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吮,吸吸亲亲,激得岳琳全身毛孔都在叫嚣着醒来,她咯咯笑出声,不得不张开眼睛。四目相对。近在迟尺的漆黑双眸,深邃望不到边,岳琳在王忠嗣一片专注中没有看见自己,她看见的,是过尽千帆而后的宽慰,是他失而复得的豁然欣喜。她认真打量身上这个男人,曾经熟悉的脸,很久没见,有些憔悴,较之从前,更显得沧桑。凝望他的这个片刻,岳琳鼻子酸得突然没法忍住眼泪。她就这样望着王忠嗣,轻纠眉头,无言的悲伤齐涌出来,岳琳啜泣不已,无法控制地失声泪流。王忠嗣没有开口哄,也不为她擦,将军抵着她的额头,将眼泪含进口中,含着她的唇瓣柔情万千,不停地吻,辗转要她一个回应。这个午间,他们静静地亲吻了很久。王忠嗣在岳琳体内动作时重时轻,时疾时缓,进退间目不转睛瞅着她,将她由衷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她时而迷茫,时而羞涩,时而透着些难耐的纠结,当自己加快速度的时候,她刹那间呈现出脆弱的渴望,伴随着仿佛无法续接的急促喘息,统统这些,令王忠嗣全身血液直往一个地方汇集,他越发疯狂地抽动,不能控制力气,将她狠狠钉在身下。“啊”伴随着一声哭喊,岳琳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一波剧烈痉挛,她全心的拥抱,一声声唤着王忠嗣的名字,王忠嗣没命地往前追赶,定要同她一起,共同体会这人世间最极致的一种快乐。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头回一起过夜,可前所未有的亲密包容,身与心的交融交会,完整的自己,完完全全彼此拥有,这些全新的体验,都成为不可磨灭的命中注定,这样的感受,方可谓“合二为一”。这世间的阴阳,男女,灵肉,是不是这一刻,才展现出迥异透彻的存在价值,超越观念,心念,杂念,诉说原始的意义与尊严王敏之又白等了。他想,岳姐姐定无大碍,否则,怎能不分黑夜白天在将军身下承欢。哎,王敏之吐出一口气,情情爱爱也是累,还是医术吸引人些。岳琳被王忠嗣弄得简直背过气去,待他释放以后,又掐又咬,“洗澡,我要洗澡身上粘死了”“你躺着,我叫人进来换水。”“不行不许别人进来”“那我去。”“不行你也不许去”王忠嗣无奈地望着她,祖宗,你待如何岳琳咬着唇不吭气。他身上还残留着情动的余味,这种味道,她一点儿也不愿旁人分享。“府里就你那娟儿一个丫头,前头是看门跑腿的小厮,烧火的婆子,中间两厢娟儿和小六他们住着,后头就咱们两个。”“哦。”岳琳转开眼低头不瞧他。王忠嗣拎起她的尖下巴,“怎么就这么个醋坛子呢恩”王忠嗣穿好衣服,将她拥了一会儿又出去打水,里里外外清理干净,这才吩咐娟儿和王敏之过来见人。娟儿一把扑进岳琳怀中时,岳琳嘴里一口软糕还没下咽,被她撞得立马呛咳不止。“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受苦了,你怎么才回来呀”“有什么话好生说”王忠嗣团着浓眉,边拍岳琳背心,边喝止这个丫头。娟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被王忠嗣吼得只能噤声。她虽然在这个东阳府宅住了些日子,但岳琳不知下落,王忠嗣成天跟个阎王似的阴着张脸,一天也说不得句把话,娟儿仍然怕他得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啊。”岳琳给娟儿擦眼泪。“昨日还说给娘子做过冬的衣裳呢,娘子,不如一会儿”“她得养着,你去将人喊进府里头做。留心些,赶最好的找。”王忠嗣一句话打发了娟儿,“敏之,过来瞧瞧她。”岳琳心说自己没事,但见王忠嗣端出一副严峻的态度,也就依着他伸手让王敏之把脉。“小王大夫,好久不见啦。”“岳姐姐,你回来就好了。”王敏之现在真是沉稳,他微微沉下目光,集中精神探了一轮,“将军,无事的。岳姐姐多歇着,只不要受凉。我一会儿开张方子,喝几副就可以的。”王敏之诊完很快退了出去。“现在这小宅子倒是清净。”远近听不到一句人声。“恩,不喜欢”岳琳摇摇头,“挺好。人少,事也少。”“你歇些日子,养好了,招下头的人过来见见,差人就再挑些。”“恩。知道了。”“罗五他们呢还在外头”因了自己,岳琳料想这些侍卫们不能清闲。“昨日传过信,会回来的。”“恩,那吴八呢”“人在,你打算怎么处置”王忠嗣坐在她身边直直瞅着她问。“我”“他不是救过你吗,我不动他,尽等你回来发落了。”岳琳偏头想了想,“你还信他吗”王忠嗣笑了,反问,“你呢”“据他说,从前的岳琳在吴府救过他。我没想到他是吴家的人。”“他从前在吴府确实不容易。”“我去见见他吧。”“什么”王忠嗣立时沉下脸色。“我去见见他。”“不行”王忠嗣斩钉截铁拒绝她的要求,让吴八再见到人,想都不要想。“你又说让我发落。”“我允你发落,却没允你见他。不许见”“王忠嗣,你小不小气”王将军根本不理她。小气也罢,霸道也行,吴八当初入将军府立过誓,违誓不忠本该自裁了断,苟且偷生已不堪重用也。更勿谈肖想主母,真是找天借的胆子“那让他去做别的吧,这次算了。”王忠嗣眯眼看过来,神色不善。“他只是,总之,他也没想害我。”哼王忠嗣起身站得远远的,表示极不认同。“这是允我发落”岳琳望着他,“将军府的暗卫,豁出一条命,可以为国为了你,却绝不该是因我岳琳。阿嗣,是不是这个理”王忠嗣似乎就着她这个道理思索了一番,末了点点头,答应了她,“行,听你的。”却又像仍有几分意难平。“腰上的伤怎么回事”将军又问。“没事,不小心,这都好了。”“琳儿”岳琳起身偎到他怀中撒娇,“恩别问啦,这不是都好了嘛”将军双臂搂着她将她贴在怀中,开口语带笑意,“不问也行,有条件。”“”狡猾“找个日子,成亲吧。”“”岳琳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这儿什么左果毅吗今日不当值”“岳琳”“你少凶我我还有事没问你呢”王忠嗣只当她一意推诿,黑着脸瞪住她。“打头在军营里,你怎么知道这个岳琳身上有记号,恩你看过”“呵呵,想知道”“废话”“成亲就告诉你。”“王忠嗣”、不容置疑从前那件事,岳琳也不是非要知晓。只不过,这段日子王忠嗣逼婚逼得厉害,岳琳总要抵挡一阵。可问久了,王忠嗣老一副避而不谈的态度,岳琳就较真起来。心想,多大点儿事,你若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所以女人是种讲道理的生物吗,是吗放开胸怀时,如宽厚的大海容纳世间波涛,暗涌处归于平静,一切喜怒悲欢皆为之动容;一旦小心眼起来,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放大成无数猜测幻想,在脑子里反复颠倒重播,真真假假,你不给她一个答案,这日子就没法往下过了。对此,王将军深有体会。岳琳一路回来历经过哪些磨难,她从未与人倾吐。只是夜半噩梦惊醒,画面走马灯似的上演:恶狗跟在身后狂追,被人围圈儿堵在中间,只能趴在地上狼狈地抱住脑袋,仅剩的那身衣裳撕得支离破碎,终于让人识破是个女孩一幕幕如梦似幻,岳琳有时都分不清,哪些真实发生过,哪些又是梦里延伸出来的恐惧。如今,她不会任自己深陷其中,总在最恐怖的时候,到了难以逃脱的关头,猛得一下睁开眼睛,浑身大汗淋漓,急切寻找王忠嗣所在。王忠嗣抱着她,屡屡问起,岳琳却又拒绝转嫁这种难过后怕,转移话题,胡搅蛮缠。每一个有故事的人,总有些不能诉诸的难言留在心底,这些东西层层圈圈,积淀出来,就形成一个人的气质。别看岳琳没心没肺,在某些时刻,她还总有些莫名的忧伤浮现。一个女人有没有味道,你总能在她最不设防的宁静自处中,品得出来。这个夜静得出奇。王忠嗣一语惊扰梦中人。“梦了什么”岳琳满口瞎话,回话的声音很小,斤斤计较,“还不都是你,怎么问都不肯告诉我,害我做梦都梦到这个,你说,你跟以前那个岳琳是不是有私情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王忠嗣,“”过了一会儿,又听她神经兮兮小声嘀咕,“说起来,这具身子也是她的,她的手,她的嘴巴都是她的,我”岳琳越想越心寒。她一下子从王忠嗣怀中窜出去老远,坐在床尾满眼委屈,忿忿地问,“老实说,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胡扯你给我过来”王忠嗣暴怒打断她,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明显,惊飞了屋檐上成对安眠的雀儿。伸出一根指头,将军怒指着岳琳,她稳住不动,坐在原处眸光淋淋。王忠嗣扑过去一把将人扯回怀里,气急败坏地连声质问,“什么都是她,嗯哪里是她你说这些都是她,那你呢岳琳你在哪里四年了,这四年来为我笑过的岳琳在哪里对着我又哭又喊,在我身下唤我名字的岳琳在哪里一路上受过伤吃过苦,忍在心里不让我知晓,现在大半夜在我怀里吓醒过来的岳琳又在哪里不是你吗岳琳,这些都是不是你”王将军掷地有声,砸出一屋子沉寂。他的语气十分锋利,似一把凿子将话中每个字都凿进岳琳心底,字字句句都向她表明,这是一段不容置疑的感情。岳琳良久不开口,混沌中挣扎着,心思千回百转,终于清醒过来,她说,“阿嗣,你不要担心,也要相信我,我承受得了你这个人。”“受不了也得受着。”王忠嗣收敛气息,如一柄还鞘的宝剑,逐渐归于和顺。所以赶紧成亲吧,夜长梦多。将军如是想。“话说,你还没解释身上记号这事儿啊。”“不止我知道,太子忠王他们都知道,那时候才多大,岳琳还是个小娃娃。”“哦,这样啊。”不然怎样将军瞪她一眼,“闹够了”“不是,这怎么是闹呢”岳琳还待分辩。“闹够了就快睡”岳琳:“”时光飞逝。眼看又是新的一年。还好将军府的侍卫们赶得及回家过年。娟儿置办好岳琳的几套衣裳,闲暇时竟亲自动手缝起一身。就这一动手,岳琳避开娟儿同王忠嗣打赌,这身袍子是缝给五六七哪位壮士的王忠嗣在东阳府当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猛虎困落平阳,多少有些妄自尊大,我行我素。也没人管束他。只在府兵们面前,那一身痞气才妥当安置。灵活、坚强、忠贞,忍耐而又克制。作为军人,对人对己,王忠嗣从来没有放低要求。回到岳琳跟前,却又宠溺得没边,胡闹放肆。“琳儿,赌什么”“你赌什么”岳琳笑着问他。王忠嗣凑近耳边,嘴唇贴着她耳廓一席话。岳琳转头愕然看过去,“青天白日的,你满脑子就那些事王忠嗣,正经点行不行”“行。愿赌服输,也要你输了才讨得到。你挑吧,那个丫头缝给谁穿的”“胡七。”“那我就猜小六吧。”“那我再加个罗五。”“恩,敏之。”“谁”“王敏之。怎么小王大夫没到相女人的年纪”想到王敏之把医术当老庄修习,一听到女人两字就落荒而逃的模样,岳琳忍俊不禁,歪在王忠嗣身上大笑出声。王忠嗣也跟着笑弯嘴角。这样开怀的声音,每日无忧无虑伴在自己身侧,王忠嗣心说,你该知足。他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岳琳岂会不知。又有什么关系,岳琳始终坚信,王忠嗣可以沉迷,却永远不会迷失。在正确的时候,他永远朝向正确的方向,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没有谁拦得住。这真是一段静好的岁月。是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回味的美妙时光。东阳地处江南,过年气氛与京都长安大不相同。北方大开大合,年节过得豪爽气派,令人心生向往。江南却自有一股婉约细腻,更经得起琢磨,当细细品味。这儿有一个风俗,正月里不能洗头,也不可理发修发。年前是师傅们最忙的一段日子。岳琳听说后,让王忠嗣请了一位有名的师傅进府,挨着个儿给大家整理脑袋。连王忠嗣都不肯放过。罗五胡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