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出了车库。最近她倒是没有什么工作可做,可能白玉谦就是知晓这一点,才给她找了个好活。唱歌啊,还是在五万人的面前唱歌,想想腿都是软的。可如果白玉谦特别想让她去的话,她也不想让他失望。她托人寻了个音乐老师,给她上几天的课。今天她们约好了在宝丽琴行见面。音乐老师姓简,是音乐学院的教授。20分钟之后,傅晚丝在宝丽琴行见到了简老师,简单扼要说了自己的期望。“我想在短时间内能自弹自唱一首歌,我小的时候学过钢琴,有十几年没有弹过。没有特别学过声乐,音域也比较尴尬,高的上不去,低的下不来。老师,我还有救吗”简老师是个和蔼的:“你先把你要唱的歌名告诉我。”“白玉谦的新歌,唱一首给她听的歌。”“哦,这个我知道,你先唱一遍我听。”傅晚丝清了清嗓子,哼唱出了那首他们之间的歌。“唱一首他唱过的歌声音不需要太漂亮可以唱咿呀咿呀可以唱呼啦呼啦唱一首他唱过的歌音调不需要太准呀只要和他手牵着手就是全部跑调那又怎样唱一首他唱过的歌就是为了他能欢喜我呀给我喜欢的他唱歌我问他唱的怎样他看着我笑并不回答原来我唱什么他都爱听呀给我喜欢的他唱歌原来我唱什么他都爱听呀”傅晚丝唱完了之后,还真有点小羞涩,歌词是她改过的。自从白玉谦邀请她当演唱会嘉宾的那一刻,想唱什么歌,歌词怎么改,就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大胆的事情,很想要为他大胆一次。好在,简老师并没有纠结这个,只是道:“唱的还行,这个歌的音调不高,也没有很多低音需要处理,你唱起来不算费力。演唱的时候会不会出彩,还要看你钢琴弹的怎么样了。不需要炫技,但是一定要熟练。我这就把谱子写给你,你照着练就行了。”傅晚丝连声说着“谢谢”,手扶到钢琴的那一刻,全身犹如过了电一样。她忍住了心中的异样感觉,摆好了姿势,摁下了阔别十几年的熟悉的按键,心里头也像住着钢琴,咣咣咣地有什么在撞着。、第44章 他的演唱会她想给他像他那么好的爱情,便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钢琴好久都没有弹过,此时一触碰它,就难免会想到,那些年月最不想想起来的事情。还是和她的母亲有关,这若放在一年之前,谁敢让她弹琴,她一定会视其为仇敌。她还小的时候,家庭属于双职工家庭,父亲和母亲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两个人的工作虽然忙碌,但大抵是不会缺钱花的。这就特别注意对孩子的培养,什么画画跳舞,总之她的生活被排得满满的,形形色色的老师,还有形形色色的伙伴。唯有钢琴一样,是她的母亲教给她的。母亲一共有两个学生,一个是她,一个是乔贝。年少的岁月有多么的快乐,后来回忆起来便有多么的悲伤。大概是她母亲出事的一年多前,那个时候她和乔贝正值高三,那是一段最艰苦,也是最痛苦的岁月。父亲和母亲以为她10点半才下夜自习,可是那一天学校里停电,9点钟的时候,乔贝将她送到了楼下,9:05她便目送乔贝离开,站在了自家门前。屋里的争吵,她听得真真切切。那时候他父亲也并不确定母亲是不是出了轨,当然也不会知道母亲是和乔贝的父亲扯上了关系。那个年纪她懂的还并不是太多,尤其不懂得成人的世界里纠结的爱情生活。为什么要叫爱情生活因为爱情一旦陷入到生活里,白色变成了灰色,黑色也变成了灰色。想要非黑即白,爱恨分明,大抵是不那么容易的。男人的自尊,使得父亲暴跳如雷,他不顾一切地砸烂了母亲的钢琴,隔着房门,她也能听见,钢琴一分为二时发出的“咣咣咣”,震撼心灵的声音。比现在这个“咣”不知要震撼了多少倍以至于她一想起来,就因为心跳加速带来的痛苦,不得不停了手。这个时候,她仅仅弹了一段。简老师见她停下,点评道:“小时候的基本功还在,但对曲子不太熟练,还要多练习。你家里有钢琴吗”她和白玉谦的家,一共是两层半,最顶上的半层,是一间有着尖尖屋顶的阁楼。白玉谦将那阁楼做成了工作室,有的时候灵感来了,或者想唱歌了,他就会待在上面,有时候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她上去看过几次,里头有很多乐器,还有一套录音设备,也有一架白色的钢琴。白玉谦说过,最近一段时间他会比较的忙,演唱会已经迫在眉睫,台上一分钟,台下就得付出无数的时间,去揣摩去练习。他白日里一般都不会在家,这倒方便了她。傅晚丝道:“有的。”简老师便又道:“那你回家勤加练习,上网搜索一下音乐家表演视频,多看一看他们表演时的状态。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练好这个曲子,但是你临场发挥不一定会行,因为你缺乏自信,还有你的表现让我以为你由衷的不喜欢弹钢琴,你不在状态之内,就是曲子记得再熟,声音再完美,也不一定能呈现出最好的表演,你懂我的意思吗表演的时候要加入感情,一旦有了丰富的感情,你弹的曲子也好你唱的歌也好,都会让人感觉特别的舒适,特别的能激发内心的情绪。低头看看你的手,你看,你的手上并无绳索,也没有手镣,束缚着她们的,其实是你自己的心。”自然是懂的。而心结是什么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就好比是历历在目,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了她的心绪。傅晚丝是受教的,点了点头,“简老师,我回去再调整一下心情,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你。”“去吧”傅晚丝出了门,并没有急着回家,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又逛。去了一趟新世纪广场,本来是想买一件适合演唱会穿的衣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光出了问题,总觉得没有一件是她想要的。又去了新世纪广场旁边的咖啡屋,点了一杯黑咖,坐在窗户边,看着人来人往。黑咖见了底,她掏出了手机瞧了瞧,一共才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光。往常都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今日却觉得时间特别的难熬。还想再要一杯黑咖,又唯恐晚上会睡不着觉。就是这个时候,窗户外面走过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太阳花。傅晚丝一看见她便知道了,今天她最该去的地方是何方。她出了咖啡屋,径直去了新世纪广场一楼的鲜花店,要了一束紫色的勿忘我,那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花。细细小小的花瓣,美得像星辰一样。绚丽夺目的紫色,是那样的,无法让人忽视它。她将勿忘我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发动了汽车,一路向北,往城外的萧山公墓驰骋而去。还记得母亲和乔贝父亲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以后,她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反应激烈,没有哭过,没有质问,每年的忌日她都会出席,甚至不停的告诉自己那是母亲,她可能不是一个好妻子,但并不代表她不是个好母亲。可是很多年后的今天傅晚丝才发现,并不是不哭不闹就不曾怨恨,她心里的积怨是那么的深厚,以至于十数年如一日的从不曾忘怀。如今是该释怀的时候了。墓碑上的字是老傅同志亲手写成,由雕刻的师傅拓下来,一点一点凿出来的。也许那个时候,老傅同志就已经原谅了方荷,并且深深责怪自己。责怪自己太忙,忘记了妻子也是个事业心旺盛的女人。责怪自己太忙,没有时间倾听妻子的烦恼,以至于她铤而走险,迈出了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最不该迈出的危险一步,才造成了最终的结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忙碌了半辈子的老傅同志,在方荷走后,彻底地离开了医院,离开了他最挚爱的手术台,从一个忙人,变成了一个闲人。傅晚丝站在墓碑之前,轻轻地弯腰,将勿忘我摆在了照片的下面。“我不怪你了。”她说。其实老傅同志以前就跟她说过,他说:“小丝,知道一个背叛者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她一念之间作出了一件背叛的事情,却时时刻刻地在忏悔着你的母亲,就是因此而生病。她的心病了,咱们不应该站在高处可怜她或者指责她,咱们应该平视着她,去理解她挽救她”“我想我真的不怪你了”脑海里总是浮现着有关于过去的事情,她一直都在骗自己。骗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却从不触及有关于母亲的任何回忆。骗自己像正常人一样期待爱情,却从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是的,她怎么可能不怨方荷若非因为她,老傅同志又怎么会郁郁若非因为她,乔贝又怎么会远离可是现在傅晚丝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原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过些日子,我带他来看你。”傅晚丝在墓碑前静默了很久,临走的时候,这么说道。她开着车径直回了她和白玉谦的家,又径直上了阁楼,掀开了那架白色的钢琴。钢琴的声音是那么的美丽,恬静的时候使人仿佛置身云端,铿锵的时候又使人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用钢琴去弹唱一首给她听的歌,婉转柔肠,就像是情人的声音。曲末的时候,她在心里说:“妈妈你听见了吗我再也不害怕过去。”人活着,总会有矫情的时候。傅晚丝觉得自己的矫情病痊愈了,像一只欢快的鱼,停不下来地游来游去。“游”的时候还在想,是时候勇往直前地和白玉谦过日子了。时间又往后数了二十几天,满大街公交站的广告灯上无不是白玉谦演唱会的宣传海报。听说,演唱会的门票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还余了一部分友情票是专门给人“走后门”的。陈老头还打电话让她预留了2张门票,她同他打趣:“您老还真是个人老心不老的。”陈老头在电话那头嚷嚷了起来:“8点半才开始,我8点钟就要睡觉了,哪里有时间去门票是给你师弟要的,不好好上学,处了一个女朋友”所谓的师弟,就是陈老头自己的儿子,前年考进了电影学院的导演系,陈老头从那时起便嘟嚷着“我先将我这辈子积攒的本事交给你,等到你师弟毕业了你再交给他。啧啧,我就可以享清福了。”陈老头对她真是没话说,从不藏私。真的,就因为他什么活都不干,她才可以从一个门外汉,迅速地练就了独挡一面的硬功夫。挂了陈老头的电话,她算了算手里的七张门票,和她预想的一样,全部都送出去了。蒋文艺、吴好两张,陈老头两张,老傅同志一张,自己一张,还给乔贝寄去了一张。她请了这些人到场,就像白玉谦那天录节目时说的“请大家做见证”。见证什么到时候她要定下附近花店里所有的玫瑰花,她要向他求婚。是的,求婚,那一纸证明全是由他主导,那么,他们所缺憾的求婚仪式,就让她来主导好了。只是哪里能想得到,心有灵犀,两个人刚好想到了一块儿去。全城的花店乐翻了12月25日,晴,阳光特别的好。白玉谦昨天晚上没有归家,这还是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夜不归宿。一直忙碌到凌晨2点半,他和游晓在后台眯瞪了4个小时,又开始不停地走位,不停地和乐队、伴舞沟通。甚至还能不停地催促游晓“玫瑰花订好了没有戒指送来了没有椰子糖买好了没有”游晓哭笑不得,嚎了一句:“到底是演唱会重要,还是求婚重要”他的本意是,反正红本本已经领到了手,这时候在办求婚仪式,还真的不是那么的重要。可是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们不务正业的谦哥啊,一开始办演唱会的初衷只是因为那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的唱过了,等到后来,演唱会俨然就成了为求婚而办的。哪个更重要不需要问都知道。游晓叹了口气,认命般给曼丽打电话,一共说了3件事情。“玫瑰花、戒指、椰子糖”正在开车的曼丽道:“好了,好了,都好了。”这时候是早上的四点五十,傅晚丝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里头是一件黑色带亮片的裙子,款式是改良型的旗袍,那是为了晚上上台的时候穿的。她原本打算6点出门,直奔演唱会现场,就在刚才看电视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情,她应该去买一对儿戒指,人家求婚不是都得送戒指的,她都已经决定向白玉谦求婚了,总不能少了那个象征着爱情有多坚贞的道具。她都想好了,她可不是土豪,以她目前的财力买不了几克拉的钻戒,那就买小一点,买一个13分的,再买一个14分的,说法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