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回来,也免得二娘总是为你操心。”玩笑归玩笑,慕羽罗可还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不等慕宇风出声反驳,她正色道:“爹,我听说三娘这是怎么一回事”慕云虽然对三夫人没什么感情,可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面色有些沉郁,“有人在京郊一条小路上发现了她的尸体,送了回来”“京郊”慕羽罗略微沉吟。回将军府根本无需绕偏远小路,三夫人去那里干什么“爹,我能看看三娘的尸身吗”“这不好吧,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能看这些。”不等慕云说话,便闻二夫人劝阻道。“哎呀二娘”慕羽罗撒娇地摇晃着二夫人的手臂,似有不达目的便不作罢的势头。“好了,好了”二夫人经不住羽罗的软磨硬泡,也不再阻拦,抬手轻拧她的鼻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慕羽罗不以为意,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既然妾室在死后不能办丧礼,所以尸身就暂且安置在三夫人自己的房间,待日后入土安葬。慕羽罗推开房门,阴暗的屋室因这射入的光线,而变得略微明亮。三夫人面上呈现出一种死灰,那是死人才有的颜色。她就躺在那里,没有了往日尖酸刻薄的话语,也没有了那令人厌烦的心计那么安静,又那么凄凉或许有些人,只有在死后,才能得到别人的谅解,得到别人的同情就好比现在。她本是极其讨厌她的,可是现在,她同情她。想想她这一生,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丈夫一点点的垂怜可惜她用错了办法,徒招来别人的厌恶倾其一生,都未得到自己想要的,该是怎样的悲哀啊慕羽罗走近,开始检查三夫人的尸身。惨白的皮肤上,就只有一道伤痕,横过颈项割破了气管,如此决绝,竟是不给别人留半分存活的机会。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慕羽罗这才发觉,这个屋子里原来不只有她一人。那个角落,女子低着头蜷缩成了一团,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散了开去。似是觉得冷了,女子环着双臂更紧地抱住自己。室内太过昏暗,慕羽罗看不真切,只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姐姐”女子的身子猛地一抖,缓缓地抬起头来。没有聚焦的眼眸,在接触到慕羽罗的那一刻,翻涌起刻骨的恨意。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慕羽清站起身,疾步走到慕羽罗面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看看自己的阴谋有没有得逞,还是来看我的笑话”慕羽罗眸色转冷,“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慕羽清喃喃道。然后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花枝乱颤。慕羽罗微微蹙眉,不想与她多做纠缠,转身欲走。慕羽清却快她一步,闪至门边,合上了门板。“你要干什么”危险地眯起眼睛,慕羽罗冷声问道。“干什么呵我能干什么”慕羽清眸光散乱,“我从小就比不过你,不比你天真烂漫,不比你聪慧机灵,不比你得宠爱,所以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可是最终,所有人的眼里还是只有你,纵然你什么都不会,纵然你调皮捣蛋一直以来,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嫡,我是庶,差别就这么大吗”慕羽清近乎疯狂地将案几上的香炉和贡品全扫到了地上,炉灰洒了一地,瓷器化成了碎片,各类瓜果落滚到了各处。“从来都没有人瞧不起你,一直以来,不过是你自己自轻自贱罢了。”“你我本是至亲姐妹,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最是清楚可是你呢若没有凌云峰那件事,我尚且不知道,我的好姐姐,原来那么恨我呵这些年的姐妹之情,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苍白的唇瓣不住地翕合,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慕羽罗不理会,继续说道:“你的娘亲昨日来王府大闹一场,将所有的罪责归咎到我的身上,说因为我才让你成为了众人的笑柄,也是我,让王爷抛弃了你”慕羽罗凑到她耳边,声音森冷,“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事实到底如何,上天自会评定。你那娘亲已经受到了惩罚,那么,你的报应呢”慕羽清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惊恐,身体一阵无力,瘫坐在了地上。慕羽罗冷淡地看着她无神的瞳孔,再也没有昔日的关切和担忧,有的只是一颗寂冷的心。她听到自己冰凉的声音,“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姐姐,你好自为之。”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再不看慕羽清一眼,因为,已然没有必要了侍女将丝毫未动的饭菜端了出来,却不料在门口遇到了凌轩煌,心中一惊急忙俯身行礼,“参见王爷。”凌轩煌看了眼没有动过的饭菜,蹙起了眉头,声音骤寒,“怎么回事”侍女吓了一跳,立刻跪在了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王爷,奴婢不知啊王妃王妃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就是那个样子,午膳未用,晚膳也说不想吃”“那你不会劝劝王妃吗你是怎么当的值,如果饿坏了王妃,你担当得起吗拖下去重重地打”向来,教训丫鬟仆人的事,从不劳主子动手,今日竟是凌轩煌亲自插手。目睹这一切的人,不由在心底又转过了诸多心思。那侍女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是。”两个侍卫接到命令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她便往外走。“王爷饶命啊”侍女凄厉的喊声响彻在这片天空下,她哭喊着,挣扎着,用尽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只期望能够卑微地活着。“跟她无关,放了她吧。”清泠的嗓音从屋室中传来,虽然并不大声,却穿透了那凄冷的叫喊,止住了那两个侍卫前进的步子。询问地看向凌轩煌,等待他的命令,可凌轩煌却未置一言,便转身走进了屋子,徒留他们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继续抓着那个侍女也不是,放了她也不是慕羽罗侧躺在软榻上,一手支撑着下巴,出神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际,偶尔有飞鸟掠过,翱翔于天际,那该是多么自由,多么无忧无虑啊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她想了很多。这种日子真的是她想要过的吗她不欲害别人,别人却不肯放过她。先是她自认为的好姐姐欲取她性命,她真心待她,尚且落得这个下场,更何况这府里诸多的女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算计和防备别人的事情上,这原不是她的本意她,断不可以让她们毁了她的生活“为何不用膳”凌轩煌在软榻旁站定,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慕羽罗不答,只是道:“王爷为何要处罚那丫头呢主子不想做的事,难道是一个丫鬟可以改变的”“她伺候不周,就该受罚。”“姑且不论她侍候得是否周到。王府从没有主子亲自教训丫鬟的先例,下人犯错,都是管家出面惩处的。如果王爷插手了,便是破了惯例,传出去免不得会招来闲言碎语。”“羽罗记得与王爷的约定,嫁进王府不为什么,只求王爷保慕家平安。可是来王府这么些日子,先是有人来大闹一场,然后是逸儿落水之后呢又会发生些什么我本欲安生度日,不想争抢什么,可为何偏生不让我得到安宁”慕羽罗直直望进凌轩煌的眼底,语气中竟带着些质问。凌轩煌目光深邃着回望着她,没有丝毫恼怒,只声音深沉地问道:“那你想如何”“羽罗不值得王爷那么关注,王爷应该知道,王爷的柔情,王爷的用心,无一不会把羽罗推到风尖浪口上。所以,羽罗恳请王爷,离羽罗远些。毕竟,你我之间除了那个承诺,什么都没有。”她定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伤人。凌轩煌的深邃的眼底划过一道失落,只一瞬的功夫,快得让人看不真切。“如你所愿。”纵然这句话对于他,要说出口是多么艰难,但是他仍然要装得若无其事,他有自己的尊严。他冷冷地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未曾再看她一眼。可是,他真的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再不去看她,再不去想她吗那年,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天空,可她的双眸却是比那烟火还要璀璨,还要魅惑人心。她回眸,笑靥如花,那干净纯真的模样,就此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是他最青涩,最单纯的回忆。之后种种,也只是让他更加放不下她可惜,她不记得了慕羽罗看着凌轩煌的背影,蓦然有些失神。为何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许落寞转而又理解地摇了摇头,他本是身居高位之人,自然有常人无法体会的孤独,高处不胜寒啊、似梦非梦最终,慕羽罗还是在巧儿的劝说下用了些点心,再加上昨个儿一夜未休息,不自觉困意袭来,早早就寝。耳边仿佛传来一阵清灵的笛音,可是除了那声音,入眼是一片黑暗。她似乎走了很久,却看不到尽头。就在她疲惫想要放弃的时候,前方缓缓走过来一个男人。修长的手指拿着玉笛,轻轻地吹奏,那双黑眸满含宠溺地凝视着她。她惊喜,迈开步子向他跑了过去。可是她诧异地发现,不管她怎么跑,也只是让他越来越远。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罗儿,你待人冷漠,所以我戏弄你,调侃你,与你打闹,终于你不再漠视我了,终于你开始还击,终于,我们抛开了一切恩怨,感情越来越好,成为了彼此最特殊的那一个我喜欢你,你不给我回应不要紧,可是为什么你要利用我对你的喜欢来伤害我你还是她吗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慕羽罗吗”“师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也消失不见了,她惊呼,却是,再没有了回应。画面一转,眼前蓦地一亮。强烈的光线,让慕羽罗不自觉抬手遮住了眼眸,直至适应。寒气缭绕,晶莹的冰柱上倒映出她的影子。熟悉的场景,竟是“云来山庄”地底的冰窖。再往前走,远远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儿,双手撑着石桌,面色阴沉地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个寒玉盒子。这个盒子她记得,是用来存放冰蚕母蛊的。而子蛊,就种在她的身上。似是作出了什么决定,男子直起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玉笛,凑到唇边吹响。本是悦耳的笛音,却让慕羽罗的身体一阵难受。那是一种,连血液都被冻结了的寒冷。透过那透明的寒玉,她看见原本雪白晶莹的冰蚕,竟然变成了骇人的黑色心口蓦地一痛,慕羽罗陡然睁开了眼睛。散乱的视线逐渐聚焦,看着屋内的陈设,才恍然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可是,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隔日,慕羽罗坐在院子里品着香茗,阳光柔柔洒下,带起一阵暖意融融。自那一日起,王府中似乎风平浪静了,小王爷落水一事,再未有人提及。只是不知这平静的背后,会是怎样的暗流涌动,这平静,又能够维持多久。当然,这不在慕羽罗关心的范围,只要那些人不触及自己的底线,她能忍便忍。第一次她惩处紫菱,是因为紫菱打了巧儿;第二次与那些女人针锋相对,是因为有人想害逸儿这些事表面上对象不同,实则都是针对她。若是口舌争斗也就算了,可是这已经伤了人,甚至差点出了人命,这便是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让她怎能容忍虽然还没有查出来是谁所为,但是她保证,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人她,绝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越发凌厉的眸光氤氲在袅袅的水气之中,让人看不真切。“王妃。”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的味道,传到了慕羽罗耳中。羽罗回神,看向站在身前的老者,“云老,你怎么来了”云老弯腰作揖,一双眼睛却别有深意地看着慕羽罗,“或许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王妃了,老夫是特意前来向王妃辞行的。”慕羽罗目光泠泠,对上云老的眸子,“云老,你该清楚,我最讨厌说话绕弯,有什么话,直说”云老直起身子,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声线低沉阴冷,哪有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缓缓走到慕羽罗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火璃珠虽然是治伤圣药,是宝物,但在云来山庄,同样是个禁忌。锦儿的爷爷,是因为抢夺火璃珠受了重伤,才不治而亡的,而锦儿的父母,也是因为要护得夺来的火璃珠,被人残忍杀害,因此,锦儿对此深恶痛绝。如今,你犯了锦儿的大忌,他恐怕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怪师兄会如此阻止,因为火璃珠,带着他最疼痛的伤痕,最沉重的记忆,所以,他不愿让人触及吗慕羽罗的眼底闪过些许痛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