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恢复笑脸“不过听到你这样说我很开心啊,因为一直很担心自己睡相不好会给别人造成负担”跟随者前边的林峯走下火车,周缨雪抬头看看完全沦陷为黑的天色,心里掠过隐隐约约的不安,很快的出了火车站,两个人站在了空旷的火车站广场前,不断有人走过问要不要包车,打听他们要往哪里去,正待周缨雪想回答他们要去岭南之时,林峯却一把拉着了她,已经牵扯起弧度的肌肉顺势演变成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要跟他们说话”林峯一个冷峻的眼神抛向周缨雪。周樱雪心中的热情以及欢喜骤然间就被熄灭了大半。“那我们该怎么走啊”支支吾吾的问出问题,因为林峯始终保持着某种疏离,使得周樱雪也不敢轻易放纵起来。“我订的旅馆旁边是公交车站,你先睡一觉,等到天彻底亮了我们再坐公交车到达郊区,那个监狱建在很偏僻的地方,你要跟紧我”林峯的语气果断决绝,似乎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朦朦胧胧中被林峯拉起手臂,一直朝着广州路的尽头走去,拐了好几个路口才走到了先前预定的旅馆,是一家青年旅馆,旅馆的主人给他们了房卡,并且提醒他们要保管好自己的财务。沿着曲折的阶梯到达楼顶,林峯打开了房门,房间是一室一厅的结构。毫无疑问,林峯选择睡在客厅。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周樱雪摸索着走进浴室,浴室是虽然简单但是干净的模样,一个一平方米的空间,只有淋浴和马桶,因而也并不显得局促。六个小时的火车旅程使得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细致的汗,脊背上是湿黏黏的感觉。“你先去洗澡”林峯微笑着扬起嘴角,随后把手中的遥控器向周樱雪摇一摇“不介意我看一会电视吧”“当然不介意”周缨雪还以灿烂微笑,看得出林峯因为同居一室的紧张,但是在问起林峯定了这样一个一室一厅的原因之时,林峯却解释说不放心你啊,害怕你发生意外。当周樱雪讪笑着问,能发生什么意外,林峯耸耸肩膀谁知道呢回想起当时的林峯,似乎料想不到真的进入房间之时,竟然会这样紧张这是因为,在林尧的严格管教与安永勇的重点栽培下,林峯很少接触其他的女性,他的身边,除了一向合不来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的妹妹之外,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周缨雪。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两个实际上的相处,都全部浮于帮助与被帮助的表面。每当周缨雪陷入困境,他会出现,但是也仅仅如此。周缨雪边拿着洗漱用品进入浴室,一边思考着林峯这种略带冷漠与疏离性格的形成原因不可不提起的是林尧,在他童年的十三年里,林尧绝对是个不可忽略的存在。错综复杂的过往如同被缠绕成球状的毛线,周缨雪理不开,线头像是被藏在某个盲点里。关上浴室门之后就听到了客厅里播放电视剧的声音某一风行的古装剧。安心之后打开花洒,沿着墙壁安置的铁质水管上有斑斑锈迹。在停下花洒往身体上抹沐浴露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漫不经心,带了两瓶洗发液进来。不得不从浴室里面拍打木质门,林峯果然听见了声音走了进来浴室的门上有一小块磨边玻璃透过这块玻璃,周樱雪看到了林峯缩成一个点的身影。“帮我把箱子里边的沐浴露拿过来”周缨雪扯着喉咙喊了一声。林峯立刻会意,转身一通乱翻,就又重新走近了浴室。脚步越走越有点颤颤巍巍,林峯的心里涌起一片慌乱,原定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个情节。但是周樱雪却大大方方的裹上了浴巾,从磨边玻璃里看到林峯越来越大的身影,开了浴室的门,一片蒸腾的雾气倏然之间就溢了出来,笼罩了站在门口的林峯,林峯并不做声,低垂着眼睑,伸出的手臂僵直一瓶沐浴露在他手中做了两次简谐运动。周樱雪发出两声夸张的“哈哈”接过林峯递过来的沐浴露,用谢谢两个字简单的打发了林峯,关起门开始全身涂抹起来,沐浴露的牛奶气味弥漫了整个浴室,空气里边全部是香甜的味道。洗完澡之后周樱雪完完全全来了精神,坐在床边看电视,林峯鞋子脱了和周缨雪的摆在一起,自己进去洗了澡,林峯洗的飞快,节目还没演完就湿着头发出来了。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睡意,靠在雪白的墙壁上聊起天,不知道怎么的,话题一转一转的就转到了林峯身上,开始林峯并不愿意谈起自己的事情,但在周缨雪的坚持下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起来。在被问到关于林落的问题,林峯显然困住了。“你们不像是亲兄妹”周缨雪下判断说“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不像是亲兄妹”“林尧在的时候,很多人以为我是被领养的”林峯颇为无奈的撩起脊背上的衣服,麦色的肌肤出一小块,在肋骨处有隐约的伤痕“这是什么”看到了青色痕迹的周缨雪问,她一边跟林峯搭着话,一边用护发精油抹平自己毛糙的头发,被子被卷起来放在床的末尾,两个人穿着宽大的睡衣依靠在墙壁上。“林尧用皮带抽的”“呀啊,他不是你生父吗”周樱雪显然没有意料到林尧偏心到这种程度。“其实我和林落之间很多的不同都是因为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导致的,林尧貌似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是重女轻男吗”“我一直这样以为,从小无论林落做错任何事,他总是将气都撒在我身上,林落的公主病完完全全都是林尧给惯出来的,所以林尧死后,她才一直跟你对着干,你别记恨她,因为林尧和安永勇,实在是反差太大了”林峯的语气充满和缓意味,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遮挡着身上的伤痕,夏季里边的睡衣都是短短的半截袖,睡裤也是只到大腿的一半,或许是因为距离近的原因,总是感觉面前的人和穿着短袖短裤的样子不同无论是胳膊上还是腿上的肌肤,起伏都更加明显。以前确实也听林落抱怨过安永勇完全是个重男轻女的典范。但是重男轻女至少还在正常人的认知范围之内,至于林尧的重女轻男,实在有些不可理喻。“或许他是富养女穷养儿”周缨雪提出见解。“我想也是如此,即使被同一种思想主导,采取的方式也有可能不同甚至完全相反,只是习惯他们的方式确实不太容易也不怪林落有那么大的心理落差,一直对林尧念念不忘,只是她太单纯,一直留恋于生父的温暖,始终不肯偃旗息鼓”“或许他说得对,林尧毕竟是她的生父”林峯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却使周樱雪感觉怪怪的。难道就因为对你不好你就否定了他是你的生父吗“不管怎么说,戴捷是个好命的女人”周缨雪一直很疑惑林峯生母为什么总能在“水尽山穷”的时候“柳暗花明”就像是小说中的女主一样,虽然命运接连给予打击,但是总能无往而不胜。“我妈妈,她也承受了很多,应该说,是当年的事情中,承受最多的人”林峯的语气里边有犹豫,半晌过后听到他坚定的声音传过来“她承受的苦难使她配得起现在的幸运”“咦”周缨雪心中的疑云像是烧开水的锅炉一样。但是林峯却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关于戴捷的话题便无疾而终了,毕竟提起的这个女人,是林峯的生母。“想好明天跟你父亲说点什么了吗”林峯将话题回归正题“毕竟上了高三你们相间的次数就更少了,监狱这段时间也有所改革,听说下半年这一批犯人会移送到新疆那边,那个时候就更难见到了”“是啊,四年没见了”周樱雪不禁怅然若失“他进监狱之后的第一年是在青岛当地的监狱,所以去看过一次,但是之后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就再也没有去过”是怎么在一晃眼间,你我之间的距离就变成横切面宽广的河流了呢就好像人类长久的生存于地球之上,从来不曾发觉的地貌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是高山峻岭的地区地势下陷,终有一天,当地势低于水平线的时候,河水倒流,地下水喷薄,于是就形成了湖面。“我只想知道,他与顾妏希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谁毁灭了谁的爱情,用了怎样不可挽回的方式,导致了怎样不可逆转的结局以及”周缨雪停顿片刻“作为这件事件最大的当事人顾妏希的下落”十二岁时就消失了的生母,她在哪里难道周明一点点都不知情虽然周缨雪现在对于顾妏希没有任何留恋,完全不想上演孤女不辞辛劳全城寻母的感人事迹,但是毕竟是养育自己的生母,不管于情于理,也应该与自己的女儿相见一面吧。失去了丈夫和情人的生母,她去了哪里周缨雪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当年的一切还都是个谜。大约聊到清晨五点多,周樱雪才意兴阑珊的睡去,林峯把被子给她铺好,一个人默默关上了里间的门,在客厅里裹着毯子也沉沉的睡去了。等到视界中的人物彻底清楚,已经是在颠簸摇晃的城乡公交车上了,林峯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周樱雪,周樱雪一言不发的吃完了面包,对于岭南监狱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的心里有一点期待也有一点恐惧她害怕周明过的不好,害怕看到生父胡子拉碴的落魄样子。因为那证明,因为周缨雪自己的年幼无知和长久以来对父亲的怨恨深深伤害了他。如果这样,周缨雪的内心就会深深自责起来。当年那件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年幼的她以为是周明毁灭了这个家庭不可否认的是,他是杀害了林尧的凶手,因此使得一个原本圆满齐全的家庭支离破碎分崩离析。就像是用力摔在地面上的镜子,即使用强力胶粘合起来,也无法使镜面上的伤痕消失不见。年幼的人只知道结果,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因缘。汽车越开周围的景象越荒芜最初是城市里边密集的挺拔高大的建筑群,渐渐就变成零零散散的村庄,到了行程末尾,甚至就连村庄都没有了,一眼望去,广大的土地上寸草不生,荒芜景象已经演变成为凄凉。车上的人也在一个个站牌处下了车,始终没有下车意图的周缨雪和林峯被前一站的人打量过来打量过去,最后竟有一个上了年纪但是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周缨雪的身边。“姑娘,这最后一站就是岭南监狱了,你是不是迷了路了”好心的男人抹着脸上的汗珠问道。“叔叔那你是去哪里呢”同样没有在前一站下车的中年男人被反问了过去。“我就是要到岭南”叔叔边说便翻出一件衣服给周樱雪看当地的日报社的花样字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原来是一个传媒人。“姑娘你呢,你去那里找人吗岭南监狱我熟,因为报道了好几篇关于死刑犯人生前的爱恨情仇事件,你要是去那里我带你去,这位,是你男朋友吗”男人的目光转在了林峯身上,周缨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方问自己的话因为最后一句隐含的暧昧气息所以一时间在空气中找不到落点,好像一个摇镜头一般,落幅最后被定格在林峯面无表情的脸上。“嗯,是啊”面对一个陌生男人承认身边的林峯是自己的男友会让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能得到保障吧。当事人却在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脸色。“嗯”周樱雪略微犹豫片刻“对啊,我们就是要去岭南监狱”周樱雪的笑脸还没有完全铺展开就听见身边的林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男人的要求“不过,我也对这里很清楚,我会带我的女朋友去”男人听了林峯这句话自然是士气大弱,但是很快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周樱雪身上“是去见爸爸还是妈妈呢,小姑娘,你别担心,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你不必拘谨,大胆的说出来给我听听,我给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减刑的招数”做传媒的男人似乎对周樱雪的经历很感兴趣。“我们去那里找一个朋友前年因为有个报社的记者乱写他的经历,一时没忍住就失手杀了对方”林峯语气强硬,言简意骇“所以我们去看望一下他”怎么会有这种事,传媒男小声在那里嘀咕。林峯一把塞给周缨雪一个大面包,堵住了周樱雪张开想要辩解的嘴。男人见这个林峯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对周樱雪管教颇多,便也知道套不出什么新闻,也沾不到什么便宜,就索然寡味的离开了。下了车之后周缨雪拿开面包埋怨林峯“你干嘛呢,人家对你那么和善”林峯不回答,一转身就往一个方向走去。周樱雪一时滞住脚步停留在原地,原以为林峯虽然是冷漠疏离的人,但对自己也总是温暖的,却没料想到对自己似乎意见颇多,自己在他面前似乎就是一个小女生。意识到周樱雪在原地停留不动,林峯倒退几步“周缨雪,你听好,从此以后我不允许你和陌生人说话”完完全全是一派大男子主义而且这个要求也太偏激了。“你凭什么管教我”周樱雪不服气的朝他大喊大叫道。“就凭我是你男朋友”一个判断句。“呀啊”是怎么从朋友变成了男女朋友过渡在哪里难道就因为在公交车上一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