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却仍旧带着那份萧瑟,像是无望的呻吟。我再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人。天慢慢地亮了。有光线照在那张脸上,却一点也没染红它。夹杂着星星点点白的头就那样耷拉在桌上,更平添几分颓然和无奈。我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坐拥z市经济“半壁江山”又如何身在高处呼风唤雨又如何此时此刻,他只是苏湛。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寂的男人心底深处有什么地方狠狠痛了一下,我忽然想走回去,走到那张办公桌边,把那个头悄悄地揽入怀中,抱一抱。只是抱一抱,无关爱情,无关其他。只是因为,那个人看上去,是那么需要这么一个怀抱。我不仅这样想了,还真的转身往苏湛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可是我迅速清醒过来。我想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到现在还不清醒。我是谁那个又是谁我完全是一副准备犯傻的架式我为自己刚刚的不理智悄悄红了脸。然后,我再度转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晓宁,我很想你”在替苏湛关门的那一刹那,我再次清晰地听到了他的梦呓。即使隔着那么一段距离,我也听得清清楚楚,如同就在我耳边絮叨。那个叫晓宁的不知是谁。可是不论是谁能被人这样想着念着,到底也是一种幸福吧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怅然。关好门,抬脚的片刻,我才发现地上有个人影。我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丛锐那双探究的眼睛。作者有话要说:小寒智力题:晓宁是谁第 11 章“早早,丛助理。”我揉起了我的鼻尖。这样被人发现,实在是有点糗。“早,叶心。”丛税依然用那样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把心一横,与其让他浮想联翩,不如来个“竹筒倒豆”。“我早上来得早,路过苏总的办公室,发现他的门没关,我就帮他关上门。”说完我才发现,面前的人笑了,有些促狭的那种。我忽然发现我上了他的套。他并没问我在这里干嘛,我也没有义务跟他解释我的行为。可是我自己已经全说了我的脸热得发烫,仓促之间,我只能说:“我,我去自己办公室改文件了。”然后根本不敢再看丛锐,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原打算那一天就躲在自己的办公室哪儿也不去的,可是上班不到10分钟,苏湛就来了电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这是很少的事。一般苏湛有什么事,都会先告诉丛锐,然后由丛锐再安排我。像这样他直接打电话来,我印象中除了丛锐不在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我忽然间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丛锐已经把他碰到我的事告诉他了。如果他当面问我当时的情形,我该怎么回答啊天啦,想一想都让人窘得恨不得地面上立刻裂出个洞来。我磨蹭了好几分钟,才装模作样地拿了个本子,到了他办公室。他已经是我熟悉的那个苏湛了。穿着浅蓝细白条子衬衣,戴深茶色眼镜。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俯案看什么东西。“苏总”我小声地招呼一声。他抬头,示意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我需要法国公司去年的那份年报,要纸质件,你去档案室调出来。”“需要原件还是翻译件”我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有些“花痴”了,苏湛找我明明是为了正二八经的公事,居然能被我联想到那许多不着边际的事。“翻译件吧。”他想想,“还是都拿给我吧。”“好,我这就去。”虽然是公事,但有了今天早上的那段“偷窥”经历,多在他这里呆一分钟,我就多一份窘迫,还是趁早离开比较靠谱。“还有一件事。”他望着我,即使隔着镜片我看不真切,但我也能感到那份目光的不同寻常。我的背上冷汗嗖嗖直冒。“我听加拿大公司那边的人说,你会弹钢琴”原来是为这个,我又一次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我没学过。只是去年顶替部门一个生病的人上去演奏了一次。可能是我对那首曲子比较熟,所幸没有出丑而已。”“你没有学过钢琴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可是我还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没有。”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我。仿佛我的回答很让他失望一般。他最终只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我如蒙大赦。走到门口的时候,无意间回了回头。他坐在那里,点起了一支烟,烟雾下面是突然消沉下去的脸。在苏湛身边,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想想我这两天的经历,除了让人莫名其妙,剩下的恐怕也只有惊魂多刻可以形容了。可是不知道是怎么的,也许我天生生得有点贱吧。这么几件事过去,我对苏湛反而越发地上了心。从那天起,我就比平时到得更早了些,也许潜意识中,还想在那样的清晨去偷窥下我的“衣食父母”吧。我说不上自己是啥心态,但似乎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推动我每日坚持这样的无聊举动。当然,这样的举动其实毫无意义,苏湛再没有在办公室留宿过,他有时也到得比较早,可是进去之后便关紧大门,啥也看不到。我开始在宋娜身边流连。宋娜是苏湛的首席秘书。我到集团的那会儿,她刚好休产假,直到8月才回来上班。首席就是首席。尽管才生过孩子,回到集团的那天却早已光彩照人,那皮肤那身段,跟姑娘一样。更重要的是,这三个多月的假人家的灵性啥的一点没被奶粉尿布给磨灭了,处理任何苏湛的事务那是游刃有余进退有度。“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灵气就好了,娜姐。”我半撑在她办公桌前,满眼的钦羡。宋娜听我这么说,还真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让我看看,这脸上那里写着傻气两个字了”得,我“哧”的一声笑出来。“你多的是灵气,只是太拘谨。”宋娜说得郑重。我不解地看着她。“我做苏总的秘书已经快八年了。说不上绝对了解,但苏总的想法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我看他对你还是很欣赏的。”我的眼睛睁得更大。“别的不敢说,至少,你是唯一一个非助理非秘书能非高管却能直接进他办公室的人。还有”她滞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他曾说过,你的钢琴弹得很好。跟苏总这么多年,还难得听到他这么表扬一个人。”我的钢琴,弹得很好除了那次年会“赶鸭子上架”的经历,我想不起我还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弹过钢琴。可是,当时他在么他几乎不参加分公司的年会的。我突然想起,似乎ran跟我提过,在我那次表演之后,他说老大刚好从美国分公司过来,顺道参加了下半场的年会,还听到的半支曲子难怪,难怪那一天他会问我会不会弹钢琴。可是他难道听不出来,那是一个多么新的手在被迫“应景”还是,由于眼神不好,他根本就把我和ta搞错了我一直奇怪,苏湛的法语并不差,加之丛锐以前也是学法语的,再把我从加拿大调过来,专门当苏湛的法语翻译,怎么着也有点说不通。现在听了宋娜的一番话,我忽然有些大胆的猜测,如果老大真是因为我那一曲钢琴把我调过来的,这下我已经是完完全全“漏了馅”了。我都有点不敢往下想了。天知道,虽然才两个多月,我已经喜欢上z市,喜欢上集团公司,也喜欢待在苏湛身边了想到最后一个,我蓦地红了脸。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觉得叶心对苏湛的感觉快哈,后面小寒会有交待的。第 12 章我从此多留了个心。有时宋娜忙不过来,我兼着帮忙端杯咖啡啥的进去时,也会刻意在他办公室多停留那么一两分钟;有时遇到翻译资料中业务上的问题,原来习惯去丛锐那边得个咨询,现在变成去他的办公室;甚至偶尔也会在下班之后多留那么一会儿,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我不知道这样的小伎俩他了然了多少,但是于他而言,却是一如既往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漠然与清幽。坐在办公桌前,指间夹一支烟,只接过递上去的咖啡,连目光也不曾多停留片刻,至于业务上的问题,往往寥然几字,虽是字字珠矶,点尽关键,却不肯留一点点可以让人多呆的空间。至于下班以后,他要么有应酬,早早便离去;要么便会加班至深夜,加到我根本没有理由再呆在办公室如此一两个月下来,我自己也就失了兴致。原本就天差地远的两个人,其实也就是我自己听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再加上一点自己不切合实际的联想,也许更多是幻想,才做了些莫名其妙的事。到头来,跟我那些连想也想不起的怪梦一样,除了让自己闹心不舒服,啥作用也起不了。于是,这天晚上准时下班,一个人泡了杯面,看了两集清宫戏,抱着膝在被窝中细细想了半天,想这半年来经历的事,连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变了一个人。这样的生活,挺累。我还是做回我自己吧,该干嘛就干嘛。我甚至想好了,如果这边做不下去了,回到加拿大那边,反正也熟人熟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天晚上,竟睡得出奇的好。早上按点踏进办公室时,才发现整个33楼似乎有些不寻常。先是碰到宋娜,一贯平静淡定的脸上竟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问她,只说一大早苏总便在接待客人,有些忙。接着在过道里和丛锐擦肩而过,他正在打电话。“一拍两散你以为谁倒霉”隐隐听到他最后,竟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冷厉。他转头看到我,连笑容也没有一个,语气是依然的冷。“有急件,已经放在你桌上,你尽快译出来交给我,没事儿别到处闲逛”天地良心,我除了偶尔和宋娜聊句天,偶尔到老板办公室“花痴”下,什么时候在工作时间闲谈滋事了他倒把我当成办公室八婆了。我满怀愤懑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果然已放了一大又叠东西。心情不好,自然译得极不顺利。加之有几个业务上的问题卡在那儿,我不想去问丛锐,老大那边又有人,一时之间还就真译不下去了。我想起咖啡室新来了一批马来的白咖啡,是我喜欢的。去冲一杯醒醒头脑换下思路,也是不错的。我立即行动,开了门出去。去咖啡室要经过苏湛的办公室。我刚好走到那儿,门便开了。我还来不及让开道,当先走出一个人来,看到我,脸上竟然瞬间石化。“苏湛,这位是”他指着我,问一旁的人。苏湛也已经看到我。我很清楚地看到那么淡定的一个人,脸竟一下子就白了。“这是我的翻译叶心。”他的声音倒是如常地低哑,可是我怎么从中间听出点不安。“叶心”那个人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好久,那目光如刀光一般,看得人心里直发毛。我最讨厌别人这么看我,我扭开了头,听到他继续对苏湛说:“恭喜老弟啊,又喜得佳人。”我愕然间转头回来,只对上苏湛越发苍白的一张脸。他应该是冲着那人在笑,但是我只看到他裂得很难看的嘴角。他说:“龙总说笑了。她只是顶替小江的翻译而已。”那人也不再说话,只斜着眼睛再瞥了我一眼,从我身边迈过。苏湛紧随其后,在经过身边时,目光比冰更寒。出了这个意外,我连咖啡也不敢喝了,蓦然间想起早上丛锐给我说的话,急急返回办公室坐下。我觉得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包括丛锐那句话,是不是就是想让那个龙总不见到我呢可是我跟他素不相识,见到又怎样可是刚刚那个龙总看我的眼光,想想也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大脑如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出头在哪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