圣明臣等恭喜南越君”太子友笑着向公子鸿道:“哥哥恭喜鸿弟了”“惊鸿多谢太子”他还礼道。姬子地没有出声,想是连装也懒得装了。公子鸿也不介意,向吴王再谢恩后,便回肖耀殿更换喜服去了。按周朝的礼制,男女成婚皆在黄昏时举行。酉时一刻,肖耀殿里本已早早准备停当的一干,。听到吴王封赏公子南越王的消息,又将六人抬的喜轿换成了八人抬的喜轿。一切礼仪也按亲王制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好在去年刚刚完成了太子的大婚,礼部各司忙起来倒也不显得慌乱。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自肖耀殿殿门鱼贯而出,一路欢欢喜喜的向馆娃宫而去。因着今日大喜,连一向清净的莫愁湖边都搭起了彩棚,这里是迎亲队伍必经的地方。王公贵族、皇室宗亲、朝廷重臣来参加喜宴的女眷们济济在湖畔,等着一睹新晋南越君的风采。迎亲队伍在喜乐中迤逦而来,只见当中一匹神骏上高坐一名红衣男子,顾盼神飞间器宇轩昂。秋日高阳里,武陵少年打马而过,长长的衣袂在风中烈烈飞扬,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此惊艳的男子,自今日后,竟要被那亡国之君越王的女儿霸占一想到此,今夜的姬吴国里,不知将有多少女子春闺梦碎“来了来了”紫玉高声唤道。小丫头今天也是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由衷的欢喜,任谁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姑子对她的新嫂嫂是极为满意的。她急急地跑进了沉香殿,高声道:“韵姐姐,韵姐姐,来了,哥哥来了”施夷光看着慌慌张张的女儿摇了摇头。阿韵明明只比紫玉大了两岁,一个心思玲珑似大人,一个却还像个毫不解事的孩童。这孩子,明明前路凶险,却还是如此一派天真,真是令人担忧啊“紫玉,你慌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新郎官”她低低斥道。“娘娘说的是。”紫玉的教导女官接过话道:“王姬,切莫忘记你已是订过亲的人。再说,王姬也该改口了,应当称呼越王姬为嫂嫂了。”“噢,我都忘了我盼这一天可是盼了一年了”紫玉欢呼道:“我去看看新嫂子咯”“你回来你嫂嫂的女史正在教导她新房人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去凑什么热闹时辰快到了,咱们先去宗庙等候他们就是了。”“喔”紫玉讪讪地退了回来。虽然不懂的母亲所说的“新房人事”所谓何事,但少女心中还是朦朦胧胧的猜到,嫂嫂现在正在学的怕是那些羞人的男女之事吧“嫂嫂真可伶”她在心里小声的嘀咕道。此时被困在房里的无韵,也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芽儿和雀儿都被关在了门外,成亲虽是假,婚礼上的装扮却假不得。头上重重的凤冠压得脖子都要断了;脸上厚厚的妆容让她都不敢对着镜子里的人仔细瞧;身上霞帔下五重衬衣一层比一层厚,累的她喘不过气来最可恼的是面前跪着的女史,明明一脸的庄严肃穆,却说着让人窘迫不堪的话题。“地上有个缝就好了”无韵心里禁不住羞恼道。“启禀女史,迎亲的队伍到了,请夫人出门吧”门外的侍女轻声唤道。姬惊鸿虽然封了南越王,但吴王还未给无韵封号,众人只得以夫人称之。“夫人请”女史将大红的盖头自无韵头顶遮了下来。姬子皙看着无韵的右脚迈出门槛,大红盖头上的金丝彩凤在丽日中熠熠生辉,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伸手接过女史递过来的红绸,将无韵引上了花轿。昭告天地,拜祭宗庙,拜堂成亲,接受王室贵胄,朝中重臣的恭贺,送入洞房。天色渐暗,无韵坐在喜榻上,凝神听着盖头外的动静,手心里沁出了汗意。一双皂底的紫色靴子走到了她的近前,靴子上的云雷纹饰自在飘逸,她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盖头猛地被掀起,无韵微微眯了一下眼,躲避着新房内四处点起的光亮。“离儿”姬子皙轻声问道。无韵抬起头,看到了那张初见时就似曾相识的脸。“怎的涂得如此厚的粉”他惊讶道。“嘻”呆在一旁伺候的芽儿忍不住笑出声来。雀儿瞪了她一眼,转头瞧见眼前的一对呆怔的新人,也忍不住捂上了嘴。无韵白了姬子皙一眼,佯装恼怒道:“你们两个笑什么还不快帮我把这劳什子的凤冠取下来”子皙一看她有些羞恼,忙赔罪道:“我来吧,省的她们毛手毛脚的弄伤了你。你们暂且退下”“是”芽儿和雀儿心中虽有些愤愤,却也不敢反驳。两人走了出去,随手将房门掩上。新房里蓦然安静下来,柔和的烛光在两人的眼睛里跳耀。相顾而视的二人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子皙轻咳了一声道:“帮你把凤冠卸了吧”无韵转过身去,点了点头:“有劳公子了。”姬子皙小心的先把固定凤冠的钗环卸掉,再将凤冠仔细的取下来,放到她身旁的桌上。凤冠足有四、五斤重,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坠手。凤冠一除,无韵顿时觉得脖颈忽的一下挺了起来,忍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到姬子皙正戏谑的望着自己,忍不住有些羞赧道:“这凤冠实在是太沉了,多谢公子,剩下的无韵自己来即可。”他点点头并不勉强。看了看镶嵌在凤冠最当中的、那颗婴孩拳头般大小的海珠道:“这颗海珠就是去年冬天鹿郢派人送来的吧母亲说这么大的海珠她也是第一次见。想来他是真的将你当做亲妹妹待了。”“嗯,母后和哥哥待无韵如同家人一般。”她将发钗全部取了下来,用梳子将头发理顺。又拿起早已备好的温热绢帕,将脸上的脂粉擦拭了干净,禁不住暗暗地舒了口气,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今日大婚鹿郢本也上了折子,父王没有恩准。人虽不能来,但这份情咱们记下就是了。”“嗯。”无韵正看着海珠出神,并未留意他话中语气的不同。“离儿,今日加冠时,师父送了我一个表字惊鸿。”他忽然道。听到此言,她恍然想起今日也是他的二十岁生辰,连忙起身贺道:“无韵恭喜惊鸿公子”惊鸿照影,夫子取得此字,果然与他甚是相和。子皙伸手将她扶起。洗尽铅华的女子俏然而立,在一室红晕的映照下丽质天生,大红的霞帔将她的面庞染上了一抹不同往日的娇媚。望着这样的她,他的心中蓦然荡起了一丝涟漪。“离儿,你我自今日起便是夫妻了。虽是逢场作戏,你对我的称呼也该改改。这公子二字人前人后却是不能再用了。”“是。听说陛下今日将你封作南越君,不然,我也随着她们称呼你殿下”无韵问道。“回到自己屋里,也要被时时提醒着身份,是件很累的事。”“那”“自家人,还是唤我子皙吧”他颇为诚恳的说道。“呃”“怕人前叫不出要不,咱们先在房里试试”他体贴的问道。、第三十一章姜王后良辰美景,月黑风高。南宫里的内侍和宫女均已熟睡。本是冷宫,平日里就不见个人影,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更显得空空荡荡。今日阖闾宫里双喜临门,陛下特许众人开怀畅饮,人人添的一分喜气。冷宫里都是些身世堪怜的失意之人,众人关起门来,个个喝了个酩酊大醉。夜已深沉。忽然,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摸了进来。那人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殿,朝身后的门口点了点头,一条纤细的影子也跟了进来。两人疾步穿过门殿,向后面的院子走去。南宫里有许多大殿已近十年无人居住。失了人气的大殿阴气重重,风刮着院子里的高大树木在殿里的墙上张牙舞爪,阴森狰狞。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人对未知的世界还是有种本能的恐惧。无韵的心缩的紧紧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这个人跑到了这里。只为他说了一句“想不想去这宫里最好玩的地方看看”还是为了自己下意识的想躲避对“新婚之夜”的恐惧“咣当”一声,南墙上一扇木格子窗被风刮的撞到了窗框上。正走着神儿的无韵被骇得差点惊叫出声。一双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右手,她吓得赶紧往后缩,手却被攥的更紧了。“离儿,是我”姬子皙低声道:“别怕,我在呢。”“哦,”她这才留意到握着自己的人触手温热,跳到嗓子的心也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