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的时候,从外面忽然涌进来三个人,电梯的空间一下子满了,杨拂晓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身后的顾青城的鞋。顾青城直接揽着杨拂晓的腰,将她带近。一股带着薄荷味道的淡淡烟气窜入鼻腔,这个味道让杨拂晓感到莫名的熟悉。她向后挣了一下,顾青城进而更加揽近了她的腰,“不要动。”杨拂晓已经想到这人是顾青城,也没有多做疑问,等到电梯门打开,就任凭顾青城牵着杨拂晓的手离开了。“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眼睛。”出了电梯,到了外面,杨拂晓感觉初春的风还是有点凉,忍不住向上竖了竖衣领。她转过来,循着顾青城说话开口的方向,说:“我没怪过你,我是自愿的,不用对我愧疚。”“之前我答应你找端午死的答案,”顾青城带着杨拂晓的手肘慢慢向前走,“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杨拂晓脚步顿了顿。“是谁”因为权贵的欺压,才不了了之,到现在终于有了眉目。顾青城抬眼看着春天高远湛蓝的天空。“沈洲。”杨拂晓向后退了一步,“你在开玩笑吧”之前在x县的确是调查到和沈家有蛛丝马迹,但是沈家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一个送进监狱的沈家大少爷。“我这里有一段视频资料。”顾青城拉着杨拂晓上了车,然后用手机开了视频。杨拂晓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却能听得到,从这段声音里,此起彼伏的摔打声,用钝器击打的声音,以及乞丐叔叔的声音。“你们别打他,别打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看到了什么都会忘的一干二净的”“给我往死里打。”看到了什么就要被杀人灭口杨拂晓脑海里回忆起在几年前,掀开盖着那两具尸体的白布所看到的场景,胃里一阵痉挛,没有忍住忽然就想吐,开了车门就下了车,直接就在车门边俯身。顾青城把手机摔在前面的仪表台上,拿了纸抽跟下来。杨拂晓也只是干呕了一阵子,吐出来一些秽物,她直起腰,顾青城拿了纸巾给她抹了一下嘴角。旁边是一辆私家车,杨拂晓吐过之后,车主来了就是一顿吵骂,什么还需要洗车,顾青城皱着眉,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甩过去,凛冽的目光看过去,“够了么”说完,就扶着杨拂晓上了车,踩下油门。一路上,杨拂晓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在临下车之前,顾青城抓住了杨拂晓的手,“现在我将实情告诉你,并不是想要你去硬碰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忍耐。”杨拂晓的手放在车门上,转过来,“你是沈家的表少爷,我为什么要信你”顾青城直视着杨拂晓黝黑的瞳仁,说:“就凭我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是的,沈晚君和沈洲没有血缘关系,顾青城和这个沈家也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那顾青城现在在沈家,又都是因为什么呢“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私家侦探也不用再去找了,”这是顾青城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杨拂晓的本质目的,“你现在安心养胎,我有消息,会告诉你。”杨拂晓虽然看不见此刻顾青城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一双幽暗的眸子正在注视着她,等她的回答。“我知道了。”杨拂晓推开车门下车,魏婷已经在门口等了。顾青城看着车窗外,等到完全看不见杨拂晓的身影,才踩下车门离开。下午,杨拂晓回到沈家,在阳台上晒了一会儿太阳,她脑袋里不断的回响着顾青城的话。并没有留有一点余地,是照死了打的,殴打致死,随后又买通了尸体鉴定的法医和警局的局长,最终使这样一桩事情最终不了了之。这也是在年前去x县,杨拂晓亲眼所见。想着想着,杨拂晓握紧了手掌,手指甲掐进手掌心内,麻木的已经失去了疼痛。沈洲是罪魁祸首,一个杀人犯,而现在她竟然嫁给了沈洲的儿子。“拂晓。”杨拂晓听见这个声音,从躺椅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后背汗毛直立,但是还必须硬压着内心的这种担忧和狂躁,她从来都没有庆幸过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要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直接冲过去掐死他。她低着头,强制自己安静下来,隐忍着。她扶着躺椅站起来,叫了一声:“爸爸。”这一声有点发颤,她随即用咳嗽掩盖住。沈洲问:“身体不舒服么”“没有,挺好的,”杨拂晓说,“可能是今天出去做眼睛复查的时候迎了风,一会儿让魏婷给我熬点雪梨水喝就好了。”“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嗯。”沈洲离开之后,杨拂晓才重新坐了下来。她的额上晕出一层薄薄的细汗。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对她关心有加的长辈,会对别人痛下杀手。端午究竟是撞见了什么事情“在想什么”从头顶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让杨拂晓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沈嘉攸轻笑了两声,“小桃在楼下了,被林妈给拦住不让进,说是姑姑请了我们吃饭对么”杨拂晓一拍脑门站了起来,“对了,我差点给忘了。”两人下了楼,向沈晚君的院子走去。沈嘉攸注意到杨拂晓心事凝重的面庞,便开口问她:“你还没告诉我,刚才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你还记得我之前有给你提起过我的一个发小么”沈嘉攸的脚步一顿。122 杀父之仇“嗯,你有两个一块儿长大的朋友,”沈嘉攸说,“你之前说过。”杨拂晓转过头去,向着沈嘉攸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是的。林子你见过的。但是我跟端午之间比较好,我之前有告诉过你吧。他眼睛不是纯黑色的,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是深灰的,跟你的瞳色比较相近。”“是么我是戴了隐形镜片的。”杨拂晓愣了,“戴了美瞳”没有听见沈嘉攸的声音,杨拂晓才反应过来沈嘉攸是在逗她,“之前你去洗澡都没见你摘过眼镜,你接着编啊。”沈嘉攸笑了起来。“之前我一直以为端午死了,当时是得罪了权贵,被人打死了,后来又因为对方的权势,这件事情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杨拂晓扶着沈嘉攸的手臂向前走。声音缓淡,“但是到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死了的不是端午,而另有别人,我的这个发小现在还活怎么了”杨拂晓的手臂触到沈嘉攸的胳膊。隔着一层衬衫,感觉到他小臂的肌肉忽然绷紧了。“活着”杨拂晓点了点头:“是的,他没死,”她苦笑了一声,“我是为他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沈嘉攸垂首看着杨拂晓一双毫无神气的双眸。“没什么,你是想要我告诉安娜,帮你找这个人么”杨拂晓点了点头:“是的,如果麻烦的话就不必了,我”“说什么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么会觉得麻烦。”沈嘉攸直接拿出手机来给安娜打了电话,问:“你有他原本的照片么或者是身份信息都可以。”凭空找一个人的话肯定找不到。杨拂晓点了点头,“我手机里有照片,回去了我发给你,但是那是十年前了,现在肯定都已经长开了,变了模样。”“你们来了。”小桃从院门口走出来,迎了上来,沈嘉攸挂断电话,扶着杨拂晓进了门。这顿饭只请了杨拂晓和沈嘉攸过来,顾青城也没有在。沈晚君向来都是慈祥安稳,淡淡的没有一丝逼迫的意思,还让德罗博士给杨拂晓看了眼睛。杨拂晓有点奇怪,“德罗博士不是精神科的医生么”“我之前也有学过眼科。”并不是说没有国际上知名的医生帮杨拂晓看过,这几天沈嘉攸也从国外请来了不少医生,但是得出的结论都相差无两。杨拂晓跟着德罗博士去他的办公用房中,沈嘉攸留下来陪沈晚君。沈晚君习惯在晚饭之后来温习茶道,青瓷茶壶在手边滚沸,她将茶壶拿下来,用盖子将酒精火苗盖灭,“嘉攸,帮我把茶盘放过来。”沈嘉攸听从,从一边的桌上取下茶盘,将里面的三个茶盅摆好。沈晚君顾及到杨拂晓这个孕妇,这一次泡茶选了茉莉花,适量喝一些并无坏处。她问起沈嘉攸最近在公司里的一些事情,比如说习不习惯啊,觉得压力大不大之类的。沈嘉攸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青釉的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茉莉花茶,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姑姑不会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是一颗被架空的棋子了吧,相反,表哥在公司的权力很大,但是,就算表哥有权力,也是被放在火上烈火烹饪的烤鱼吧,身不由己。”沈晚君的手指顿了顿,她没有想到沈嘉攸会这样直接说出口,抬眼看着沈嘉攸,恍然间察觉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闪而过一抹红光。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是什么。“姑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说有一个人,间接造成了您的死亡,您会怎么办”沈嘉攸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后面的门被推开,德罗博士扶着杨拂晓进来。沈晚君抬起头来,“怎么样”德罗博士摇了摇头,“杨小姐说克里斯医生都给她看过了,现在就按照医生的嘱咐,我也就算是班门弄斧了。”过了九点半,杨拂晓和沈嘉攸离开,沈晚君让小桃去送他们出去。沈晚君回过身来,将桌上的差距收拾了一下,刚准备离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来自c市。沈晚君接通了电话,“我是沈晚君,您哪位”从电话里传来粗哑苍老的声音,“是我,晚君。”沈晚君一下子愣住了。这个人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夫人,我刚刚”役场沟号。她推开门就注意到沈晚君此刻苍白的面色,便将接下来的话给压在了肚子里。沈晚君向小桃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带上门。“噢。”小桃有点疑惑,夫人的脸色有点奇怪啊,她之前有过一次也见过夫人的脸色很差,还是很久之前,好像是沈洲偶然出现的那一次吧。在房间里,沈晚君看着房门关上,一只手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大哥”听筒内一时间没有声音,过了许久,才有和刚才听到的那几个字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沈晚君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不是记得,就算是记得,你现在的声音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沈晚君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真的没有死”沈世说:“我现在可以给你打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说着,就又咳嗽了几声。“你现在在哪儿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晚君有好多想要开口问的,但是到了嘴边才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已经过去了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了吧,但是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还觉得心有余悸。“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是我需要和沈洲算清楚的,”沈世说着又开始咳嗽,在咳嗽声中,断断续续地又说了几个字,沈晚君打断他的话,“大哥,你身体没有调养好那就先不用说了,等”“晚君,你还没有睡”从门外传来沈洲的声音,沈晚君心里咯噔一声,手一滑,手机差点摔了在电话另外一端的沈世明显也是听到了,“现在忘了这个电话,也不要告诉别的任何人我打过这个电话。”说完,沈世就先把电话挂断了。沈晚君将手机放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