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还有一问。”莫辰风站起了身,嘴角微勾,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可知道恨情思”莫辰海的脸色变了,“你从哪儿听来的那名字”“恨情思,天下三大奇毒之一。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只要连服三日,中毒者就会慢慢显出心力衰竭之相。不出半年,必力竭而亡。只是,当初没有人想到她可以撑到一年多吧”眼睛,慢慢的闭上,依稀记忆中有过一双温柔的手抱着他喊一声乖宝。“阿风,你从哪儿听来的”皇上的面色沉了下来,似有雷霆压顶之势。莫辰风的拳头背在身后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皇兄,你可知这恨情思是会由母亲传给腹中胎儿的”“什么”莫辰海睁圆了眼,不可置信的失声惊呼,“你说什么,阿风”身子晃了两晃,不可能,阿风身体如此健康,不可能虽说年幼时候体弱但不是上了昆仑山都好了吗不只是先天体弱而已吗“我这次回昆仑山,师父说了,我还有五年。”莫辰风伸出手,比出一个巴掌,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嘴角带笑。“皇兄,过去的事情我不问了。我这身子,你也不用担心其他。我可以帮你扫清所有的威胁,但只这一个条件。我要她这一生平安喜乐。”莫辰海的嘴唇抖了又抖,他不敢相信,当初他曾经问过那人,那人信誓旦旦告诉他不会有其他影响。怪不得怪不得阿风出生起就如此多病多灾,他一直以为是因为珍妃在孕中多思多虑造成的,原来竟然是因为那毒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当初日日缠着他玩的小萝卜豆,如今都这么高了,他的那一双漂亮的凤眼,像极了她啊亏他还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带大他,把自己曾经亏欠的都补偿给他,可竟然,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妄想只有五年他一心最想保护的人只剩下了五年莫辰海猛的收回手,仰起头,闭上眼,半响,当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压回心中。“好,朕允了。”他定定的看他一会儿,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外间小桂子不安的催促声:“皇上,时辰快到了。”“你且去吧。”说完,他又扬声,“进来吧。朕好了,准备大祭。”、冬至大祭2初冬的天空万里无云。天空蓝的像是最美的海面一般明净而清澈。气温的确有些低了,好在几乎没有风。空气中只是干冷,并不难熬。此刻,皇宫前的凤仪广场上早已准备好了大祭的一切。从广场中心庄严肃穆的祭台,到四周搭好的一个一个观礼的小棚。小棚中有案几有蒲团,还有备好的茶水与果点。说是大祭,其实就是个与民同乐的大型活动,所以在饮食方面并不是太苛刻,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可在棚子内生明火。当林欢颜跟着莫鸿烨来到皇家专属的女眷棚子的时候,已经有人坐在里面了。是曾经见过的三公主与四公主,还有那似乎总能碰见的黎家娘子黎薇。黎薇不知何时已然被那两位引为闺中密友,三人在小棚中说说笑笑很是自在。这会看见莫鸿烨领着欢颜到了,却不约而同的静了声。客客气气的行了礼,几人再次坐好,却是相顾无言。三皇子见欢颜已安顿好,便温声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看看莫安平怎么一直没到。欢颜微笑应了,看着莫鸿烨细心的给她斟好了茶水,取好了果点,甚至还帮她剥好了柑橘,这才离了席。“三皇子殿下对郡主真好呢。”见莫鸿烨走远,黎薇抿着嘴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打趣般的说道。“可不是,平日见到我们可没这么殷勤。”三公主每次开口都不溜丢。“哎,我听说,好几年前三皇兄好像就有意求父皇赐婚来着”四公主也跟上了,“只是父皇觉得有些人啊,性子太野不合适呢”黎薇乘机又是一笑,“可别这么说,咱们安心郡主那是性格活泼,天真可爱。”欢颜几次欲开口,都被身后小十给牢牢按住了,如此重要的场合,可不能出什么纰漏。就在她终于要忍不住的时候,棚外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欢颜姐姐,你来啦”娇憨可爱的莫安平到了。莫安平进了棚直接就找了欢颜身边的位置跪坐了下来。久别重逢的喜悦在脸上表露无疑,“欢颜姐姐,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最近好不好听说你跟着小皇叔去了一趟昆仑山有没有碰见什么好玩的快说来给我听听”一连串的提问像是连珠炮打出来,欢颜听着忍不住噗嗤一笑,“安平公主,你这么多的问题,要我回答哪个好”“哪个都要回答,我都想知道。”莫安平笑眯眯的看着林欢颜,“欢颜姐姐,这么久没见你,我可想死你啦”“嘿嘿,我也是。”看见好闺蜜,先前不快的心情消散掉一大半,“本想给你带点手信,只是来回路上都实在太匆忙,别见怪呀。”“怎么会怎么会。”莫安平连连摆手,“你只需把你与小皇叔路上的见闻趣事挑几件来讲给我听听,就权当手信啦”“好,我跟你说啊”这边两人聊的忘乎所以,那边三人听的心生嫉妒。能有几个女子像这安心郡主这样过的如此洒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她们从小被教导着德行工容,身为贵女,必须将自己所有的性子都磨平,每日只对着一方小院,出门要报备,出行要遮容,走了最远也许不过从这一个小院到那一个大院。所以她们不约而同的讨厌她。讨厌她的洒脱自在,讨厌她见鬼的好运。尤其那一个,心心念念在北辰王身上,自打听说林欢颜随着莫辰风去昆仑,心中就像有毒蛇在啃咬。一个嫉妒加不快的眼神飞过去,边上那两个不受宠的公主立刻会意。“所以说呢,出生不同,人各不同。有些人啊,再怎么给她封号也没用,贱民的身份就是刻在骨子里的,都及笈了,也不知道要避讳男女大防。”四公主又开始打头炮。“就是说啊。想小皇叔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有想法呢,也是人之常情。咱们也得理解人家不是。要不就这种野路子来的郡主,最多也就是个和亲的命。要想留住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可不是要抓紧点吗”三公主也假意捻着苏绣的帕子擦擦嘴,慢条斯理的接口道。“三姐姐,四姐姐,你们这是嫉妒吗”莫安平见不得好友被人侮辱,开口反驳。“欢颜是我和哥哥的客人。还请你们说话注意点。”“哟,六妹妹这是姑嫂情深呢这种不清不白的女子,三皇兄也看的进眼,可别被人骗了。”四公主嘴巴并不因为莫安平的开口而饶上几分,反而更加放肆过分。三公主微微一笑,伸手夹了一块玫瑰银丝米糕放在一直笑而不语的黎薇面前的碟子里,“所以说呢,咱们皇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就随便进的。要进呢,也是得像黎娘子这样的世家贵女,端庄秀雅,进退有度。不知道黎娘子与我小皇叔的婚期可定了,若定的早,还能教教那野丫头规矩,免得一出门就惹人笑话呢。”“公主殿下可别这么说,都还是扑风捉影的事呢。”黎薇抿嘴垂首,一副娇羞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却分明带着得意。“有皇后娘娘在,黎娘子身份又如此,此事总是迟早的嘛。黎娘子京城第一美人,若是拒绝你,那还能有谁入眼哪”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黎薇俨然已是板上钉钉的北辰王妃。欢颜闷不知声,只默默喝水,将边上几人的话听在耳里,转在心里。忍不住又想起这一段时间两人无形的疏远。难道,真的是长安快要娶妃了吗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再无心情看这什么冬至大祭。莫安平看她脸色渐渐变白,想出言安抚几句,可她向来口舌并不伶俐,只在心中急的难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着急间,只听欢颜低声道,“安平,我今日有些不太舒服,还是先告辞了。咱们下回有机会再聚。”说罢,不等安平开口,匆匆带着小十离了席。待走出了凤仪广场,突然想起她们来时是坐的莫鸿烨的轿子,此刻临时离席,却不好意思再去烦扰他。便干脆领着小十慢悠悠的往王府步行而去。林欢颜心中郁结,却又无法开口。一路带着几分故意的慢行,又特意在外用了晚膳才肯回,待到了王府,早已月上中天。她走进王府里,沿着那些熟悉的曲曲折折的小路走着。无意间仰头看见空中一轮明月,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随着爹爹出征的那第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天色,不由得心中愈加悲伤。夜风有些凉,她不顾小十在身后的絮絮叨叨,脚底打个转,向后院的水泽走去。欢颜这些年被莫辰风养出个习惯,每每心中若有什么郁结,就爱去水泽边的凉亭内吹吹风,喝两杯酒。此刻,她遣了小十去取梅子酒,只自己一人提了一盏风灯。还没走到,便远远的瞧见凉亭内隐约有亮光。剑眉凤目,俊美无涛,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此刻正独自呆在凉亭内一动不动。其实她想转身离开的,只是双脚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没有转身,反而一步步的走向了那亭中的一点光。“欢颜。”莫辰风手边是一坛拍开口的好酒,欢颜尚没近身便闻见空气中酒香四溢。“来,坐。”他拍拍身边的空地,好像他们从未疏远,好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这么凉的夜,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身上的厚棉斗篷仔细的帮她披上。斗篷上还带着莫辰风的体温和淡淡的酒香,披在欢颜的身上,她恍然觉得像是他的一个拥抱。夜凉如水,孤月无双。沉如黑幕的夜空中,只有北辰星的亮光与月同辉。而水泽的凉亭中,寂静无声,除了偶尔斟酒的声音,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游走而过的夜风呼啸。两人谁也再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直到欢颜再也撑不住,醉倒在莫辰风的怀中,而莫辰风彼时也已醉意深厚,他温柔的帮她擦干净嘴角的酒,拇指如亲吻般婆娑过她柔嫩的唇,再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开始哼一首不知名的歌谣: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没有人看见,夜色中俊美肆意的北辰王通红的眼圈,和那两滴洇在衣衫上久久不散的泪水。、扎河灯那一日冬至大祭回来后,林欢颜莫辰风两人似乎莫名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莫辰风日日下朝回来便找欢颜一起用晚膳。用过晚膳两人又齐齐窝在莫辰风的书房,一个处理公务,一个就自娱自乐的弹琴画画。兴致来了,欢颜有时也会像往日那样下厨做两个菜。王府里的一干人等都松了一口气,觉得不管两个主子怎么别扭,终归还是又和好如初了。只有近身伺候的小十隐约觉得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说不清究竟是哪里变了,但却清楚的发现欢颜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即使是笑着,也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一件事也昭示着与往日的不同,那就是莫鸿烨出现在北辰王府的频率显然也提高了不少。今日送几个水果,明日送两份糕点,后日又约着想去哪里逛逛,虽然欢颜并不是次次都会应了出府,但一个月内倒也会跟着出去个一两次。就在这仿佛平静无波的生活里,眼看着林久言夫妇的忌日一天天的近了。“小十,扎河灯用的竹篾和纸张可准备好了”这一日,欢颜用完早膳就扬声问。“早准备好了,郡主。”小十走去耳房,打开屋角的一只箱子,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堆材料。有竹篾,有纸张,还有细铁丝等等。她走回正屋,将手中的物品一股脑的放在了案几上,“郡主你来看看这些东西可都合眼若是有不合适的,我也好赶紧换了去。”欢颜闻言走了过去,随意的翻检了几下,便点头道,“总之是照着往年的惯例,小十你做事我肯定放心的啦。不过长安说他近日实在抽不出空,所以今年两个河灯都是我来做了。”一边说,她一边粗粗数了一下材料的数量,“咱们的材料够不够”“我总会多备一份以防万一的,郡主不用担心。”小十笑眯眯的答道。说着抽了一根竹篾出来,“今儿就开始做吗”“好。”欢颜颌首,也抽出一根竹篾,坐在了案几前。原来当年从尧城扶棺回京,莫辰风见林欢颜伤心过度,便赶着在林久言夫妇下葬前做了两盏河灯出来。待安葬完毕,就哄着林欢颜去灵水河放河灯,说是可以把对爹娘的话放在河灯中,河灯会将她的话带给爹娘。虽说只是几分安慰,两人却成了习惯,每年到林久言夫妇忌日拜祭完毕后,都会去灵水河边放两盏灯。而且这河灯年年都是两人亲手扎的。这边林欢颜刚坐稳,拿起竹篾,突然听见身边吱吱响,扭头一看,却是小狐狸小九儿叼着一根细铁丝正绕着自己的脚转。见此情景,欢颜不禁笑起来,“咦,小九儿这么聪明,知道我要用什么吗”说着弯腰伸手取了细铁丝。小九儿见欢颜表扬自己,躬身一使力,轻轻巧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