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什么”颜兮一愣。并莲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我这就给吉承大人送信去。”说完,转身快步跑开了。颜兮不太明白并莲的话。只是当下她所要挂心的也不是这些。她回忆起在从府守灵的第二天,凌冬儿又来访,这一次,却是带来了对她极为有利的消息。原来在前一天夏嘉与凌冬儿坐马车自从府回家时,行至半路,马车却突然被人拦住。原来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跪在马车前哭着喊冤。恐怕是因他年纪小,也不知为官也是各司其职的,因此一到这是朝廷官员的马车,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夏嘉有些无奈,好言对男孩说他并不管民事,若有冤情,应去官府衙门才是。可是男孩说他要告之人官职甚高,当地衙门的人连管也不敢管,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来到都城青龙,望有不畏惧那人的高官可以帮帮他。凌冬儿在马车上听得清楚,心中猜测这男孩肯定是一直守在这,见到为官的马车便会碰运气,只是之前定是没人愿意理他。那男孩哭得伤心,说道:“请大人帮帮我。我爹娘和哥哥姐姐全都死了,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凌冬儿心下不忍,便请求夏嘉将这孩子带回府中,听他细细言明其中细节再做定夺。哪怕是帮不了他,也该给他些食物衣服,不能放任他不管。于是二人把男孩带回了府上,问他究竟是谁下此毒手,竟将一家人都灭门。男孩流泪回答:“他的名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我躲在柜子里的时候听得清楚,他说他叫严广。”夏嘉与凌冬儿听后都是心头一惊,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恶徒竟就是当初去从府闹事,开棺验尸,打伤颜兮的严广。二人安顿好男孩,让他不要着急,他们自会为他想办法。而后第二天凌冬儿又去从府,其时恰好吉承也在。颜兮和吉承听后,都沉默片刻,然后颜兮对凌冬儿微笑道:“这些,我知道了。劳烦你来告诉我。”凌冬儿道:“小姐,我知道这对你,不,对我们而言是绝佳的机会。小姐切要抓住这次机会啊。”颜兮看了看尚在思索的吉承,对凌冬儿点点头:“自然。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凌冬儿也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向吉承问道:“吉承,接下来,要我们做些什么吗”“先把那男孩送出去,不要留在府上。”吉承冷静地对凌冬儿说道:“以免以后你们受什么牵连。”“好。”凌冬儿答应道。她内心其实与颜兮一样,都极为信任吉承。虽然他比她们年纪都小,可头脑敏捷,心思细腻,遇事沉着。因此吉承所说,便一定不会有错。后来凌冬儿便匆匆回府,与夏嘉安排这一切。再后来,他们又协助男孩开始制造声势。先是派人在深夜张贴写满严广罪状的告示,又另各大茶馆中说书之人将这件事散播出去。一来二去,口口相传,不出三日此事就已经满城皆知。原来那严广在山林中带兵打猎时,因与一个当地猎户同时射中一匹麋鹿而起了争执。那猎户性子执拗,非畏惧权势之人,一时也不肯相让。只是一言不合,严广便一怒之下,屠杀了猎户满门。在满街的告示与说书之人的宣扬下,严广那残忍暴虐,无法无天的形象深入人心 。百姓之间口口相传,都将严广描述成了恶鬼一般的形象,又说他其实一直都仗着自己是镇国大将军手下大将,便目无法纪,这种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只是这次他算错一步,将男孩放跑出来,这才能有人揭露他的真面目。百姓们又自发组织保护男孩,不让严广等人有可乘之机。凌冬儿与夏嘉一直隐藏在这事背后,未被任何人发现,就连府中下人谈论起这事,他们也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只有身边的最亲信之人才大概知道他们曾把一个男孩带回府中,至于那男孩后来又去了哪里,又究竟是不是那个从严广手下逃出的男孩,他们也不得而知。当然,在凌冬儿与夏嘉的身后,安排控制着这一切的,便是仍在府中受着和韵公主照料伤势的吉承,和在子明面前听到此事一脸惊讶的颜兮。如颜兮所说,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后宫之人虽各怀心思,暗怀鬼胎者有,争风吃醋者更多,可这些却始终只是女人之争。而她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里。她对子明说过。这个世上总有因果报应,若有人真的作奸犯科,无恶不作。那么恶人,自有天收。可是恶人这么多,上天怎么能忙得过来呢。她总要,帮帮忙才好。、争端关于严广之事,子明虽已心中有数,可还是传唤了几名亲信的辅政大臣,询问了他们的意见。有些大臣畏惧齐恩瑞之势,劝道:“王上,恕臣直言。如今王上登基一年有余,虽已安民心,亦在变革上有些成效。可是齐恩瑞身为辅国大将军,已被先王赋予了太多兵权。况且他的军队正是驻扎在京城附近的龙台,与青龙相隔的路程,骑兵只需半日便可往返,这不可谓不是一个隐患啊。”而另一些大臣,包括子明的老师程万里,却持另一种态度。程万里语重心长地说道:“齐恩瑞权势滔天,这几年已目无尊上,多次作出不合礼度之事,王上本就不该一再纵容,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来搓搓他的锐气。而严广乃是他最得以信任和重视的前锋将军,若严广可除,那齐恩瑞的实力必定折损大半。此乃天赐良机,王上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子明当时并未决断,只是说他心中有数。又过几日,他令刑部抓人,将严广关入天牢,则候问斩。第二天,齐恩瑞从龙台赶往青龙,在早朝之上冲入大殿,推开拦住他的殿前侍卫,快步走到子明面前,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请王上收回对严广的处置。”此言一出,群臣一片哗然。都觉这齐恩瑞是在太为大胆,竟敢对王上说出这种话来。其中便有性子冲动的大臣斥道:“齐将军怎可在大殿之上无礼”齐恩瑞却并不将之放在眼里,也不屑于回答。子明却不急不缓,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微微一笑,问道:“那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严广在臣手下已有二十年,他与臣一样,忠心为国,屡立战功,以死效忠凤凰。这中间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怎能因一名幼童之言便要将其问斩”齐恩瑞大声诘问着。“将军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严广身在其职,本就应忠心为国,尽心为民,保护百姓。他却利用自己的职权,多次行不义之举。此次杀了猎户一家五口一事,朕已派人查证,其中一命妇人身中的弓箭确乃严广部队所有,况且,严广自己也对罪状供认不讳。”说罢,狭长的眸子瞥了瞥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当即站出来说道:“启禀王上。除了猎户一案之外,臣又派人细细严查,的确还查出严广在这些年中曾有过数次欺压百姓之事,只是当时的那些案子都被当地衙门给压下,百姓们无路可伸冤,这才一直到今日才又重新翻了出来。”子明沉默地看着齐恩瑞。齐恩瑞冷哼一声,不经子明的允许便站起身来,对子明说道:“王上若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臣却有些不懂了。在这大殿之上,一个个的冠冕堂皇之人,恐怕背后都藏着几笔账,怎么王上却只算严广这一笔这是故意为难于臣吗”程万里在旁听不下去了,训斥道:“齐将军,你胡言乱语什么”“胡言乱语”齐恩瑞心中怒火中烧,表面上却只是冷笑,对子明说道:“不说别人,单王上自己”“放肆”程万里怒道:“齐恩瑞,你这是要造反么”大殿之上突然呈剑拔弩张之势。殿前侍卫都已手扶腰间配剑,蓄势待发。所有大臣大气都不敢喘,提心吊胆地关注着事情的走向。齐恩瑞双眉倒竖,怒目圆睁,而程万里更是怒不可遏,又想出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居高临下地子明忽然开口淡淡说道:“齐将军。眼看已要入冬,将军夫人所植的鸢尾花,也快要谢了吧。”殿上所有人都不解在这种情况下,子明说的这句话是为何意。却只有齐恩瑞心中大惊。因为他妻子所种的鸢尾花乃是稀有品种,要从凤凰之南一个专门盛产鸢尾花的地方运送。因他妻子喜欢,他是在三个月前才特地差人去买了大量鸢尾花的种子的。这件事除了他府上的人外,没有任何人得知。而子明能够知道,必定是因为他早有眼线安插于他的府中。长久以来,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如今远在青龙的他的妻儿老小的性命,都掌握在子明手中。若非此危急时刻,子明为了让他不要多言才说出这句话来,否则他将一直被监视而不自知。更不知道原来那个自己不放在眼里的即位不久的年轻君王,竟有如此城府。“将军爱才,处处维护珍视手下之人,这点人尽皆知,朕也曾勉励。只是,”子明仍旧保持微笑,垂眸看着阶下的齐恩瑞,温和说道:“手下毕竟只是手下,若他们做错了什么事,还是要一视同仁,该惩治,总要惩治的。”“”久经沙场,即使面对万千敌军亦能面不改色的齐恩瑞,此刻手心竟微微出汗。他再无刚才的气势,只是心中尤不死心,道:“但请王上能看在臣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的份上,则宽处置。”子明一笑:“朕自会酌情。”当日下午,子明批完奏折,先是去凭阑宫看望齐落嫣,坐了一会儿后又摆架去了明夕宫里。颜兮在门前迎接,却敏锐地发现他虽仍旧微笑着,可目光中却有并无半分笑意。举手投足时也偶尔会露出面无表情的阴沉情容。颜兮为他倒了杯茶,不经意地问道:“王上,是有什么不悦之事么”子明不置可否地笑问:“为什么这么说”“嫔妾岂能揣测到圣意呢。是一种感觉吧。如果嫔妾说错了,请王上见谅。”“只是有些累了。”子明意外地如实答道。颜兮侧头看他,见他闭着眸子,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疲惫。她回头对采风说道:“去煮些银耳莲子粥。”银耳益气滋补,采风知她用意,便应声去了。“王上是为了严广之事么”颜兮问道。子明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答话。目光却透露出她一语中的的事实。“此事一边是民心,一边是将军,本就不好处理。也难怪王上会觉得劳累了。”“兮儿,对于齐恩瑞这个人,你怎么看”子明问道。“后宫之人不可议论前朝之事,嫔妾不敢多说。”颜兮谦卑说道。“只是我们的闲聊之话罢了。你也见过齐恩瑞数次了。”颜兮见他坚持,只得说道:“齐将军英武无双,这些年来只要有他在战场上,便从无败仗。前些年还领兵击退了重明军。他屡立战功,自是一等一的人才。”子明沉默着,垂着眸子思考着什么。颜兮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道:“这次严广之事虽对齐将军有所打击,可是实则他驻扎在龙台的军队仍旧是训练有素如狼如虎,可以随时为凤凰一战。况且,其女荣妃也已怀有龙裔。”颜兮一顿,笑了笑:“齐将军家族如此兴旺,可谓如日中天,全都依仗于王上垂爱,想必他们自然也会恪尽职守,遵循为臣子的本分,竭尽全力为王上分忧的。如此说来,王上还有什么可烦扰的呢”子明一时无言。他怎会不知道颜兮话中有话。可是她所说的每一句,又何尝不是实情。齐将军家族如此兴旺,可谓如日中天。子明眉心一皱,无心再饮茶闲聊,站起身子对颜兮笑道:“朕还有奏折未阅,改日再来陪你。”他出门时正迎面撞见端着银耳粥的采风,采风见他要走,忙道:“王上,喝了粥再走吧。您的身子”“好好照顾从妃。”子明没有为她驻足丝毫,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快步离开了。采风端着温热的一碗粥,站在院中回头看他。那粥不热不凉,温度正好,其中还放了一颗冰糖,是他以前喝粥时最爱的味道。她低了低头,冰冷冷的目光中有一丝倔强,还有一丝落寞。她久久无言。、容青严广之事最终以免除死刑,将其流放为结局收场。齐恩瑞无可奈何,只得里外打点了沿途看守严广的官吏们,让严广少吃些苦头。而严广在临行前,虽然已是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却仍旧不改往日骄横傲慢,大声吼着是有人加害于他,他即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人。齐恩瑞又岂能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会是谁若是王上有意斩断齐恩瑞的这条臂膀,为何到现在才做出行动如果不是王上,又会是谁从妃虽与齐家对立,可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况且还被关在后宫之中,娘家也已败落,应是孤立无援之境,怎能有这种实力齐恩瑞的心不禁凝重起来。无论是谁,现如今,他在明,敌在暗。况且那人背后,还有一个不明立场的南荣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