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正色问。程欢雪极少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而她和程欢雪,都是不愿意浪费工作时间的人。“没事不可以给你打电话吗”程欢雪无力地反问了一句。“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说,有什么事姑奶奶忙着呢”“真就只是纯粹地想给你打个电话”“小妮子,说谎前好歹打个草稿也好”汪霞哂笑:“你不是那什么不满,内分泌失调了吧”“说什么呢,你”程欢雪羞怒。她有三年的婚龄,但是什么都没经历,仍然纯洁无暇好不好与那什么不满沾得上边吗“行,那就不说了。下班后咱们找个地方,嗨一下”汪霞豪爽得如水泊梁山的好汉。“不改天吧爷爷让回家吃饭”程欢雪结巴了,汪霞说出了她刚才的想法后,她支支吾吾地拒绝了。“爷爷你爷爷”汪霞毫不留情地讥讽:“弄清楚你在宋家做牛做马的时候,你那本该在医院治疗的亲亲老公到底在哪里了”“也许”程欢雪吞吞吐吐。“程欢雪,你给姐争点气行不”汪霞怒其不争,提高了声音:“活该你就是包身工的命算了,不说你了姐忙着呢,你要陪你那爷爷就去吧。姐帮你记着,限期也就在明后天了。你还有什么未还的未了的情,赶紧去还了、了了,别弄得拖泥带水的,徒增烦恼”、第二十五章 错过一次c市七月的夜晚,难得这样的凉风习习。程欢雪关了冷气,席地而坐,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仰望夜空中繁星点点,似有所思,又茫然而无所思。下午,她终究没和汪霞去欢愉,而真是如她自己所言,回宋家陪爷爷吃饭。她对自己说的是:这一两天就要离开了,就当离开前陪陪爷爷吧。饭后,她也没离开。主动代替高叔陪爷爷在院子里散步,后又陪老爷子下了两盘棋,也没回枣园,留在了宋家以前她住的房间。再在这里住一晚吧,程欢雪心想: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了。再一个人仔细看看这三年成长的痕迹,也尽力抹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吧,还彼此一个洁净清爽的世界。其实,在踏进宋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就涌出了一个疑问:宋承怀最近的避而不见,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退回各自的世界,不再有任何牵绊这个疑问缠绕着她,怎么都挥之不去。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就像有个人一直在耳边不停地问着似的,以至于收拾房间的时候,神智思绪都有些不清明。不过,混混沌沌的中,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大半夜就过去了。而耳边那个絮絮叨叨的人,似乎终于问得累了困了睡了。程欢雪也终于清静了。静静坐在床前,看被夜风吹得起起伏伏的妙曼窗纱。这样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是那样的清朗而透彻白日里的喧嚣世界褪去繁华的外衣后,充斥期间的空气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在这样纯粹的时空里,人,似乎也跟着渐渐变得透明起来。程欢雪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玉环,细细感受着那浸润心底的柔和的清凉,耳畔,响起的是爷爷慈和的声音:“小雪,爷爷存了只镯子,觉得和你很配。你若不嫌弃,戴着玩儿吧”这是爷爷书房下完棋后,爷爷让高叔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程欢雪只是推辞,因为仅从镯子存放的位置、高叔拿取时那恭敬谨慎的神色以及镯子本身润泽透明的成色,都说明这不是一件普通的礼物,不是老爷子口中的一个“存”字、一句“玩儿”那么简单。“小雪,你这是在埋怨爷爷吗”老爷子悠悠地问,眸光透过程欢雪,不知聚焦在何处。“不是的,爷爷,我”程欢雪急忙摇头,她对宋家爷爷的情感,有愧疚、有感激、有尊敬,唯独没有他说的怨恨。哪怕是最初的时候,经常面对老爷子毫不留情的严厉训斥。“小雪,爷爷当初,对你是太严厉了”宋家老爷子视线的焦点渐渐落在程欢雪眸中:“这个玉镯,算爷爷给你说声对不起,可好”“爷爷”程欢雪凝着老人略显浑浊的眸子中映出的自己,不由哽咽。她知道,老爷子已经察觉了她的去意,也明白了她今日前来,是告别。“爷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程欢雪终于收下镯子,垂眸将镯子套进自己的腕间。“小雪,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爷爷支持你”老爷子最后对她说,不再清亮的眸光又变得散漫,言语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怅然。程欢雪抚着腕间的镯子退出书房的时候,双目噙泪。当初,她是被一纸协议逼迫着进这个大门的。从进这个大门开始,她一直想的是离开,她承受所有的一切的支点,也是三年后的离开。现在,协议的限期就在眼前了,她突然发现,对着曾如牢狱般存在的宋家老宅,她竟谋生了某种不舍的情愫。特别是对这个曾如典狱长,高高在上地用那手术刀般的眼神、毫不留情层层划开她企图包裹起来的心的老人,她无法开口说一句自己要离开的话。她觉得自己更愧对于这位看似严厉实则慈爱的老人,愧对于他毫不保留将万宇交到自己手上的托付。“笃、笃、笃”轻缓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程欢雪的思绪。“高叔,请进”程欢雪活动了下自己有些麻木的双腿,没有像以往一样起身开门。这三年,这个时间点,高叔都会来敲门给她送夜宵。多数的时候,是价值不菲的燕窝等等适合女子滋补的餐点;若遇她有应酬,会是一碗清淡的白粥或清爽的小面。不管是什么,每晚都会有。“大少奶奶,您的夜宵”高叔托着餐盘进来,放下夜宵后,对程欢雪微微一笑,躬身离开。“高叔”程欢雪望着那因苍老略有些佝偻的背影,哽咽着轻呼出声:“高叔,谢谢你”这个家,最早在言语态度上承认她的,估计就是高叔了。从她出现在宋家的第一天开始,高叔就叫她“大少奶”,虽然她否定过若干次,但他一直坚持。就像她说不用费心为她准备夜宵,但还是每晚都有,还是高叔亲自送。“大少奶,不用谢我”高叔没有转身,只是微微扭转了一下头:“有空,多陪陪老爷,他,他老了”“”程欢雪张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凝望着慢慢合上的房门,觉得自己的一扇心房,也缓缓悄无声息地阖上了。高叔让她要谢就谢宋家爷爷,她岂能不明白高叔作为管家管理宋家上下大小一切事物,只听命于老爷子一人,也只为老爷子一人服务,连宋枫华也要敬他三分,王琼更是对他不屑之余有有明显的惧意。若不是爷爷授意,他岂能擅自坚持尊称她“大少奶”,让她在宋家,不至于被王琼极其与她一个鼻孔出气的其他人、甚至帮佣踩到尘埃里去若不是爷爷的安排,他又岂能坚持用心为她准备三年的夜宵,让她享受着仅次于老爷子的高贵待遇宋家爷爷表面一副严厉的眼神苛责的态度,实际上是在呵护着她的成长,让她由一个随性烂漫的女孩儿,成长为懂责任有担当的强有力的人。“笃笃笃”又有人敲门。程欢雪愣了一下神,没有出声。这个地这个点,谁还会来找她呢若是宋承怀回来,该直接推门才是。“嫂子”宋思嘉在门缝里露出个脑袋:“我可以进来吗”“”程欢雪不相信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在王琼的影响下,一直对她讥讽加蔑视、和对许傲芙同情加支持的宋思嘉,居然会主动敲她的门,还看似尊重地叫她“嫂子”“嫂子,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等不到程欢雪的应答,宋思嘉擅自推了门进来,双手背在身后压在门上,神情讪讪的。“哦”程欢雪拉长了声音,用眼神示意宋思嘉随意。“高叔又给你送夜宵啊”宋思嘉瞟了一眼餐盘,用脚后跟着地,一步一顿背着手慢慢靠近程欢雪。“嗯”程欢雪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爷爷对你真好”宋思嘉不自然地笑笑,微微带了点醋意。“嗯”程欢雪淡淡地回答,还是没有多说一个字。对宋思嘉的来意,她还真猜不透。若是说像以往一样对爷爷的关爱争风吃醋,这次她这个神情,好像又根本不是。这三年,因为一碗夜宵,宋思嘉可没有少以此为由头大闹特闹。“嫂子”宋思嘉跪坐在程欢雪面前:“你爱我哥吗我大哥”“嗯”程欢雪被问糊涂了。她根本没想到宋思嘉居然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而且特别补充说明是大哥。她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她的两个哥哥对她说了什么“嫂子,我今天去看许爷爷了。”宋思嘉并不在意程欢雪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许爷爷的还在昏迷中,听医生说,他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也许会醒来,但最好的结果,是直接在昏迷中永远睡过去,再也醒不来。”“嫂子,你明白医生的意思吗”宋思嘉的眼神充满悲戚:“医生的意思,竟然是说死亡是最好的结果。”“也许,医生是说,一个人毫无意识地存在、仅仅是存在;或者是备受病痛的折磨、极其的痛苦存在,都是没有生命价值的。那样的存在,不如不存在。”程欢雪也有些戚然。急救出来医生就暗示,以许家爷爷的体质和年龄,只怕醒来,还不如不醒来。“嫂子,我突然觉得傲芙姐好可怕”宋思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几乎从生下来就认识她了,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程欢雪蠕动了下嘴角,没有接话,也不知该怎样接话。对许傲芙,她觉得自己没有评判的立场。“嫂子,什么是爱情呢”宋思嘉蹙着眉问:“为了所谓的爱情,就可以对自己的亲人狠心如此吗若许爷爷被及时送到医院,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程欢雪再次无言以对。什么是爱情她虽有三年的婚龄,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有经历过爱情,又怎知爱情是什么“嫂子,我哥他,他爱你”宋思嘉看向程欢雪清亮的眸子:“我感觉得到。我哥他自己也这样说。”“你什么时候见着你哥了”程欢雪淡淡地看着宋思嘉问。宋思嘉去医院探病后才有这番感概,那她见她大哥,应该是在探病之后。可是,姓宋的某人,不是出了远差吗“下午。”宋思嘉的注意力不在程欢雪的疑问上,她只想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理清楚。她思绪混乱的时候,会悄悄去母亲故去前独居的公寓。今天去,没想到会遇见大哥。她问了大哥很多问题,可大哥却没有完全帮她将迷津指点透彻。所以,她犹豫再三,又来找程欢雪。来找程欢雪的另一原因,是她已对许傲芙彻底失望,也对自己过去的行径进行了深深的反思。知道自己哥哥深爱程欢雪却拿不准程欢雪对他的感情后,她想要帮哥哥弄个明白。而且,她发现自己对程欢雪,并不是一直自我认为的怨恨,而是妒忌。妒忌她分去了爷爷的宠爱,妒忌她并不比自己年长多少却比自己坚强能干。“嫂子,我哥说,爱上一个人后,就是心里不再有飘荡的感觉,觉得自己真正是满满实实的存在。会不由自主地想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笑。”宋思嘉再次对上程欢雪的视线:“你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我哥吗”程欢雪没有回答。她发现自己想要回答的,居然是“会”是的,这几天,她确实是莫名其妙不由自主想起某人,让她不能完全地进入工作状态,开会时听着别人的报告都会走神。这是以往的她没有的,也不允许的“嫂子,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想他的。”宋思嘉突然寞寂而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视线变得缥缈:“可我哥说,爱一个人,是要放他自由。就像你若喜欢鸟儿,将它囚禁在笼子里,只会让它悲鸣。再漂亮舒适的笼子,也压抑不住她对广阔天空的向往。”程欢雪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宋承怀在借的宋思嘉的嘴对自己讲话。可立即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因为宋思嘉说的是她自己。“嫂子,我根本谈不上放他自由,因为我连他的脚步都跟不上。”宋思嘉眨眨长长的睫毛,眼角挂着自嘲的淡笑。“你哥还说了些什么”程欢雪敛敛神,佯装漫不经心地问。宋思嘉有些混乱的陈述她听懂了的。宋思嘉前面在疑问,后面说的是她自己,说她靠不近傅凌天、追不上他的脚步。“我哥说,要想留住蝴蝶,栽花才是最重要的。”宋思嘉缥缈的视线缓缓地全部聚焦到程欢雪脸上:“嫂子,我以前,是不是很差劲”“你还小”程欢雪蠕动着嘴角,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句简单的话。“我知道,我是不够好的。我太狭隘了”宋思嘉的视线又一次失去焦距:“你不用安慰我。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站不到阳光下,还能好到哪儿去呢”“思嘉”程欢雪第一次喊了宋思嘉的名字,带着一丝心疼:“你还只是个小姑娘”“可你并不比我大得了几岁。”宋思嘉唇角嘲讽的幅度弯得