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眼里,一向都十分神秘,有人说它在东海之滨,有人说它是世外仙山之顶,总而言之,就是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传言也并非完全不可靠,因为,藏书阁的确是在山顶。蓬雾山终年云雾缭绕,正如世外仙山一般。山顶高处,云雾更重,几乎人和人对面而处都看不见彼此。但事实上在山顶穿过那重重云雾后,便豁然开朗。山顶之上,重重机关遁甲庇护之下,便是藏书阁。蓬雾山下,久晴天将暗卫遣走,方登山回阁。二人对藏书阁的机关遁甲自小便熟悉,很快便进了内殿。负责守卫的属下见到久晴天,一下子便愣住了,张口结舌道:“尊尊主”久晴天睨了他一眼,“我好久没回来了,难道你变结巴了”那人反应极快,“才不是呢,属下见到尊主,高兴嘛。属下负责藏书阁守卫三年,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尊主这么早回来。”的确是早了点,以久晴天的性子,从来都是在快过年时才回来晃两天,确保老巢没被人抄了后,便又走了。久晴天抽了抽嘴角,正待将他踢回去守门,却不防他开心地说道:“属下可真是幸运,昨儿见到了老尊主,今天又见到了尊主您。”这下换成久晴天目瞪口呆了,“我师父回来了”男子点点头。一个是字还未出口,眼前的尊主已经如一缕轻烟一般掠进去了。清妍见男子呆住,也不由捂唇一笑,跟着进去了。久晴天就像是怕她师父跑了一般,风一样卷进了随隐的居处。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看上去不过五十许人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盛年风采的男子见到陡然出现的久晴天,也不惊讶,不过皱了皱眉,不解道:“你回来了,难道快过年了”久晴天向天翻了个白眼,“没有。”随隐闻言点头,十分了然的道:“那就是跟司徒殊木那小子吵架了是吧。”久晴天气结,瞪着她家师父道:“师父,我回藏书阁不是很正常嘛。难道需要过年了或是跟司徒吵架了才能回”随隐眸子狭长,笑起来时十分邪气。他带着笑意的眼角瞟一眼久晴天,“为师记得你上次这么早回来还是四年前,和殊木那小子打了一架然后回来的。”听到这里,久晴天反而不恼了,乌溜溜的眸子打量着随隐,眼眸微眯,同样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师父你这两年一直和任前辈在外游历,现在却独自回了藏书阁,想必和任前辈下棋又输了,生气砍了棋盘回来的”随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鬼才,但是在棋艺一道上,却总是输任知一筹,偏偏性子还不如任知温厚,若是输多了或是输惨了,两老头掀了棋盘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被她说中了,随隐脸上多了几分恼怒,如小孩子一般生气道:“是那老小子使诈,每次故意布局害我,哼,就是心思深沉。”闻言久晴天噗嗤一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随隐性子随意,并不喜欢步步为营,下棋也喜欢依着性子来。而任知则不同,一子落必已算计好了后面十子怎么下。和这样的对手比,随隐自然输多赢少。被徒弟如此哄笑,随隐却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一向是宠着久晴天,久晴天对着他放肆得很。只在久晴天笑完了之后,随隐方悠悠问道:“你和殊木那小子怎么又闹起来了”久晴天和司徒殊木在言城身陷险境,步步皆是死地,后来又被司徒殊木利用,她本来就是委屈的。这些委屈不能对任何人说,她只能默默压抑在心里。可是现在是在师父面前,满腹委屈被随隐一问,她不觉眼眶一酸,扁了扁嘴。若说司徒殊木的心意,随隐也是知道的。再说这么多年,此子行事极有章法,照顾晴天十分周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懒得多管。只是此时见晴天如此反应,他才有些惊诧,“怎么,那小子欺负你了”久晴天狠狠点头,就连眼眶都又红了几分,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随隐,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师父,他欺负我”见宝贝徒弟如此,随隐脸上难掩疼惜,连忙抚着久晴天的肩膀安慰着,“没事啊,跟师父说,他居然敢欺负你,为师这就去宰了他。”“你骗人,任前辈才不会让你宰了他呢。”尚在委屈的久晴天嘟囔道。随隐啼笑皆非,“你还真想让我去宰了他啊”久晴天从小就会告黑状,偏偏随隐宠得她没边,若水庄里任知和谢斓也是向来偏袒她,司徒殊木在这个上面从来不占上风。何况,司徒殊木一向也是纵容她的。在随隐心里,也不认为司徒殊木会真的欺负她。久晴天气愤地将言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随隐认真地倾听。只有在随隐面前,她才是如此的不讲道理不讲对错,能够直接抒发自己的委屈。因为她知道,师父不管如何,都是护着她站在她这边的。果然,随隐听完后,便点头,“故意利用你,确实是那小子不地道。”久晴天也用力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以后都不理他了,反正他已经掉进了皇权争霸的漩涡里。咱们江湖人不掺和。”随隐继续道,眼底掠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不理他了久晴天被师父的话弄得乱了思绪,也就错过了随隐眼底那丝笑意。再抬头,只见随隐满脸认真,在那认真的盯视下,久晴天艰难的点了点头。呆愣间呢喃道:“江湖庙堂本就不同,是不能掺和了。”135第135章 征伐重 上献帝二十六年,不过短短几个月,大齐王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阳起兵,秦相倒台,而传了多年的王佐之才司徒殊木居然是君家子孙。司徒殊木得封摄政王,献帝遇刺后掌控了帝都。眼见着一批能人贤士被摄政王提拔起来,并翻冤案,轻徭薄赋,苦了许久的老百姓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帝都里的一批王侯公孙也都开始盯着摄政王王妃的位置了。但谁也想不到,久病不愈的献帝居然被医行妙手邬世韶救过来了。摄政王不在帝都,未能掌控大局,反而被献帝泼了一盆脏水。而摄政王被夺了封号,斥为与言城匪叛勾结的不肖子孙。帝都里被摄政王提拔起来的年轻官员,大多也因此免职。所以上递刑部的冤案被发回。献帝不允许任何人对言城用兵,便是不许人去救孤身陷在言城的司徒殊木。众人眼里,司徒殊木已然处于死境。但是他终究没有死在言城,覆齐军抢夺玉城官府财富,令西宁世子一怒率十万西宁军与言城下。而司徒殊木安然返玉城。百姓只觉这是老天英明,更加相信司徒殊木乃王佐之才,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丧命的。可是四方诸王,帝都贵胄公卿却知道言城城门口的官司,绝非为了玉城首富的那点银子,而是西宁与司徒殊木之间本身有猫腻。收到密报的段谨溪在书房沉思良久。所有人都以为司徒殊木掌权几月却未涉足兵权是因为腾不出手,却没有想到,是因为人家早就收了西宁。一念及此,他脸上闪过一抹坚定。要所谓的好名声有何用,只要得到了江山帝位,史书怎么写,还是他说了算。献帝是付不起的阿斗,但司徒殊木不是。必须赶在司徒殊木之前,将帝都拿下翌日,段谨溪于虎威大营誓师,公诸天下:君无君道,自有明主应运而生,灭昏君,除奸佞,还天下清宴,四海安平。二十万东阳大军开拔,攻打胤城。四大镇守边境的诸王各自管辖着数个城池,而以帝都为中心,周围尚有数十城池,皆为皇帝掌控,乃王域。胤城便是在王域之内。这是一条通往帝都最快的路。段谨溪一边率兵攻打胤城,一边有下了密令,派了四五拨好手去玉城沿路设伏。司徒殊木乃君家子孙,又是王佐之才,他必须死胤城守军不多,帝都的救援也非一日能到。胤城太守守城不降,却终究输多赢少。就算有将门之子云伯侯云逸上阵领兵,也难挽狂澜。段谨溪觊觎帝位不是一日,东阳军也是训练有素,凶悍勇猛。攻下胤城不过是时间问题。胤城临近盘城,而盘城乃南平管辖之地。也不知道段谨溪是有心还是无意,出兵三万攻打胤城之时,便也动了五千和盘城守军小小干了一仗。据说是两军将士口舌争锋下才引起的纷争,虽踹了盘城的门,但是两方并无很大死伤。有心之人皆看得分明,这是段谨溪在试探南平的态度。南平王毕竟年迈,世子顾泉霄又鲜少有消息传出,若是拿下帝都的同时能够拿下南平,那才是一箭双雕。可是向来温和的南平在此事上却展现了无比强硬的态度。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十万南平军被迅速调往盘城,而领兵之人,赫然是隐世不出的世子顾泉霄。盘城与胤城,混战,一触即发。西宁也早已做出了反应,原本在言城讨伐覆齐军的十万大军立即便被调往了王域附近的城池。拥有重兵的四大诸侯里,便只有北安一直没有动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北安调兵也是迟早的事。东阳的野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若不想归顺,便只有拔剑而起,战胤城是否失守,全靠帝都的救援。十万禁卫军已尽数调往胤城。而偌大金粉帝都,也只有京畿守备营,以及龙魂骑了。东阳的目标早就是帝都。而南平和西宁是否会剑指帝都,很难说。太和殿上,献帝将各城求援的折子摔了满地。久病初愈的面容十分苍白,但是却掩不住怒意,“这群乱臣贼子,居然一个个都敢如此”殿下臣子亦是不掩惊慌之色,献帝昏庸,从不以才能高低提拔官员,而是凭自己喜好。献帝醒后又将司徒殊木提拔的一干能人打落尘埃。是以大殿高位之臣大多只会溜须拍马。此时大齐危矣,满殿文武大臣,居然无一人可用。“都愣着作甚,大齐已经存亡顷刻了,你们可有人愿领兵平乱”献帝恨恨地将一殿臣属扫了一遍,压下怒气,沉声问道。“陛下,臣提议重新起用蒙英。此人武艺高强,征战经验亦比田洪成要足,由他领兵再合适不过。”内阁首辅站出来道。如今调去胤城的禁卫军乃田洪成率领,但是大齐已乱,一个将军是不够的,更何况田洪成并没有多少战场经验。重新起用蒙英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献帝闻言皱眉,思兰说过蒙英暗地里效忠的是司徒殊木,此时司徒殊木未死,他并不放心将兵权交予蒙英。而在他沉思的功夫,又有人上前道:“陛下,臣奏请释放秦相。”一语出,四下哗然。匀王闻言霍然回首,已经浑浊的目光居然烁烁发寒,盯着那奏请释放秦旭的官员。“老臣不同意”“秦旭之心,恶毒至极,唯恐我大齐不灭。你奏请陛下释放秦旭,难道是打算让这个堪为乱臣贼子的人为此事出谋划策吗”匀王声音微寒,带着森冷的威严。那官员被匀王一通数落,不由涨红了脸,却硬撑着道:“秦旭乃贵妃义父,就算曾经行差踏错,如今不正是戴罪立功的机会吗秦旭为相多年,必定能有良计破眼下危局。”匀王闻言冷哼,“用乱成贼子的计谋平乱,怕是与虎谋皮。”“那您说,您还有何良策。”当着一殿君臣,被匀王毫不留情数落,那官员也抹不开面子,不由反问道。匀王冷冷看他一眼,方回身对献帝一礼,“陛下,老臣举荐王佐之才”136第136章 征伐重 中匀王的话给人带来的震撼并不比方才那官员所说少多少,要知道,献帝本就深恨司徒殊木的,恨不得他死在言城。当年归剪愁预言出王佐之才,给献帝添了多少堵,简直就是在嘲讽他并非真龙天子。后来虽然查出司徒殊木亦为君家血脉,他也迫于形势将其召入帝都认祖归宗,封王。但是有这么个才干、名声皆高于自己的亲王在侧,献帝心中并不乐意。一不小心就会有被人篡位的危险啊,还是民心所向的篡位,谁能乐意。献帝此刻脸色乌云密布,那阴狠的双眼牢牢盯着匀王,“皇叔这是何意,难道大齐江山还要一个不肖子孙才能救吗”“陛下明鉴,摄殊木本就是您的亲弟弟,您心中也清楚,他与言城并无勾结,他本就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了,何须与覆齐军勾结”匀王并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