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莹唇角一弯,“滕夫人不是说那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吗既是好人家的女儿,定然把清誉看得比命还重。我实在好奇,滕少爷到底是怎么处置的,让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失了身。还能不声不响无怨无悔地活在世上,等怀上五六个月的身子,又找到滕家门上去”滕夫人没想到她会拿了“好人家的女儿”这事做文章,心中后悔不迭,自己不该为了表现得无奈就说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可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嗫嚅地道:“原本说得好好的,谁知道她又反悔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听滕夫人这意思。那姑娘人品不好一个人品不好的姑娘。说她怀了滕少爷的孩子,你们也信你们怎么知道她没有让别的男人沾染过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滕少爷的孩子,就冒着得罪王府的风险跑来摊牌。滕夫人是自己傻了,还是当我们傻了”滕夫人张口结舌,一个字也答不上来。简莹也不耐烦跟她浪费唾沫了,“滕夫人。不要再遮掩了。你来求我三妹妹答应给你儿子纳妾,连去母留子这样的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可见你儿子对那位姑娘看重得很。他是不是跟你们放下狠话,扬言你们要是容不下那姑娘和孩子,就跟她们娘俩一起去死”语气一顿,见滕夫人脸上变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继续说下去,“那姑娘早不找上门。晚不找上门,偏偏等到滕少爷就快成亲时候找上门。还故意让许多人瞧见,使得你们没办法悄悄处置了她。可见她既有城府又有野心,还有你儿子给她撑腰,有恃无恐,绝不是一个肯安安分分给人当妾的主儿。滕夫人连人都见着了,想必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既然清楚,不及早除去你家儿子宠妾灭妻祸根,反倒巴巴地跑来求我三妹妹成全他们。滕夫人,你把我们王府娇娇贵贵养大的姑娘当成什么了说什么会一心一意地待她,当她亲闺女一样。你真的以为我们王府的人各个眼瞎耳聋,识不穿你的谎言欺负人的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大模大样跑到别人家里来欺负人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滕夫人慌了神,“二少夫人,不不是的”“三妹妹,我们走。”简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周沁原本还有几分伤心,听了简莹这番剖析,就只剩下愤怒了。她虽是庶出的,可王府从没有短了她的吃穿用度,也不曾缺了教养。正如二嫂说的,是娇娇贵贵养大的姑娘,凭什么要被滕家如此看低,肆意羞辱听简莹叫她,立刻起身往外走去,再不愿看滕夫人一眼。出了落月堂,甘草和茯苓便双双红了眼圈,跪在地上给简莹磕头,“若不是二少夫人拆穿滕夫人,咱们三小姐就给她骗过去了。”“就是。”雪琴忿忿地接起话茬,“滕夫人也太目中无人了,二少夫人刚才就不该给她留着脸面,叫人把她乱棍打出去才好。”简莹也想把人打出去,可滕家在济南府终究是有些名头的,跟王府也交情匪浅,她并不知道济安王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跟滕家断绝来往,总要留条后路,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只要让周沁明白,滕家少爷并非良配,也就够了至于要不要退亲,怎么退,还轮不到她来决定。将甘草和茯苓叫起来,又挽住周沁的手,“走,我们去见母妃。”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的,周沁一张脸煞白如雪,眼中满是决绝之色,“二嫂,我要退亲,那样的人家我不稀罕。”“见过母妃再说。”简莹在她手上拍了拍,挽着她一道往菁莪院而来。张妈叫人送了滕夫人主仆出府,又快腿快脚地先一步回到菁莪院,将落月堂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方氏。方氏刚刚吐完,蜡黄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滕家确实欺人太甚,不过这门亲事是王爷和滕老爷定下的,我只怕也做不得主。”张妈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笑道:“二少夫人那张嘴当真了得,连我都没听出滕夫人的话有什么问题,经二少夫人一说,才发现没有一处不是漏洞。您是没瞧见,滕夫人理屈词穷的样子。”方氏扯着唇角艰难地笑了一下,“简老夫人亲手带大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正说着,就听怜珠进门禀报:“王妃,二少夫人和三小姐来了。”“你去跟她们说吧。”方氏吩咐张妈,“老二媳妇今天这事儿办得不错,便是不退亲,也不能让滕家觉得咱们王府好欺负。从库房里取几样好东西给她送去,等王爷示下了,后头的烂摊子还得她去收拾。”“奴婢明白。”张妈答应着退下。未完待续、第090章 你确定他是你们亲爹回到采蓝院,简莹换了衣裳,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静静打坐。冥想之中,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周漱正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立时没好气地瞪过去,“你参观完了吗参观完了就圆润地走开,不要打扰我练功。”周漱低声地笑了起来,“娘子练的是哪门神功,火气这样大”简莹闭上眼睛不搭理他。周漱不以为意,踱步过来,与她隔开一身的距离坐了,“可是因为三妹的事”简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来到这边还是第一次这样心浮气躁。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并不睁眼。周漱轻轻叹了口气,“当初父王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我便不怎么赞同。滕家人口太多,人多了是非就多。三妹虽不至于应付不来,可终是劳神,倒不如嫁个门户低一些,人口简单的人家”说着一扭头,便撞上了简莹讶然的目光,不由一怔,“娘子为何这样看着我”“我以为你只关心弟弟呢。”简莹纳罕地道。除了小胖子,就没见他跟王府里的其他人亲近过,对周沁和周汐更是淡到不能再淡。想不到他还有这番心思,竟会设身处地地为周沁打算将来,实在令人意外。周漱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黄尊有个弟弟跟三妹年纪相仿,我原打算促成这桩婚事的。”简莹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还是只关心弟弟,只不过是别人的弟弟。你还真是博爱。”听了她这戏谑的话,周漱脸上隐隐发烫。为了能和她像过去那样相处,他当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黄尊一连多日避他不见,他瞧见黄尊也是浑身不自在,多年的友情就这样蒙上了一层阴影。未免她发现真相,那“循序渐进”的计划也只能暂停了。虽然有些得不偿失,可看她在自己面前泰然自若。如此这般口无遮拦地说着话。心中竟分外平静,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暂时保持这样就好,他不能太贪心了。简莹也没有继续打趣的意思。转而打听起黄尊的弟弟,“跟黄尊长得像吗”“大抵是像的。”周漱不是很确定,“他的两个弟弟都在府学宿读,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回。”简莹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有黄尊的模板摆在那儿,他弟弟想必长得也不会差了。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不能亲自上手,发展成妹夫,偶尔拿来养养眼也是可行的。“哎,你说父王会答应给三妹妹退亲吗”周漱眼神变得晦暗起来。默了一默,才答道:“难说。”他记得济安王以前并不喜欢应酬,只因先帝看重。许多人攀附巴结,加之老太妃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才强打起精神支应。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听到济安王跟秦氏抱怨,每天应付那些逢迎拍马的人实在太累。仿佛就在秦氏过世以后,济安王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不止广为结交济南府有头脸的人物,就连京城之中也有大把的知交好友。王府名下的铺子每年赚得的钱,绝大部分都被用在交际应酬上了,每年光是往京城送的银子就有几百万两。他好奇之下,将他知道的与王府有来往的人全部列出来,发现这些人要么富甲一方,要么位高权重,甚至有驻扎在边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便是唐家那种濒临没落的门户,也不是全无用处的,据说唐老爷手里握着一座产铁的私矿。他有一种感觉,济安王有所图谋。具体图谋的是什么,却全然不得要领。滕家有一支船队,每年都会经由黄河进入渤海湾,开往南洋,将这边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贩卖出去,再将那边的香料、珍珠、宝石、海货等物倒买回来,做着一本万利的生意。济安王跟滕家结亲,只怕看中的就是这支船队,而不是滕少爷的人品。既能舍出一个女儿笼络滕家,又怎会因为滕少爷犯了一个在大多数男人看来并不算什么的过错,就剪断这条通往财路的裙带简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退不了的,不由蹙了眉头,“明知道滕家是个火坑,还要把三妹妹一脚踹进去是怎么的你确定他是你们亲爹”她这义愤填膺的模样,让周漱哑然失笑,“若不是亲爹,岂会将我们养在王府这许多年”“那可不一定。”简莹不屑地撇了撇嘴,“戴绿帽子和养野孩子的事儿你们家又不是没有,谁知道是不是打根儿上传下来的”她指的是苏秀莲,周漱却一下子想到了周瀚和方氏,以及因方氏有孕产生的不好联想,顿时尴尬起来,“娘子,莫要胡说。”简莹耸了耸肩,越过这个话题,“你不能想法子帮帮三妹妹吗”周漱刚想说“我能有什么法子”,见她两眼期待地望着自己,心头一软,便转了话风,“我找父王谈谈吧。”“那三妹妹的终身幸福和我的眼福就全靠夫君你了。”简莹欢喜地道。“你的眼福”周漱挑起眉头,“什么意思”简莹不答这话,拿手推了推他,“事不宜迟,你赶快去坑不,是去找爹,把这儿给办了。”“娘子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些,父王要等晚上才能回来呢。”周漱抓住她的手,浅尝辄止地握了一下,“眼下我有另一件要告诉你,我拜托黄尊帮你物色到一个会拳脚功夫的丫头,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怎么不早说”简莹拍了他一巴掌,两眼放光地四处张望,“人在哪儿呢”周漱微微一笑,对着门外扬声喊道:“进来吧。”门口人影一晃,走进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来,穿了一身青布衣裤,头梳丫髻,没有首饰,只绑了两条红头绳。浓眉大眼,肤色微黑,清秀之中带着几分英气。身板瘦瘦弱弱的,走起路来倒是轻盈无声。到了近前,便双膝跪下,“九丫头给二少夫人磕头了”未完待续s:今天三更一起发的,大家不要看漏了哦、第091章 元芳你怎么看简莹听她说话虽有口音,但声音清清亮亮的,好似山泉水一般,没有一丝杂质,心下就有几分喜欢,“起来吧,你叫九丫头”“是。”女孩儿站起来答道,“俺爹和俺娘老想生儿子,一气儿生了九个丫头,也没见着儿子。给大姐起名叫招娣,二姐叫带娣,三姐叫来娣,四姐叫引娣到俺这儿实在不知道叫啥了,干脆就叫了九丫头。”简莹有些目瞪口呆,这夫妻俩肯定有一个是老丈人或者丈母娘体质,要么就是小时候太淘气,往送子观音像上画胡子撒尿,被送子观音给整了,要不然哪能要啥啥不来不过九张丫头片子凑成一条龙,亮出来也挺拉风的。就是名字取得有点儿煞风景,招娣、带娣、来娣还过得去,引娣就有些难听了。继济安王之后,这又是一个专坑亲闺女的糊涂爹妈“九丫头,你拳脚功夫跟谁学的”她好奇地问。“跟俺爹学的。”九丫头答道。简莹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爹”莫非她家是传说中的武林世家“俺爹是在庙里长大的,跟庙里的师傅学了功夫,当了好些年护院僧,碰见俺娘才还的俗。俺娘生完俺没半年就去了,俺爹说啥也不娶了,一直拿俺当儿子养,打小就教俺练功夫。”简莹听说她从小就没了娘,不由动容,“那你爹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给人当丫头“俺爹是村里的猎头,前些日子上山打猎,叫狼咬断了腿。治伤得花好些钱。俺前头七个姐姐都嫁人了,八姐不会拳脚,胆儿也小,能出来挣钱的就剩下俺了。”简莹见她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理所当然的,一点儿都没有露出苦涩的模样。对她又添了几分喜欢。“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