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他所言非虚。那一边喘息一边抱怨的样子,倒减淡了几分他平时给人的距离感。被李珺一通抢白,十一月一时不知该怎样作答,只是笑着上前,亲昵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苏茉仍然站在原处,保持着刚才手插在外衣口袋里的姿势,低头不语,似是若有所思。沈洛,你可知,我方才以为,今后你我永不得见待被十一月理好仪容后,李珺才无辜道:“只是夫人 我刚才为了你的安危,走路急了点,把你打来的水给弄洒了 ”“没关系,我再去打点就是了。”好在十一月也吃他装无辜这一套,接过水囊后,便转身离去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十一月走后,苏茉和李珺几乎同时腿一软,各自就近找了棵树靠着坐下。还好,他还是找到了她他刚刚差一点就失去她了啊李珺赶到时那般急切的模样并无半分伪装,又或者说,他实际上的担心比他方才表现出来的只多不少。可是,待他真正见到她后,他却只能若无其事地找些其他不相干的理由与她独处一小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独自伤心难过,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比生病、死亡更令他痛苦百倍。再次见到那个人,苏茉方才的勇气与智慧通通都消失不见,只觉得双腿使不上力,无数种思绪在脑中打着结。抬头望向天空,依旧是蔚蓝无际,云舒云卷。少顷,苏茉对着蓝天和白云露出了笑靥,好似感谢它让她想通了一些事情,现在,她就要去验证一下。李珺没想到苏茉此刻还会主动走向自己,颇有些意外。电光火石之间,他在脑中将她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都暗自过了个遍。可惜她的举动与想法,依然叫他怎么猜也猜不中,一如当年。于是原本神态优雅的白衣翩翩佳公子,变成了一只到处乱扑腾的巨型扑棱蛾子。“咳咳 咳咳 ”李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咳,一边用袖掩鼻,一遍又试图将不知哪来的刺鼻烟雾扇走,奈何只长了两只手,顾此失彼,不能多用,一时之间,被整得好不狼狈。“苏茉,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啊”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这么说,可是现在,话刚到嘴边,他便又给咽了回去。慌乱间,只听苏茉说:“小惩大诫,死不了人谁让你忘了我的怎么样我的独门毒气还算厉害吧你不是想请我给你和你家夫人做向导吗只要你肯在这里老老实实呆到本姑娘回来,这导游费就算免了”话说完,便高高兴兴地走了。“好,一言为定咳 咳咳 ”如果能逗你开心,我不介意忘记从小就学过的闭气法门;如果能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不介意忘记时间还会走;可是,如果能保你平安,我不介意忘记你待走出十步后,苏茉又突然回头,对着被一团雾气包围着的李珺大声喊道:“我叫苏茉这回你一定要记住啊”即便是这样,你都没对我失望吗听到苏茉依然清亮的呼喊声,李珺怔愣在原地。待苏茉再次来到这个“案发现场”,强烈的异味已基本散尽,十一月也取回了水,袅袅婷婷地依在李珺身旁。而苏茉这次却好像对他们二人恩恩爱爱的场面有了抵抗能力,仿若视而不见,只对李珺扬声道:“很好。你既然做到了我的要求,那就走吧。”说罢,便抬步向前行去,看也不看李珺和十一月二人的反应。十一月取水回来后,不见苏茉,心中正犯疑,就听李珺笑着解释说:“苏姑娘已经答应带领我们俩游玩,只需在此稍候片刻,她便会回来,夫人不必担心。”十一月暗自观察了李珺的神情许久,仍看不出任何异样,只得作罢,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来苏茉也不会轻易说些什么。就这样,三人到真的一起游山玩水了起来。一路上,他们之间不说是有说有笑,倒也还算和谐,李珺博学多闻,讲起典故来头头是道,比苏茉这个半路出家的导游不知强了多少。而苏茉则边欣赏风景拍照,边听故事,兴起时也会说上一两则近代趣闻。只是偶尔,拍过风景后抬起头时,撞见他们二人相携的背影,心中会泛出些许涩意。这时,她便会在他身后比对着阳光照射而来的方向悄悄伸出手,然后,她就“触碰”到了他。苏茉正看着地上自己同他牵手的影子觉得有趣,李珺却像感应到了什么般突然回过头来。阳光下,那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手停留在半空,她的表情透出三分专注三分甜蜜,更多的,却是无奈之下的坚强。“嘭”李珺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知道,那属于他们二人的一瞬已经定格在了时光里,成为了永恒。刹那的目光交错,他们仿佛已看到了对方心底的波涛暗涌,却又双双不着痕迹地将眸光移向别处。而在这之后,苏茉的眼里的坚定变得更加明朗,对自己的猜测又添了几分把握。其实,她从未想过要放弃,扔下那支白玉簪,不过是她用来印证心里一些揣测的手段,方才她回到原地一番翻寻,簪子果然不见了,除了被他拾了起来,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仅仅是心疼一件上好的工艺品吗还是还不待她细想,李珺便走了过来,神色如常地淡道:“说来真是惭愧,在下和内子在来之前忘记了预备吃食,腹中已有些饥饿,不知苏姑娘可知附近有何酒家”哼,这就走不动了果然是身娇肉贵的贵公子,苏茉本想出言挖苦一番,但看着他已有些虚浮的脚步,心终究还是软了,扔了一包饼干给他,“我只有这个,要是想吃别的东西的话,就下山吧。”都说这“上山容易,下山难”,所以,上山前,她特意在网上查找了快速下山的方法,这座山上,有专门下山的索道可以坐,不过,要走到对游人开放的区域。随着苏茉的带领,他们来到了平常游客参观的线路,路上遇见的游人愈发地多了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苏茉身旁的李珺和十一月。“这是什么”看着眼前他以往从未见过的景象,一路上为了避免苏茉担上“对着空气讲话”的嫌疑而一直不语的李珺终于忍不住发问道。一根铁索悬空吊着一架铁车,铁车之下是深渊山底,人若是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不见全尸,可是偏偏有那么多人排着队要上那铁车,诡异得很,令他不禁联想到鬼魂排队入地狱的场景。“索道啊。就是缆车。”索道他只见过人力拉动索道来运送货物的,还没见过索道可以运人的,除非是武林高手,才可以利用绳索攀爬或是滑行,难道,这些人全都是高手不成李珺和十一月正暗自思量,就听苏茉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两位还发什么愣啊再不去排队,要等到什么时候下山吃饭肚子不饿了”还不待李珺回答,一旁走来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哥搭讪道:“呦,美女,刚刚你在跟谁说话呢我吗不过,我就一个人,恰好,你也是一个人,我们加起来就是两位了,嘿嘿 不如,等下山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说罢,说要去牵苏茉的手。“哎哟谁他妈的用石子打我”他转身回头,没瞧见人,刚想张嘴开骂,就又挨了几下石子。“不好意思,手滑了。”李珺优雅地拂了拂袖,彬彬有礼地向那人“致歉”道。“哈哈哈,”苏茉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记不记得,运动会上我跑接力那阵 ”话说到一半,她却禁了声。“艾玛有鬼啊”那人这次确定苏茉是对着空气说话无误,被吓得一溜烟跑没了影。他,又帮了她,一如,在每一个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神祗般突然出现。可是,这样的他,却再不肯认她了。“夫人,我出手保护我们的向导,你该不会吃醋吧”他眼波流转,语中似带半分调侃地问道。“怎么会走吧。”十一月轻轻往李珺身边依了依,拉住他的手,向前行去。、撞邪了虽然景区工作人员对苏茉一个人不惜花四个人的价钱租下一整台缆车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也并为反对。苏茉看着李珺和十一月坐在缆车上的表情着实觉得有趣。那种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又有些好奇期待混杂在一起的表情,让她想起沈洛第一次和自己坐公交的情景,他那个时候就像一个对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般可爱。那天,她带着他尝试了许多现代游乐设施,旋转木马、过山车、还有 摩天轮。在摩天轮上,他对她坦白了一切,她就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那些遥远的故事。那么甜蜜的回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啊沈洛,你就是个笨蛋”忆起往昔,苏茉只觉心气郁结,无处发泄,遂双手拢唇,对着山谷大喊出声。不一会,竟从山谷两端传来回声:“沈洛,你就是个笨蛋”“沈洛,你就是个笨蛋”苏茉又喊道:“傻蛋”“傻蛋”“傻蛋”回声再次传来,就像是上天对她的看法的附和,苏茉觉得好玩极了,再次大喊道:“混蛋”“混蛋”“混蛋”“哈哈哈”喊了这么几下,苏茉觉着这几日心里憋着的不痛快通顺了不少,不由得真心笑了出声来,直接无视掉对面坐着的李珺和十一月的满脸黑线。是啊,沈洛,你就是个笨蛋他自嘲地想到。身为一个男人,你保不住自己的妻子;身为一个皇子,你保不住自己的位份;身为一个主子,你管不住自己的属下,现在,也只能靠装傻充愣来阻拦十一月对苏茉的伤害。朝思暮念之人就在你身旁,你却要对她装作不认识,她哭、你什么也不能做,她笑、你还是什么也不能做 呵,这样无用的自己,不是笨蛋又是什么“啊”他终于冲破内心的顾忌,跟她一起,对着这风、对着这山谷、对着这天空,大喊出声来。“啊”“啊”他们的声音,在空中碰撞相遇,随着清风不断纠缠盘旋,在这山谷之间,回荡着,回荡着,久久不去下山之后,最近的饭店也要走上一段距离,而小夏的家就在山脚下不远处,苏茉便打算去探望探望小夏,问问她为什么丢下自己偷偷跑走,顺便,再蹭顿饭,嘿嘿苏茉循着记忆来到了小夏家所在的位置,可别说是房屋,这鬼地方连片砖瓦都没有,苏茉心中大是奇怪,不甘心地来来回回在四周找了两圈,仍是什么都没瞧见。而十一月自从跟着苏茉来到这附近之后,便神情有异,面色不善地护着她家公子,紧张地就像随时会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个什么精怪来把李珺给吞了似的。“苏姑娘,既然这里没有你说的人家,不如就近找个酒家吧,我家相公身体有些不适,怕是不适合再陪你四处乱逛了。”苏茉抬头看向李珺,果然发现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面色要比早上的时候白上一些,她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抚向他的额头,“沈洛,你怎么了”他却退后一步,靠向十一月,依旧客气有礼地回道:“在下并无大碍,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有劳苏姑娘挂心了。”正所谓“关心则乱”,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苏茉的一连串行为完全是出自本心,那时的她根本不会去计较她们三人此刻微妙的关系。可他却退了一步,硬生生地将彼此的距离拉远,而这时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逾越了,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才尴尬地收了回来。“也许是我记错了位置,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饭店吧。”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辆刚卸完货回来的三轮摩托车,司机师傅人很好心,见苏茉一个小姑娘家在山里迷了路,便同意顺路带着她找一处旅店休息。“喂,你们两个,别乱动小心跌下去”苏茉有些无奈地望着有心想将三轮摩托拆开研究一番的二人。“小女娃,你说啥嘞”老师傅抄着一口当地的浓重口音问道。“没,没什么 ”苏茉一边死死拽住李珺的袖袍,一边讪笑着回道。“额跟你社,你一个笑姑娘夹夹,万上最号不要一个人乱刨,很不安全,晓逮不”“晓逮,晓逮。”苏茉感念老大爷的热心,立即点头如捣蒜,却把旁边的人逗得不行,就连十一月也面带笑意。“严肃严肃,不许笑”苏茉白了李珺一眼,道。“哈额木有笑嘞”“额木有说你累额是锁啊 咳,我是说,您知道山脚的东边有一户姓夏的人家吗”“虾木有听说过,额们村拢共就那么几户人假,额都认得,根本木有你说的姓夏的嘞。”“怎么可能那家男主人很温和,女主人貌美如天仙,可脾气有点怪,她们的孩子叫小夏,粉嫩嫩的皮肤,超级可爱的”“木有木有,额们这,当了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